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圣同人-哈米]-2012新年贺》桃子它爹

4、幕 三

　　日月如梭，转眼就已入秋。皇宫后花园池塘中心的那座水榭中，每天都能听到帝王愉快的笑声，间或还夹杂着各样飘渺的乐声。帝王有一个和真人相差无几的人偶的消息早已传遍帝都的大街小巷，不过人们只是把它当做一种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哄孩子们睡觉用的故事罢了，没有人会相信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即便那些亲眼见过米罗的大臣们，也有很多在睡过一觉之后，认为自己做了个奇异的梦而已。只有帝王自己心里清楚，他对米罗的宠爱与日俱增，他几乎就要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人那样爱护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转冷的缘故，帝王的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他还是喜欢吩咐米罗，说：
　　“米罗，过来。”
　　然后他就会突然间十分生气，质问他：
　　“你为什么不向我问安？”
　　可每次话一出口，帝王就懊悔得想起米罗并不会说话。于是帝王安慰自己，就当米罗是一个先天失语的人吧，或许这样能平静一点。可惜他错了。连帝王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脾气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越来越乖戾。有几次甚至连池塘边的守卫都能隐约听到帝王的怒吼：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逐渐的，帝王身边的近臣们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帝王的脾气越来越难以用常理推测，有时候不知道哪一个词说得不好，也会使得帝王大发雷霆，政务就这样被耽搁了下来。帝王的两个心腹大臣只得披星戴月的处理这些事物，以保证一个庞大的帝国正常的运转。群臣们的闲言碎语愈发之多了，人们都说是因为那个巫师做的人偶蛊惑了帝王，才让帝王失去了原有的冷静与理智。很多好管闲事的人甚至开始策划联名上书，请求帝王焚毁米罗，同时处决那个恶魔般的制作者——穆。这份上书被帝王的两个心腹压了下来，转给了帝王的贴身侍女，侍女看过之后，极为小心的约了穆见面，而后，将那份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上书亲自呈给他看。穆逐字逐句的读完，眼中只有一种凄凉，他很浅很浅的笑了，却极为苦涩。
　　“潘多拉大人，”
　　穆这样称呼帝王的贴身侍女，他说：
　　“我早就提醒过陛下，可是那个时候他不相信……他是如此自负……”
　　“穆先生，”
　　侍女并不仇视这个异乡人，她只是担心帝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夏天的时候不是还十分融洽……怎么……”
　　“唉……”
　　穆小心的将那份上书按照原来的折痕叠好，双手还给侍女，说：
　　“潘多拉大人，您应该能够理解的，陛下他爱上了米罗。”
　　“这我自然看得出来。”
　　侍女接过那份上书，又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清楚为什么陛下的脾气会和以前有天壤之别……同样是爱着米罗，难道几个月前的爱和现在不一样么？”
　　穆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轻点头，道：
　　“是完全不一样的。最开始，当陛下刚见到米罗的时候，就像所有刚刚得到礼物的人一样，是单纯的喜爱，因为这是属于陛下的独一无二的人偶。后来，陛下每天都能从米罗身上发现一些新的东西，他的新念头也层出不穷，所以这种喜爱就变成一种热爱。”
　　穆喘了喘气，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眼中有了一丝伤感。
　　“再后来，陛下把自己能想到的对一个人的疼爱都付出在了米罗身上，陛下为他做了那么多事，都是出于满腔的热忱，并未要求米罗有什么回报……”
　　“难道说……”
　　帝王的贴身侍女到底也是聪颖过人，她脸色变了几变，单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着慌的问：
　　“穆先生，陛下现在期望得到米罗的回应了？”
　　“是的，潘多拉大人。”
　　穆回答的坦荡而磊落，他说：
　　“当最初的喜爱变成了热爱，热爱又滋生出疼爱，又因疼爱而用尽自己的所有去宠爱，到了现在，当所有能宠爱的方式都尝试过之后，陛下便开始期望于米罗的回答了。”
　　“可是……”
　　侍女的眼睛湿润了，她哽咽起来，柔声的抱怨到：
　　“米罗又怎么可能回应陛下的这番良苦用心……穆先生，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来伤害陛下？”
　　穆低垂下了头，愧疚而自责的喃喃自语：
　　“我本以为……陛下他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感情……我怕不能在第一眼就引起陛下的兴趣，所以选择了做一个最精魅的人偶，而不是其它的什么寻常物件……潘多拉大人……事到如今，我已是步履维艰，米罗毁不得，亦留不得……我……我真的想不出要怎么做了……”
　　帝王的贴身侍女默默无语，她绞紧了自己的衣摆，满眶热泪。
　　到了冬天，临近年末的那一阵子，帝王的脾气简直糟糕到了一个极点，他甚至动不动就斩杀那些他看不惯的人，皇宫上下人人自危。不过每年最后一天的盛宴百官们也还是要硬着头皮参加。这一次，帝王的身边不再有那个叫米罗的人偶，他只是独自喝着闷酒，一杯又一杯，绝世无双的俊美容颜冷若冰霜，翡绿的眼睛根本对身旁的事情不屑一顾。
　　这一顿丰盛的酒宴所有人都吃得食不知味，帝王更是喝了个酩酊大醉，在侍卫们的搀扶下才踉踉跄跄的回到了池塘中的楼榭。
　　“米罗……过来……”
　　帝王含混不清的呼唤着，静待多时的人偶这才迈开腿，来到帝王身边，微微欠着身子。
　　“米罗……”
　　帝王咬着牙，双手一把攫住了米罗的肩膀，狠狠的抓着，颤抖的声音仿佛在压抑着极度的愤恨。
　　“你为什么不理我……看着我……”
　　帝王布满血丝的眼睛径直瞪着米罗，米罗无动于衷，还是和往常一样，抬起头来，眨了眨眼，一语不发。
　　“你……”
　　帝王登时气血冲冠，一把捏过米罗的下巴，作势就要亲吻下去，却在接触到米罗嘴唇的那一刻，刹那间如醍醐灌顶。
　　——米罗只是一个会动的人偶而已。
　　帝王的心被这个认知彻底击垮了，他再也承受不住，久违的泪水顷刻间决堤而出。
　　“米罗……”
　　帝王扶着米罗的身体，缓缓的跪在了他的跟前，双臂用力勒住了米罗的腰身，无声的恸哭。他越是想止住眼泪，眼泪就越是汹涌成灾，炙热而微咸的液体打湿了米罗身上的锦绣华服，氤氲一片。
　　“米罗……”
　　帝王失魂落魄的呜咽着，有一句话如骨鲠在喉，他说不出口，无法说出口，他只能在疼到痉挛的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继而更加抱紧怀中的人偶。
　　仅仅是一个人偶。
　　第二天，帝王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池塘中的水榭，他命人叫来穆，开门见山的训问：
　　“穆，你为什么要做如此罪恶的东西给我？”
　　穆听出帝王声音的沙哑，也看到了他皴红的眼眶，可他根本无从安慰。
　　“陛下……我并无此意……只是……”
　　“你说过，你是穆大陆最后的血脉，是么？”
　　帝王出其不意的问，穆顿时背生凉意，他努力克制住心头的惊颤，恭谨的回答：
　　“是的，陛下。”
　　“那么，我想再要求你做一件事情。”
　　帝王阴鹜的眼神盯住穆，让后者无从躲闪，只得低下了头。
　　“陛下请讲。”
　　穆的冷汗沿着额角滑落下来，他心知不妙，可也已经无力回天了。果然，帝王指了指米罗，用力一挥手臂，慢条斯理的说，仿佛生怕穆听不清楚：
　　“我要你把他变成活生生真正的人。”
　　穆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半点都不敢动，也没敢擅自插口。帝王想了一下，又道：
　　“我要米罗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像你我一样的人，你能够做到么，穆？”
　　穆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拼命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而后，他不卑不亢的答：
　　“陛下，您失言了，米罗只是一个人偶，他并不能变成像陛下一样的人。”
　　帝王缓慢的踱步走过来，强烈的压迫感让穆把头埋得更深了。
　　“穆，我记得我说过，我想要你做的，是一件能让我感知幸福的东西，可是米罗现在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痛楚，那么你自己认为，你达到我的要求了么？”
　　穆斟酌了一会儿，才滴水不漏的反问：
　　“陛下，请恕我冒昧的问您，在见到米罗之前，您感到过这样的痛楚么？”
　　帝王的脚步一滞，屋内随即安静下来。半晌，帝王才幽幽叹息，道：
　　“你问得很好，穆。”
　　他转过身来，面朝着那个淡紫色长发的年轻人，高深莫测的一笑，继续说：
　　“的确，米罗曾经令我感到过喜悦与快乐，现在，他也前所未有的令我感到了悲伤和苦痛，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全部，应该还有一种感情，可以超越眼前的一切。”
　　穆似乎想直起身说些什么，可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帝王便趁势威胁到：
　　“让米罗活过来，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做得到，你可以活着离开皇宫，做不到，你就只有留在这里为米罗陪葬。”
　　穆并没显得有多吃惊，他似乎早对这一切有了心理准备，他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主动向帝王行了一个最高等级的跪礼，镇定的回答：
　　“穆……谨遵陛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