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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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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悠这个家伙脾气一直不好,他这一辈子大概只有五六百岁的时候成熟稳重过,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最懂得怎么讨人喜欢——整日打扮整整齐齐,穿着颜色老成素雅地衣袍,规规矩矩的把那头漂亮的惹眼的长发用玉冠规束起来,谈笑举止每一个动作都优雅的不像话,说他不是出生贵族都让人难以相信。谈话的时候会用那双妩媚的眼睛盯着你,认真地望着你,说什么话都给人留下三分余地,不会让任何人尴尬,对待异性又温柔又体贴,还特别的矜持,搞得很多妖族小姐们都对他心心念念。
后来,我和姜柏讲起这件事,姜柏说,他很能理解离悠,他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希望在师父面前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一些,像个能够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而不是个大男孩。他这是在勾引师父。
我嘴角抽搐,道,用勾引这个词太难听了,
而且,事情和姜柏所猜测的恰好相反。
这段不容于世俗的感情是从师父身上起得头,师父喜欢离悠喜欢的很早,但从来不曾在离悠面前表露出来她的心意,如果不是那日我替她收拾房间找一个鎏金点翠的簪子,我不会看见她收在梳妆奁里的那朵小干花——那是很多年前,她带着离悠走过山阶时,离悠顺手摘给她的。那时候离悠刚长到她肩头,从山壁的飞花瀑里取了一朵开玩笑般插到她鬓间。
我那时候没有细想,只当是师父感念离悠的孝心。
后来又有一次,她拉着我喝酒,那一夜她喝了很多,半醉中举剑起舞,凛然潇洒的剑招落在石壁上,一笔笔化作离悠二字。我心中惊骇,但也醉的厉害。第二日醒来时,那石壁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现在想来,那正是离悠正式公布和崇音在一起没有多久。
这件事到这里便没有下文了,师父依旧喝她的酒,练她的武,修她的逍遥道。洒脱一如昔日,让我都误以为那夜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做的一个梦。
可这段情却没有终结在这里,因为离悠那个时候已经对师父动了心,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总会在师父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的盯着她看许久,又竭尽全力的让自己表现的更像一个从容镇定的成熟男人。他太过年少,总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可连崇音都看出来,他对着师父微笑的时候会比对着自己更加温柔。所以,最后离悠和崇音的那段感情,无疾而终。
师父这人一生练武读书都很有章法,但在谈感情上则毫无章法可言,或者应该说感情这种事往往会令原本很有章法的一个人,变得毫无章法。
总之,后来有一日,等我们反应过来师父把离悠这株窝边的小嫩草给啃了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因为没有人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以及他们俩这段感情是什么时候正式开始的,只知道,师父不仅把自己的小徒弟给睡了,还睡出了个孩子来。
师徒之间生出爱慕这种事,除了一贯藐视伦理的魔族觉得不算个事,搁在其他几族里都是一件不容于世的事,搁在普通的妖族里是一桩笑谈,发生在战神乌云虞的身上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估计连魔族都不会放过这个嘲笑妖族的机会,师父和离悠都会沦为世人的笑柄,尤其是当年师父亲自做保从几位妖君手里保下了离悠的性命,纵使那个时候离悠甚至未成年,别人也会说师父贪恋他的美色。人言可畏,妖言惑众,什么难听的话都会出现。
但这一点上,师父似乎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而离悠更不用说,他本就是一个不受世俗所羁绊的妖,甚至他痛恨所有的世俗道理,因为那些事物正是他这一生不幸的源头。
最不能接受这件事的人,反而是我们的大师兄殷颜。他虽然没有明确的说出来过,但师门上下都看的出来,他希望师父挥剑斩断这段孽缘,甚至放弃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但师父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谁也不能改变她的想法,当时师门中绝大多数人还是赞同师父这个决定的,大家决定保守这个秘密,至于师父和离悠的这段情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谈合适与否。
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最后惨淡的收场正源于这个孩子。
一年后,师父生下一个小女妖,离悠高兴坏了。因为当时师门中很多人都反对他和师父在一起,他被许多同门排挤,还有人说出很难听的话,指责他用皮囊勾引师父,他过的十分抑郁,孩子的降世是那一年多来唯一能给他带来喜悦的大事。可这个孩子却没有活过满月,夭折在睡篮里,甚至没有人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对离悠的打击非常大,他在极度痛苦之下变得十分疯狂,整日怀疑是师门中有人下手杀了他的孩子。
事情发展到最后,他虽然在师父的安抚下表面上重新平静下来,可那些反对他和师父在一起又接触过孩子的同门被他连着暗地里杀害了两个,到了第三个的时候,被大师兄逮了个正着,人赃并获。师父心痛之余,对他非常失望,他丝毫不知悔改,拿着沾满同门鲜血的匕首反问师父。
“云虞,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想为我们的孩子报仇罢了。”
他当时衣袂染血,乌丝散乱,宛如地狱中出来的恶鬼。
他说:“他们想我死也就罢了,还想我的女儿死,我受够了。”
师父气的说不出话来,咬牙道。
“你有什么证据,说出这样的话?”
“证据?”离悠怒极反笑,决然道:“这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东西。当年,妖君们以莫须有的预言屠我全族,杀我父母亲人的时候,讲过证据吗?今日,我不过是做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罢了,但凡对我的女儿起了杀心的,不愿让她活下去的都是我的仇人!”
他用凶恶地目光扫过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在大师兄的身上,似乎下一秒便要冲上来将他杀死,大师兄亦冷冷的盯着他。
沾染了剧毒地匕首指向大师兄殷颜的时候,师父仿佛再也无法忍受离悠的迁怒之心,她怒喝道:“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