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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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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别过夕王,匆匆从书房走出,终是大松了口气。
自一早李总管走后,我便被留在书房研墨,站了一整天不说,却还要忍受夕王那迫人的注视,颇为不自在。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总算是听那夕王发了话,我犹如得了特赦令一般,面上虽镇静无波,心下却早已是乐开了花。
或许是走的急了些,又或许是方才太过紧张,现下又得以放松的缘故,我竟没有看清前方的人,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怎么样?!”我忙开口道歉,却见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可爱小丫头正笑看着我。
“你是乔姐姐?!对不对?”未及我反应过来,便听一个犹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微怔,来此不过两日,竟有人识得我?随即便开口道:“你是……”
“姐姐自是识不得我,不过姐姐的名讳恐怕已是传遍这王府了。”
“这是为何?”我有些不明所以,好像我并未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吧。
“姐姐昨日进府所作的诗当真让我们佩服的紧,不过一日,这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已都会背了。今日一早,秋菊往书房替王爷送茶,又听姐姐将水患一事解了,现在啊,姐姐已是王府的大名人了!”
我无奈。夕王有下了早朝便喝龙井的习惯,那秋菊因手脚麻利,深得夕王心,便担了个端茶送水的闲职。不过才一会功夫,我自是没有放在心上,谁知竟叫她听去了重点。我断然不会责怪,只是如此一来,便有种千百人盯着我的感觉,竟无端生出些害怕来。
“姐姐不开心吗?”
我看着眼前笑意盈盈、无比单纯的小丫头,这样的姑娘,若是放在现代不过是个刚上高中的小女生,不知要被多少人宠着护着,而她却已自力更生,不由得心下竟生出几分心疼来。便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小翠,刚过及笄。”
我轻笑出声,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如此活泼的女子,让我想起我那现代的好友赵艺菲。
“姐姐你长得好美!”
此话,在小翠这样单纯的女子口中,竟是听不出半分恭维,倒是显得万分真诚。只是我却有些慌乱,不知该怎样接话。
忽然,一个念头自我脑中冒出,“小翠,你可知道青儿?”
“嘘……姐姐,青儿的名字在王府中可是禁忌,不能随便提及的!”小翠一脸紧张的四下张望,在确定并没有人路过时,才松了口气。
“这又是为何?”我本未抱任何希望,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不料经小翠这么一说,倒又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听说那青儿原也是王府的侍女,三年前却不知为何死了,当时除了李总管外,王爷把王府中人全遣散了,后又命李总管重新寻了下人来。所以,这里的人,除了李总管,来的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三年。有一次,一个叫冬竹的婢女不知从哪听来了青儿,便对另一婢女说了,后来被李总管发现,两人一起被赶出了王府,后来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再也没人敢提‘青儿’这个名字了。”
我愕然,那青儿的死定不会那么简单,否则为何要将王府中人尽数遣散?而那夕王在见到我的第一眼便叫我“青儿”,恐怕我之前的猜测不错,我与那青儿,定是有着某种联系。
或许是见我久未说话,那小翠有些担忧起来,“姐姐,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啊,否则我就完了……”
我本兀自思考着,在听到小翠的话时,好半天也不曾反应过来。半晌,我才戏谑道:“当然不会,我要是说了,我也完了……”
待小翠离开,我的心中亦是久久不能平静,想找人问问,却又实在觉得自己过于鲁莽。到时害了小翠不说,偏又丢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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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重重地用过晚膳,想去昨日那亭子坐坐,不料却见那夕王已然负手而立,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我本想趁他未发现我时偷偷溜走,却忽略了那夕王乃习武之人,岂会听不出我的脚步声。
“柳乔,你怕本王?!”
我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的小小心思,在这个王爷面前显然派不上用场。无法,只得垂首道:“柳乔见过王爷。”
“为何见到本王就躲?为何总是不敢直视本王?”
我俯着身,本就有些吃力,现下又被他这么一问,更是不知要如何回答。
慌乱之际,忽然计上心来,便脱口道:“因王爷昨日叫柳乔为青儿,而柳乔知道那青儿乃王府大忌,所以心下不免有些害怕。”我虽说的合情合理,但手心已然全是汗。
我如今当着他的面提起青儿,虽替其解了水患一事,但也难保他不迁怒于我。不过若此计能成功,或许我能知道些青儿的过往也不一定。
良久,在我以为我就要一直这么俯着身的时候,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只听其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免礼吧。你长得与青儿有些相似,昨日本王一时认错了人,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低首沉思,难怪昨日那李总管在见到我时竟有一瞬间的呆怔,我亦明白了昨日李总管叫我行礼时那语气中的急切。
看来夕王说的是真的,的确是因为我长得像青儿?
我本欲再问些什么,但在见到夕王比平时更为哀伤的双眸时,便识趣的闭了嘴。不难看出,他对那青儿的深情,纵使过了三年,却依旧如故。只是不知令他耿耿于怀的是对青儿的情,还是青儿的死。
“王爷,想听曲吗?”我静静开口,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情境下,竟也让我生出些许的哀伤来。
“恩。”
“红豆生南国
是很遥远的事情
相思算什么
早无人在意
醉卧不夜城
处处霓虹
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
最肯忘却古人诗
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
还怕人看清
春又来看红豆开
竟不见有情人去采
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清朗的萧声适时的响起,月色摇晃,树影班驳。
一曲终了,仍觉耳畔箫声阵阵,余音绕梁。
我微笑,竟有着无比的轻松,道:“王爷从未听过此曲,但适才的箫声却能吹的精准无误,王爷的才华的确过人!”
“柳乔,你究竟还有多少能耐?!”夕王深深凝视着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双眸,有些夺目。
“舞刀弄剑,以武论英雄,柳乔自是不会,除此,王爷会的,柳乔未必不会。”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激动。犹如身处战场,策马奔腾,千军万马在眼前掠过,有着说不出的快意。
“哈哈!好!如此,才是昨日那个以酒论英雄的真女子!”
“……”
这一夜,我竟辗转反侧,无眠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