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帝国》鹦鹉学舌

39、15激斗

　　伊势半岛海岬背倚绝壁，前临大海，是一处险境，更是一处绝境。海贼豕鸠身处此绝境，进不能，退不得，无计可施。他只能等，等经过附近海域的船只。但是，此处远离航道，人迹罕至，恐怕根本就等不到船只。鸤鸠躺在岩石上，等了半个时辰，浩淼的海面上仍然没有出现船只的影子。他从火药爆炸后渐渐沉没的海船上死里逃生，此时浑身肌肉酸痛，筋骨酥麻。
　　鸤鸠疲惫不堪，挣扎着爬起来，涉水走进海岬一处角落中。这个角落里堆放着那些在激战中丧命的船员尸体，还有一些碎裂的木板。鸤鸠挑了一块较大的木板，扛着走进海水中，打算利用这块木板的浮力游出这片海域，登上陆地，返回熊野滩水寨，将海上发生的变故告知水军大头目秃鹰。
　　鸤鸠在海中游了很久，遇到一艘商船。鸤鸠呼喊求救，并用力游向商船。商船上的人将他救起，问他为何漂浮海上，鸤鸠谎称因自己乘坐的海船触礁失事才沦落到这步田地。鸤鸠询问船上的人，得知这艘商船正驶向清洲之町。鸤鸠心想织田信秀若得知军火被劫，说不定会误以为熊野水军不守诺言监守自盗，他应该先赶往清洲城，向信秀解释清楚，再返回熊野滩水寨。于是，他临时改变主意，搭乘商船到了清洲之町。
　　商船抵达清洲之町时，已是申时。鸤鸠匆匆下了船，因他衣衫褴褛，引来许多人的目光。他腹内空空，浑身乏力，进了一家饭馆，吩咐伙计赶紧给他上饭菜。伙计瞥了他一眼，只以为他是个叫花子，不屑的说：“本店概不赊账，我看你走错地方了吧！”鸤鸠恼怒，瞪了那个伙计一眼，厉声说：“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你看看爷是谁！”那个伙计打量了一番，惊讶地说：“小的该死，原来是鸤鸠大爷！您怎么穿成这个样子？”鸤鸠没好气的说：“关你屁事！赶紧给爷端上饭菜来！”伙计点头哈腰，说：“您稍等，饭菜很快就来。”伙计退下去，不大一会儿，就将饭菜端来，摆在桌上。鸤鸠一屁股坐下，狼吞虎咽，将桌上饭菜一扫而光。
　　鸤鸠将饭菜吃完，站起身，对伙计说：“我这次身上没带钱，下次来的时候再付账吧，账目你先记着。”伙计点头说好。鸤鸠吃饱喝足，这才稍觉舒坦了一些。他伸展了一下臂膀，慢慢走出饭馆，想到自己破衣烂衫，不成体统，又回到饭馆，对伙计说：“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我先借一身穿着，等下次我来清洲之町时付给你钱。”
　　伙计心中虽然不大乐意，但鸤鸠是饭馆的常客，自己万万得罪不起，就带着鸤鸠到自己的住处，找出一身衣裤交给鸤鸠。鸤鸠换上衣服，拍着伙计的肩膀说：“多谢了。”鸤鸠出了饭馆，来到镇上驿站前，向驿站老板打声招呼，借了一匹马，骑马前往清洲城。
　　清洲之町距信秀居城清洲城并不远，不到小半个时辰，鸤鸠就已经来到清洲城外。城门守卫见鸤鸠一脸凶相，拦住他喝问名姓。鸤鸠急于见到信秀，不愿与侍卫发生争执，耐着性子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及来意。守卫知道事关重大，哪敢再阻拦，连忙告知附近的一支巡逻卫兵，让他们陪着鸤鸠去见信秀。
　　从外城到内城信秀府邸有很长一段距离，这期间要穿过好几条大街，经过好几个闹市区，外城与内城之间还有一条护城河阻隔，一道宽丈余的木板桥横跨在护城河上，内城守卫就在木板桥另一端盘查出入内外城的行人。一般情形下，出入内城的多是商贩或大户人家子弟，外城则是平民聚居区与商业集聚地。
　　鸤鸠跟随卫兵去内城面见信秀，必须经过那座木板桥。在到达木板桥之前，是熙攘的闹市区。而就在闹市区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一个装束平常仪态却不凡的女子。她跟踪鸤鸠走了很远。这个身穿百姓衣服的女子正是枫，她炸沉葡萄牙商船之后就回到了清洲城，暗中查探织田氏对军火失落的反应。机缘巧合之下，竟让她在闹市区撞见了死里逃生的海贼鸤鸠。
　　枫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鸤鸠去见信秀，一旦鸤鸠见到信秀，将海上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双方误会冰释，她做出的努力将付诸流水。枫怀中藏有利刃，她绕过人群，到了鸤鸠前方不远处，在那里等待动手的最佳时机。鸤鸠与那几个卫兵在人群中慢慢走着，鸤鸠走在后面，枫佯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一旁经过，在她与鸤鸠擦肩而过的刹那，迅疾出手，一刀正刺中鸤鸠前心。
　　鸤鸠脸上流露出惊愕与痛苦的神情，他嘴巴还未张开发出惨呼声，就被枫用手紧紧捂住。路上行人都以为这两人只是不小心撞在了一起，都未加留意。枫一刺得手，随即拔出利刃，将带血的利刃藏在衣袖中，匆匆离开。鲜血染红了鸤鸠胸前的衣服，他捂住胸口，只觉得浑身乏力，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他缓缓倒在地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走在前面的几个卫兵回头看时，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鸤鸠。大家都被眼前这残忍的一幕惊住了。鸤鸠胸前的鲜血越流越多，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鲜血正将他的生命一丝丝带走。
　　“刺客！抓刺客！”一个卫兵终于醒悟过来，冲着人群大声呼喊。然而枫早已混在人群中，转过一条街道，悄悄逃离了。几个卫兵再看鸤鸠，他已经躺在地上，气若游丝。鸤鸠被枫以利刃刺穿心脏，已没有生还的可能。鸤鸠虽极不情愿，却躲不过死神的召唤，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毙命街头。
　　就这样，织田氏军火海上失落一事随着鸤鸠之死暂时成了谜团。但是他的死仍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信秀与家臣已对熊野水军是否监守自盗产生怀疑，此番鸤鸠横尸街头更让信秀疑心大起。卫兵禀报信秀说鸤鸠前来见他是为了解释商船海上遇袭这件事的，鸤鸠在城中被杀显然是凶手的灭口之举。凶手如此行事自然是害怕鸤鸠对信秀吐露真相，以此推断，熊野水军抢劫军火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排除掉熊野水军，嫌疑最大者当属北田具教。
　　枫成功刺杀了海贼鸤鸠，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料到被秀满察觉。秀满自夜探七尺巷，亲眼目睹到孤儿寡母灯下哀泣的情景，心中酸楚，感同身受，这两日心绪不宁，寝食难安。他为了排遣心中烦闷，就到闹市中漫步散心，恰巧就发现枫在闹市区刺杀鸤鸠。枫行凶之后，匆匆逃离，秀满紧随其后，穿过大街，拐入一条小巷。
　　对于秀满的跟踪，枫显然已有所觉察，因此她故意在小巷中来回穿插，想甩脱秀满，哪知秀满贴得极牢，她根本脱不了身。无奈之下，枫索性径直前往城郊。秀满一直尾随在后，到了城郊。
　　清洲城外城东南角是丘陵地带，丘陵上被百姓开恳出许多农田，农田附近有一座用于庆祝作物丰收的神社。百姓敬天事神，内心极为虔诚，对神社善加修缮，神社虽然已有些年头了，但仍宛如新建。枫脚步轻盈，进了神社。秀满在附近守候片刻，不见动静，就缓缓靠近神社。
　　这时，神社的门却开了。枫早已换了一身劲装，手持软鞭，笑盈盈的看着秀满，说：“难为你如此有耐心，竟跟着本姑娘到了这里！”秀满今日便服出游，未带兵刃，乍见枫严阵以待，不免焦急。他环视四周，寻到一段枯枝，就捡起枯枝，充当兵刃。
　　“明智秀满，在本姑娘面前还敢托大！”枫看着秀满手中那一截枯枝，哂笑。
　　“事出仓促，只得从权。若姑娘不肯在兵刃上占在下的便宜，大可赤手较量。”秀满反唇相讥。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枫轻笑一声，手腕抖动，一道鞭影倏然飘向秀满。秀满惯于用刀，此时枯枝在手，仍当做长刀来使，双手紧握，斜劈鞭影。枫手腕再抖，鞭影翻卷，缠在枯枝上。这一变招当真快如鬼魅，令人难防。秀满用力回扯，枫的软鞭绷成了一条直线。
　　“秀满，你以这样的招式是无法克制我的软鞭的。”枫将软鞭晃了一下，顺势收回，一个翻转，鞭梢贴着秀满脸颊扫了过来。秀满迅速低头，侧身，屈腿，继而枯枝前刺，挟着劲风击向枫。枫的软鞭急速撤回，鞭身如赤练蛇再次缠住枯枝，鞭身向上一样，带动枯枝，秀满进攻的招式就失了准头。
　　“这一招还是平平无奇嘛。”枫故意调侃秀满。
　　秀满修炼的“血影心诀”还没到火候，没有利刃在手，威力就大为逊色。枫身为伊贺流中忍，身手不凡，与秀满几乎不相上下，软鞭相助，如虎添翼。两人较量，秀满一开始就处于劣势。秀满为了不落于下风，不得不催动气劲，将气劲灌注在枯枝上，以此勉强迎战。但是，秀满因近日心绪繁乱，不能将体内潜藏的狠戾气劲善加诱导约束，稍有松懈，“血影心诀”就有反噬的可能。他为对抗枫，强行催动“血影心诀”功法，固然渐渐转败为胜，却也渐渐本末倒置，入了魔道。
　　秀满体内的戾气终于又一次发作。就如同火山熔岩一下子冲破了封闭的岩石，喷薄而出，声势骇人。枫看到秀满双目赤红，出手越来越狠辣，心中大惊，想脱身却被秀满死死缠住，走不了了。枫不敢懈怠，只得以死相拼，但仍然处于劣势。眼见秀满出手越来越快，杀气越来越盛，枫觉得处处掣肘，几乎只能坐以待毙。秀满手中的枯木已化作一柄利刃，迅疾刺向枫的咽喉。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就在一个生命即将消失时，另一个生命却停止了这致命的一击。因为，他看到了她绝望的眼神，看到了那深邃得足以吞噬掉一切又哀怨得足以融化掉一切的眼神。秀满心中大恸，被封印的记忆霎时涌动，前尘旧事如模糊的影子在他脑海激荡翻腾。
　　“天人一面，爱恨两牵；轮回不休，尘缘难断……”秀满喃喃说着。女皇卑弥呼的身影与眼前的女忍者重合，眉眼如一，唇角如一，两人分明就是同一个人。秀满体内的戾气竟似被一股无形的神力遏制住，暂时休止。枫趁机逃之夭夭。
　　傍晚，残阳如血。秀满双目布满血丝，凝视着那轮欲坠的夕阳，脸上交织着冷漠与犹疑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还是乱码问题，再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