《三国不寿》曾经繁盛

5、名扬

　　一只绿莹莹的夜光杯，绛红色的美酒，一滴，两滴，慢慢滑入唇中，一旁的一双纤纤玉手持着翡翠酒壶缓缓将美酒再次倾倒进夜光杯中，于是绿色的杯复又泛起酒红色的光。
　　眼神迷离之间，还能看到对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一袭朱红色的裙衬着雪白色的纱，而那开合灵动的唇和如削葱根般的指，无不在诉说她的风情。
　　满堂皆醉，满堂皆欢。
　　做一名醉客，真好。什么都不用想。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少日子，醉了睡，睡了醒，醒了醉，感觉过了半世。
　　“卧龙先生，怎么独自喝着闷酒？”
　　有人端着酒杯向我走来，口上还不住寒暄着。
　　“是潘大人吧，久闻不如一见。”我也举杯示意并一饮而尽。在今天一落座时，黄承彦就跟我介绍了在座的所有人，而以我的记忆力，即使再不清醒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哈哈，让我大开眼界的可是阁下啊，之前我听说卧龙先生为人豪爽毫无书生酸腐气，心里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性情中人。这酒量，只比传说的更好啊！”
　　这是当然，因为现在的我，但求一醉。
　　自从元直那一次从我家门口误会离开，日子从最初的难熬变成越过越快，与月英彻底闹翻的我并不太想呆在家里，我的书房也常被她占用着，无事可做的我只好开始频频外出，成日成夜的觥筹交错场中笙歌影摇、水袖飘飞，有的时候喝着酒胡乱聊着时事，聊天下英雄，不知不觉中卧龙之名不胫而走。
　　而后来，又不知不觉中，卧龙酒量似海的名声也不胫而走。
　　而我，似乎离我原先的朋友们越来越远，就连水镜先生也不愿主动再来见我。
　　“卧龙先生，你没事吧？”潘大人的声音把我拉回这一场酒宴中。
　　“没事，只是有些喝多了。”我做出推脱的动作，示意想休息片刻。
　　然而，事不如愿，潘大人非但没有离开，还招呼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过来，带到少女在我面前含羞站定，潘大人开口介绍道：“这是小女，今年正是二八的年纪，不如让小女到场中舞上一段，给先生看看解解酒气。”
　　我还来不及拒绝，这少女就借势一作揖，道：“小女子潘语，献丑了。”说完金步缓摇，步上高台。
　　潘大人示意我好好观赏，然后心满意足的回位子去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苦笑，自问这些日子里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还少么，自从我频频出现在各种酒宴以来，身边总有形形色色的女人投怀送抱或者是投石问路。外界都知道我娶了一个丑媳妇，也知道我似乎婚后生活并不幸福，于是总有各式各样的女人出现在我的周围，或美貌、或魅惑、或满腹诗书、或能歌善舞、或德才兼备、或贤良淑德，可我却从未提起过兴趣。就像现在，纵使那潘语在高台上舞得再出色，又与我何干。
　　我知道随着时间流逝，蔡氏对元直的追杀似乎无疾而终，从水镜先生收到的一封应该是来自元直的无名信中，我了解到他暂且没事，只是不便回来，估计也不愿回来了。而他对我的误会，究竟有没有解开，我也不知道。
　　很快，一曲毕，潘语婀娜下台，又来到我的面前：“卧龙先生，见笑了。”
　　我只点头示意，并不想说什么。
　　“先生其实刚才并没有看吧？”潘语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失望。
　　“只是有些累罢了。”我随口答。
　　“先生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谁？”
　　“前段时间，我在父亲带领下参加了一个酒宴，那次刘皇叔也出席了。”
　　“刘皇叔？你说刘玄德吗？”这段时间到处都有人在说这个刘皇叔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无法理解潘语是怎么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的，不由问道，“为什么看到我你会想起他？”
　　“其实也不是想起他，而是想起他身边跟着的一个人，好像是他的军师，那个人的神情就和你刚才的一样，明明人在酒宴上，看起来似乎也很享受，但仔细看总觉得魂不在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里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于是马上追问：“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姓徐？”
　　“不是，不姓徐，叫什么我也一时想不起来了。”潘语试着回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哦，那算了。”我的语气也难掩失落，看来是我想太多了，虽然很久以前水镜先生就向我们说过刘皇叔的为人，那时候元直也表示了愿意跟随刘备的意思，但现在这种情形，恐怕也不由得他了。
　　我知道最近的刘备很被动，虽说小战胜负各半，但总体来说是节节败退，外界都说他现在新来的军师是不错，但毕竟兵马太少又没固定地盘，在曹操的攻势下这样的结果也是无可奈何。最近的酒宴上和我提刘备的人很多，也甚至有人劝我加入他的阵营，但现在的我一点都没那种心思。卧龙之名，与我何干。这个天下，又与我何干。
　　打发走潘语，又接二连三的有人来向我敬酒，我只觉得头越来越重，而恰在此时，听到了大厅有人高声报“刘皇叔到！”
　　看来是刘备到了，确实听说今日的筵席本是请了刘备，但反正刘备历来不太愿意出席酒宴的，多数人也没有指望他会来。反而是这一通报，令在座者不禁骚动了一小阵，虽说刘备目前形势不好，但论起天下英雄，刘备现在也算是会被人提到的角色了，自然多得是有人想结识。
　　说起来，阴差阳错的，虽说我出席了那么多次酒宴，这也不过是我第一次见他。
　　通报没过多久，就有一行数人进入大堂，我并未像多数人一样起身，只是依然坐着、端着酒杯遥遥的望去，竟然一时看得呆住。
　　看得却不是刘备，而是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人，我从未想到，我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毫无预兆的突然重逢那个故人。
　　“元直。”我喃喃出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手中的酒杯早已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