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儿女传》七月流萤

3、第 3 章

　　七月初七。多云。宜嫁娶，出行。
　　小时候在蜈蚣洞练级，每年今日，总能看见师父脸上温柔的寂寞。他坐在死亡棺材0：0（坐标）的高岩上，无止尽仰望天空。
　　在他仰望的那个俯角上，我曾见过幽蓝晶莹、昙花一现的冰龙神。师父从不伤害他。即使在那些我们最艰苦的岁月里，他也宁可去打钳虫领主而不碰冰龙一根汗毛。
　　往事在心口凝结成许多问号，然而时光又把他们一个个解开。
　　比如师父仰望星空时那寂寞的眼神，很多年在他离我而去之后，我深深体会到了。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无尽量。”

　　今年今日，师父对我说，他看到了沙巴克城上方堆积的阴云。
　　“那意味着什么？”
　　“又一场充满血腥的杀戮。”
　　“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浪漫而又伤感的节日里？”
　　“因为终极棋棋。”师父淡淡笑，“嫉恨让她歇斯底里。”

　　黄昏，夕阳依旧。城池上方的云渐渐抹上红色。
　　师父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悲伤，“他们太强了。没想到仇恨的力量会如此强大！这一场攻城，棋棋兵足将猛，显然处心积虑已久。”
　　我说，“我们去看看。”
　　他只是摇头，“我不能去，我不可现身。”
　　“可是你在担心他们。”
　　“是的。担心。他们都是我的小辈。”
　　“我帮你去。”

　　我知道，以我的力量去阻挡这场战争，无异于螳臂挡车。我所能做的，仅仅是保护天堂家的几个弟子，使他们在攻城中尽量不受伤。
　　因为他们是师父的同门小辈，某种程度上，亦是我的师兄弟，尽管他们不认识我。
　　这是我第一次目睹的大型战争，虽然我从前杀人无数，但如此血流成河的场景还是令人不寒而栗。当极光，冰咆哮，烈火，半月一起在烈焰中混战拼搏时，满地残骸，红的绿的人，张牙舞爪的魔宝宝……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一股巨大的悲壮气息在城池上方不断升腾着。
　　一个人倒下去了，几十个人又扑上来，城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巨大的喧嚣鼓噪着耳膜，满眼花花绿绿，弓箭手乱箭飞舞，守城的势力显然不如攻城方强大。终极棋棋如一只鲜艳的蝴蝶，飞来飞去落在皇宫二楼的坐标上，往下施火抛冰。
　　她的容颜一晃而过，只有一双凄艳的妙目令人震慑。

　　九点四十五，红字赫显：“沙巴克被神圣尊行会占领。”
　　那一刻很多人的名字上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一些人眼神刹那黯然下的同时，一些人脸上变得光芒四射。
　　我回到师父身边。
　　“城池失守了。”
　　“失了就失了。”
　　“他们无伤无残，心情亦不低落。”
　　“是吗？”一丝困惑掠过他的眼底，“这些孩子的心态变得这么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师父微笑起来。“或者最值得欣慰的是曾经拥有。”他在纸上默默写一些念叨于心中的名字：
　　“泣血无缺，凤舞九天，月夜，梦幻天使，七夜圣君，似火骄阳，一生有你，换你激情，空心果果，柔情颖颖……”
　　我走出房间，苍月的夜，寂静如深海中的潮水，无言无语，只有满天星斗涨满了人的眼帘，白日里血腥的场面依然在眼前栩栩如生。
　　“你没事吧？”紧记师父的教诲，奔到倒地的他身边。
　　“我的白虎戒指掉了。”声音里有一份郁闷，同那眼神一样。
　　“继续加油！”
　　“谢谢你！”微笑。十分好看的微笑。明亮的眼神和洁白的牙齿。还有温柔倾斜的嘴角。
　　他叫月夜，天堂家弟子，武士修行。
　　“我再去了。”
　　转身而去的背影突然变得十分熟悉，张开的魔衣翅膀如同蝴蝶欲飞。
　　“喂！”我喊。
　　他没有听见，依然在跑，步伐矫健。夕阳把他的影子斜斜拖在身后，我突然害怕起来，这情景怎么如此熟悉。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远去，从此再也没回来。
　　我不顾一切跟随上去，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
　　火光电影中，我形影不离，看他拼命厮杀。
　　尽管没来得及通知行会的所有成员，组织不利，天堂的奋战还是十分勇猛，虽然结局败了。当棋棋披着鲜艳的羽衣从一楼楼梯口出现在二楼城上时，目光如炬，皇宫前依旧熊熊燃烧的火墙将她的面庞衬托得娇艳动人，展开的魔法盾犹如一层漂亮的羽翼将她婀娜的身姿衬在里面，与空气隔绝着。
　　他在城外握紧手中的血刹，双目灼亮如星子。那样熟悉的表情，突然又使我的心脏绞痛起来……

　　脸上冰凉一片，好像下雨了，七夕夜，天在哭，星空变得漆黑迷蒙。
　　“静静……”师父自言自语，温柔迷离的表情沉浸在对夜空无边仰望的甜蜜中，“岁月无痕，苁蓉相伴。”
　　他的回忆是一片温暖的花海，到处繁花盛开，极尽处是无忧无虑的笑声，和一张存留人间最大动力的笑脸，虽然时光荏苒，一切不再，记忆成了意念中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