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夭*

5、所谓轻薄

　　无论左相云泽今次来燕王府是何目的，有一点南宫水月非常肯定，这不男不女的老头子是存心让自个儿家里不痛快来的。瞧着云泽那副洋洋自得的作态，南宫水月就想杀人，恰巧此时，榻上的不凡被无双的袖子惹得打了个喷嚏，南宫水月心中一亮，也不敢朝无双看，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抱起榻上的不凡，在不凡察觉哭闹之前，将他塞进云泽的怀里。
　　闪电般做完这一套动作，南宫水月舒心地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嗓子，才笑着对看着怀里娃娃的云泽说道：“虽说不凡还小，但云相一番好意，本君不敢推却，云相不妨当着殿下与嘉义公主的面关怀关怀学生。”
　　云泽忍不妨被塞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什在怀里，那柔软无骨的触感让他毛骨悚然，他身子僵硬，一时半会儿竟回不过神来。倒是不凡一个奶娃娃先反应过来了，挥舞着小爪子，一把捏上云相那让全京城女子痴迷且羡慕的祸水脸，发现触感极好，遂流连忘返，捏了好几把后才转移阵地到鼻子上。
　　如果以为不到两个月的奶娃娃没有什么破坏力，那就大错特错了，接下来这一幕实实在在地让在场所有人忍不住偏过了头，惨不忍睹啊。燕不凡以极大的求知欲挖掘任何他不知道的东西，所以他两个短短的手指头插进了云相的鼻孔里。这等景象若是让京城里的女子看见了，恐怕要心疼得哭死。英明神武的云相此时终于回过神来，颤巍巍地拨开燕不凡的小手指，四处张望着要把这奶娃娃扔过去。
　　南宫水月也有些后悔了，他本只想戏耍云泽一番，谁料他家宝贝儿子太能干了，直接让左相大人青了整张脸，谁都知道左相大人连圣上的面子都不卖，现下他实打实地动了真怒，恐怕要把宝贝儿子大卸八块。于是他连忙伸出手来，要抱回儿子，却见云相虎躯一震，脸上由青转紫了。
　　顺着云相的目光往下看，几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燕不凡一口咬上了云相的胸口。夏服素来轻薄，云相又身份尊贵，身上穿的是上上等的丝绸，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丝绸越是上等越是薄透，曾有人身穿十五件丝绸袍子却遮不住胸口一颗黑痣，所以燕不凡这一口结实地咬到了云相胸口的肉，至于具体咬到哪一块肉，见云相如今几近石化的神情就可以猜出来了。
　　在场几人都是聪明人，遂只当自己没看到，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可燕不凡还没学会默契，他心满意足地吮了几口，咂咂嘴，又使劲咬了下去，生怕别人抢了。没长牙的奶娃娃咬人显然不会有痛感，可在场几人都为云相感到痛了，心痛啊，在对头面前面子里子失得干干净净，心肝脾肺肾都痛得能死人。可是没有人敢帮云相，朝野上下皆知云相厌恶燕王，连带着厌恶李小公子和燕王君，此时此刻他们若是帮忙，简直是对云相极大的侮辱，惹得云相当场捏死燕不凡都有可能。
　　最终还是嘉义公主开口了，她笑着拍拍燕不凡的小脸，趁燕不凡转头，塞了个不知什么材料做的奶嘴儿到他嘴里，这才转移了燕不凡对云相胸口的注意力。看着云相松了口气，云生柔声笑道：“云相还未成亲，不会抱娃娃也属常情，不凡还是我来抱罢，待云相日后娶妻生子，父子连心，自然就会抱了。”
　　英明神武的云相闻言微微一颤，红了耳尖儿，随后像扔烫手山芋一般把不凡扔进了云生的怀里，哪里还有刚进来时的优雅从容，那镇场用的邪气更是跑得一干二净。
　　燕不凡不知是吃豆腐吃得心满意足了，还是折腾得累了，到了云生怀里竟也没闹腾，在云生的轻抚下，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无双也不让下人把不凡抱走，自己接过睡熟了一副乖娃娃姿态的不凡，轻轻放到榻上，为他盖上一方薄被，捡起榻上的军报，继续看了起来，似是忘了云相的存在。
　　云泽瞥了无双手中的军报一眼，轻咳一声，缓声说道：“难得燕王不上朝也关心政事，想来对西边的战事也颇为了解。”

　　西边还能什么战事，也就是日国海寇小打小闹的。大燕的西边边境有一半直接临着西海，还有一半临着离国和西西国，海寇善水，从西海来，侵犯大燕几次被打怕了，便转而去骚扰离国和西西国，海寇小股成军，善偷袭，作战英勇，离国与西西国却非善战之国，疲于应对，简直苦不堪言。去岁这个时候离国曾一度危急，大燕应离国国君之请出兵，却差点被戍西军里几个逆贼坏了事，还是燕王亲自坐镇处理了此事，给了海寇一个迎头痛击，才击退了海寇的气焰。
　　海寇侵犯离国和西西国本与大燕无关，但这两国向来依附于大燕，年年进贡，又和大燕是姻亲，两国国君求助，大燕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且海寇若是真灭了离国和西西国，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大燕，所以最稳妥的方法是将海寇阻到西海之外。大燕兵力强盛，若集中兵力剿寇，临时训练出一支水军都不在话下，区区海寇岂能不灭？
　　此事本是不难，可却又难在姻亲这层关系上。西西国的十九公主是先帝的西妃，颇得先帝宠爱，西妃对先帝情深意笃，先帝驾崩当夜便殉葬了。离国当年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燕氏，正是先帝的大公主，当今圣上的庶姐，俪兰公主。有这层非比寻常的皇室姻亲关系在，大燕又是以仁孝治国的，救助两国是应该，可退敌之后却不得在两国驻扎一兵一卒，以避干涉两国内政之嫌。
　　于是乎，两国求助大燕，朝廷就命戍西军退敌，戍西军打退海寇，退回大燕，海寇再犯，两国再求助，待戍西军打完退回大燕后，海寇再犯……如此往复。今岁以来，戍西军如此退敌已有六次之多，海寇也打精明了，见大燕军队来了就跑，大燕军队走了再犯，戍西军退敌不难，可路上奔波之苦实在苦不堪言。如此下去，军队疲于奔波，即便兵士再多，也会毫无战斗力，终将灭于以逸待劳善打游击的海寇之手。

　　无双手中的却不是戍西军的军报，而是容州来的军报。去岁，无双与怡亲王世子燕青羽赌命，燕青羽输了，遂应无双要求挖了反心，更被命为抗梁统帅，镇守容州去了。琥珀本就不喜这个素不相识的叔叔，如今又被他管着，心里万分不痛快，所以私下给无双的军报上写了不少抱怨痛恨之语，倒是燕青羽的军报上对琥珀只字未提。
　　无双无奈地叹了口气，琥珀还是太嫩了。
　　她心里想着容州的事，便未在意云相的话，只漫不经心地说道：“李凉老了。”
　　这是实话。戍西军统领李凉年纪大了，早已力不从心，否则去岁就不会出了古家那事儿，还累燕王殿下亲自处置。剿寇之事由戍西军全权负责，不过朝廷还派了个监军，就是去岁中了武举的肃亲王世子燕霜城的独子燕宵。可惜燕宵年幼，又是娇惯着长大的，虽在燕王府禁了几年性子，却不经事，尚需磨练。
　　云泽却是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有意无意地说道：“燕王以为增开武举如何？”
　　此言一出，无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军报，幽深的眸子看向云泽。李晏也面色深沉地看着云泽，似是想看出他是真心还是无意。此时的云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姿态，不骄不躁，不急不缓，唇角含笑，双眸冰冷，一身的邪气，让人看不出真意。
　　大燕素来缺武将，如今镇守边疆的几个老将还是李太师当年做大将军时提拔上来的。武帝过后，睿帝文弱，重文轻武，文帝耗尽了气力才肃清朝堂，瑞帝这才上位不到三年，实在来不及培养出年轻的武将，增开武举倒似有点用处。可去岁已经开了一科武举，素来以武犯禁，如今又非乱时，折腾这么多武将出来，短期内能抵御外敌，却于长期治国不利，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云相，欲速则不达。”无双只说了这一句，便又若无其事地捡起军报看。
　　“燕王就如此相信燕青羽？”云泽冷笑，“他素有谋逆之心，与梁国勾结多次，燕王放他去容州，无异于纵虎归山。而且梁国如今的皇后可是当年的二公主，宁妃已死，宁家也倒了，二公主少不得要怨恨大燕，此次梁国绝非趁机作乱，而是有备而来。燕王就真的放心把北边交给一个乱臣贼子？”
　　李晏先无双回道：“云相严重了，容州有应王殿下在。”
　　“一个毛头小子，燕王以为他能斗得过燕青羽？”云泽讥诮。
　　无双闻言，微微叹了口气，略有些无奈地说道：“虽然犬子无状，轻薄了云相，但他一个无齿之徒，云相何必如此计较？”

作者有话说

　　春困夏乏秋打盹，正是好眠时节，白日难写，晚上却困得要命，大家原谅我吧~~~~
今天尽量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