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零一天》末满

5、第四章

　　“今年你留在南京怎么不去我家玩玩？一个暑假都呆在实验室里，都不出去玩玩。看，明天又要开学。”颜柳和岳不凡坐在“麦当劳”中，颜柳喝着可乐，娇嗔地埋怨坐在对面的岳不凡。
　　“我要赶论文啊，否则我就回桂林了。”岳不凡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看着玻璃墙外的车流和人群。他的这话有一半是真的，他记得寒假回家过年的时候母亲对他说郑玲常常到他家里看他妈妈，但过年的时候却一天没去过他家。他第一次感觉到变化，母亲老了，郑玲往昔的热情变了，而他还来不及变化就要适应变化，不想面对熟悉的东西变化，今年暑假他才留在南京。
　　“哎，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话哄哄我吗？真是一个闷葫芦！”颜柳有些泄气地托着漂亮的小脸，盯着对面那张有些冷漠害羞的娃娃脸。是不是娃娃脸的男生都有让人难以抵御的魅力，否则如此内敛、不解风情的呆头鹅为何让她为之着迷呢？
　　听出了颜柳话中的不满，岳不凡调回目光，抱以歉意地一笑，“对不起。”
　　他这句“对不起”勾起了颜柳更多的不满，“你也真是的，和我出来约会不看我老看窗外，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岳不凡偏头想了想，有看向窗外认真地说：“外面很喧嚣我却听不见，就像我把整个街道按了静音，每个人都很忙碌我却很悠闲，车子开开停停，司机伸出头出来抱怨堵车。男男女女有的浓情蜜意，有的在分手，有的……”
　　岳不凡轻轻地声音戛然而止，倏地站起身，一贯微眯的双眼突然瞪得很大，不敢置信地盯着窗外的某一点。沉浸在岳不凡温柔声音中的颜柳惊讶地看着反常的岳不凡，“怎么了？”
　　“没，没什么。”岳不凡又恢复平静地坐下，目光还是留在外面。
　　大概是他看错了吧，他刚刚看到一个人好像……郑玲。
　　*** *** ***
　　虽然长途的火车让她很累，但站在南理工的门口郑玲仍是一脸兴奋，明天就正式开学了，不知道阿凡看到她的时候的表情是怎样呢？呵呵，她学的机械工程，以后他们就可以日夜相对，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了，呵呵呵呵呵呵！郑玲一个人站在南理工的门口，肩膀抽动地暗笑，每个路过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同学，很开心吧。”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郑玲回过头，一个男子微笑地看着她，“考上南理工的确让人兴奋。”
　　“叔叔好！”郑玲礼貌地打招呼。
　　男子闻声差点摔倒，有些尴尬地撇过头，“我、我也是新生啦！”
　　“啊？是、是同学啊？”她还以为是家长咧，不过这位仁兄也太……成熟了吧！
　　似乎看穿郑玲在想什么，男子微笑地解释，“难怪你以为我老，我考了三次才考上南理工，今年已经二十二了。”他吁了口气，好象在感慨。
　　“哇，你这么执着啊？是怎样的动力让你这样无怨无悔地努力？”郑玲像个八婆一样访问人家。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不瞒你说，其实是因为我女朋友也在南理工，所以……你、你怎么了？”他被吓到地看着郑玲泪流满面的样子。
　　郑玲抽噎着撇过头，左手成兰花指地样子放在下巴边，“兄台，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大家都是为爱走天涯的人，我也是第二次才考上的，亦是为了一段让人魂牵梦萦的情感。能相逢都是一个缘字，你的心情我能了解。”
　　男子一脸深情地握住郑玲的手，“同学，看你一脸稚气想不到却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郑玲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情感，投入男子的怀中，“大哥！”
　　噁，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在这里上演什么“穷摇剧”啊！
　　*** *** ***
　　真是天大地大，到处是我家。虽然才刚到南京，郑玲却遇见了苏彬，他的女朋友今年已经大四，但他却心无旁骛，对女朋友一往情深。昨天他们在大排挡聊了很久，原来苏彬是福建人，家里是做生意的，他和他女朋友是青梅竹马，恋爱了五年，他想一等他毕业就把女朋友娶回家，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幻想。
　　唉，现在这么痴情的男子很少了。第二天两人约好一起去学校开开学典礼，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哎，这是学生风采栏吧。”苏彬停在学校门口公布栏旁边。
　　“哦。”郑玲走到公告栏前，“去，这些画这么烂也敢拿出来摆！”连林瑞希一半都没有。
　　“郑玲，你看这首诗写得不错！”苏彬发现新大陆一样召唤郑玲。
　　郑玲好奇地凑过去看——
　　风知道

　　我爱过你
　　就像风爱过大地
　　风爱过大地
　　也许抚弯了小草
　　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爱过你
　　也许伤过你的心
　　却没有留下一点回忆
　　风有多爱大地
　　只有风知道
　　我有多爱你
　　只有我知道

　　外语系颜柳
　　“写得不错嘛。”苏彬由衷地赞扬。
　　郑玲有些失神地看着这首诗，什么不错啊，简直就是棒透了！她也喜欢写些东西，但都是些无病呻吟之作，这首诗文字简单却充满感情，最难得的是，这样一首好诗竟出自一个外语系的人，郑玲简直佩服得无以复加！
　　“颜柳，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美女。”真是人厉害看名字就知道，像她们家阿凡就是这样。
　　“我听我女朋友提过这个人，说她是外语系的系花，人不但漂亮而且善解人意，大家都很喜欢她，还是业余诗人。”苏彬恍然想起女朋友曾在信里提过这个叫颜柳的人。
　　“真的吗？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郑玲眼睛一亮，对这个颜柳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过听说她有男朋友了。”苏彬微叹了口气，为世界里失去一件美好的东西而惋惜。
　　“你好象很惋惜嘛，苏彬。”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
　　苏彬连忙转过身，“环！”苏彬冲过去抱住久违的恋人。
　　“少恶心，还没介绍你的朋友呢！”张环挣开苏彬的怀抱，注意到在一旁罚站的郑玲。
　　“哦，这是郑玲，我们昨天认识的，郑玲，这是我的女朋友，张环。”苏彬简单地介绍，脸上盈满幸福。
　　“你好！”张环友好地伸出右手。
　　“你好！”郑玲也微笑地握住她的手。
　　“环，我告诉你哦，郑玲也是来找男朋友的！”
　　“你讨厌啦，乱讲！”郑玲微羞地推了一下苏彬，却暗爽在心，男朋友？听起来感觉好好哦！“你们不用管我了，去浪漫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说罢苏彬就牵着女友离开了。
　　你们去浪漫，我就去找我的浪漫咯！
　　*** *** ***
　　“啊嚏！”在图书馆里看书的岳不凡突然打了个喷嚏，引来大家侧目。
　　“怎么了，感冒了？”坐在一旁的颜柳关切地低声问。
　　“没什么。”岳不凡皱了皱眉，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背脊凉凉的感觉似曾相识。
　　“岳不凡。”同宿舍的小刚拍了拍岳不凡，“系主任让机械工程的全部人马到阶梯教室去，要给你们介绍新的学弟学妹们。”
　　“多事！”岳不凡低声咕噜声，不情愿地起身离开。
　　“岳不凡！”颜柳轻声唤住他。知道颜柳的意思，“午餐时去阶梯教室找我。”
　　“好的。”颜柳乖巧地点点头。她知道，如果她不主动点，这个呆鹅保证忘了她这号人物。
　　两人往阶梯教室的方向走去，岳不凡不得不承认，选机械工程不是个正确的选择，那个系主任真的很麻烦，整天搞出一大堆活动，要是胆敢不参加就会被当掉。不过他不象宿舍里的那些兄弟那样节目多多，他也不是太介意。
　　在阶梯教室门口时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嘻嘻笑笑地在聊天，一个长发的女孩笑得特别大声，他是近视眼，他看不清那些人的样子，可那特别的笑声让他心头一惊，这个声音……
　　那个女孩转过身，好象看见他，快步向他走来。岳不凡眯起不清晰的双眼，试图把那抹模糊的身影辨析清楚。越来越近，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不会的，不会的，不是真的……
　　“阿凡！”清脆的声音和那熟悉的笑容同时袭击了他的耳朵和眼睛。惊愕地瞪大了总是眯着的双眼，张着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很意外吧，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在南理工，我不是来玩，从今天……不，应该是从昨天起我就是南理工的大一学生——你的直属学妹了。”郑玲笑容满面地解释，她很满意岳不凡意外的表情。毕竟他是个简单的人，那张娃娃脸藏不住太多心思。
　　郑玲说些什么岳不凡完全没有听进去，因为他正用全部力量消化一个信息：郑玲又来了，郑玲又来了……等他度量好这个事件在未来的三年给他带来的麻烦时，他做出了除了呆楞以外的第二个反应——
　　岳不凡转身往回跑，其速度果然不愧是高中时期的一千五百米的记录保持者。无法消化这么“爆炸”的信息，岳不凡本能地逃跑，郑玲也不厌其烦地追在后面，把一群一头雾水的人丢在后面。
　　岳不凡跑着，郑玲追着，一个表情痛苦，一个春风满面。岳不凡加快步伐，闯上了迎面走来的颜柳。
　　“你跑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从图书馆出来的颜柳被飞奔的岳不凡吓了一跳。
　　“颜柳！”岳不凡像看见救星一样大喊颜柳的名字。
　　“颜柳？你就是颜柳？”随后赶来的郑玲欣喜地看着颜柳，“我看了你写的诗，棒透了，真是诗和人一样漂亮，中文系的都不一定有这个水平。”
　　“谢、谢谢！”相较于郑玲的热情，颜柳被她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看了看神情惶恐的岳不凡，郑玲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你和阿凡认识。”
　　第一次，岳不凡主动握住颜柳的手，大声宣布，“颜柳是我的女朋友！”
　　女……女朋友？
　　此话一出口，同时震惊了三个人。颜柳定定地看着岳不凡，他从来没有正式地说过她是他的女朋友，她非常渴望他在众人面前宣布他俩的关系，如今他说了，她却不知该如何反应，那种欣喜像一个巨大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难以呼吸。
　　他、他有女朋友了？郑玲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岳不凡会爱上一个女人，至少不会这么快，才一年而已。看了看同样呆滞的颜柳，一种自卑感油然而生，她拿什么和颜柳比，颜柳人又漂亮，善解人意，乖巧懂事还写得一手好诗，和颜柳比起来她简直是不名一钱。
　　“这、这样啊，”郑玲不自然地把脸撇开，不知所措地拨着长发，脸上的笑容显得僵硬，“好、好啊，呃，很好啊，你漂亮，阿……岳不凡聪明……颜柳，你别误会，我和阿……岳不凡只是高中同学，普通同学，我才来南理工，遇到老同学有点激动，你别介意……他们叫我了，我先去了，你们慢慢聊！”说罢就像被电到似的跑开了。
　　看着郑玲瘦小的身影，岳不凡开始怀疑自己做得对不对。看见郑玲突然出现在眼前，说真的，他真的被吓到了，闪过脑际的是郑玲不雅的笑声和一幕幕恶作剧，反射性地想躲开她，于是便把颜柳推到了前面。的确，是把她阻走了，可看着她的背影，他会有一丝罪恶感，毕竟，她只是一个喜欢他的女孩罢了。
　　“岳不凡，怎么了？”
　　“没什么。”岳不凡收了神，看着颜柳。
　　“她是你的高中同学？”
　　“嗯，怎么了？”难道她在吃醋？
　　“没什么，不管怎样，这是你第一次这么主动，我很高兴呢！”颜柳幸福地搂着岳不凡的手臂，美丽的小脸笑开了花。
　　岳不凡的脸微微一红，不经意地抬起头，隐约看见不远处低着头的郑玲。
　　*** *** ***
　　以四十元每斤的价格，她们一个宿舍五个女生从大四学长那买了一台配置不错的二手戴尔电脑，每月上网的钱五个姐妹平摊，今天郑玲第一次用电脑，装好word，打开她存在邮箱里的日记，写下大学生活的第一篇日记。
　　1999年9月10日阴雨
　　他说他有女朋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几天我都没遇到他，即使遇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颜柳人长得漂亮，又有才华，我是女生都忍不住喜欢她，更何况是岳不凡呢？若是放在以前我还有胆和她比，可如今，我完全没有一点优势，去拿什么和人家比。我突然觉得我来南理工一点意义都没有，临走时设想得那么好，到这里才发现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保存好后关上电脑，吁了口气，突然觉得很无聊，翻出电话本，找到苏彬的手机号码，拨通——
　　（喂？）电话那头是很吵杂的舞曲。
　　“喂，苏彬啊，我是郑玲，我现在心情很不爽，陪我出来聊聊。”郑玲皱起眉提高嗓门。
　　（可是我现在要陪……）苏彬左右为难地支吾。
　　“什么可是可是的，你还是不是兄弟啊！”郑玲不爽地吼回去。
　　（但是我……让她来，让她来！）电话那头传来张环兴奋的叫声，（好吧，我现在在学校附近的那家‘夜猫’夜总会，你过来吧！）
　　夜猫夜总会——
　　“你说我要怎么办？”郑玲仰头有灌下一杯……果汁。
　　“这挺难，颜柳的确是很迷人，最麻烦的是岳不凡对你的感情很暧昧，不像我们俩，惺惺相惜，两情相悦。”苏彬趁机在张环的脸颊上偷了个香。
　　郑玲又灌了一口果汁，其实苏彬已经很给面子，什么感情暧昧啊，岳不凡对她根本没有意思，说白了，这么多年以来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你别听他胡说。”张环一把推开苏彬，用力握住郑玲的手，“你既然都已经追到南理工了就不能轻言放弃。颜柳虽然漂亮，但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生，要相信自己，毕竟你和岳不凡认识这么多年，你一定比谁都了解他，拿出你的气概来，和那个女人一较长短。”
　　张环的鼓励让郑玲又重新燃起斗志，“学姐，你说得对，没比过怎么知道比不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苏彬好奇地问。
　　“我现在要……上厕所。”都怪刚刚喝了太多果汁，郑玲站起身朝厕所奔去。
　　“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安慰人了？”
　　“唉，是那个丫头单纯。”
　　*** *** ***
　　如果当初贸然以颜柳为挡箭牌阻离郑玲使岳不凡产生了一丝罪恶感，那么此后后郑玲的死缠烂打就让他那为数不多的罪恶感灰飞烟灭。直到现在他都无法了解郑玲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可以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又可以在事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对他嬉皮笑脸。
　　但有一点，无论她如何对他嬉皮笑脸，大大咧咧，每当颜柳出现时，她就会识趣地走开，并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流露出她特有的哀伤。他本来可以像上次那样，拿颜柳来当挡箭牌换来所期望的清静，但他没有，因为他不喜欢她的那种哀伤，他不得不承认只有那种放肆地笑和简单的快乐才是最适合她的。为何他会有这样的情感，是同情、不舍，抑或其他……
　　纤细敏感的颜柳似乎察觉到岳不凡和郑玲间模糊矛盾的情感，郑玲的出现使她蛰伏已久的不安苏醒。的确，郑玲没她漂亮，没她乖巧，但郑玲对岳不凡的了解及关心让她有一种随时会被取代的感觉。
　　有一次她和岳不凡在食堂吃饭，郑玲路过瞟了眼他俩清淡的饭菜，随意地说了一句：“岳不凡喜欢吃味浓辛辣的东西。”她正想反驳却看见岳不凡在挑吃着辣椒。
　　虽然对郑玲心存危机感，但她无害友善的笑容实在让人无法讨厌她。郑玲总喜欢找她聊天，聊天的内容无非是围绕着岳不凡打转。郑玲总是眉飞色舞地谈论着：阿凡喜欢画画，但只画火柴棍人打仗；阿凡有小洁癖，冬天都要天天冲凉；阿凡喜欢足球，却只当守门员；阿凡很孝顺，对母亲很体贴；阿凡……郑玲所说的一切都是她所不知道的，知道关于岳不凡的事越多她就发现自己越不了解岳不凡，心中的不安也就越大。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郑玲的大一、岳不凡的大二就要接近尾声了，在放假之前的一个日子搅得大家不得消停，5月1号——
　　“你知道今天是郑玲的生日吗？”颜柳一边问岳不凡一边包着礼物。虽说两人是情敌却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毕竟，郑玲对她友好且真诚，备一份礼物是应当的。
　　“知道。”都在他耳边唠叨了一个月了。岳不凡目不斜视地继续看书。
　　“你给人家准备了礼物吗？”颜柳看着他，有点屏息以待。
　　“没有。”意料中的答案让她吁了口气。颜柳笑着责难，“你这是什么朋友啊，礼物都不准备。知道我买的是什么礼物吗？”颜柳把包装精美的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岳不凡没做声，她径自地说：“是香水，CD的‘毒药’虽然只是一小瓶，价值不菲呢！女孩子都喜欢香水吧！”
　　岳不凡终于抬起头，看了那个小盒子淡淡地说：“郑玲对香水过敏。”记得有一次有个女同学擦了香水，味道浓了点，郑玲就捂着鼻子打了一天喷嚏，第二天身上就长满了小红点。
　　啪！香水掉在地上，浓郁的“毒药”香味弥散开来，刺鼻的香味缭绕在盈满眼泪的颜柳周身。岳不凡被颜柳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了，放下书起身问她，“怎么了，怎么回事？”
　　岳不凡想扶住有些飘忽的颜柳却被她甩开，“你是喜欢郑玲的吧？”颜柳哀伤的声音似乎有某种觉悟，“她是那么了解你，你又这么了解她……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书喜欢什么人？你都不知道，你也从不试图了解，我还以为你对谁都一样，可我现在知道了，你不了解我的原因只有一个，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根本就是郑玲！”失掉了一贯的优雅乖巧，颜柳对岳不凡吼叫失声，最后带着哭音跑开。
　　颜柳一连串语无伦次的指责让岳不凡摸不着头脑，他还来不及消化她的意思他已经跑开了，岳不凡反射性地去追，把那浓浓的香味和深深的疑惑抛在身后。
　　*** *** ***
　　今天是她的生日，不是什么大日子。今天早上收到林瑞希邮来的生日礼物，这家伙算日子还真是准。是一幅油画，收到时她还打电话抱怨林瑞希敷衍她，用习作来完成任务。但这幅画真的很漂亮，是一个男生背对着阳光，看不清容貌，但从皮肤上渗出的汗珠看出运动的气息。
　　郑玲独自一人在傍晚的操场上欣赏着这幅60cm×40cm的油画，呵呵，这个帅哥越看越像阿凡。
　　咻！颜柳从她身边跑过，不明所以的郑玲疑惑地站起来，她……好象在哭，有谁欺负她吗？
　　啪！挡路的郑玲被随后追来的岳不凡撞了一下。阿凡？郑玲反射性地抓住岳不凡地手，差点让跑得太快的岳不凡摔倒，岳不凡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搞什么东西啊？”
　　“她——怎么了？”郑玲指了指快步冲进女生宿舍的颜柳问。
　　本想继续追的岳不凡看见颜柳跑进女生宿舍就懒懒地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你们到底怎么了？”郑玲坐到岳不凡旁边，岳不凡敏感地挪开了一些。
　　“不知道。”岳不凡口气很差，看都没看她一眼。
　　“颜柳不是那种乱发脾气的人，一定是受委屈……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对人家耍流氓，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郑玲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乱说什么啊！”岳不凡立刻涨红了脸。郑玲噗呲一笑，阿凡真的不是一般的单纯，随便逗逗都会脸红。“我只是……”岳不凡把刚刚她和颜柳的对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说完吁了口气，转脸看向郑玲却被她吓了一跳，“你、你干吗啊，哭什么啊！”
　　郑玲两只眼球像水里泡过一样，“阿凡，你、你竟然还记得我对香水过敏，你……好有人性啊！”说罢变一把扑进岳不凡的怀中。
　　“你全身起疹子的恐怖模样谁能忘啦！”岳不凡连忙推开郑玲，揩去胸口那一层黏乎乎的液体，噫，恶心死了！
　　郑玲平服了一下亢奋的情绪，认真地想了想。无疑地，颜柳是在吃醋了，可呆傻的岳不凡怎么会了解女孩的心思呢？如果和阿凡解释清楚他一定会明白，他会道歉，颜柳也会原谅他，他俩会冰释前嫌……那她呢？心里有个声音让她别说，如果岳不凡和颜柳就这样分手了对她无疑是最好的，她和岳不凡之间又少了一个阻碍，但她能这样做吗？颜柳应该是岳不凡的第一个女朋友，她该为了自己的自私而扼杀了岳不凡的感情吗？可她成全了他们，谁又来成全她？
　　强烈的心理矛盾后，郑玲闭了闭眼，逼自己用最客观的第三者语调说：“呆瓜，她这是在吃醋！”
　　“吃醋？”岳不凡不解地看着她。
　　“废话！哪个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男朋友当着自己的面关心另一个女人！”郑玲淡淡地说，手轻轻地抚着油画上厚厚的油彩。
　　“可是我对你——”岳不凡打住了后面的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得这么明了。
　　郑玲苦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岳不凡吞下的那截话是什么，“但是颜柳不清楚啊，我和你认识那么多年，彼此当然有所了解，她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你，她当然会不安。你打个电话，道个歉，说两句软话就没事了。”
　　岳不凡沉默了一会儿，偏头看着郑玲，抱以一笑，“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难得她有这样恩怨分明的男儿胸襟。
　　“不要对我笑得这么真诚，我会当作你在和我调情的。”郑玲暧昧地冲她挑了挑眉毛，果不其然，岳不凡又涨红了脸，“别乱说！”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岳不凡离开的那一瞬间，郑玲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她对岳不凡的感情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喜欢了，她确信自己已经爱上这个容易脸红的大男孩了。以前在很多小说里看过，说什么看到心爱的人幸福自己就幸福，即使他爱的人不是自己。她一直不相信有这样的人，至少她不是，她一直认为自己是那种什么都舍得惟独感情不能将就的人。如今她发现自己变了，能让岳不凡展露笑脸就是她爱他的方式。她一直固执地认为岳不凡是脆弱的，即使他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可在一天中总有那么一两秒钟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脆弱，发出需要她的信息，于是她决定用一辈子的幸福来赌他每天的这一两秒，哪怕最后他将属于另一个女人，拥有一个没有她的家也在所不惜，在爱的世界里只有两种结局：大获全胜，一败涂地。
　　郑玲微眯起眼，凝视着油画，自言自语地说，“我快乐得很，我快乐得很……”
　　*** *** ***
　　接受了郑玲的建议，岳不凡给颜柳打了个电话，还没来得及道歉电话那头就哭得稀里哗啦，哭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在岳不凡的电话卡快要没钱之际，颜柳蹦出一句：“我原谅你了。”于是两人便冰释前嫌了。
　　这个暑假岳不凡还是留在南京，原因是他又接了一个家教，上次那两个应考生把他吓坏了，虽然那两个考生顺利考进大学，但心有余悸的岳不凡决定再不接应考生。这次是四个初中生，虽然都只是初二却也都是蠢出了国际水平，都是可以把√3+√5算得√8的高手。但由于孩子们都是独生子女，父母们出的酬劳都很诱人，岳不凡也就看在钱的份上答应了。
　　郑玲留下来的动机就没这么单纯了，当然，岳不凡在这里是她留下来的最大理由，其次是因为不想回家对着母亲，虽然自从她考上大学以后对她的态度改善了很多，但她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母亲。借着暑假她也在附近的一家小杂志社兼了份暑期工，做一个校对、打字的杂工，赚出买衣服、书的钱。
　　颜柳是南京人，还是高干子弟，从没有打工赚钱的念头，闲暇时挥挥笔干几首好诗信手拈来，随随便便的稿费就比她打字打得手抽筋赚得多。现在放假了，颜柳就一天到晚黏着岳不凡，只要岳不凡一有空就拉着他去逛街，完全没有她插脚的份，大多数时间只有她一个人。
　　今天领了五百块薪水，又得休假一天，郑玲想买几套夏装。一个人逛街真的很惨，虽然可以去找苏彬和张环，但由于张环要找工作两人都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时间陪她这个闲人，所以她就落得这个一个人逛街的下场。真怀念以前和林瑞希逛街，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地从早上九点逛到下午五点，累了就在附近的冰屋吃刨冰，真想以前的老朋友啊，她终于明白古人为什么把“他乡遇故知”视为人生一大幸事了。
　　“郑玲！”身后传来熟悉的桂林话，虽然那声音有点不确定。
　　郑玲反射性地回过头却被身后的“故知”吓了一跳，“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