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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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医生，每天见惯了人们来来去去，对这种生老病死的事总是要看得淡一些的。
我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在纸上不停地写写画画，也看看不懂到底是在干什么。
坐了一会儿，感觉心里有些憋闷，便起身说想去看看赤西。
丸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轻声说：“你去安慰一下他吧，另外最好让他把龟梨的家人通知过来。不然晚了，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我走出他的办公室，心里头总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其实和龟梨还有赤西并不太熟悉，我比他们要大一个年级，只是在当初和锦户在一起时接触过一段时间。
记忆中龟梨是个挺乖巧斯文的男生，长得很秀气，和赤西仁关系特别好。而赤西仁则和他相反，很黏龟梨，然后整天没脑袋地大吵大闹着。
想起刚才看到他的那副模样，我实在没办法把他和我记忆中的那个赤西联系在一起。
时间真的是会改变很多东西，而随着时间日益加深的爱情更是会让人舍弃一切。有些羡慕龟梨，临死前能得到如此挚爱。
拍拍脸蛋，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免得在赤西本就不太好的心情上雪上加霜。
下楼买了两罐咖啡，上楼的时候看到赤西在重症监护室门前坐着，佝偻着身子，看上去比刚才更加萧条了许多。
我走过去，递给他一罐咖啡，没说话。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接过咖啡，很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对我道谢。
那笑容看得我都有些心疼，原本神采奕奕的一双桃花眼现在被血丝布满，强迫自己勾起的嘴角边也满是邋遢的胡茬，比哭还难看。
“有通知他家人吗？”我问。
他摇头，手死死地捏着我刚给他的那罐咖啡，手背的青筋隐隐作现。
这气氛实在压抑得让我喘不过起来，面前的那扇门，门里的人即将步入死亡，可天知道，门外的人却比死还难受。
我打开咖啡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还是早点通知他家人吧。免得……”
我本想说出丸子刚刚说的那句“免得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可赤西的模样实在让我不忍心说出口。
只得突兀地愣住，不知道该怎样把话接下去才能安慰到他。
赤西心底大概也明白龟梨的境况，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
他真的很爱龟梨，我心想，不然不会连对方家人的号码都背的滚瓜烂熟。
“喂，伯父。”
他一开口我吓了一跳，那嗓音实在嘶哑得可怕。
“我是赤西仁，小和的同学，对，对，是我是我……”他接着电话走开，我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着他。
没一会儿他回来，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悲伤。
我想了想，让他把手机给我，然后在上面存了两个号码，再还给他。
“我把我电话存上了，还有丸子的，他是这儿的医生，就什么事需要帮忙就联系我们。”
他接过手机，点点头，意料之外地竟然给了我一个拥抱。
“谢谢。真的谢谢。”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然后好像把全身的重量都寄放在了我身上，他真的很累了。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
之后几天我循着找丸子的借口经常来陪赤西，却一次也没见到过锦户。
挺他说，我们俩总是前后脚地来，这都没能遇上，我也只能感慨我们两人的缘分只能到这种地步了。
这几日和赤西聊了不少，听着他把从高中到现在对龟梨的感情都倾诉了一遍。有些感慨，虽说是别人的故事，可是那些情愫却总是能见缝插针地渗透到我心底去，然后满脑子就都是那该死的锦户亮。
突然想，如果能早一些和赤西聊这些内容，那我们大概也早就成为至交好友了吧。
再见到锦户时是个阴雨天，那是个不太适合让我倾诉思念之情的场合，龟梨的葬礼。
似乎葬礼时的天气总会比平时来得更加阴郁。
他穿着黑衣，打着一把很符合葬礼气氛的黑伞，站在正扶着已经哭得几乎快昏厥的龟梨母亲的赤西旁边。
我在想着赤西是以怎样的身份站在那里的，是龟梨的爱人，还是仅仅只是一位和锦户一样的“好友”。
应该只是好友吧，毕竟同性之间的爱情在这世间大多数时间都是不被人接受的。
可叹，谁又知道在他们眼中是“异类”的我们，对于爱却要比一般人更死心塌地得多呢。
心情不太好，我是个很容易被周围环境所左右情绪的人，再者，躺在我面前那块土壤里的人毕竟是我认识了十数年的人。
虽然活了三十年，可我的运气却很好，周遭的人都活得很是畅快，连年迈的祖母祖父也还老当益壮着。所以这是我这辈子来第一次参加一个人的葬礼，见证一个人的死亡。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算我是个男人，我也会觉得害怕，因为我和赤西感同身受着，最怕的是有一天躺在这土里的人会换成锦户，而我……大概连站在赤西现在这个位置的机会也没有。
我摇摇头，打断心里的想法。在这样一个日子想一些这样不吉利的事情是很不好的，并且就算只是想一想我也觉得我快难过得不能呼吸了。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爱锦户如此之深。
锦户亮
我正在出席小龟的葬礼，这个在我整整十五年的人生里占了重要地位的男人。
如果有人问我最好的朋友是谁，我想我毫不犹豫地就会脱口而出龟梨和也这四个字，不过从今往后，我便不知道该说是谁了。
蚀骨的悲痛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我心上，难受得连眼泪都没办法掉出来。
不过我想我还不是这世界上最难受的人，我看了看身边的赤西，他正扶着小龟的妈妈，头发剪短了不少，比起从前那刘海整日垂在眼前的样子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大概是想在小龟家里人面前留下个好一点的印象吧。
可是他眼角的那一圈乌黑却暴露了他实际的精神状态，曾经总是元气满满的一个人，现在看起来却失了灵魂。
他的魂魄大概已经随着小龟的逝去而埋进了土里吧。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人群最后的上田。
或许是缘分所至，也或许只是巧合，反正他也正好转头看向我这个方向。
这种情况下的眼神相遇总会有些尴尬，因为人在没有防备的时候便会从眼神里泄露出一些从未示人的情感，最怕的便是让人知道自己的心。
他似乎也是知晓这个道理，先我一步地移开了视线，这却给了我再细细看他一会的机会。
雨水淅淅沥沥地洒下着，细雨朦胧中他看起来更好看了，想当年高中时候喜欢他不就是因为他这一副好皮囊么。
只是瘦了不少，比前段时间见到他时还瘦。大概因为场合原因，抑或是天气实在太冷了，他终于没有再穿那让人看到就觉着冷的凉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