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6暗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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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川一益自清洲之町码头经由海路横穿伊势海湾，于戌时前登陆伊势半岛，沿着海岸线西行，来到熊野滩水寨附近。此时天色已晚，暮色笼罩大地。一益施展甲贺流忍术，潜入水寨，然后避开巡逻守卫，靠近岛屿中央的水寨。
海船往返于熊野滩与清洲之町只需半日，按照航程来计算，护送军火的鸤鸠等人应该在日暮时分返回熊野滩水寨。海贼大头目秃鹰在岛屿中央水寨中等得不耐烦，在大厅中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秃鹰停下来，负手站立，皱着眉头，对身边的喽啰说：“小三子，你去把九鬼嘉隆喊来，我要派遣他前往清洲城打探一下，织田氏那批火铳是否已经安全运到了清洲城。”那个喽啰转身跑出大帐，前去向九鬼嘉隆传达秃鹰的命令。
泷川一益隐藏在帐外，恰好听到了秃鹰与喽啰的对话，在那个喽啰走出大帐后，一益悄然跟随。但是水寨之内防守严密，各个岛屿之间以浮桥相连，浮桥上即有两名守卫看护。九鬼嘉隆的居住在中央水寨以东的一座岛屿上，需经过三座浮桥才能到达。一益自然无法跟在喽啰身后经过那三座浮桥，他只能潜入水中，屏住气息，在岛屿之间的水道中潜行。幸好傍晚时分，熊野滩涨潮，原本较浅的水道增了丈余深的海水，能够将一益的身躯完全掩藏住。
那个喽啰经过三座浮桥，终于见到了小头目九鬼嘉隆，九鬼嘉隆正斜倚在床榻上，微闭双目，静静养神。喽啰立在帐外，躬身说：“大当家有要事请您。”九鬼嘉隆双目缓缓睁开，坐在床榻上，挺直身躯，看着喽啰，说：“你先行一步，我很快就过去。”
喽啰转身走了。九鬼嘉隆低了头，凝视着帐中桌案上的一幅海域图，苦笑：“不知水军何时能够冲出熊野滩。”他听到帐外又想起脚步声，就说：“你怎么还不走？”一个声音说：“我刚刚才来，为什么要走？”九鬼嘉隆察觉声音不对，猛然抬头，就看到泷川一益浑身湿淋淋的站在自己面前。
“哦，一益，是你啊！”九鬼嘉隆笑逐颜开，霍然站起，张开双臂，作势要拥抱泷川一益。
泷川一益微微一笑，连连摆手，说：“嘉隆，你我虽分别很久，倒也不必如此亲热。”泷川一益近前一步，说：“我前来水寨，乃是奉家主之命，调查一件大事。”九鬼嘉隆拉泷川一益坐下，说：“幸好我帐外那两个守卫是心腹，要不然，你如此大摇大摆前来，只怕早就泄露了行踪。”泷川一益说：“咱们先说要紧事，你们大概还不知情，织田氏那批火铳已经失落，非止如此，前去接应的林秀贞和池田恒兴还遭到突袭，损折了一些士兵。”
九鬼嘉隆脸色大变，惊讶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泷川一益冷笑着说：“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啊。”九鬼嘉隆示意他噤声，并说：“听你的口吻，似乎怀疑熊野水军暗中做了手脚，但我却不以为是这样。大当家喊我前去见他，想必也是为了此事。你先在帐中等我。”
“好，这件事牵扯太大，我只希望熊野水军与此无关。”泷川一益感叹。九鬼嘉隆说：“以我对大当家的了解，他绝不会指使下属做这等事，此事极可能是一场误会。你大概不知，大当家一直很看重与织田氏的盟友关系，熊野水军虽表面上依附北田家，但一直在谋求与各国大名的友好往来。”
九鬼嘉隆将泷川一益安置在大帐中，去见大头目秃鹰。秃鹰一见到九鬼嘉隆，开口即说：“嘉隆，鸤鸠等人还没回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咱们这次可能惹上大麻烦了。”九鬼嘉隆说：“按照往常航行所用时间，此时他们的确应该返航了，然而他们迟迟未归，极有可能沿途生了变故。”
秃鹰看着帐外熊熊燃烧的火把，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说：“熊野水军在各家大名的夹缝中生存，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啊。但愿这次是虚惊一场，万一不幸海上突发变故，可就麻烦了。这次织田氏购入的火铳数量不小，不容有丝毫闪失。”
九鬼嘉隆听秃鹰如此说，知道他对织田氏火铳被劫一事毫不知情，这才放了心。既然秃鹰没有指使弟兄们在海上做手脚，拦截军火并袭击织田氏海船的另有其人。到底是谁在嫁祸熊野水军，试图挑起熊野水军与织田氏两家的争斗呢？九鬼嘉隆考虑到伊势海湾被北田氏、织田氏、松平氏三家控制，能够在伊势海湾袭击织田氏海船的只有北田、松平两家，而松平家族自松平信康遇刺身亡之后，势力衰微，无力对外扩张，一直采取守势，根本不可能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想来想去，北田氏有最大嫌疑。北田氏占据伊势半岛东侧沿海一带，向西多是崎岖山地，不便扩张，唯有向东，经由长岛地区，将势力渗入尾张，才能使北田氏更加强盛。
“大当家，你可是要我去清洲城打探消息？”九鬼嘉隆猜中了秃鹰的心思。秃鹰点头说：“我正有此想法。你做事向来谨慎，我对你很放心，要让你前往清洲城，四下打探，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九鬼嘉隆说：“属下遵命。”秃鹰说：“明日清晨就动身，你现在先回去准备一下吧。”
九鬼嘉隆回到居处，泷川一益迎面问他：“大当家与你说了些什么事？”九鬼嘉隆说：“鸤鸠等人至今未归，大当家担心他们途中发生意外，派遣我明日到清洲城打探消息。这足以证明大当家与军火被劫一事无关，而熊野水军在未有大当家授意之下，也不可能擅自做主，抢劫织田氏的军火。”
泷川一益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他问九鬼嘉隆：“既然你以为熊野水军与此事无关，你可想到谁才是幕后真凶吗？”九鬼嘉隆靠近泷川一益，耳语：“我猜测，极有可能是北田具教施了障眼法，企图嫁祸给熊野水军呢。”泷川一益说：“你的想法与我们不谋而合。家主曾说过北田具教早已胸怀觊觎尾张的野心，他极有可能趁机制造矛盾，令熊野水军与织田氏发生误会。不过——”泷川一益话锋一转，低声说，“你能确定熊野水军中就没有败类吗？万一他们早已被北田具教收买，协助北田具教，暗中捣鬼，那又该如何是好？”
泷川一益的话像一把锤子敲在九鬼嘉隆的心头，使他震惊不小，说：“你这话倒提醒了我。万一鸤鸠等人图谋不轨，监守自盗，可就大大不妙了。假如鸤鸠背叛了大当家，现在那批军火肯定落在了北田具教手里。事到如今，只有尽快找到鸤鸠，才能把所有谜团解开。”九鬼嘉隆又说：“现在天色已晚，你留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清晨与我一起去清洲城见信秀大人，解除误会。”泷川一益说：“事态紧急，不能拖延，我这就连夜返回清洲城，禀明家主，消除误会。”
泷川一益离开熊野滩水寨时，是在戌时。他沿着海岸线东行，进入伊势志摩国境内，在一家驿站中盗窃出一匹劣马，驱马疾奔。是夜月明星稀。泷川一益策马在月下旷野中奔驰，经过长岛地区，进入尾张国地界。在子时，他终于赶到清洲城外，而坐下那匹劣马长途奔驰，体力不支，前蹄踏空，摔倒在地。泷川一益在劣马仆地之前纵身跃出，轻轻落在地上。这时，他距清洲城只有一里之遥。
泷川一益气运丹田，迈步疾行。片刻功夫，就到了清洲城外城墙根下。城门早已紧紧关闭，几个卫兵在城门楼上来回巡视。泷川一益不想惊动他们，就趁他们不注意时攀爬到城墙上，轻轻跃过，进了外城。紧接着又是一阵疾奔，很快就到了内城信秀府宅外。
信秀府宅外立着数名卫兵，均手持长枪，腰佩利刃，一个个精神抖擞。这是信秀为防止刺客再次潜入府邸，特意挑选出的精兵。只是这些所谓的“精兵”应对一般的蟊贼绰绰有余，对于泷川一益而言就形同虚设了。泷川一益神不知鬼不觉的翻过府宅院墙，身形几个起落，就来到天守阁下。
天守阁上那两个武士认得泷川一益，喝住他，询问：“深夜至此，有何要事？”泷川一益解下兵刃，交给守卫，说：“事情紧急，请速速通报家主。”
信秀已在天守阁二层安歇，在天守阁檐廊下巡视的武士敲了敲窗棂，敲击声使睡梦中的信秀惊醒过来。他握住放置在床头上的兵刃，沉默不语，待窗外的敲击声再次响起时，信秀确定是武士有事要向他禀报，淡淡的问：“有什么事？”窗外武士回答：“泷川一益有事求见。”信秀说：“让他直接到这里来见我吧。”信秀披了一件衣服，以绸带束腰，起身坐在桌案前，燃起烛火，等候泷川一益。
一个武士将泷川一益带入阁中，随即侍立在信秀身旁。泷川一益在信秀面前单膝跪下，微微仰头，平视信秀，说：“属下已经见过九鬼嘉隆，经过交谈，得知熊野水军与军火被劫这件事毫无关系。”信秀眼中流露出慑人的光采，说：“你如何确定他们并未参与这件事？”泷川一益说：“我潜入熊野滩水寨后，直接到了中央水寨外，恰巧听到秃鹰与喽啰的对话，他因鸤鸠迟迟未归而心急如焚，还担心商船中途发生意外，更忧虑军火不能顺利交到本家手中而引发误会。这说明，至少秃鹰本人不知道商船被劫。嘉隆告诉我秃鹰要派他明日来清洲城查探信息。我对嘉隆讲起军火被劫，本家接应船只遇袭，嘉隆疑心此事是北田具教的阴谋，他还怀疑鸤鸠可能背着秃鹰，暗中与北田具教勾结，侵吞了这批军火。”
信秀摇了摇头，感慨万千，说：“你和嘉隆大概都看错鸤鸠的为人了。”
“哦？主人此话怎讲？”泷川一益发觉这件事已变得越来越复杂。
“只怕鸤鸠也是受害者，就在今天，你离开清洲城不久，鸤鸠孤身一人来见我，当他跟随卫兵经过闹市区时，被人以利刃穿心刺死。鸤鸠肯定知道军火被劫的真相，凶手杀他自然是不愿让他泄密。”信秀十分惋惜的说。
“鸤鸠既然肯来见主人，这足以证明他也与商船海上失事无关，否则他绝对不敢只身犯险来到清洲城。本来只要见到他真相就会大白。不料凶手先发制人，将线索切断了。”泷川一益思索片刻，接着说：“事到如今，北田具教嫌疑最大，属下会尽快前往伊势志摩的雾山城，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16暗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