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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是一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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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了,我才清楚地感觉到心底那股彷徨和不安。
“好诗!姑娘好才情!”一个声音打乱我的思绪。
我暗想,什么时候自己的警惕竟然这么低——一个大活人何时出现的都不知道!
循声望去,我顿时呆住了。
来人是一位俊朗的年轻人,身着青白相间的长衫,借着月光,我隐约能看见衣服上绣着的竹子,文人气十足,但是,手里拿着的佩剑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我呆住的原因是——他,我如此的熟悉,是一帆。
“一帆!”我神情有些恍惚,呢喃出声。
“姑娘认识在下?”就连声音都如此的想像。
一帆,一帆,你竟然不认识我了吗?
这一刻,我发觉自己不知道身在现代,还是在异世。
只是这熟悉的面容,来到这个世界后,我极力压制却总会在脑海中浮现的人影,此刻,就真真实实地站在我面前。
“一帆!”我急忙起身,却忘记了还在我身边的灵儿。一个猝不及防,她被我突然的动作掀到在地。
“哎呀!”她惊呼,看来真的是摔疼了。
这一声,也让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这不是我那个时空,一帆怎么会在这里呢?这不是我在的世界,他不会是水一帆。
清醒过来的我急忙扶起灵儿,轻轻拂去她身上的尘土,轻声问:“灵儿,疼不疼?”
她摇摇头,我放下心来,拉着灵儿坐到石凳上。
“姐姐,他是谁?”灵儿的问话才让我想起还有其他人在。
我抛去脑海中的杂念,说:“公子请坐吧!”随即也坐到了灵儿旁边。
他坐下后,问到:“听姑娘刚才叫在下的名字,是认识在下?”
温润的声音,多少次在我困难的时候给我鼓励?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仍旧极力遮掩。
“可是……”他还想问。
“不知公子来此何事?”我打断他的话。
“姑娘莫见怪。在下在屋中烦闷,便在月色下行走,却不想听到姑娘在吟诗,姑娘的才情让在下佩服,一时情不自禁,便走进院中!”他顺手将剑放在石桌上,拱手作楫,“还请姑娘见谅!”
我轻轻摇摇头。
一时沉默。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待这个和我曾经爱的人一模一样的这个人。
“姑娘刚才所吟诵的诗可否再吟诵一遍?”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无可无不可,反正不是我作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轻轻吟诵。
朗朗上口的诗句,在那个时代,估计学的第一首诗都是李白的这首《静夜思》,只是当时年少,我无法理解李白诗中的无奈和思乡的苦闷,如今,远离了熟悉的地方,我才真正体会了那种“举头望月,低头思乡”的苦闷和无助。
“可有题目?”
“《静夜思》。”我答道。
“果然对景!”他赞叹道,“夜色寂寥,独自望月,思念故人,心中感情涌出…”
我微微一笑,李白的这首诗可是被后人吟诵千年呢!
“可否请姑娘写下!”他再次恳求。
我想起我住的房间内有笔墨纸砚,便进屋中取出。正当提笔之时,却犯了难。我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字体,再说,古代应该是用繁体字吧!虽然这对于长期练书法的我不是难事,可我又怕,自己笔下的东西超出这个时空的范畴。
踌躇半天,无法下笔。
偶然抬首间,看到他的目光,我心里一动,烦恼、苦闷一时扫去。
于是,提笔用楷书写下了这首《静夜思》。
写完之后,我小心地拿起,稍晾一会,便递给他。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仔细看过,轻声读到:“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然后说:“诗句朗朗上口。再配得上这首好字——姑娘一手好字,想必也是出身大户人家吧!”
我暗暗放下心——还好,他没有什么怀疑,看来应该还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嘴上却说:“公子抬举小女子了!小女子家境一般,尚能温饱而已,只是母舅写得一手好字,便教给我!”
我尽力模仿古装剧的用词和说话。
想起小时候舅舅教我练字以及弄得一身墨汁的情景,我莞尔一笑。
“笑什么?”他也看到了,便问。
我急忙起身行礼,说:“小女子失礼了。只是想起母舅幼时教我习字的情景。只可惜,未得舅舅真传,只学得其形,未学其神,深觉惭愧!”
真该庆幸,以前喜欢看古装剧,还拍过古装话剧,倒是学得了三分古人说话的咬文嚼字。
“姑娘谦虚了!这字轻柔温润,却下笔有力,带有笔锋!美观中不失大方,柔弱中却带有刚强!”他顿了一下,看着我,继续说道,“常言道,字如其人。想必姑娘也是在美丽中不失典雅,有巾帼之气,不输男儿!”
我抬头正好望见那双清亮的眼睛,在月光下,那双眸清澈如水,深深地望入我的眼睛。仿佛那颗狂跳的心也被他摄了去。
我感觉自己脸上越发的火辣辣的,心里扑通扑通跳得更加厉害,像只小鹿在里面乱撞。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回到了从前,与一帆在书法比赛中认识。他也是拿着我的书法,盯着我的眼睛,赞赏着我。那一刻,从父母去世后,一直封闭的我,就这么被他如润春风的几句话打开了心扉。
我避开他的眼睛。将心里的那份狂喜渐渐压下来。
他将那副字放在石桌上,问:“可否留下芳名,赠与在下?”
我点点头,提笔蘸墨,在右下角写下——静中赏月,静夜思乡,泠梓筱赠与……
顺笔想写下一帆的名字,可是,手下一顿,写上,陌路人。
眼中有些酸涩,原来,一帆,竟会成为陌路人。
我急忙闭上眼睛,阻止住要流下的泪水,放下笔,拿起纸,递过去。
他还是仔细看,似乎在斟酌,半响才说:“静夜思乡?低头思故乡?姑娘是因为思乡有此感慨?”
我点头。
他也点点头:“看来,我与姑娘倒是同病相怜了!不过泠姑娘这‘赠与陌路人’可太煞风景了!”
看着他脸上涌现的笑意,我心里似乎也开朗了许多,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细细品味,“正如姑娘所说,反倒是这‘陌路人’最贴切了!”
我刚想回话,右臂一阵剧痛,我暗叫不好,不顾旁人在场,卷起衣服,掀开纱布,把药全部抹去,露出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果然,那伤口虽有愈合趋势,但是还是有黑色的血迹渗出——只怕毒已经慢慢渗入了血液。
一直很安静的灵儿此刻也被吓了一跳,有些胆怯地问:“姐姐,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心里却很不乐观。再没有解药的话,我只怕真活不成了。当时没有毒发,看似给我留了希望,其实,是更加加深了我的痛苦,我不得不怀疑用毒之人只怕是想折磨我而已。
要是在现代,也不至于会这样。墨教授研究过古代的各种毒,应该会有办法。再说,现代高科技的医学,还治不了这小小的毒吗?可恨的是,我身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古代,虽然学过医,偏偏对毒不了解。我暗骂自己推辞墨教授教我各种毒的热心,内心大喊,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把有关各种毒的书统统吃透。
灵儿看到我苍白的脸色,以及额间隐隐冒出的汗水,边轻轻拭去,边带着哭腔说:“姐姐,你怎么了?”
我极力压制住嘴中的血腥味,轻声说:“灵儿不哭!”我安慰着她,心里却有些绝望——伤口已经有些溃烂。
他走过来,扶我坐下,仔细看了我的伤口,说:“没有包扎过吗?”
我轻声说:“已经包扎过,只是我身中剧毒,没有解药……”
我再也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似乎这毒,把我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泠姑娘不必担心,王爷已命大夫研制解药,最多明日即可!”他边说着边从院子里的井中打来清水,然后掏出一块手帕浸湿,轻轻擦拭着我的伤口。
不知道是井水的凉意,还是他的温柔,似乎,没有那么疼痛了。
我默默注视着他,心里的焦急和绝望被扫去。似乎,又回到了过去——每当我坚持不下来的时候,一帆总会温柔地安慰我。
是一帆,还是不是?我发现自己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想象了。
他正要收回手帕,我伸手拿过:“带我洗净之后还与公子!”
他没有争执,却拱手说:“刚才冒犯姑娘实在情非得已,还请姑娘见谅!”
我压住伤口,说:“还应多谢公子……”话未说完,我再也抑制不住嘴里的血腥味,急忙回身,我清楚地看到血从自己的口中喷出。
灵儿被吓哭了。我很想安慰她,只是,此刻,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只怕,我的期限到了。我想说话,但,毫无征兆的眩晕感袭击了我,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在失去知觉之前,我只知道,那个怀抱好温暖。
从见到一帆和秦梦瑶在一起之后渐渐冰冷的心,那一刻,似乎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