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许你应允》羽沐长风

59、第五十九章

　　因为距离春节还有两天的时间，高速上还没有免费通行，虽说往来的车辆依旧不少，却比十一的时候好了许多，卫池也没有上次的不悦。
　　两个小时的路程，他将她送到超市门口就走了，走时，纪昀问他是否要赶回上海，他告予，说等过了年后再回去，末了，还补充，说是有事联系。
　　纪昀激动不已，连放在路边的行李也都不顾，就直接冲进了超市。
　　结果，超市的收银换了人，是个皮肤白白，看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女人不高，一米五五左右，对这蹦进屋里的人，也是一脸惊讶。
　　“这.......”纪昀指了指超市，也不知该怎么说。
　　而正在理货的纪哲闻听到声音，围着围裙，从仓库走了出来，其见是纪昀回来，双腿不便的他兴奋地跑来，乐的眉开眼笑。
　　“不是说过两天才回来嘛？你妈还说让我去上海给你绑回来呢。”
　　“这不给你个惊喜嘛，”纪昀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张娜的影子，“我妈呢？这个时候在家做饭吗？”
　　“哪里做饭啊，”纪哲闻指着站在收银台的女人道：“这是严阿姨，是超市的收银员，这段时间，你那房子装修，我们吃的都是严阿姨在这做的。你妈哦，去给装修工送饭去了，等过了今天就休息了。”
　　“真不巧。”
　　纪哲闻连连摇头，他脱下围裙，摘下手套，说要去买几个菜，却被纪昀拦住。他又想着装修中的房子，迫不及待道：“爸带你去找你妈，顺便看看家里装修。”
　　“这才几个月，没装修好呢，再说，都要到饭点了，你这去了，不是不让我吃饭嘛。”
　　纪哲闻连连称是，让严阿姨去做饭，其拿出手机将新居的大致装修告诉纪昀，说的眉开眼笑。
　　纪昀听着听着，就心不在焉。她想到日后装修好的新居，想着自己一年大似一年，终究躲不过结婚生子的一天，到那时，也不知道他的身边会是谁，新居里住的男主人又是谁。
　　她不寒而栗，纪哲闻扶着货架慢慢站起，看着她古怪反应。
　　“是不是饿了？”
　　“没有，”她道：“我先回家了，顺便晒被子。”
　　她没有等纪哲闻说话，就跑出了超市，一路狂奔到家，结果却因为没有钥匙，而在门外等了一刻钟，之后又被念叨了几句，说她神神忽忽。
　　因为装修的房子，加之她的胡思乱想，结果一件乐事成了她的郁抑寡欢。
　　纪昀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的都是她喜欢的零食，张娜从装修的新居回来，正给她晒着房间的被子，而她却是一脸的心事。
　　人果真是世上最古怪的物种了。幼时想着长大，长大后又想回到过去；幼时的美味，到了如今的年龄，也都是不过如此；幼时的殷殷欺骗，到如今也只是不值一提。
　　不过，她应该是进化失败的那种，否则，怎么还会对卫池念念不忘，这样让自己不开心。
　　纪昀的不开心导致家中的其他两个人也不开心，结果，看电视睡着的人，醒来后天已经黑了，厨房内飘来肉香还有纪哲闻的笑声。
　　她先回到房间，晒了一个下午的被子已经铺在了床上，屋内也是一个清香剂的味道，估计喷洒没多久。
　　她又走到厨房，纪哲闻正挑拣着蒜苗，餐桌上放着电磁炉，炉上是个鸳鸯锅，估计今晚是以火锅为食了。
　　“你睡没多久，手机响了，”张娜从围裙兜里掏出手机，纪昀紧张的将手机抢过来，却是于洛非打来的电话。
　　“因为手机一直想，我怕是有急事，就接了，告诉那个男生你在睡觉。”
　　“哦，”她闷闷不乐，一屁股坐在椅上，一手撑着脑袋，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回家那一会还高高兴兴的，怎么接下来就一直垮着个脸呢，”纪哲闻道。
　　“想心事，”她心不在焉道：“女人的黄金年龄也就十八到二十二，我已经可以被小朋友唤作阿姨了，是你开心吗？”她随意找了个借口。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每个人都得走上这一步，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纪昀不满地白了他一眼道：“看你这样，人活着多意思。”
　　“怎么没意思了，”纪哲闻一本正经道：“你这还想咋样？一辈子在家做姑娘呢？”
　　纪昀懒得和纪哲闻说话，其本就糟糕的心情这下彻底的糟糕透了，连原本打算回拨于洛非的电话也没了心情。
　　晚饭地吃了几口，她就跑到房里，任张娜怎么说，就是不出门，自己生着闷气。
　　从上海回到家中，可能是认床了，纪昀早早的便醒了，可纪哲闻夫妇俩早早地去了超市。
　　距离新年还剩下一天的时间了，明天就是除夕，估计超市这两天要忙疯了。
　　她在锅里煮了粥，送到超市。
　　超市外打搭了个蓝色塑料棚子，里面放着六七个塑料箱，箱子里放着炒货，纪哲闻听着收音机，手里翻着报纸。
　　早晨的超市并不是很忙，张娜擦着收银台，时不时地喊纪哲闻两声，让他将收音机关了。
　　纪昀将粥送过去，张娜直呼意外，没有想到她会醒这么早，还特地送了早饭过来。
　　纪哲闻听到她来，一手拿着收音机，一手拿着报纸，慢慢地走进超市，让拿着抹布的张娜一手夺过收音机，将电池拆了。
　　张娜见只有白粥，让纪哲闻去买几个包子，纪昀心情并不是太好，张娜只以为她是没睡好，让她不要送早饭，超市这边有锅有米，他们可以自己煮。
　　纪哲闻去包子，她就去了蓝棚子，虽说棚子的三面都被封住，可还是有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冷风蹿出来。
　　张娜送来取暖器和一瓶热好的牛奶，让她早点回去。
　　纪昀不想这么早回去，说是给家中帮忙，而且，她昨天见到，那个叫做严姨的收银员也没有见到人。
　　不一会儿，纪哲闻拿回了一笼小笼包和几个素包子，他先送过去给张娜吃，之后端了杯水，走过来道：“怎么起那么早？”
　　“睡不着，”她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道：“昨天的那个收银阿姨呢？”
　　“被女婿接走了。”
　　严姨年近五十，她原本是在菜市场做生意，两个月前，她女儿结了婚，找的老公是个富二代，家里是做纺织的。
　　女儿结婚后，严姨就被要求退休，说是操劳了一辈子，是时候享福了。可她习惯了以前的生活，现在没事呆在家里，除了老伴外也没人说话，正巧，纪昀母亲和她认识多年，两人交谈时，说到这个事，加之之前那个收银员上班时间一直看电视，超市也需要个收银员，所以严姨就到超市来上班了。
　　因为大家都是朋友，加之在超市上班也不是太辛苦，所以严姨女儿也就没说什么。现在快年了，女婿孝顺又懂事，连续来了好几天要将她接回去。昨天纪昀回来前，女婿又来了，这次严姨也就答应了，说年前在上一天的班，就跟着回去。
　　所以，现在这个超市也就纪哲闻夫妇二人，纪昀这次回来，倒也是可以凑个帮手。
　　纪哲闻拿了个素包，拍了拍发呆中的人的手道：“你现在上学，爸也不说什么话催你。你呢，也大了，以后的事也该考虑了。”
　　“考虑什么？”她道。
　　“你们现在这个社会和爸爸那个时候不一样了，像我和你妈，认识两年都没敢说话，我们结婚前，我连她手都没牵过。”
　　“那你胆子还真大，”纪昀乐道：“结婚的事还早，您就别和我说这个了，我一听就烦。您老就放心吧，您女儿知道轻重。”
　　“那就好，”随着太阳升起，路上的人多了起来，超市里进出的人也多了，纪哲闻搬来电子秤，指着塑料箱道：“这每个口味的都标了价格，今天这摊位就给你了，我去帮你妈去。”
　　“去吧，”她挥了挥手道。
　　纪昀一直很好奇父母之前的相识相守，幼时，她会问纪哲闻这个问题，却一直被张娜打断;等她再长大些。虽然这个问题依然令她不得解，但是，母亲的回避，似乎在曾经发生过什么，成了家中禁忌。
　　她曾经看过一张照片，照片上应该是有四个人，因为那张撕剩下的照片上有个男人的手搭在纪哲闻的肩膀上，而张娜则和一个女人牵着手。
　　那时，纪哲闻的双腿如常人，这么多年来，家中没有谁说过关于他断腿的事，而这么多年来，她所生活的城市，除了陆霜雨的父亲陆恺外，也没有任何亲人。
　　其实，存在她心底的疑惑又岂止这一点，可她知道的越少，能想明白的点也就越少，到最后，还不如不想。
　　路上的行人变得多了起来，不知是哪家店铺，放着音乐，歌声响彻云霄，真不知该说喜庆还是扰民。
　　来她这边买炒货的人也越来越多，纪哲闻站在远处看着，没有帮忙的意思。她一个人忙着应付一群老爷爷老奶奶，手忙脚乱中又要回答千奇百怪的问题。
　　幼时的新年总是孩子所期盼的，可待学业完结，估计男未婚女未嫁的，过年对他们来说，倒是灾难。
　　亲戚长辈的轮番轰炸，是否婚娶，有无男女友，男女友工作等等，这几个问题，估计能将人逼疯。
　　纪昀还算幸运，因为她还在继续上学，不过，这群热情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可就不管这些。在他们眼中，女生过了二十，差不多就该结婚生子了。
　　她被问的时而无语，时而断句，惹得那群老人更加热情，说要帮她介绍，让纪昀说出自己得择偶标准。
　　她无可奈何，总不能对一群老人家发脾气，只能结结巴巴地随意说着，惹的老人大笑。
　　好不容易送完一批客人，纪哲闻没了踪迹，倒是张娜拿了件大红色的老式女绒服过来，另一只手里拎着棉鞋。
　　她走过来，拉着纪昀的衣袖，怨道：“好好的衣服，给弄脏了。”
　　纪昀看了看衣袖，也不是太脏，只能说衣服颜色太浅，经不起蹭。
　　张娜让她将衣服脱下，穿上大红色女绒服，“这还是你上高中时候买的，我放在衣橱里，都忘了有这件衣服了。”
　　这件老式的红色羽绒服过膝，有个四方口袋，不仅款式丑，颜色看的也是别扭，而且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件衣服。
　　“快穿上，”张娜催促道。
　　“好啦，”纪昀也不矫情，反正只要暖就行了。
　　张娜在她衣服穿好后，又给她系上围裙戴上袖套，连脚上的鞋给换成了棉鞋。
　　虽说衣服和鞋子丑了些，不过确实比她身上穿的暖和许多。
　　张娜对穿着这一身的纪昀很是满意，其见她卖出不少炒货，又让纪哲闻将超市里真空包装的炒货也搬出来。
　　纪哲闻见到纪昀，笑的差点没接上气，被张娜训斥了一番，硬是要求他夸赞她几句，并道，纪昀脸皮变厚了，不再那么腼腆。
　　大红羽绒服配上棉鞋，或许是更入路人的眼，上午过后，炒货全部卖光，连真空包装的也没剩下几袋。
　　张娜与纪哲闻合计着，要不要在去拿点炒货回来，反正过年的时候，家里来亲戚什么的，总要吃些零嘴，即使没有卖掉，也可以留着年后卖。
　　夫妻二人商量好，吃好了午饭，本来是纪哲闻去拿炒货的，可有几个送货商过来结账，所以，拿货的事，只能落在纪昀身上。
　　好在拿货的地方离超市不愿，也就过两条马路的距离。
　　纪昀不认识路，纪哲闻画了个图让她一边走一边摸索，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问人，实在不行，就打电话回来求救。
　　她拿着图纸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路线，时不时的左右指点，记着方向。
　　她聚精会神，连有车在她身边停下也不知，待走了几步，车又跟了过来，并且按响了喇叭。
　　纪昀以为是挡了人家的道，她退到一边，余光之中，又觉得车眼熟，正眼一看，车窗已降下，开车的是卫池。
　　她惊喜不已，又突然地转过身去，手捂着脸，悔恨起自己，为何要穿这一身。
　　卫池见她转身，也下了车，抓住她的肩膀道：“你不认识我了？”
　　“不是，”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耳根通红，“你怎么会在这？”
　　“上车说，”他将她硬塞进车里，“你去哪里？”
　　“去拿些炒货。”
　　“我送你。”
　　纪昀一边看着图纸一边指着路，卫池从她手中拿过图纸看了一眼，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干炒店。
　　店主被跑车的轰鸣声给震的从屋里走出来，纪昀从车里下来，将纪哲闻给她的货单交给店主，钱也没付，就拿着一堆的干货离开，留下未回过神来的他。
　　纪昀感激卫池相送，虽然路程不远，但若她这么走过来，不说路程远近，弯路自是不可避免。
　　她感激谢道，他却反应冷淡。
　　车停在了之前上车的地方，卫池没有下车，也没有让她立刻下车。
　　他抓住她解开安全扣的手道：“超市里有没有零食？”
　　“有，”她点头道：“你喜欢吃什么？”
　　“小孩吃的，”他解释道：“这里路况不熟，既然遇到你，我就在这等你吧。正好车上的干货也挺多的，你分两次搬。”
　　她听他说的挺有道理，正巧也借“零食”谢他。
　　卫池话尽，伸手从大衣里面掏着什么，纪昀以为是他要给钱，连连摆手，却见一双羊绒手套。
　　他的一身衣裳还是从上海回来那天穿的，这么多天过去了，不知他是住在别墅里，还是哪处。
　　手套由他亲自戴上，卫池扭过头去，又很快地转过身子，“晚上忙吗？”
　　“不忙，”她道：“快过年了，差不多晚上六点就不营业了。”
　　“回来忘了带衣服，”他咳嗽了一声，表情高冷，“这里我不太熟悉，晚上陪我出去买些换洗的衣服。”
　　她轻嗯了一声，脸上不知为何慢慢地变红，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