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冬日渐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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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哭得很惨之后入眠，必会得到不一样的熟睡效果，当然，前提是不怕鱼泡眼。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早上窝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揉我乱糟糟的头发。睁眼一看，笑了，焦阳。
他是个很严谨的人，生活非常有规律，一向都是早上六点十五分起床，洗漱完，六点半过来，吃早饭，六点五十和我一起出门上学。
我动作比较慢，妈妈通常六点十分就会叫我起床，好在我还不是个赖床的家伙，一般在老妈吼第二声以后就能爬起来穿衣服了，四季都是如此，没有例外，亦没有怨言。
我嘟囔着问他：“哥哥，几点了啊？”
他捏捏我捂得滚烫的脸蛋，温和地笑，“十五分了，快起床吧小懒子！”
冬日对于江南地区来说绝对是一年中最痛苦的季节，寒气逼人，还没有暖气，哪怕是在室内，吸入胸腔的都是冷得叫人发颤的空气。
我费力地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冷得打了一个寒颤，惹来焦阳哈哈大笑。
我要穿的衣服太多，衬衣，保暖内衣，毛线衣，小背心，我自己经常把顺序穿错，所以妈妈一般都直接把我拖起来，三下五除二帮我把衣服穿好，我只用呆呆地举胳膊伸腿回味梦境就可以了。
我对着一堆被我脱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表情更呆更可笑了。但是，小孩子也是会记隔夜仇的！哼，无论如何不开口向那个暴力的女人求助！
焦阳微微摇头叹气，满脸无奈，“快，左胳膊，穿进去，右边……”
折腾了五六分钟，我终于穿上我的小猪拖鞋啪嗒啪嗒地进了卫生间，焦阳在为我铺床。
我刚洗完脸，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冲进房间，焦阳站在桌子边看我的两张数学卷子，被我吓了一跳，“跑这么快干嘛呢？”
我眨眨眼，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噤声，然后在他无限困惑的注视下，轻轻地抱起被他放在枕头旁的大熊，塞回被窝，温柔地说：“大熊，你乖乖地再睡会儿，外面冷，我走了哦！早安！”
然后，在它的脑袋上留下一个早安吻。
焦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很是失态，完全不符合他一向的天纵英明。
我毫无觉察地对他嘻嘻笑道：“冬天太冷了，大熊喜欢睡懒觉，我想让它多睡一会儿，反正它不用上学。”
他哭笑不得地点点头：“那它的确很幸福……”
我大力点头以示赞同：“我好想变成它呢！”
“……”
他忽然又狡黠一笑：“那大熊是男是女啊？”
我一愣，脸倏然一红，咬咬唇：“唔，是男……”
他不怀好意地弯下腰来看我低着的头：“哦？那你天天都给一个男生早安吻唉？”
我立刻急了，百口莫辩，恼羞成怒地一把抱住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大力亲了一下，“你看，我亲它就和亲你是一样的，不是那种女生亲男生的那种……”
声音越来越小，他的表情也瞬息万变，不过很快就恢复温和的模样，“好啦，我和你开玩笑的！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较真~”
我瘪着嘴，瞪他。
“再瞪我我就告诉别人了！”
“……”偃旗息鼓，完败。
匆匆和他一起吃了早饭，期间没有和妈妈说一句话，不过看她那样子也是不准备搭理我的，哼，我才不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呢！
穿鞋出门之前，我灵光一闪，回头跑进房间，打开床头柜第二个抽屉，哈哈，果然有张纸，连忙塞进书包里。
出了门，外面更冷了。昏暗的晨色里，一呼气都是白雾，路边的草坪上都是白花花的霜，香樟树的叶子红红黄黄，广玉兰已经成了秃头，合欢树片叶不存却也显得婷婷袅袅，棕榈全成了放大版的蒲扇。
我习惯勾着焦阳的胳膊，把手腕弯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牢牢地依附在他身边。
其实冬天这样很冷的，手被寒风吹着，我还是个死都不带手套和帽子的怪胎。但是好处就是，我可以被拖着走，我觉得能省很多力气。其实后来我一直很奇怪我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明明那样走两个人都累，可谁也没有提出异议说不好。
我给自己的解释是，我认为他是唯一可以被依靠的人，所以只要能被他牵引我都会觉得轻松；而与焦阳，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把他拖累的人，可他从不会觉得疲惫。
我们在各自的幸福里就那样行走，哪怕寒风刺骨，哪怕大汗淋漓，没有人想要松手。
我有些沉默，想他会如何和我说昨天晚上的事，可意外的是，他只字不提，还是像以往一样问这我和哪个小朋友玩了什么，我找哪个小朋友借了新的《冒险小虎队》，我又看了哪个不错的灵异故事。
我困惑又心酸，难道他忘记了吗？难道他也觉得我错了吗？那我是真的错了吗？吸吸鼻子，不知道那到底是鼻涕还是眼泪。
到了学校门口，他拉住我欲松开的手，微微拧着眉，问我：“朗月，你看，有很多同学都是爸爸妈妈送来上学的，是吗？”
我茫然地点头，不知他说这话的意图是怎样。
“那你认为那些爸爸妈妈们为什么这么辛苦地送小朋友们来读书？”
我歪头一想，哈哈一笑，“因为那些小朋友没有哥哥送！”
他估计是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回答，翻了个白眼，送我一记暴栗，看似很重，其实不痛。
“因为爸爸妈妈们都希望自己家的小孩子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能有个好成绩。”
我又点点头，“我知道啊，每个学生都被教育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他满意一笑，“所以你妈妈的心和那些叔叔阿姨，和老师们的心是一样的，她只是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
我听了前半句，刚想打断他说我已经很优秀了，可他的后半句把我噎了回去，我无话可说。
“所以，不是你不够优秀，而是小姨希望你可以更优秀，明白吗？”
我固执地别扭着，他的话很对，那是我不曾想到的一方面。我总觉得我是第一名了，妈妈不应该再对我那样严格要求，我不做题也可以比别人厉害，那我就不用做题了。
我被那些大我一岁或两岁的同学们羡慕着，他们说“朗月你真厉害”，我被那些授课老师夸“朗月真聪明”，我以为自己很好，可忽然焦阳告诉我“朗月你可以更好”，并且他的意思和我妈的意思是一样的，他们都认为我应该更好。
我有些怕，感觉前面三年得到的荣耀仿佛都是侥幸而得的一样，而我很快就可能失去，然后被同学们笑话说“朗月你真笨”，老师们骂我“朗月你怎么就考这么点分数”，然后妈妈用“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狠狠责备我：“我早就说了，你还不信！现在好了，倒数第一了吧！”
我瞬间被这个念头吓坏，我惶恐地攥紧焦阳的手：“我是不是会变成倒数第一？”
眼泪已经聚集在眼眶了，后悔，恐慌，担忧。
他轻轻用左手按上我的眼角，帮我把眼里的泪水释放出来，又抹去，叹息般的对我说：“不，你不会，因为你的确聪明。但就像现在的害怕一样，小姨一直这样害怕，懂了吗？”
我嘤嘤地啜泣，“我错了，我以后写卷子了……”
他怜惜地蹲下来抱住我，“不，你也没有错，你不愿写，我可以帮你和小姨说，只要你保证，上课一定认真听讲，我就保证，你还能是第一名。”
我连忙点头，“好，我认真听课，我乖乖的。”顿了顿，“那哥哥，你和妈妈说，我写数学，但我把语文答案说给她听好不好？”
他一愣，哭笑不得地拍拍我的头，“我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小家伙？我都想打你了！”
我吸吸鼻子，好委屈的样子。
焦阳无奈，“好吧，我去说，快点去上课吧！”
我小步小步地往班上挪，第一次为将来而感到无限担忧，手脚冰凉，连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冬日渐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