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子》clairekang

8、第八章

　　第八章
　　那天的训练艰苦无比，森口教练一贯因材施教，从不勉强球员；可新来的雄川教练显然都将队员们当作猩猩一般训练，蹲跳，左右跳跃跑，滚操场，举杠杆跳……藤真举着举着脚下一闪失，人向旁一倒，杆子便直直撞上了后脑勺。大家冲上前将藤真扶起来，花形抱着藤真去了球场一边，藤真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他对花形说，我没事，花形心疼地说，怎么可以让一米七的你举我们一米九四的人举的重量呢。

　　那天的最后大家又开始了二十圈长征，跑完之后所有人都去厕所里吐，直将中午的面包和早上的包子全出清了，才意犹未尽地朝食堂冲去。藤真吐得腿都软了，实在没心情吃饭，他自己一人回了寝室，差点爬不动去上铺的梯子；后脑勺一碰枕头就痛得离谱，他只好趴着休息，一边休息一边随手写写谱子。已经星期三了，自己还没有练过琴，周末去老师家不知道会出甚么状况；藤真烦躁地算计着明天是否能逃课去练琴，可一想到五点半的晨练，他就没了练琴的兴致。

　　第二天晨练之后教练突然集合大家称起了体重，他挨个量了，随后若有所思。藤真一见体重计，联系起之前教练说的“没有六十公斤就不是运动员”的言论，有些心虚。果然，站上去之后，无论藤真怎么样暗暗用力朝下压，体重也上不去六十。大家都替藤真说情，很多人说教练你看藤真这么矮，五十八公斤很正常；然而教练很简单地说，没有六十公斤，就不能上场。

　　永野低声说，这个是卖猪肉么？

　　藤真没好气地回道：我是猪么？

　　藤真昨天吃的东西吐干净了，今天的早饭又还没吃，因此，他实在委屈，心想早知道就喝点水再训练多好？那之后三天藤真都非常严格地吃饭，他总结了经验：既然早晨和中午的到下午就有可能全部浪费掉，那主要长磅的时机就是晚餐。晚餐的时候藤真端着盘子从学长面前走过，学长担心地劝道，藤真，你不要吃撑着了，还有一个星期，长两公斤应该没有问题。

　　四天之后，藤真的危机解决了，原野的危机却不见好转；教练风清云淡地拒绝了队长的谈判，他从容地说，顶撞教练的球员到了球场上也有可能顶撞裁判或对方球员，这样的冒险不值得。直到比赛的前一天，教练突然对一旁独自练球的藤真说，我们两比一场，谁先进三个球谁就赢，赢了，原野君就可以参赛。

　　吵闹地球场突然静了下来，藤真拣起球说，好。

　　“规则呢？”藤真看着对方将外套脱下，扔去一边；大家都没见过教练打球，纷纷议论着教练的水平。藤真看着对方热身，突然发现了甚么似地笑了。他问秋田借了头巾，将前额的刘海收拾好了用头巾包上，栓了个结；前额立刻露了出来，藤真小小的脸上五官顿时清晰起来，光滑地额头下大眼睛和翘眉毛更显眼了，薄薄的嘴唇和小巧的鼻子也硬朗了些。

　　“还需要我说规则么？”对方笑问。

　　藤真摇头，退回三分线，拿起球，朝篮板猛一下砸去！扔球的同时，他风一般掠过了雄川入了禁区，大家顿时喝了出来。在场的人都没见过这样打球的藤真，其中一名观众突然叫道，那是打街头啊！

　　藤真的速度太快了，球反弹的力量很大，藤真由罚球线起跳，半空中准准地揽过自己的球，手掌一转，将球反推了出去。球划出一道漂亮地幅线，眼看着就要空心了……

　　雄川甚么到了篮下？——由篮筐下起跳！他将球抄了下来，人一闪，带着球回了三分。

　　高野气愤地大叫，阻碍投篮！犯规了！

　　大家纷纷说犯规了犯规了！然而藤真和雄川都没有停下动作。街头篮球没有那么多规矩，弹跳真好的话，直接将要入篮的球刨下来也是可以的。藤真蹲低了身子，静静地盯着对方手里的球；雄川轻笑，突然将球由藤真的□□弹了过去，自己由左侧晃过了藤真，朝篮筐下去了。雄川刚幌过藤真，藤真的小臂就挥了过来；他将一支膝盖直接跪去了地上，手肘磨着地板，将对方落地后刚要弹起的球捞了过来。藤真用很难看地姿势半跌半爬地探脚踩了一下三分线，随后将就着跪地的姿势，远远抛出了一个三分。这个球有意抛得极高，带出了很长一道抛物线；球清脆地进了筐，藤真这才站起来，用很别扭地姿势埋头查看自己的手肘。

　　手肘上磨破了一块皮……藤真猛一抬头，发现雄川已经拣了球回了三分！藤真朝对方冲去，哪知雄川根本不起跳，而是朝后退了两步回了边线，随后以角度极刁钻地三分扳回了一球。藤真惊愕地看着对方站立的角落，算计着这样的角度里自己成功的几率是几成。他拣了球，有意放稳了速度，慢慢地回了三分；球运在地上，有节奏地响着，他一边运球一边四处看，手上的球不断变换着速度。这个是激将对方上前防守的信号，雄川果然上来了，蹲低了身子，眼平视前方；然而对方看的不是球，而是藤真的小腿——藤真的双脚不断变换着位置，似乎是在寻找突破的角度。

　　突然！藤真手上的球直直地弹去了地上，带了些旋转，落地后居然不是直直地弹回来，而是由对方的□□斜弹了过去——这个旋转控制得太好了，球硬生生折出一个钝角，朝篮下急速地飞去。两人同时朝球跑去，藤真先一步控住球，在篮筐下耍起了花样。雄川的防守并不是密不漏风，然而动作很大，防守的范围也就很广；藤真试了几次，没有摆脱对方，头一埋，直直朝对方撞去。

　　那一撞显然力道很大，平时比赛中早犯规了，大家均是一阵感叹，看着小牛一样的藤真埋头向前顶。藤真撞上对方身体之后几乎是用硬挤将对方挤开了，两人的衣服因为摩擦而差点撕破。雄川一个反手想将球打出界，藤真哪能让机会溜走呢，便保持了这样完全失去平衡地姿势，将球扔去了头顶。球撞击篮板好几下之后进了，全场爆发出很大的欢呼声；藤真同雄川一起倒去地上，雄川暗中给了藤真一拳，被角落里的长谷川看见了，大叫犯规。

　　随后两人又在篮筐下纠缠了很久，球飞出来了，两人又移动到底线上较劲。球再次飞了出来，藤真和雄川两人一起朝球追去；雄川抢到球后回得很快，藤真扑了个空，人失了重心摔出去很远，借着光滑的地板出了边线。

　　还有最后一分，两人都有些气喘。这个时候，所有学长都清楚地认识到，球队的主力不再是三年级的任何一个人了，而是二年级中个头最小的藤真。雄川防守得很严，藤真根本进不了三分线。雄川有几个动作动机非常不好，是有意地身体接触；藤真没想到对方会在三分线外就起伤人的念头，有些气愤。他朝后跳了两步，随后扬起手臂，将球几乎向天抛去；雄川判断着球的落点开始跑动，藤真却不着急。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球将要落下的地方，藤真突然开始起跳；那个跳很高，是一小段助跑之后的像飞一样的跳跃。藤真跳起来了，全场一片哗然声，花形他们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藤真很少跳，更不会跳那么高——那个高度不是人跳得出来的；他们当然没看见，藤真的膝盖是抵着对方背脊的，那一下借力可不轻。

　　藤真整整高出对方半截身子，他在空中调整了身体平衡，吸一口气，单手将球送了出去。球平平地出去了，到了篮筐前，像有引力一般，柔和地掉落了进去。全场人疯狂了，四周围观的学生都开始呼喊藤真的名字；藤真转头问雄川，原野学长可以参加比赛么？

　　雄川点点头。

　　高野永野激动地在藤真身边打转，而藤真的著名小跟班长谷川就更不知所措了，他很兴奋，却无从表达，只能看看藤真，再看看球场，又看看藤真，又看球场。花形比较实际，找经理要了药水之后替藤真擦了伤口；他对藤真说，伤成这样，明天的比赛怎么办？藤真说，这总比没有原野学长强。

　　“其实，原野不上，花形可以上的。”藤真看看四周没人，喃喃地说。花形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曾有机会成为正选——那是森口教练还没有离开时，暗地里同藤真单独商量得出的结论。

　　藤真捏了捏花形的肩膀，随后将手停留在那里，不时使使力气；花形以为他痛，奇怪地问，破皮而已，那么痛么？

　　“花形，我想和你搭档啊。”藤真叹了口气，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