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傅]白驹》闲阶拾花

78、【七十五】

　　傅恒到了慈宁宫，就看见老佛爷闭着眼，闷闷不乐的样子，皇上也是沉默着不说话。
　　“奴才给太后、皇上请安。”傅恒跪地见安，太后这才勉强扯出一点笑容来，拉着傅恒的手，“来来，哀家听说敏如又有了身孕？”
　　“是，托太后的福。”傅恒低头一笑，太后瞧着傅恒的笑容，也舒心得很，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皇上见太后高兴了，也跟着松了口气。只是太后很快又叹起气来，“哀家有什么福啊，宝应寺里的龙珠丢了，唉，是哀家福缘不够啊。”
　　皇上一向孝顺，听太后这样说，心里就不是滋味，于是说，“皇额娘不必忧心，这天下未必就这一颗龙珠的，阵这就下旨，命天下寻访。”
　　傅恒听了一惊，连忙阻止道，“皇上，此事还需三思啊。”
　　原本听皇上说要天下寻访，太后心里很高兴，没想到傅恒竟会反对。皇上和太后都看着傅恒，傅恒知道他这是逆了太后的心思，于是跪下回道，“皇上，如今我大清以儒取士，倘若公开寻访龙珠，不要说天下学子，就是御史也必要上书劝谏的，私下礼佛无可厚非，但若作为朝廷明令，便不妥了，皇上是要背上怪力乱神、不尊孔孟的恶名的。”
　　太后听了，还不等皇上说话便点头道，“唉，你跪着做什么，哀家觉得你说得对，咱们娘三个，私下里说说话儿，用不着这样。”说着便把傅恒拉了起来，“呦，这手怎么这么凉啊？”
　　“他今天淋了雨。”皇上连忙道，“王普，去取个汤婆子来。”
　　“着。”王普连忙出去准备。
　　皇上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可……”皇上皱眉。
　　太后便笑了笑，“哀家知道，你是心疼额娘，有你这份心，哀家就什么都够了，龙珠没了，那就是没有缘分，也强求不得。”说完太后重重叹了口气，她并非是为了龙珠，而是因为她忽然也看明白了傅恒的心思，傅恒这孩子，看似一直在拒绝皇上，可实际上只怕比皇上用情要深得多，他是一心一意的，所有心思都在皇上身上了。皇上是什么时候腻了就会毫不犹豫的丢弃，可傅恒却是个认死理的，太后曾经忧心傅恒会抵不住皇上的威逼利诱，做出有辱圣名的事，所以匆匆忙忙的指了婚，如今却又有些心疼起他来了，孽缘啊。
　　皇上听见太后叹气，以为还是在为龙珠烦忧，于是便也没有死心。
　　回养心殿的时候雨停了，不过天还阴着，皇上抬头看着天空叹道，“朕，真的是这天下最不自由的人了。”
　　傅恒站在旁边，看着皇上的侧脸，半晌回道，“皇上要作盛世明君，总是要有所牺牲的，与这锦绣山河相比，牺牲什么都值得。”
　　皇上回过头来看着他，“是吗？什么都值得吗？如果是你，你觉得牺牲了敏如也值得吗？”
　　“这……”傅恒一时语塞。
　　皇上气道，“舍不得了吧？那凭什么朕就得牺牲呢？”
　　皇上这话傅恒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只好沉默，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养心殿，他们一回来就有值岗的小太监递上了李卫的牌子，皇上忽然想起，老早就答应了李卫辞官回老家，只是最近因为西北剿匪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搭理李卫这茬。王普听说李卫来了，便嘿嘿笑，“主子，依奴才看，这些个臣子就是书读的太多了，您看李卫，书没读几本，连孔子叫什么估计都不知道，活得比谁不乐呵？”
　　傅恒抬头看了一眼王普，王普连忙闭了嘴。
　　“是啊，”皇上苦笑一声，“他倒是自在。”说完忽然脑筋一转，抚掌大笑，“王普，你说的对，说的好，该赏！”
　　傅恒和王普都是一愣，摸不着头脑。
　　“传李卫。”皇上笑着坐在龙椅上，王普和傅恒垂手肃立一旁……
　　==========
　　李卫满以为这回终于可以回家了，谁知道皇上竟然赐了他一身和尚行套，让他去为太后寻访什么龙珠，他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推搪的借口，回到家他一头栽在床上，直挺挺的瞪着房梁。一大家子都不知道他怎么了，李卫的老娘也是年年省吃俭用的要去宝应寺上香，香火钱可是没少给，所以听说龙珠没了，这几天着急上火的不比太后少，闹着一定要让李卫想办法，李卫实在没辙，才去见皇上，准备讨个旨意回老家，回家了，看不着这个宝应寺，老娘也就不闹腾了，谁知道正赶上这么个倒霉差事。
　　李卫的老娘听说李卫回来就傻了，连忙赶过来，可上看下看不像是病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儿子要出家当和尚了！”李卫直统统的说。
　　岳小满想了想建议道，“不如去找傅中堂说说？”
　　“你算了吧，”李卫一下子坐起来，“傅中堂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自身难保？”岳小满惊诧的问，傅中堂不是皇上面前第一红人么？是皇上捧在手心里的，怎么会自身难保呢？
　　“这、这你就别打听了。”李卫烦躁的挥手把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间，这事他也是意外看见，其实他老早就觉得皇上对傅中堂的宠信，简直是太过头了，起初他以为是看着皇后的面子，后来觉得傅中堂也真的是个得力的全才，然而几个月前，他去找傅恒，皇上赏的那个春和园大的很，他迷了路，不知怎么就走到一处湖边，那里有座假山，李卫原是想过去歇歇脚，却谁知道听见山洞里皇上和傅中堂在说话，其实也没说什么，似乎是傅中堂受了伤，皇上要瞧瞧伤口好了没有，两人在山洞里李卫也没敢进去，又怕皇上说他偷窥，所以就藏在了假山后头，谁知道他刚藏好，傅中堂就从山洞里跑了出来，而且衣服全给扯开了，皇上随后笑着便跟了出来，那个场景，李卫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是皇上要强了傅中堂一样，傅中堂一脸的惊慌，一个劲的劝皇上回宫，李卫吓得没敢冒头，等了一会皇上便又进了那个山洞，而傅恒说的是，“恭送皇上。”李卫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园子是挨着圆明园的，感情，这俩园子是通着的。
　　李卫觉得自己知道了个不得了的事，所以那天匆匆忙忙就走了，那天之后他再没找过傅中堂，也许是他老了，想法也变得顽固了，皇上为了查小倩寻死觅活，李卫觉得是风流韵事，可跟傅中堂，李卫就觉得傅恒以色媚上，他承认傅恒确实出色，平日里政务处理之能满朝无出其右，金川一战也证明他能征善战，且近来他还在奉命编书，各方面都相当优秀，长的又好，什么人喜欢他都是合情合理的，其实李卫也看得出，傅中堂是在拒绝皇上的，可他就是没办法接受，总觉得心里像是横了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