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华琚》君思吾兮

10、离殇

　　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快到了北武国的疆土。午时惠泽依旧出去化缘，我坐在马车上将帘子掀了起来，下面的侍卫正围坐在一起大快朵颐，唐宇和他们一起吃着酒，概是快要到了，再无须忍受这野外酷寒的天气，大家较前几日显得活跃了些，几个小丫头愉快的交谈打闹着，不时指着某个侍卫开始窃窃私语。车上的宁安姑姑正在织着绣帕，白色的云纹形若如意，姑姑说是希求平安的意思，姑姑穿梭于其中的手指，因这几日的不停地赶工，被冻得红红的。绣帕是喜庆的大红，暖暖的颜色映的我眼眶红红的。怜惜姑姑被冻红的双手，我不再透气，将车帘拉了下来。
　　虽为冬日，车内车外都是一派温馨和谐氛围。命运的齿轮却在这一刻悄悄地变了速改了道，让我猝不及防。
　　“姑姑，等手上这一只帕子完工了，你就别再绣了。”我心疼的说道。
　　姑姑许是感受到我对她的心疼，笑着说：“绣完这一只，还要为公主绣一只鸳鸯交颈的呢。奴婢只盼望公主到了北武国平平安安，婚姻美满。”
　　“姑姑净会说些这样的话来打趣我”我钻进了姑姑的怀中，头枕着她的双腿娇嗔着，姑姑就像是在为出嫁的女儿在做准备。姑姑放下手中的绣帕，双手抚着我的头发。我知道姑姑此时肯定是满脸笑意的，用世间最温暖的的眼神在看着我。
　　突然一声丫鬟的尖叫声打破了我和姑姑的温暖气氛。我忙从姑姑怀中起身，惊疑的与姑姑对视一眼，刚准备下车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唐宇大人高声喊了句：“有人行刺，保护公主”。姑姑连忙拉住我的手，止住我下车的脚步。这时马车开始摇晃，外面惊呼声此起彼伏。我小心的掀开车上的窗帘，车外一片刀光剑影，十来个左右的黑衣人正在跟侍卫交战着。
　　“姑姑，谁人行刺啊？”被从来没遇到过的场面惊着了，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姑姑摇了摇头，握紧了我的手“怕不是遇到了土匪流寇。”
　　正当我和姑姑交谈时，透过车窗看见几个几个黑衣人正往着马车这边靠近，连忙转头对姑姑说：“姑姑，有几个人向马车这边来了。”姑姑并未多加思考，拉着我的手就跳下了马车。
　　外面的情况一团糟乱，丫鬟和侍从四散而逃，侍卫在和黑衣人搏斗着。黑衣人见我下车都跃跃的向我身边靠近。眼下境况容不得我多看，拉起姑姑往前跑去，唐宇在此时靠近了我的身旁。我没想过外表温和斯文的唐宇竟也有一身武艺，他不断的和靠近我的黑衣人打斗，护送着我和姑姑往前进，却一下子被涌上来的两个黑衣人给缠住了，唐大人见我停下了脚步朝我喊道“公主快逃，别管奴才。”
　　姑姑与我继续往前跑着。突然姑姑从身后将我抱住，我扭过头去，一个黑衣人用剑直插姑姑后背。“姑姑”唐大人听见我凄厉的叫喊，骑着马上前来，用力跃起下了马一刀砍杀了刺了姑姑的黑衣人。
　　姑姑此时已经瘫倒在地，“姑姑，姑姑”我不知所措，只能跪在地上抱着姑姑不停叫唤着。明明是寒冷的冬天，我的手碰触到姑姑的伤口，热的血液正不断地涌出来，浸湿了我的双手，冷冻了我的心。
　　姑姑吃力的撑开眼，望着我依旧是温暖的眼神，我却不复以前的欢欣，泪不断涌下来。“公主，哭什么？”
　　“姑姑，你别死，留下来陪华琚。”我泣不成声，只能表述着最原始的愿望。
　　姑姑气若游丝：“公主······定是皇后娘娘想奴婢了，奴婢得下去伺候娘娘了。”
　　“姑姑，你不能不要华琚，那方绣着···鸳鸯的帕子···你还没给我呢！”我断断续续的抽噎到，紧紧的搂着姑姑，似乎这样就能阻止她生命流逝。
　　周围的侍卫不断拦阻着黑衣人，却抵挡不住黑衣人一直往我这边冲的攻势。唐大人拉着跪在地上的我喊着：“公主，快走，快走啊，公主。”
　　听见唐大人的话，姑姑用力的挣扎着我，她的力气已经微弱的让我心痛，我的泪掉在了她的脸上，衣裳，也掉进了的她的心里。她终是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流进了有些微白的发丝里，轻轻说道：“琚儿，好好活着，好好疼惜自己，我可怜的琚儿·······姑姑也···舍不得·······快···走。”姑姑阖上双眼我泪眼模糊，我再看不见冬日里她温暖的眼神，再不见春日午后阳光中她绽开的笑容，再不见夏日她摇着蒲扇为我驱蚊，时不时打打调皮的我，再也不见她假装的发怒。我最爱的姑姑，就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冬日，就在这个我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地方，为了我血染黄土。
　　我兀自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中，双手人紧紧抱着姑姑，唐大人眼见着情况越来越紧迫，只好硬掰开我的双手，将已然麻木的我抱上了马匹。我僵硬的扭过头看着地上的姑姑，淡绿色的袄衣，静静的躺在那，不会喊出一声“公主”，不会唤一声“华琚”，我的姑姑啊，冬日过，春草明年依旧绿，你归不归？
　　“唐大人，这是怎么了？”我恍惚中见到惠泽大师远远地走来，神色犹豫问着眼前的唐大人。
　　“惠泽法师，有人行刺，你快些上马。”惠泽在唐宇的催促下坐到了我的身后。
　　身后的惠泽急欲下马：“唐大人，我留下来帮你。”突然醒了过来，我也挣扎着要下马带姑姑一起走。
　　唐宇见我们两人都不收控制，只好用手中的剑轻刺马屁股，转身投入战斗中，只余寒风送来他的嘱咐：“惠泽法师保护好公主，我自有办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