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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承】一冢.下 ...


  •   次日清晨。
      结萝拜别蛊婆,与厉岩来至众人间,暮菖兰颔首道:“人都到齐了,姜兄弟,那个蚩尤冢要怎么去,你知道吗?”
      姜世离点头道:“就在此地北方。”
      夏侯瑾轩轻叹一声,知他决议如此,难以动摇,惟有答道:“如此,就由姜兄指路了。”
      众人乘上云来石,一路向北,半日后来至一山岳,但觉热浪滚滚,难以消受,瑕惊呼道:“怎么回事?!”
      言罢拨开云端,向下俯瞰,但见赤火流焰,好似熔炉倾泄,将大地炙烤成一片猩红,满目惟有疮痍。
      夏侯瑾轩摇首道:“如此险山恶水,又岂会有人居住?”
      姜世离眉心微蹙,俄而神情一动,抱臂凝听,道:“……那边,有什么……”
      厉岩瞭望远近,闻言亦是深思道:“你也感觉到了?”
      四目交投,彼此俱是一震,似有感知游走脑内,飘忽不定,又变幻莫测,姜世离踏向云来石边沿,向下定睛看去,显露一丝坚定,道:“……我们下去。”
      厉岩颔首,众人不解二人异样,夏侯瑾轩仍是道:“此时降下云来石,会否太危险?”
      姜世离收回目光,摇头道:“此山流火俱为魔焰所致,阴煞之力极重,云来石驰在半空,但有万一,我们防不胜防。”
      言罢遥指一处,道:“此地似有通路,或可由此上山。”
      结萝向下凝望,叹道:“哪有上山路呢?我怎么看不见呀……”
      暮菖兰功聚双目,仍只见流火处处,横烧肆意,点头道:“确实肉眼难辨。”
      厉岩哂道:“凡人就是如此羸弱……魔族的眼睛异于人类,即便深夜之中,也可一清二楚,你们照姜世离的话做吧,现在不下去,等会儿被阴煞之力攫住,挣都挣不开。”
      瑕轻呼一声,对夏侯瑾轩急道:“乌鸦嘴你还不快降下云来石,我可不要再像楼兰一样摔下去!那时候好歹是沙地呀,这里浓烟滚滚的,还不烫死人!”
      夏侯瑾轩未敢贻误,降下云来石,道:“大家,站稳了!”
      众人跃下云来石,来至山中,但觉热浪扑面,炽灼难耐,未行几步,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夏侯瑾轩揭去满头热汗,轻叹道:“若此地当真有人,定然十分疾苦……”
      那怕半魔强横,但凭脚下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无有水源与粮草,又如何长久生存?
      厉岩向前一步,对姜世离道:“这里……魔气很强。”
      云来石高悬九天,亦能感知魔焰幽煞,此际踏足腹地,才知魔气之强,闻所未闻,若此地当真立有蚩尤遗冢,内里残留魔息只会更强——
      怕只怕,反会招来生灵垂涎,觊觎此等神力。
      神力。
      姜世离脑内闪过一幕,俄而想到蜀山密境中,龙溟盗得神农鼎——
      魔源自于兽,屈从本能,性喜杀伐,龙溟却只盗得神农鼎,若当真有所图谋,何以放弃伏羲神剑……号称能劈裂世间万物,如此惊世之力,龙溟却不屑一顾。
      厉岩道他目光,似是深远,蹙眉道:“……你想到了什么?”
      姜世离却是一怔,料不到失神至此,难得一丝不定,低声道:“此地……似是对我具有影响,却难以说清。”
      厉岩向后一眼,结萝滞后半步、紧随在侧,有感内心安然,转而道:“的确,且并非魔息所致。”
      姜世离微讶,道:“厉兄既出此言,当与我一般作想。”
      厉岩举目四顾,指向斜侧一抹星火,兽瞳微微眯起,散出紧迫感,道:“你仔细看。”
      姜世离循他视线,目光落定那处星火,不过丈许之距,待到姜世离定睛去看,却难以分明——
      只道倏忽一点星辉流窜半空,发出噗的声响,携起一丛耀光,分外惹眼,目中所见却是几道疏影,摇曳不清,姜世离眉心微蹙,只见得火光寂寂攒动,时而如一,不时分化,竟是辗转无度。
      姜世离心神一震,沉声道:“……竟能动摇人心?”
      厉岩亦是眉心紧蹙,道:“非但是火……如果没有你我二人,这里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此时忽闻暮菖兰道:“来到这里……我便感觉有些头晕作呕,你们感觉如何?”
      山路崎岖,遍布星火,走来十分狭窄,暮菖兰落在最后,面色竟是煞白,瑕伸手扶她,关切道:“暮姐姐,你还好吗?”
      暮菖兰喉头作呕,摇头道:“坦白说,并不怎么好……瑕妹子,你怎样,可有不舒服?”
      瑕竟是轻松笑道:“不会呀,我倒觉得,好像比山下时还要精神点。”
      转而问夏侯瑾轩道:“乌鸦嘴,你怎么样?可别又像神降密境那回一样,突然吓我们!”
      夏侯瑾轩赧然,轻咳一声,摇头道:“多谢瑕姑娘关心,在下并无不妥。倒是暮姑娘,可否走近几步?”
      暮菖兰依言向前几步,俄而胸口一松,又能呼吸一般,点头道:“奇怪,越靠近你们,头晕的感觉就越轻……这到底是为何?”
      夏侯瑾轩看向厉、姜二人,片晌,却是答道:“……我也不知,但方才只有暮姑娘你一人头晕,我推测是你站的离人群较远的缘故。安全起见,大家还是互相不要离得太远吧。”
      暮菖兰颔首,跟上众人前行,厉岩嗤笑一声,直视姜世离,道:“他不是笨人,应该猜到离我们越近,受到的侵袭就越低。只不过……他不肯承认罢了。”
      如同不欲承认姜世离已非姜承,更不是人类。
      姜世离默然,一如厉岩所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无论夏侯瑾轩如何看他,姜承都不会再走来时路,若夏侯瑾轩执意跟来,于彼此——
      皆是至深苦楚。
      姜世离轻叹一声,目中泄出决意,握拳道:“我已明白,厉兄……不必再言。”
      此时行至半山,瑕一指前侧,奇道:“咦?这边也有条路,姜小哥,我们该走哪边呀?”
      姜世离不过微一凝神,耳边又似响起诸多纷扰,一幕幕掠过眼前,快到不真实,倘若用力捕捉,便有人声在脑内私语,厉岩见他额上细密汗珠,急道:“姜世离!”
      譬如当头棒喝,将他自迷雾中扯回。
      姜世离身形微震,俄而见诸人环绕身侧,夏侯瑾轩更是忧心道:“姜兄,你没事吧?”
      厉岩则低声道:“这地方的力量似乎与你产生了共鸣,对你的影响也就更大……你决不能太过深入,会被困在里面。”
      姜世离点首道:“幸而厉兄将我及时唤醒……”
      转而向夏侯瑾轩道:“我没事,我们往这条路走。”
      结萝奇道:“你怎么知道朝这里走呀?这儿实在太热了,我可不想走错了。”
      厉岩止住她道:“……你跟紧我就是。”
      言罢率先起行,夏侯瑾轩再有不解,也只得跟上姜世离脚步,道:“姜兄,你千万别勉强!”
      姜世离点头道:“你也别离我太远。”
      如此又行半刻,地势渐趋平坦,众人振奋,再向上行,一盏茶后,视野豁然开朗,山石色泽猩红,四下遍布熔岩赤火,有青砖铺就石路,虽则年月日久而显斑驳寥落,无疑却是为人修葺,众人拾级而下,但见正中处——
      赫然一座牛首獠牙塑成石门。
      夏侯瑾轩惊叹道:“牛首犄角、兽面獠牙……此正兽祖蚩尤图腾,想来此地便是蚩尤冢了吧。”
      话音方落,就闻马匹嘶鸣,似是鬼火道道,一兽族甲士手持利刃,打马杀来,竟是呼喝不断,诸人听来却是含混不明,分外艰涩,姜世离横臂挡住夏侯瑾轩,道:“是炎帝侍卫,视我等冒犯天威,要除之后快。”
      瑕一惊,道:“那还等什么,再等就杀过来了!”
      言罢双剑出鞘,足踮碎步,十字剑芒摆开阵势,姜世离却未答话,只是神情专注,似在聆听,厉岩了然,一手横在结萝身前,道:“……若真是蚩尤大神留下的,就不可轻易伤了,打晕就是——”
      姜世离颔首道:“……有劳厉兄。”
      但听一声嗤响。
      厉岩化身轻烟,魔影纵追云逐电、神鬼莫测,右臂魔印浮凸,挣起魔息汩汩,赤红巨爪赫然划破天际,直击炎帝侍天灵——
      马匹尖啸一声,不啻胆寒惊跳,炎帝侍还未制住四蹄,但觉乌云罩顶,可怖威压自天而降,一时大惊,就要拔刀向天,力抗魔爪森森,厉岩已然近在眼前,乃以三成力,狠切炎帝侍脑侧命穴,后者呜咽一声,但觉金星乱闪,这便跌下马来,不醒人事。
      幽焰马四蹄乱踏,就要踩上炎帝侍,厉岩信手一抓,就将侍者抛在近前,继而跨马上鞍,双腿一夹,斥道:“还不停下!”
      马匹昂首,喷鼻响彻一声,似是幽静下来,厉岩神情微缓,下马道:“倒是匹好马。”
      结萝嘻嘻一笑,上前道:“反正它主人晕了,大哥要是喜欢,咱们就带走呗。”
      不过信手一拂,立时传来炎帝侍鼻响鼾声,道:“嗯,给你补个眠蛊,乖乖躺着,可别再来捣乱啦。”
      瑕提剑上前,正要说话,却听姜世离一声“小心”,右手聚灵为火,架起一道屏障,但听一声尖啸,火鸟化身无数,利爪直抵火屏,嘴喙一并撕扯,迸发骇人热气,间有强悍魔息彪悍骤起,一股股、一道道流火转瞬而至,姜世离蹙眉呼道:“厉兄!”
      厉岩亦知厉害,绝妙身法独步天下,擅能躲避追蹑,但见挪腾闪掠,极尽快速,就将诸人带至姜世离一侧,后者与他早有默契,厉岩气息才至,立时功聚全身,一身魔息爆燃成焰火,反将来敌炎鸟拆吃殆尽——
      焰光烬处,却是一只赤红鹏鸟。
      嘴喙尖利,指爪锋锐,两翼之大、足有人高,其色殷红,乃因背生炽焰,譬如凰鸟,是故得名烈焰二字,此际双目紧盯众人,释出阴鸷气息,喻意不祥。
      锵的一声。
      姜世离拳剑出鞘,指尖余有灵火缭绕,厉岩亦是神情专注,对结萝道:“别大意,这是真正的魔兽……和魔灵比,可不是那么简单。”
      神农以草木为本,灌注自身灵力,化而成兽,其兽灵力强大,显出神之相貌,与女娲所造“人”无异;反之灵力较次,则驱使兽形,晓人语、通人性,聪慧非常。
      鹏鸟目露凶光,双翼缓缓拍打,振起风声响动,众人屏息以待,但见魔息如有实质,点燃成火、附着羽翼间,看来竟似一蓬火雨,随风响贯彻大地——
      姜世离踏前一步,问结萝道:“……结萝姑娘可能以千蛛碎影,在我等进攻之时,将其网缚于内?”
      要与如此烈鸟埋身激战,惟有厉、姜二人不惧魔火,但若鹏鸟振翅高飞,无疑陷于被动,诸人中惟有结萝有此绝技,可以千蛛万毒,将一切牢牢钉在网内——
      结萝兴致盎然,一身环佩铃响,但见蛊蛛沿袖口、纷纷向外爬出,不时吐出蛛丝,道:“嘻!看我的!”
      姜世离功聚全身,炽焰逆流于身,迸发骇人威压,双拳十指紧握,乃以全身之力,欲将鹏鸟击落网内,厉岩亦不甘示弱,魔殓式举手拍地,魔息急流勇进,直灌地表,俄而惊现鬼影道道、横陈斜插,直逼鹏鸟落脚之地——
      却有一丝意料之外。
      姜世离本欲借厉岩之势,引鹏鸟自乱阵脚,继而趁其不备,以体内灵火灌注拳腿,将鹏鸟打入结萝所布陷阱,岂知魔息不甘寂寥,竟寂寂攒起,与厉岩魔气不分彼此,互为绞缠,此正魔气不受自控、危急之兆,但姜世离目下神智清明,并未挣扎痛楚,此一惊bian,究竟为何而来?
      夏侯瑾轩最怕如此,忧心道:“姜兄……!”
      瑕亦是唤道:“姜小哥,难道你又——啊,那只火鸟,它、它要冲过来了!”
      眼见姜世离似有不妥,厉岩一提身法,横档他与结萝身前,道:“我来!”
      话犹未已,鹏鸟双翼振起,掀起热浪滚滚,厉、姜二人之外,俱是双目难睁,呼吸粗重,那鹏鸟陡然拔高数丈,惊飞天际,作势将要俯冲,厉岩正待凭空跃起,却闻鹏鸟一声尖啸,不复阴鸷而显欢悦,姜世离微感讶然,听鹏鸟口吐人言,道:“蚩尤……?”
      厉岩一震,直视姜世离,显露不可置信,道:“你真的是大神的后人——”
      鹏鸟又盘旋数周,一声还比一声响,姜世离凝神细听,轻喃道:“‘烈焰翔鹏’……”
      厉岩神情认真,道:“那是它的名字……如果一个魔兽把名字告诉你,就是奉你为主。”
      此时焰火将熄未熄,众人呼吸如常,结萝轻咦一声,奇道:“它是不是要走了?飞那么高……这鸟可真奇怪呀。”
      夏侯瑾轩关切道:“姜兄,你没事吧?刚才突然失控……”
      姜世离默然,片晌,摇首道:“……无碍,我们走吧。”
      终是来至石门前。

      **

      厉岩一拳击在石门上,仍是纹丝未动,摇头道:“不行,推不动。”
      此石不知如何做成,似有千斤之力,那怕厉、姜二人协力,亦是难以撼动,众人齐心推门,竟如一拳打在棉絮上、毫无痕迹,莫管如何用力,皆是无济于事。
      结萝嗔道:“这什么东西做的呀,怎么那么沉!我都快累死了……要不然,咱们炸了它吧?”
      厉岩按下她,蹙眉道:“别闹!这半山都是火,不等你把门炸开,我们就得先陪葬。”
      转向姜世离道:“这山里古怪得很,既然是大神留下的东西,总不会简单。”
      夏侯瑾轩拊掌道:“厉兄言之有理!姜兄,此乃蚩尤所留坟冢,或许不应以寻常方式打开,不若你释出自身……‘气息’一试?”
      言道“气息”二字,夏侯瑾轩仍显迟滞,事到如今,那怕真相就在眼前,内心犹是不甘——
      不甘轻易将本来二字诉诸于口。
      仿佛、一旦将那两个字说出口,他与姜承之间,就真的注定,渐行渐远。
      姜世离深知他心意,只是人魔有别,何苦执着,此际未露声色,仅止颔首道:“……你们先退后。”
      众人依言向后退去,夏侯瑾轩内心黯然,心道:此间事了,定要与姜兄恳谈一番。
      姜世离一手按在门上,闭目凝神,魔息应声而动,寂寂攒起,厉岩耳廓微动,捕捉一丝极低响声,道:“成了。”
      话音方落,但闻土石震动,滚落窸窣之声,石门訇然开启。
      姜世离率先入内,其余人等紧随其后,甫踏入冢内,厉、姜二人俱是神情微动,有感魔灵声息,似是察觉来人,缓缓向众人袭来。
      姜世离当机立断,轻呼道:“结萝姑娘!”
      结萝轻笑一声,一手探入药囊,取出瓷瓶,道:“知道啦!看我的——”
      继而口中喃喃,蛊虫闻声而动,缓缓爬出瓶口,结萝又使一招无梦眠,此术法下施展眠蛊,更是事半功倍,收效极快。
      厉、姜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释出魔气,遮蔽夏侯瑾轩等人息,冢内侍卫错将来人当作同族,莫不深信不疑,待到心神微松,结萝眠蛊已然收效,相继刀剑堕地,陷入酣眠中。
      结萝轻咦一声,奇道:“这里可真有趣,我还从来没施展过那么厉害的眠蛊呢。”
      旁人道她喃喃自语,殊不知苗女聪慧机敏,早将此事记在心头,待到此间事了,定要好好参详一番。
      既已除去警戒,姜世离也不妨夏侯瑾轩四处走动,红衣青年一路行至廊道尽头,赫然见一石门,上有流焰束缚,封堵内外,呼道:“大家快来!”
      众人上前,见此地机关,俱是眉心蹙起,夏侯瑾轩沉吟道:“姜兄,此地乍看迂回曲折,但其实惟有一门通向后室,若不能解去炎流束缚,恐怕还是败兴而归呀。”
      厉岩举目四顾,指向三处光焰,道:“这些火光不简单,倒像一种能量……”
      夏侯瑾轩闻言一震,欣然道:“能量……厉兄所言不无道理!”
      继而来回踱步,思忖道:“适才行来之地,曾见三座兽首石像,炎帝侍晕迷之前,似乎就恪守左右……与此间光焰一般,绝非偶然做成,不若我们探一探石像,或有所斩获?”
      姜世离颔首道:“依你行事……只是机关重地,理应重兵把守,我等虽将侍卫击晕,却难保不会有何后招,大家提高警惕,定要加倍小心。”
      瑕点头道:“姜小哥你放心,我会看着乌鸦嘴,不让他乱碰东西的!”
      暮菖兰却是失笑道:“莫说瑕妹子,看来就连姜兄弟都心有余悸……也对,楼兰之行,夏侯公子确是让人吃尽苦头呢。”
      夏侯瑾轩微赧,无奈垂首道:“什么啊,就连姜兄都这样……”
      厉岩走到一处石像下,凝神细察,果然捕捉一丝异样,对姜世离道:“来这里。”
      姜世离行至他身旁,垂首看向石像底座,却有一丝奇妙灵力,游弋摇曳,姜世离思忖道:“这……似乎是一种灵火。”
      但它色如柳叶,十分青葱,触之竟有空灵之感。
      结萝忽而讶然道:“什么呀,原来这些都是火啊,还挺漂亮的……嗯,不过和那边那座石头底下的不太一样,那个蓝蓝的,看起来像水似的。”
      言罢嘻嘻笑道:“对啦,大哥给你看这个——我在那个石头底下找到的!”
      厉、姜二人低头看去,但见结萝掌间横陈一把密钥,形制特异,微有灵火缭绕,十分别致——
      厉岩一把抓着结萝,急道:“哪里找来的,不是让你别乱碰吗!”
      结萝眉目流转,全不以为意,道:“大哥你别急嘛,又不是我抢来的,喏——”
      随之素手轻点面前石像,道:“这个火呀,再转个几圈就会停一下,看起来挺没趣的,谁知道底下有个暗格,里头就藏着这个。咱们不是在找机关嘛,机关就得用钥匙打开呀,嘻!”
      厉岩无奈,姜世离亦是叹息道:“虽是误打误撞,且未有险情,但结萝姑娘实不该单独行动,若是……”
      结萝哎呀一声,打断他道:“好啦!就知道和你们两个说不通,这钥匙要还是不要呀!”
      厉岩接过锁匙,对姜世离道:“这里有我,你去他们那里把第三把钥匙拿来,再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机关。”
      姜世离颔首,不多时、与夏侯瑾轩等一同将第三把密钥带来,但石门上未有锁孔,却要如何应用——
      夏侯瑾轩拈起一枚锁匙,正是厉岩拿来,轻咦一声,讶然道:“奇怪,这钥匙上的灵力,却与我们那尊石像极为相似。”
      言罢一震,了然道:“原来如此……姜兄,我们试着将钥匙依据灵力,对准不同石像,或是只有灵力相符,才可能有所变化?”
      姜世离点头,道:“目下看来,也惟有此法。”
      随之分成三队,同时将锁匙插回暗格中,不过一瞬间,就闻土石震动,果见石像口喷焰火,分作红、绿、蓝三股,系有流焰为索,半空交织成一股,投向正中焰球,俄而一束焰光迸射,解除石门炎流束缚。
      石门后,却是另一方天地。
      熔岩腹地,连生灵亦与火同在,夏侯瑾轩惊见一只烈鸟撞入火中,俄而浴火升腾,大感愕然,叹道:“天下之大,竟有如此生灵,当真闻所未闻。”
      结萝指向对岸高台,道:“这要怎么过去呀?我的蛊虫受不了那么热,没有办法结出蛛网呢。”
      众人极目四顾,是瑕欢呼一声,叫道:“看呀,有块飘来飘去的石头,咱们可以踩着那个过去!”
      姜世离点头道:“此石未知牢固与否,且分作两队过去吧。”
      言罢引路先行,厉岩跟在他身后,对结萝道:“站稳了。”
      结萝“唔”的一声,对另三人道:“我们先过去,你们也快过来啊。”
      姜世离踏上高台正中,就见一符文,足有半人高,绽出隐隐华光,道:“……机关。”
      厉岩眼观六路,颔首道:“这里倒是没有守卫了。”
      结萝凑近符文道:“这字……花里胡哨的,像图案似的。”
      厉岩见姜世离抱臂沉思,上前道:“怎么了?”
      姜世离一指符文道:“这似乎……像是文字,我好像能看懂。”
      夏侯瑾轩三人此时来到台上,就闻厉岩道:“这是魔族通用的兽语……和人类不同,兽族的语言和文化通过血脉传承,我是半魔,只能看懂个大概……你比我,只会多不会少。”
      瑕轻呼一声,又转为黯然,道:“这看起来真的很像龙溟的那个符文……”
      言罢忽而奇道:“这么说来,姜小哥和厉小哥倒是看不懂那个上面的意思呢。”
      厉岩摇头道:“兽族的本能只让我们保留了基本的力量,龙溟如果真的是魔,那他只可能来自魔界,血脉中演化后分歧的力量使他们有了不同远古时期的文化。”
      夏侯瑾轩叹息道:“如此说来,还是难以知晓龙溟身份啊。”
      暮菖兰不欲再在此事上纠缠,只道:“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倒是姜兄弟,你能看懂这上面写的什么么?”
      姜世离颔首道:“……‘水’,是一个水字。”
      众皆愕然,瑕奇道:“这……是不是太简单了呀?”
      姜世离摇头道:“并非如此。要解‘水’字不难,难的是需要灵力为水之人,方可解开封印。”
      言罢对结萝道:“就我所知,结萝姑娘可操控驭水之术。”
      结萝嘻笑道:“行呀,看我的!”
      言罢释出灵气,符文应势而动,现出几行错乱图纹来,姜世离指向一处,道:“结萝姑娘,你随我拨转图纹即可。”
      不多时,图纹归位,现出图腾来,厉岩道:“没错,的确是‘水’字。”
      话音方落,石台旁降下一颗飞石来。
      众人分作两队,依次来到第二座高台,果见正中有一符箓,却是一“火”字,厉岩先一步道:“我来——”
      继而拨转符箓,边道:“这几个图腾,可能与五灵有关,你虽然本元属火,但我知道你能使土系法术。”
      姜世离点头道:“依厉兄行事便是。”
      众人如法炮制,解开其余雷、风、土三字机关,很快登顶来至高处,又是一道石门——
      夏侯瑾轩轻叹一声,抹去两鬓热汗,道:“希望这就是最后了……”
      姜世离推门先行,众人鱼贯而出,但见姜世离立于正中,片晌未有动静,夏侯瑾轩上前道:“姜兄……?”
      夏侯瑾轩举目瞭望,正中处、蚩尤石像巍峨伫立,但见牛首兽面,四手欲扑,侵吞山河之势,尽显霸者威仪,令人心向往之,赞佩道:“真是意想不到……穿过山腹看见的竟是如此壮观景致。”
      瑕亦是愕然,叹道:“那个大雕像就是蚩尤吗?长得……好奇怪啊。”
      厉岩容色转冷,沉声道:“不得侮辱蚩尤大人!”
      瑕忙摆手道:“对、对不起!我不该说这话……”
      结萝出自黑苗,之于神魔,却是自幼不尚,闻言奇道:“他很厉害吗?比巫月神殿供奉的那个女娲还厉害?”
      夏侯瑾轩拊掌道:“据书上记载,创始之初,神族与兽族大战,蚩尤正是兽族首领。之后兽族战败,他打开神魔之井将兽族送往魔界,之后就再无记载。”
      言罢极目四顾,摇头道:“……蚩尤可说是魔族共主,如此重要人物,他的坟冢既无神族镇压,亦无魔族看守,实难想象。依我之见——”
      他转向姜世离,蹙眉道:“此地恐怕并非真正的蚩尤冢所在,由地理来看,与他打开神魔之井处倒有几分关联。”
      话犹未已,却听一声嗤笑,竟是女子之声,状若不屑道:“呵呵呵——谁说此地无人看守?!”
      夺目红芒映照下,女子背生两翼,身如赤火,道:“炎舞在此,谁敢造次?!”
      瑕惊呼道:“不会吧……我还以为乌鸦嘴的乌鸦嘴已经好了……”
      姜世离似是回过神来,凝望炎舞,道:“……你便是此地的看守者?”
      炎舞大笑出声,竟作猖狂道:“我乃火中之精,在此修炼。此地藏有蚩尤之力,擅闯者杀无赦!杀无赦!杀无赦——”
      厉、姜二人对视一眼,料到此地定有生灵觊觎,岂知竟是如此强劲敌手,二人摆开架势,姜世离对夏侯瑾轩道:“退到我身后!”
      炎舞乃离火之精,凡人难以承受,姜世离当机立断,扬手火屏罩住众人,道:“别靠她太近,你们抵挡不住!”
      夏侯瑾轩低喘一声,似已能感觉火舌舔过眉梢,苦笑道:“不愧……是上古魔神遗迹的看守者。”
      厉岩眉心紧蹙,右臂催起魔息,道:“你是此地看守者,应该看得出我们也是魔族后裔,为何阻碍我们?!”
      炎舞嗤笑一声,竟是无谓,道:“我才不管你是魔族血脉还是女娲后人,强者为尊,弱者当死!”
      言罢双翼赤火,兜头罩往众人,厉岩五指微收,凭空涌起魔爪道道,将一蓬炽焰尽数撕裂,哂道:“哼!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必再敬畏你!”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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