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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倾城风暴 ...

  •   大圣王朝五十八年,秋.
      秋风肃肃落叶漫天,满眼都是可入诗入画的忧悒风景,让人想要触景伤情来一场伤风悲月的嗟叹,但,没有几个人有这兴致,伤愁?早扔到天边去凉快了.
      兴奋啊,激动啊,狂喜啊――
      骠骑大将军翌日班师回朝凯旋归来的消息早横扫万里,闻者皆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你想,难道是战火涂炭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所以一打胜仗便举国欢腾拍额称庆么?
      才不是.
      你没眼睛看啊,京城所有女同胞不论是七十八老的老太太,犹在嗷嗷学语的女婴,全都精心打扮,疯狂抢购胭脂水粉,环佩咛当,所受惠的不止止是百家千家商贩,收银子收到手软笑眯了眼合不拢嘴,爱死了不计血本誓要变美的娘子军,同时又伤心不不已,咒骂不动声色忽地说回就回,毫不体恤他们没有时间疯狂进货大捞一笔的---骠骑大将军.

      倾城轰动,没错,便是为了骠骑大将军――的美色.
      号称帝京第一美男子的萧二公子在对方一出现便被比到十万八千里外去自惭形秽哭墙了.
      天下第一美人啊!
      望眼欲穿!
      女人疯狂,男人倒是不着急,事实证明,传言是靠不住的,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超级霹雳无敌的绝世倾城美男子,说不定比自己还难看呢,女人老是学不会教训,像上次不是传得沸沸扬扬要样满城轰动的杭州第一美人,还不是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丝毫没半点惊世骇俗的风情,反倒是他自己被汹涌澎湃的人潮吓得当场昏迷,笑倒大批含酸的男人.

      其实倒底有多少人是亲眼见到过大将军的?
      好象他公开露面也只不过有两次而已.
      一次是比武争夺挂帅,一次是率军出兵.
      只不过是破关如切西瓜场场未见败相而已.
      只不过是节节胜利打了几场子胜仗加封为骠骑大将军而已.
      居然就这样勾走了无数憧憬芳心?
      天理何在啊?
      冷静,冷静,就看这一次,让幻想搞得昏头昏脑的女人们如何迎接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吧!
      拭目以待追星族的梦碎吧.

      话题的主角,正驻军城外.
      未见喧哗嚷扰,军队一向是纪律严明,赏罚分明,即使是返家在即,兴奋难抑,也尽可能收敛,谁敢去冒万一的险触犯大将军啊?
      这不是说他暴戾无情,而是,唉,一言难尽,还是别说了.
      只是不免要嘀咕那些无聊的想法,说什么能随大将军是天大的福份时时秀色可餐美景在前,也不想想他们是去打仗又不是游园赏花,还有哪,不要命的才敢觊觎将军美色――
      大将军哪,暗地里他们都称他为万年冰封的活动冰山.
      冻死人不偿命的那一种.

      军帐内,斯文儒雅的军师邵放舟正笑得全身无力.
      全城夹道欢迎尤以花枝招展的女子为多?天,是哪一个天才传出去大将军要趁此机会挑选娇妻的?不怕被凌迟处死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皇甫招亲?
      想想都笑不可抑.
      这个皇甫啊――
      眼光一扫,淡淡地,不含威胁,军师却已是笑声霍然而止,都是好几年了,还是不能适应皇甫犀利得穿透一切的眼光,老天真是不公平啊,已经给予他嫉妒死人的容貌,居然还让他有脑袋有身手前途无量,那他们还有什么指望?

      不过,看着主帅不动如山的淡薄神情,他在心中叹息,唉,人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无论哪里看都是人中龙凤的少年,竟是无情得紧,不说他形之于外的寒洌峭峻,便是明明俊美绝伦媲美倾国佳人的容貌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若冰霜,谁说美人在侧三生有幸的?
      不先让他冻僵都要谢天谢地了,如果帝京的娘子军见到他的战场上行军如下棋的冷酷的冷静还有胆量追求他的,他一定佩服得五体投地.
      瞧,他只是扫自己一眼,不必说什么,自己都安安份份地必恭心必敬了.

      吕浮进兴冲冲揭帐而入,也没顾上军师古怪的脸色,就先报喜:“大将军,听说,奉旨传诏的是刚上任的相爷,他不就是一力推荐提携你的恩师郦大人吗?”
      郦君堂?
      邵放舟一怔,当年的少年状元,今日成了相爷?可真是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之至啊,记得,他好像是还比主帅小上两岁,则,是一位十八岁的少年元宰啰?
      可是,他忍不住要怀疑起对方的能耐了,郦大人――会是在官场上长袖善舞的圆滑世故之辈吗?怎么可能会一步登天近君侧呀?
      扫华纵是沉着,也不由得轻吁一声,是他?

      冰雪消融,眼中浮起暖意.
      军师看在眼里,轻咳一声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将军,郦大人可是皇帝身边的人,别忘了你这次回朝还要为皇甫家洗刷冤情,而,以郦大人与你的交情,可以――咳,参考一下.”

      交情是不错有的,跟着扫华几年,扫华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自幼娇生惯养享尽荣华的大少爷在家变之后,流落江湖,看尽红尘沧桑,曾有的年少轻狂志得意满早化为冷清,什么赤胆忠心死心塌地报效朝廷侍奉家长,全是废话.
      他,不是少年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的热血子弟,虽然只有二十岁,却是历经劫难迭变而成就了如今今昔对比的大将军,连他的父母家姐相见了也不敢相信这不苛言笑的冰雪少年会是自己亲爱的小小华儿,他对家人,是仍有天伦之情,但,不再是全盘接受父母的观点,以为他们不会犯错.
      他的心,只余一点热血,却是罕得沸腾.
      冷眼,旁观,人间太多不平事,他理得了几多?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要的只不过是是独善其身.
      那一年的剧变,变的不止止是皇甫自荣耀到衰微的身份,父亲生死不明,全家亡命天涯,被通缉的日子是步步维艰,他又何止只是受尽白眼耻笑?
      什么侠义之心,当你没有财势,没有能力,便注定只是被出卖的一个.
      邵放舟不能说他是错的,只是,扫华也是有点偏激,好在只对事,不对人,起码,有一个人,是特别的.
      力排众议以前程和性命担保他的称职,全无要他回报什么,即使是为他惹下了许多麻烦的容貌,居然也不被对方看成大事,单单凭这一点,都要让人惊叹佩服了.
      他是真的不当扫华的容貌有什么了不起,是第一个不为色相所迷恋的人.
      真的当上主帅了,也不见他特别热络以示先见之明向人炫耀.
      这也是足让他另眼相看的一个原因.
      最最重要的是,扫华在他面前,不是冰石所做的铁人.
      能让扫华信赖且露出笑容的朝廷中人,他是第一个.
      眸光一闪,当作没听到军师的暗示.
      “放舟,你认为,当今天子是什么样的的人?”他问,讨还皇甫的清白不是难事,只是,他捉摸不透少年天子的心思.

      “天子啊,”放舟也是一呆,如何说起呢?传言中,少年天子只不过是一个被临时推上去的傀儡,不但太后垂帘听政,皇叔军权在握,一些先帝倚重的大臣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再加上,先帝遗留下的诸多腐败现象都在等着肃清,放眼天下,真正认为他是九五至尊的第一人,恐怕还没几多.
      但,他也有见到他一面,一面之缘而已,却总有不对劲的奇异感觉,不是说他是无知幼稚的少年人嘛?为什么,直视他的时候,自己会有一种如临大敌快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感?“我只能说,莫测高深.他好像不是没有能力亲政铲除异己,难道是在等待时机?毕竟反对派的势力是根深蒂固难以一下子根除――”

      扫华轻笑,是冷笑,当日觐见,那少年皇帝的眼中,是意味深长的光芒,会轻易让自己当上主帅,是在――估量他的能力.

      “我之所以不快刀斩乱麻一举收拾番邦,故意多拖下时日,便是不想让皇帝看穿我的实力,太早地显露锋芒招来讳忌,不能不防他暗地里出什么阴谋,而郦相,太单纯了,只怕当了棋子也浑然不觉,除非我有了万全之策,否则,不会将他拉下水,毕竟,都是食君之禄,――都是他的眼下之人,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会不知道吗?”
      什么话?
      放舟暗自摇头,还说是隐藏实力有意拖延?都这样势如破竹捷报连传了还说没有速战速决特意放水?不知情的人不认为他是太过狂妄自大才怪.也是对方实力不济,已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双方实力悬殊,会这样的结果是意料之中.
      但扫华对皇帝的提防不由他不担心.
      他,好像对他没好感,虽说,五年前皇甫的冤屈是当今天子下旨,但谁不知道那时他只得十二岁,不言而喻,是另外有人对皇甫氏大大不满以致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与少年天子确实没有多大关系.
      应该不是迁怒.
      那为什么会这样的怀有排斥感?
      扫华说过,不知为何,一见到他便极不顺眼,八字犯冲似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讨厌与喜欢,不由得人控制.
      同样,扫华对郦君堂便没办讨厌起来.
      放舟一向相信有一种人天生具有十足的亲和力,让任何人即使是他的敌人也会不自觉为他吸引,但生平所见,只除了他小时候所见到的倾覆天下的绝代魔胎明光之外,也只有郦君堂算得上一个.
      在于他自己全然不觉得有什么魅力,更见可爱.

      印象中的郦君堂――
      绝对不是眼前奉旨宣诏的钦差大臣.
      他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呢?
      这个人,虽则年少,却是一脸寒霜,凛然不可亲近,嘴角傲然弯起的弧度与他家主帅有得媲美,任何人见了他决计不会起轻蔑质疑之念,冷洌的逼人气势让人忽视他的年少与文弱,这个威风凛凛的大人――是那个郦君堂?
      那个没一点儿架子胸无城府纯真悠然的郦状元到哪里去了?
      难道真是官场如坟场只几日功夫便可埋葬一个人的纯真?
      哀叹啊,失落啊,好好怀念那个半点没大人样的少年啊――

      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扫华肃然接旨.
      然后,少年钦差盯着他,眼神是坚定不移的透澈,缓慢道:“请将军摒退左右.”
      还有暗藏的旨意?
      一头雾水的不相干人士全退下了.
      只有扫华,放舟,还有钦差大臣的侍从.

      一扫众人,都是熟人,唔,终于是可以放松了――
      他一下子垮下肩膀,急急跨上早垂涎的大而温暖的虎皮军椅,满足地叹气,这才是他喜欢的啊,回过头来,朝众人笑逐颜开:“大家好啊,好久不见了哇.”
      这,这,这种变脸的功夫――
      邵放舟目瞪口呆,怎么回事?
      刚刚不是一个人见人敬,敬而远之的大官吗?眼前这个毫不拘束的小子又是谁呀?

      “你,学会了做表面功夫?”扫华眼光一冷,却仍没有移开眼光,定在他身上,语气也不见有多有满,只有眉头不易察觉地一促.
      少年向侍从一指,怪委屈地说:“你问她.”
      眉目清灵的侍从,在扫华的逼视下仍是神定气闲,还有得一笑,假笑:“我家大人,毕竟是在朝为官,只一副面孔的话太过于吃亏,什么都表露无遗的性子在亲人面前还无所谓,但,满朝百官,又有多少能欣赏真性情?不帮大人多打一副防卫罩的话,早就被人的口水淹死了,将军有意见的话,不妨上奏天子,别为我家大人再惹事生非.”

      与皇帝又有何关系?

      “将军远在边关,自是不晓得帝京传言有多离谱.”少年侍从下巴一昂,一点也不当他是敌人闻风丧胆的冰山将军,“再说,你只是我家大人的一介门生,为恩师分忧解难是本份,其他的,就免了.”
      两人视线对上,空气中似有火花溅射.
      邵军师睁大眼睛装可爱,以指支颊,发生什么事了?他这个八卦军师怎会不知情?唔,好有趣,好像是在防卫着不让别人抢走心爱的宝物一样――
      “是喔,扫华还得叫我一声恩师呢!”少年钦差惊奇地叫起来,以新的眼光注视扫华,越看越是满意,嗯,真是不错呀,有这样的一位门生――

      他只能以“慈爱”来形容的目光霎时让所有在场人爬满鸡皮疙瘩,不适地干呕,天,让他们昏迷了事吧,明明比冰块还年少,失去伪装的气势更显得孩子气十足,还要一副长辈的概叹样来注视他以示慈爱,没见到对方是一记眼光便横扫千军万马的铁血大将军吗?

      小侍从呻吟:“少爷,拜托你不要当自己是七老八十的长者,要摆出这样的气势你还需要再锻炼呢,更何况对方是一个气势磅礴以冻死人为乐的冷血人.”
      放舟用力甩掉刚才的恶心,大感兴趣:“是谁能有这等本事调教人的?”他也要学啦,能让郦君堂有刚才的惊人表现,一定是奇人异士.至少可以学吓唬人.
      少年抢着答,满是要炫耀的得趣:“是雪儿,她真是厉害,是不是?”
      一脸期待要人家大大称赞的渴望.
      就只差有条尾巴在后头摇摆了.
      雪儿?
      雪――儿――
      一个女儿家的名字,叫得可亲热啊.

      小侍从看着扫华微微沉下的脸色,得意地咧开嘴:“是我家少夫人.我家少爷可是妻管严,什么都要听她的,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着.”想不到那个只会装腔作势的女人也会有给她发威的一天,她也就只有这一样好处了,自己变脸都成绝招了,经验老到,教一个人还会困难到哪里去?人前人后两个样,什么淑女风范,闺秀模楷,笑死人了,还经常以少夫人身份压制自己,与自己争风喝醋,哼,自己随时可和少爷出门,她就只好做她的深闺寂寞贵妇了,真是痛快.

      郦状元,刚得中便姻缘巧合成为相府乘龙快婿,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生平两大乐事都遇上了,不知羡煞几多人.
      而他提起夫人的时候那种急巴巴献宝的骄傲样,真是令人十二分的不爽啊.
      军师猜测是嫉妒吧.
      扫华冷着脸,语气也是紧绷绷的:“我还要准备入城事宜,郦大人先请回吧.”
      放舟偷笑,呵,一碰到在意的人便会闹别扭,明明很想要留下人家,多看几眼,却做着心口不一的事,也不知他的一肚子机锋哪去了,真是怪可爱的.
      “是啊,”侍从火上加油,“少爷,别忘了夫人再三叮嘱不能太晚回府,她亲自下厨在等你同进晚餐呢.”苏雪央苏大姑娘哪有可能洗手下厨啊?人家做好了让她温柔款款地添饭便是贤良淑德的夫人了,“还有,你还要向皇上复旨呢.再搁置下去便来不及了啊.”

      皇上!

      他跳起,惨了,他竟然忘记了,想起临行时少年天子那恐怖的笑语盈盈下的闲闲威胁,不由得头皮发咋,自己若是晚到一步,他一定会生气,一生气了便会发脾气,发他自己的脾气倒也没所谓,就怕他又来一个连坐法使尽手段非要他全家莫明其妙受罪不可,甚至于他所喜欢的一切也逃不过他的魔爪――

      风云变色地一把拉起兰萦便往外冲去,又猛然顿住,回过头来,给了扫华一个灿烂无比日月生辉的笑容:“我明天一定会参加你的洗尘宴的,到时再见.”笑容未敛,已是换上了冷然中带点倨傲,凛冽森寒的样子.

      变脸之快,叹为观止.

      那一笑的余威,仍是让放舟半天回不了神,可怕可怕的魔力啊,每次少年的笑容总让自己发呆,感叹生命的奇妙,别人总传言扫华的倾城绝色,是,他若是肯放松一张万年冰脸,多笑几次,天下第一美人是当之无愧,但,较之他的炫目惊世容貌,郦君堂的笑,则是大地回春,云移月出,花开水暖的一派生机盎然的赏心悦目.

      即使是在扫华的逼人丽色与骇人气势之前,仍不为所动,不夺取其光彩的,他是特殊的一个.
      因为,只在他的面前,扫华的风采,才会有另一重的耀眼,才会有寻常见不到的生动与情动.
      还有一个,不将他放在眼里而在心上不知想些什么的,是少年天子.
      明天的洗尘宴,两人的会面,加上郦君堂,那才是真正的好戏.
      十分十分地期待.

      倾城风暴,由此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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