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2]夜如年（司幽×巫山神女）》九夙

5、其五

　　然而不管他是否承认百年前那个惨痛而漫长的夜晚所教会他最多的，兴许还是某份名为“天命”的无常。比人心更飘渺，也……更冰冷。
　　可纵是被教会了再多，每当“它”降临之时，他依然不具备任何与之相抗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些事由之而发生，一些事由之被毁灭。
　　譬如，他与她的相遇相识相知。又譬如……他对一些真相的明晰与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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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白塔修成不久后的一个清晨。
　　他照旧走在归返居所的路上。只是半途经过“天界之门”所在之地时，便见向来少有人经过的此处，不知何故聚了一大群的仙神。隐约就听其中传来了零碎的对话声——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连神农神上都亲自驾临了啊……”
　　“……听说是那位瑶姬殿下前些时候趁神上出游之时，擅自离开天界下凡去了……结果在神上回来后就给发现了嘛……所以今天殿下一回来就被早在天界之门设了禁制的神上给逮到咯~”
　　“原来如此~这瑶姬殿下也真是的……如今下界那般乱，像她这样品阶高的仙人哪个不都是带了好些护卫才前往的……怎么就孤身去了呢……也难怪神上看着那么生气……”
　　“呵呵~神上生气又如何~谁不知道这位于几位殿下里也是最得他宠爱的啊~自是不会被责难太多的~顶多被唠叨几句吧~”
　　“也是……”

　　大略这么听了一些类似的言谈后，他不免就走上前了一些，想要看看到底是何等的状况。毕竟事关神上，身为属下的他也多少有些在意。怎知不过是那么随心的一眼望去，很多事就转眼变得再不一样——
　　那个身处神上面前、着着一身翠色衣衫的少女，居然那么熟悉。熟悉得，让他都快要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原来他所知道的那个‘瑶君’，不是什么精怪，亦非何等妖灵……
　　——而是那位备受神上宠爱、地位无上尊贵的……‘瑶姬殿下’啊……

　　呵，那时候她分明不就说了自己名唤为“瑶”，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还是说……不愿去想？
　　闭上眼，他忽然之间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是啊，根本不是毫无觉察……
　　——他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承认越与那人相处，就越能感受到的那份迥异。承认自己终是没能克制住的私心。
　　在他看来，那个少女就像是天边永是燃烧着的太阳——是那样灿烂又夺目。可以长久温暖着每一个注视着她的生灵。
　　即便只是这样远远看着，双眼都仿佛要被灼伤……
　　太过纯净，亦太过绚丽。
　　绝不可能是他这样拥有不堪过往的家伙，所可以去触及的。

　　因而，他应清楚的只是自己大约是做了一个……有关太阳的梦。
　　而现在，梦醒了。如此而已。

　　——所以，就到这里吧。
　　——从此该封存的，或是该舍弃的……都已是再清楚不过的事了。
　　——就如他不会再像百年前一样犯下“那样”的过错。
　　——现在的他，亦不会再去妄想一些……大抵永不会为自己所有的东西。

　　思至此，墨衣的仙人就这样漠然转过身去——
　　孤身一人的背影，如斯悄然地消逝在了人群外。
　　也、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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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想要将这余下的火种交给我家阿瑶作防身之用？”
　　“正是如此……不知神上意下如何？”
　　“这……未必不是件好事。”

　　“过些时候就是她受封巫山的日子了，之后照她那样的性子肯定是要长留那里的……若没有什么护身之物，我怕是也难以放心……”
　　“只是除此之外，我另有一事想委托于司幽你……咳，你也知道自从你将那劫火封于白塔后，天界之中有不少人就对你还任职于神族军中的事颇有微词……所以我想，不如这样……”
　　听完神农神上的提议，他垂下头，“属下……谨遵神上旨意。只是不知瑶姬殿下她……是否会……”
　　“——这你就放心吧，到时我自有‘安排’便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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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曾想，他堂堂神上座下的一员大将，被委派成巫山神女的护卫，除了避那天界的权谋之祸，还饱含了神上对自家女儿的真心爱护与……他对她从未说出口的心甘情愿。
　　谁又曾想，当日议事时神上所谓的“安排”，不过是先斩后奏似的，提前将他派往巫山修建她未来的寝殿，害得他之后仍不免遭了她的一番责难……
　　当然这些事，他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让她知晓的。
　　就像，他同样不会告诉她：
　　——在受封典礼上的殿下看起来很美，只是若能像过去一样……多笑笑就好了。
　　——听到殿下为他感到不平之时，他真的非常高兴……奈何下了那样决心的他并没有回应的资格。
　　——他其实从未怪过她隐瞒身份的事，唯一怪的……只有那个曾经自私透顶的自己。

　　这些源于他本心的话语，于那时起便被他小心埋葬在了回忆的最深处。就如从没出现过那样，不被任何人洞悉。连同他自己，都渐渐将之当作了某个梦境之后所遗存下的幻觉。

　　——他不曾那么眷恋过一个人。
　　——眷恋到，宁可将一切都深藏，都不肯……告诉她哪怕一个字。

　　何其痴，又……何其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