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凉，雪其雱》片片流霜

6、天赋异禀

　　回到营帐，予辰正在看书，听着她沉重的步伐，微微皱了下眉头，并没有抬头。
　　“你找我？”吴敏抱着一堆衣服站在营帐正中。
　　“嗯！”予辰缓缓地抬起头，淡淡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你抱那么多衣服干什么？”
　　“哦，都是弓箭营的兄弟们的，破了，让我补一补。”吴敏随口答道。
　　“兄弟们？才去了一天，就称兄道弟了？你可是个女子！”予辰的口气有些沉闷。
　　“我知道你看不起女人！我也承认自己不争气，是该让你看不起！”吴敏有些垂头丧气。
　　“这可不像你啊！呵呵！”予辰轻声笑了起来。
　　“在我练成神箭手之前，只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实现我这微不足道的自我价值……”吴敏像泄气的皮球，走向自己的小榻，把衣服都放了下来。
　　他正思考着她说的那句“实现微不足道的自我价值”。
　　“有针线吗？”吴敏瞥了眼将军，问道。
　　“有！”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阿乾！”
　　“少爷！有何吩咐！”阿乾走进营帐。
　　“找针线！”他已经在看书了，淡淡地吩咐道。
　　阿乾很快就找出针线篮子，递给吴敏：“姑娘，给你！”
　　她正伸手去接，忽然阿乾惊叫起来：“呀！姑娘，你的手流血了！我去拿热水！”
　　吴敏此刻才注意到自己两只手掌都磨破了皮，渗出了细细密密的血，血已经凝固，无数细小的沙粒嵌在里面。
　　上官予辰已经站在她面前，神色凝重，一把拽过她的手，仔细看了几眼，好看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一把撩起她的袖子，雪白的手臂上也是一片擦伤，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忽的蹲下身子，抓起她的脚腕。
　　“你干什么？”吴敏吓的哆嗦了一下。
　　他感受到她的一阵哆嗦，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无论吴敏怎么推他，他都没改变动作，把她的两个裤腿都挽到膝盖上，露出膝盖和小腿，膝盖乌青，渗着血丝，小腿也是一片片的擦伤。
　　吴敏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我自己也不知道！”
　　上官予辰脸色难看的要杀人，狠狠地盯着她。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哎，又被鄙视了，无用的女人！
　　阿乾端着热水，瞄了一眼他的神色。
　　“拿过来！”予辰大吼道。
　　阿乾灰溜溜地将热水放在小榻前，赶紧说：“我去找药！”
　　吴敏见一个瓷瓶递过来，伸手接过来，正想说谢谢，阿乾已经一溜烟地跑出营帐了。
　　上官予辰忽然站起身来，转身缓缓地走向书桌，又若无其事地看起书来。吴敏撇撇嘴，觉得他突然的暴怒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暴怒也消失的莫名其妙。她耸耸肩，把毛巾浸入热水，拧干，轻轻擦起伤口。手掌的伤口最难清理，里面有不少细小的沙粒，擦拭一下就倒吸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清理干净，额头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手臂和膝盖就简单很多，用毛巾把血擦干净就好。等她洗完，盆里的水已经凉透了。她拿起瓷瓶，一倾斜，一颗药丸滚到手心，也不知道这药怎么用，是吃的，还是外用的。她抬头看了看将军正低头看书，眉头紧锁，好像在认真地思考很重要的问题。她也不敢出声，反复看着瓷瓶，有没有使用说明啊？怎么没有写呢？
　　“这瓷瓶又不是宝贝，你老盯着看干什么？”
　　听见将军的声音，吴敏抬起头，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好多。她抿了抿嘴，问道：“这药怎么用？吃的？还是外敷？”
　　“外敷！”他淡淡地说，嘴角牵起一条浅浅的弧线。
　　“那是要揉碎？还是水泡开？”
　　“用酒泡开！”他手里握着小酒杯，已经走上前来，拿起她掌心的药丸，扔进去，忽的一声泡沫涌起，药丸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倒了点药酒在掌心，用手搓了搓，抓起她的手，擦起药来。
　　“痛！好痛啊！”吴敏挣扎着，憋着声音，不敢大叫。
　　上官予辰轻松的神色也消失了，一脸的严肃，眼睛里喷着怒火。
　　“将军，我自己来吧！”吴敏憋着眼泪，哀求地道。
　　　　他没有说话，又倒了点药酒在掌心，揉搓了好一会，抓起她的脚腕，犹豫了下，将药酒擦在她的小腿，她的膝盖，下手轻柔了不少。
　　吴敏低着头，嘴里不断地发出咝咝的声音。上完药，予辰扯过纱布，绕过她的手臂包扎起来，一层又一层。
　　“将军，不用纱布吧？小伤而已！”吴敏看着他黑着的脸，嘟囔着说。她以前摔倒也擦伤过，就是涂点药膏过几天就会愈合，绑了纱布像受了重伤一样。
　　上官予辰瞪了她一眼，手里的动作根本没停。吴敏不敢多说，看着手臂和双腿被纱布裹得厚厚的。这样透不透气啊？本来就跑不动，缠那么厚，更加跑不动了！
　　“这几天不要碰水！”予辰给纱布打了结，缓缓地站起身来，淡淡地说。
　　“谢谢你！”吴敏的一句谢谢，瞬间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前一日，吴敏对予辰几乎没有好印象，欺负她，怀疑她，但最终没让她冻死。今日却亲自帮她擦药，这种小事不需要大将军自己动手。也许他今天找阿丁了，知道自己不是奸细了吧。上官予辰看着自己满手的药酒，微微皱了皱眉头，听到她的一句谢谢，洁白如玉的脸上爬上一层浅浅的红晕。他没有说话，转过身去，拽过一条湿毛巾，擦了擦手，转身便走向床榻。
　　阿乾进来把水，毛巾的都收走，继而营帐里一片漆黑。营帐里寂静无声，过了许久，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明日别去了！”
　　吴敏没有回答，困意如海浪般袭来，瞬间吞没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吴敏又来到弓箭营。
　　“妹子！”她扭头一看，是陆丰在叫她。
　　“陆队长，你这样叫我是不是不太好？”吴敏瞅瞅她四周的大兵。
　　“那叫什么？丫头？哈哈哈哈”陆丰还是那样，爽朗的大笑。
　　吴敏脸上黑了一下，这毕竟是军队，这么叫，还需要穿男装吗？“叫小敏吧！以前我爸妈……我爹娘都这么叫我！”
　　“行，小敏！那你也别陆队长陆队长的叫，叫陆丰吧！来，这个给你！”陆丰把手里的弓交到她手里。
　　这个弓比昨天她用的弓小一半，她看着手里的弓，有些惊讶：“你昨夜做的？”
　　“嗯！你试试看！”陆丰点点头。
　　吴敏试着拉了下弓弦，能拉开一半弧度了，又惊又喜：“哇！陆丰，你太厉害了，这个弹性好很多啊，拉起来轻松多了！谢谢你！”
　　“妹子，你不能光谢陆丰啊，我们都帮忙了！”几个大兵同时起哄道。
　　“叫小敏！不许叫妹子！”吴敏故作生气状，她很开心，这些大兵们没有一个嘲笑她是女子，她昨晚没有睡在弓箭营，他们也没有任何看轻或者质问的意思，感动感激统统涌上心头，深深地鞠躬道：“谢谢你们！”
　　大兵们被吴敏的鞠躬吓了一跳，一阵沉默之后，陆丰走上前去，拍着她的肩膀说：“我们都是好兄弟，不用这么见外，一张弓而已！归队！”
　　吴敏一听到归队两字，双腿已经发软了。二十圈啊，二十圈！她远远落在大兵们后面，看着陆丰超过了她，石头超过了她，她跑完六圈，他们都跑完二十圈了。
　　“小敏，没事！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合格的弓箭手！”石头走到她身边，鼓励道。石头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笑起来一口白牙，眼睛明亮。
　　吴敏看着石头明亮的眼睛，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选择来弓箭营是自己最最正确的选择，没想到这里每个大兵都那么好，都像自己的亲哥哥！她休息了一会，就拿起弓，走向练习场，站石头身边，使劲吃奶的力气拉开弓弦，一支箭离弦而出，射中箭靶。
　　身边的石头愣了一下：“你以前练过吗？”
　　“没有啊！”吴敏看了看昨天被磕的血肉模糊的手掌。
　　“一般人第一次射箭，肯定脱靶，你倒是能射中，不简单啊！”石头看看三丈之远的箭靶，再看看这个瘦弱的少女，眼睛里闪着不可思议。
　　“运气好吧，再试一次！”吴敏掏出第二支箭，使劲拉开弓弦，眯着一只眼睛，右手一松，嗖的一声，第二支箭离弦而出。
　　“又中了！还更靠近红心了！小敏，你太不简单了！”石头惊讶地叫着。
　　陆丰听到声音走了过来，拉起吴敏的手，看着血迹斑斑的手掌，手指纤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手指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若有所思地说：“你应该没练过……”
　　吴敏点点头。
　　“只能说，你很有天赋！”陆丰喃喃地说。
　　“不会吧？”吴敏不敢相信啊，从小到大体育都很差，对了，这具身体可能有这方面的天赋吧。
　　“你再试一次！”陆丰盯着三丈之远的箭靶说道。
　　“嗯！”吴敏点点头，掏出第三支箭，石头和陆丰都站她身边看着，这一次竟中红心！吴敏自己也呆了，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自己真的会武功？石头已经在身边跳了起来！
　　忽然箭靶上的箭矢都陆陆续续的掉在地上，她吐了吐舌头，露出尴尬地笑。
　　陆丰松了口气，鼓励道：“很精准，但是力道远远不足，要多加练习！”
　　吴敏很开心，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天赋，这一天射出了无数的弓箭，每一次松开弓弦，右手都是深深的疼。但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要尽快成为合格的弓箭手，只有这样她才有足够的理由留在弓箭营。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