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一世完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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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桓和唐末的尸首被唐渊派人处理了，莫珩不知道他的处理方法，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只觉得疲惫，恍恍惚惚地走回了自己原来所住的芳华殿。
这一世的所有已经完成，复仇也好，亲缘也罢，都已经告一段落。
只是不知自己下场如何？
不过判官还没有说死期，想必就是唐渊也不可能将自己置于死地，这多活的一些时日，又拿来做什么呢？
该算计的都算计了，该改写的都改写了。
莫珩忽然觉得空落落的，变得虚无一片。
芳华殿已经有很久没来了，久宿在自家皇兄的寝宫，如今回来，这些熟悉的器物都觉得十分陌生，以前的人也没了。
床底的隔层敲了敲，扭开床底的按钮，隔层打开，露出个精致的方盒。
莫珩将方盒取出。
里面的东西不多，一串手链，一封遗诏。
手链是秋欢的。
风峮不是没有找到人，只是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断了气的尸首，因为曝尸荒野，尸首已经被野兽啃食了些，脸上也被野兽啃得坑坑洼洼，只有半边脸是好的，风峮根据莫珩所给信息，只能从那条手链推断出来，这人是秋欢。
两辈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莫珩想，若她不是跟了自己，想必也不会死得那么早。
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莫珩拿着那明黄色的遗诏在芳华殿中坐了很久，直到身体都僵硬了，天边已经破晓，明亮的日光照亮这些朦胧在夜色中的建筑，将这一切照得透亮。
微光渐渐洒进这间已经熄灭了烛火的物资，洒落一地的辉煌，明晃晃的。莫珩的手撑着头，眉目低垂，神情淡漠，长发未束，披散下来，过长的耳发盖住了半边神情，将他白皙的脸掩在一片浓厚的阴影之中。
月牙白的长衫微微贴合着身体，绷紧了线条，显露出纤细的腰身和躯体。
应付完了篡位之后的事，唐渊将后续的事安排好。
一侧头，殿外日光已是明堂。
踩着银色的军靴走到殿门，日光洒落身上，照得一身的甲胄银光透亮，发冠也似乎透着莹莹的光芒，更衬得他面容无双，长发如墨。
衣服上已经干了的血迹，凝结成一块块，看着倒像是衣服上的暗纹，为他添了几分肃杀之色。
他将手放在眼睑之上，心中有几分默叹。
原来已经天亮了吗……
回头看去，那些宫人，跟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将士……唯独没有看见那个自己一路追随的身影。
想必是趁着正忙的时候离开了。
唐渊看看自己还有血迹的手指，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剑。
痛快？还是不痛快？
那个时候的想法记不起来了。
只觉得，那个时候皇兄的表情好难看。
“我愿皇兄一世安乐。”
说这话的时候，皇兄是不是早就想过今日了？
所以那个时候才没有回答自己。
“将军，有些话末将不知该不该说。”
说话的人是副将，随着自己南征北战，说是副将更像是军师，相貌生得不俗，更难得的是计谋无双。
“说。”他淡漠道，眼神却随着升起的日光，渐渐飘远。
副将叹了口气，低头道：“还望将军处死宁王殿下！”
宁王，便是莫珩成年之后的称号。
唐渊的目光猛然收回，侧头，目光冰冷，宛若猛兽一般地看着副将。
副将盯着这压力，咬着牙道：“末将在殿外已经听到，这一切宁王殿下是主谋，就连将军你也是被他所利用。这人心机太深，若是不除，恐怕将军帝位难保。兄弟们一路跟着将军，就是希望将军能够坐上那位置。还请将军不要辜负末将的一片苦心！”
他们想什么，唐渊自然知道，可他从一开始便不是为了这个位置而做着一切。
他在乎什么，他想要什么。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里默叹一声，自己自然是知道的。
他猛然一合手，拂袖，对着副将负手而立：“此事休要再提！”
言罢，也不管身后人的脸色，径直地离开，方向则是朝着后宫而去。
这个时候皇兄会在哪？
唐渊想了想，想到了一个地方。
莫珩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可去。
漆红的宫墙和宫殿的景色随着他加快的脚步迅速地朝后退去，唐渊一边朝着芳华殿走，一边想，想到了很多年以前自家皇兄所问的那个问题。
“唐渊，若有一日，为兄变得阴冷嗜杀，麻木不仁，为天下所诟病，到那时，你可还愿帮为兄？”
想到那句话，想到皇兄说这句话认真的表情。
唐渊已经站在了芳华殿的宫门前。
皇兄，我心中，你不曾变。
他抬脚没有迟疑地走入其中。
一走入殿内，就看见自家皇兄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窗外的日光散落进来，在他身上晕开一层淡金色的光辉，把一切都弄得朦胧。
他穿得单薄，现在随时夏日，早晨也依旧有几分冷意。
唐渊沉默着，静静地走到一边的衣柜中熟练地拿出一件厚薄适中的外袍，轻步走过去，轻轻搭在莫珩身上。
身上略沉的感觉，让莫珩抬了抬头，他有些迷茫地看着站在自己侧边的唐渊，好半会儿眼睛才恢复清明。
“唐渊？”
“是我，皇兄。”
叫完那句唐渊，莫珩便动了动身体，坐得太久，身体已经僵成一片，稍微动了动就听见了清脆的骨骼响声。
唐渊在他身侧坐下来，也不再说话，就这么逆着光看着莫珩。
他的目光不像昨晚那般复杂，如同往日一般，里面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毁了它，你便是皇上。”莫珩将拿了很久的遗诏搁在桌上，面无表情地对唐渊说道。
唐渊的眼神没有一秒是看着遗诏的，他只是紧紧地盯着莫珩，眉心微微地皱着，有几分哀愁。
“皇兄，你也觉得我是为了这皇位？”
说着他声音低柔下来，带着微微温度的手捧住莫珩的脸，眼里像是碎掉的湖面，折射着哀伤的光：“皇兄，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和唐桓不一样。我和他不一样……”
他声音很低，很温柔，就像是十年前，那个在莫珩身后呢喃着“足够了”的孩子。
莫珩被他捧着脸，觉得这动作太女人，侧了侧头，摆脱了唐渊的掌控，叹息般地阖上眼，然后又缓缓睁开：“唐渊，你到底想要什么？”
似乎被莫珩的动作伤到了，他有些苦涩地收回手，听到莫珩突然问句，猛然抬头，看了莫珩半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愿皇兄一世安乐。可惜如今却是没做到，我想要什么。我只是想要皇兄你，能够快乐一些。”
莫珩眼神晃了晃，看着唐渊望向自己的苦涩眼神，嘴唇张了张，却像是被消音了一般。
他沉默了很久，表情忽然颓然下来，长长的一声叹息后，他问：“我做了那么多，算计了那么多，你可有恨我？”
唐渊摇头，俊朗的面容上带了几分认真：“我不恨。”
莫珩忽然站起身，身上的外袍因为他的动作而顺着背脊滑落在地，他缓步走到窗前，说不清是在看风景还是在看着什么。
“唐渊，从头到尾，我都在算计你。算计你剩余的价值，你对我所有的在乎，所有的信任，都被我放在了这场棋局之中。我对你虽然行为温柔，心中却是半分也没有你。你这人太傻，太固执，事到如今，不如赐我一个痛快。这样对你我都好。如今看到我，你也只有难过而已。”
他声音淡漠，像是在说着他人的生死。
唐渊握紧了手，猛然站起身，随着莫珩的脚步走到他身后，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要将莫珩搂入怀中，但是到了一半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手收回。
手掌握成拳，撰得死紧。
“唐渊，这一世，是为兄对不起你。但若是再给为兄一次机会，为兄依旧会如此做。”莫珩背对他，风中带来他一声徐徐地。
唐渊终究是忍不住，从后面揽着莫珩的腰，将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下巴搁在他的肩窝：“皇兄，够了，你做得够多了。就这样吧。我知道你心并不在这朝堂，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算计这一切，但是这一切，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已经够了……”
他抱得很紧，莫珩挣了两下没挣开，只能无奈地让他抱着。
“皇兄，我们说好的，你随我回大漠，我带你看遍塞北的风光，带你去看看那些风土人情，带你去那里过一辈子……这皇位，谁想要，就随他去吧。大漠那边虽然艰苦，但是那地方其实很美，你一定会很喜欢的，到时候皇兄你不爱的东西，可以一辈子都碰不到了，可以平静地过一辈子……”
唐渊说了很多，从头到尾。
说得情真意切，话语中还带着哀求的意味。
可是莫珩的手覆上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一点点地扳开，虽是心里难受，也不忍，却依旧坚定道：“唐渊，你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唐渊固执地不放手：“我不信！皇兄，我不信！”
莫珩一点一点地扳开他的手，无视了他仿佛要哭泣一般的神色。
那么英武的人露出这样的脆弱的神色，真真让人心疼。
可是那有怎么样？
莫珩心里自嘲一声，有时候自己远远比自己所想要冷酷无情得多。
“唐渊，你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说这话的时候，莫珩眼角余光看见窗外草丛闪过的一丝寒光，耳边似乎听见了判官的话。
“时候到了，莫珩。”
血花在胸前盛开，比第一世死的时候，更痛快，几乎没有痛苦。
几乎……
如果眼前不是唐渊瞪大眼，一脸惶然无措。
瞧着他那张平日里冷静肃杀，不喜形于色的脸露出那么着急慌乱的表情，莫珩最后一秒想：若是没看见他这个痛苦的表情，也许自己这一世走得真的没有痛苦。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一世完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