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夭*

4、稀客稀客

　　“晏参见燕王殿下、嘉义公主。”李晏依旧做足了规矩，一丝不苟。
　　无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抬起头来看他，平静无波的眸子只在李晏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移到了装着李晏方才亲手所泡的养生茶的茶盏上。
　　云生和南宫水月往昔与李晏接触不多，可常年在燕王府中见到李晏的田园知道，因着无双的公主身份，李晏对无双向来自称为“臣”，今日倒是第一次或者说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自称名字。自燕王殿下成亲起，今次还是李晏第一次来燕王府，却似乎与半年前大不相同了。
　　只呼吸间，无双便淡声道：“平身，坐罢。”
　　“谢殿下。”李晏飘然起身，优雅入座。
　　南宫水月冷哼一声，也跟着坐下，紧盯着李晏，以防李晏做出任何逾矩之举。
　　李晏毫不在意身旁火辣辣的刺人眼光，双目只看着无双，见无双看着自己方才泡茶的被子，露出笑意，柔声问道：“茶，合用否？”
　　无双转头看他，她的眸子是纯黑的，像一潭幽深的古井，探不到底，她专心看着人的时候，会让人有情不自禁被吸进那抹深渊的感觉，现在她用这双眸子看着李晏。片刻，凤眸染上暖意，她仍是淡淡地开了口，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暖意：“茶是好茶，的确有益于产妇，李太师费心了。”
　　无双懂医理，自然明白那养生茶有何功效。
　　南宫水月忍不住开始磨牙，心中暗暗地将花楼刑堂所有的酷刑都在李晏身上施展一遍，再将他狠狠杀死，剥光衣裳，曝尸城楼之上。不过，也只能在心中想想。大燕国虽有江湖，却是个律法严格的国家，杀害朝廷命官，惹恼了朝廷，上天入地的通缉令，除非离开大燕，否则十年二十年都不得安生。当然，他若还是花楼楼主，却是躲得过的，但他现在是燕王君，妻子更掌管刑部，他得守大燕律例。说到底，他惹不起李太师，惹不起皇帝，更惹不起无双。
　　“无碍的，祖父一直担心殿下，晏今日见得殿下，回去转告祖父殿下无恙，想必他就安心了。”李晏说罢，不等无双询问，便主动说明来意，“昨日晏收到一封从容州来的信，写信的是应王殿下。应王殿下在信中说，殿下回信言简意赅，且只报喜讯，他知殿下素来隐忍，想必不会将不如意之事告之，他实在不放心，便让晏做一次眼睛，代他瞧瞧殿下到底是否安好。”
　　应王？是那个乳名叫做琥珀的八皇子罢。云生有些诧异，她虽然与琥珀并未正面接触，但她隐约记得，琥珀因着自小在无双身边长大，同寝同食，极其依赖无双，在京城时几乎寸步不离无双，对当时与无双来往较多的李晏很是不喜。莫非她离开大燕之后二人的关系缓和了？
　　李晏与琥珀的关系自然没有缓和。
　　无双和田园心知肚明，以琥珀厌恶李晏的程度，他是绝对不会私下给李晏去信的，他只是更讨厌做了燕王君的南宫水月，然他身在千里之外的容州，鞭长莫及，只得给南宫水月心中之刺李晏找了个借口，让李晏多往燕王府走动，膈应南宫水月，让南宫水月好过不了。
　　瞧南宫水月铁青的脸，琥珀的那封信确实起到了作用。天知道这只是琥珀的第一步，以后他还会不停地送信件和土特产到太师府，让李晏亲自送到燕王府，并当面向无双表达他身在容州心却在燕王府的心意。
　　无双略有些无奈地问道：“他可还说什么了？”
　　李晏摇头笑道：“应王殿下在信中多是说殿下，并未提及自身，想来他在给殿下的信中已经写得很详细了。梁国至今还未退兵，与我大燕军队僵持在边境，应王殿下想必也不轻松。”
　　无双闻言，颔首道：“这仗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现在耗着，只因为梁军还在小心试探，倒不会有大的伤亡，但若梁军大举侵犯，必有一番苦战。”
　　提起战事，李晏认真起来，手指无声地敲了敲桌面，道：“其实，这不像梁荆的行事手法。”
　　无双点头，的确不像。梁荆此人，勇猛，暴虐，冲动，阴险狡诈，阴险狡诈是梁人最为显著的特征。大燕几次内乱，梁国都趁机大兵压境，想趁机分杯羹，但压境不代表进犯，梁军只是做好了准备，等待时机。若有机可乘，便一鼓作气，若无法见缝插针，便干脆地退回，以待下次的时机。这也算是保存实力求取最大利益的一种方法。当然，若准备充分，他会一鼓作气，猛烈攻击，那就存了侵吞大燕的心了。
　　去岁无双坠落山崖，云州大涝，圣教作乱，西海有海寇入侵，东易国大军压境，梁军趁机进犯。这本是好时机，但西海战事很快就压制住了，东易国因统帅四皇子暴毙而撤兵，无双又说服了怡亲王世子燕青羽去容州边境抵御梁军，梁军几乎没有优势了。若只是趁机分杯羹，时机错失，梁军应该早就退了。若是做好准备侵占大燕，那应该一鼓作气，速战速决，可战事拖到此时，已近一年，其中度过了梁军最艰难的冬季，如今却有进入僵持阶段，莫非梁军的粮草已经富足到几十万大军吃用几年？
　　“此次梁军统帅是司马家的人。”无双说道。
　　其实就算无双不说，以李家的势力，也能查探到这个消息，毕竟与梁国的战事持续了近一年了。司马家是大燕的旧臣，后叛国投奔梁国，司马一族出武将，子孙多将帅，在梁国也是家喻户晓的，梁国多次出兵大燕，几乎都是司马家的人做统帅。关键是，司马家嫡系的三个儿子早在五年前就被无双和琥珀姐弟俩杀了个干干净净，孙子辈也没到能上战场的年龄。若是庶出，短短几年，应该没有资格坐到统帅的位置。这个人，似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因房内都是自己人，无双与李晏二人谈及军事并未避讳，倒是不知不觉地认了真。云生不懂，便未插嘴，南宫水月却是被二人默契的模样气红了眼，刚要出言打破二人之间那看不见道不明的气息，却听莺歌来报：“左相云大人求见公主！”
　　左相云泽，龙渊阁大学士云折柳的幼子，睿帝末年的天才状元郎，少时离家游历，今上登基后，他因呈送仁亲王世子燕春流通敌叛国的罪证重现京城，在太傅薛暮的极力支持下，官拜左相。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他与燕王殿下不对头，今次还是他第一次来燕王府，可谓稀客。
　　南宫水月又是一阵腹诽，那云相容姿瑰丽，乃是燕京第一美男子，不惑之年却还似二十五六的模样，简直跟妖怪一般，他不得不防。于是，他扯出笑对无双说道：“小七，我去接待左相。”说罢，一溜烟儿跑了，生怕无双不同意。
　　无双与李晏停下了交谈，因为他二人知道，只要云泽想来，任何人也拦不住，所以南宫水月的心思难以得逞。
　　一时间，室内安静下来。无双逗弄着扯了她衣袖的不凡，余光似有似无地扫过云生。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脚步声传来，先进来的正是风华绝代的左相云泽。
　　云相笑得颠倒众生，“本相知道燕王身子不便，万没有让燕王相迎的道理，不料燕王君如此客气，竟亲自迎接，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紧随其后的南宫水月咬牙道：“云相说笑了。云相是客，本君是主，万没有主人慢待客人的道理，况且云相是稀客中的稀客，本君不迎一迎，日后传到其他大人的耳朵里，让云相失了面子，可是本君的罪过了。”
　　简单的一礼后，云泽坐到云生下首，微微蹙了蹙眉，袖子一抖，才舒了眉。云生忽觉周围凉快了许多，朝门外看去，院中树木悄悄然，纹丝不动，可见无风，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云生不懂武，可其他几人都是高手，岂会看不出云泽这是运了阴寒内力造出冰霜之气，那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堪堪笼罩了他自己与云生二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南宫水月隐了面上的深意，勾唇笑了笑，对云相道：“不知云相今日所为何事，竟亲自踏进燕王府？”
　　云泽朝榻上的小娃瞥了一眼，道：“陛下为本相收了个学生，这可是本相第一个学生，本相初为人师，心中忐忑，寝食难安，又恐学生有所差池，便来关怀一二。”
　　胡扯！这天下还有能让云相寝食难安的事么？再说，不凡一个还不到两个月的娃娃，能读书还是能写字，要你关怀个屁！

作者有话说

　　前一章写到凌晨3点多，白天后来又奔波回家，实在太困了，就没更了哟。今天努力加快速度了，却还是到12点后，唉，生疏了生疏了
JJ一直在抽，发上了不显示啊，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