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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大理寺牢 ...

  •   李捕头被林阳一句话噎得无言以对,怔怔愣在原地,良久艰难道:“是属下疏忽了。”
      金铃儿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见林阳话里话外透着恶意,一副要至白影于死地的态度,连李捕头都不知该再说什么好,想起死在狱中的苏默,心中顿时急如火燎,冲林阳怒声吼道:“你乱说什么!谁做手脚?!我看那个最会做手脚最别有用心的人是你才对!这里分明有我照看她就够了,你还撺掇你那个是非不分的老婆硬将这个人塞到我们这里,我看就是你最别有用心,就是你最会做手脚,你用钱买了她的命,故意拿着我们的剑杀死她,再栽赃陷害!!!!”
      金铃儿十五六岁,嗓门儿正尖,小丫头说话又快似鞭炮,别人根本插不上嘴,等她说完,众人反应过来,金铃儿已将林阳栽赃了个够本儿。
      “小丫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林阳身边一名官差见林阳脸色瞬息万变,电闪雷鸣,忙出言呵斥金铃儿。
      金铃儿一瞪那人,手指林阳:“你这话不应先对他讲么?!”
      “我说了——若……”林阳崩着脸一瞬不瞬盯了金铃儿半晌,一字一顿从口中逼出几个字来。
      “我也说了——我看……”金铃儿毫不示弱,一抹眼泪,边说边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这种砝码也好意思拿出来争辩,你说了难道我没说么?这到底是没长记性,还是没长脑子?
      眼看事情已偏离重点,林阳双眼转向白影,那意思让白影自己来解决这乳臭味干的黄毛丫头。
      白影刚刚见金铃儿眼中闪着泪光,对准林阳就是尖酸刻薄的一通痛骂,知道她是见此时两人无人可以依靠,一时慌了神,本来也确实是想要出言安抚住她的。
      可如今看到林阳头疼的样子,眉头几乎皱成一团,心中竟出奇地感到无比的畅快。
      果然当别人嚣张地向你泼脏水的时候,光明正大、以牙还牙地泼更多更脏的水回他身上,让他也品尝品尝脏水的美味,才是最舒服的。
      虽然比起那个“忍”字来说,这不一定是最好的解决事情的方法,但它却胜在人道。
      人道啊,太具诱惑性了,难怪很多人在面对事情的时候会喜欢这种力量和力量的对抗、气焰与气焰的比拼。
      白影解恨地魂游天外,回过神来正看到林阳瞥向自己,于是微微冷笑了笑,道:“铃儿,此事虽错在林大人,但他嚣张惯了,你莫与他计较。”
      林阳望了望天,回首看了看仍躺在地上的俞小蕙,无力地朝手下摆摆手:“带走。”

      如此强烈的被人设计了的感觉,却始终抓不到任何头绪。
      大理寺昏暗的牢房里,白影踞坐在角落里有些头疼,连通道里经过的犯人投来的诧异凝注的目光也不曾注意到。
      猜不到,便只有等,等对方先来揭牌,而自己只能见招拆招,听天由命。
      昏昏沉沉的等待中,似乎有人在拍打着什么喊救命,然后是断断续续的争执,嘈杂的声音不停地钻入耳中,直到铁链声在她头顶上响起,白影被从迷迷糊糊的浅睡中惊醒。
      “你是大夫?”狱吏在她头顶上问。
      “是,”白影道,突然想起迷迷糊糊中曾听到有人喊救命,忙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生病了,你跟我过去看看。”

      白影此时虽然心绪难安,但身为医者,到底见不得有人身受苦楚却得不到医治,于是点点头,让他带路。
      生病的是名重犯,被关押在通道最里面铁桶一般用实墙围堵起来的牢房里。白影进去的时候,那人半倚着墙靠坐在血迹斑斑的稻草上,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听见有人进来,那人抬眼朝他们望来,却只看了一眼,双眼便泄气地继续阖上,白影了解他此时的感受,大概跟通过摇摆的镜头看人没什么区别。
      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一道道细密的伤口上,不必上前检视,也猜得出这所谓的“病”是怎么回事了。
      “麻烦这位官差大哥叫人帮我打盆井水来,”白影转身从袖袋中掏出一小块木炭和一方素帕,写了药方、煎煮方法和自家地址,又取出一角碎银一起交给那狱卒,“然后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到这里找一个叫金铃儿的姑娘,让她按照方子把药煎了送来,回来时再劳烦把我的药箱带来。”
      那狱卒张了张口,仿佛想说他不过是个死囚,不必这样精细,但大概想到白影此时也是囚犯,最后终于是没再说什么。
      那人服下药后,一个下午,温度渐渐可控,却一直睡着,狱卒没有开门让她回原来的牢房,白影也便一直待在那里,远远地离了那人坐着,不时起身帮他换一下额头上的毛巾。
      不知为何,比起外面的牢房,白影倒好像更喜欢待在这里,大概是这里相对安静些吧。牢房的铁门关上,所有的喧哗也都被关在门外,安静的环境里,人的心也容易跟随着慢慢静下来,况且既有个会喘气的给自己作伴,而这人又只会睡,不会聒噪到自己。
      这其间林阳好像来提审过她,但听狱卒说她在照看生病的人犯,便走了,白影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他对狱卒讲等人醒了再说。
      大概是这人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吧,否则一个死囚,当初这里的狱卒也不会管他的死活,勤快地去找人来为他医治。
      傍晚时,那人终于动了动醒来了,看来这一觉睡得着实不错,大概病中只顾酣睡,也忘记自己是在监牢之中了,醒来时竟露出一种恍如隔世、不知身在何地的迷茫。
      “醒了?”白影适时地递过剩下的半盅药。
      大概忆起了些昏睡时的片段,明白是白影在一直照顾他,那人定定望着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好像不太习惯跟别人说感谢的话,最后只是从她手中接过药盅。
      “你……为何也会沦落到这里?”那人看了一眼她的身形,问道。他的声音有一丝沙哑,但很有气势,只要听过他说过话的人,大概都会感觉到,这应该是一个强势惯了的人。
      “我就不能是从外面请来的大夫么?”白影一笑,接过药盅,缓了缓气氛,她不太喜欢过于强势的人,“看,家伙都是我自己带的。”
      那人不以为然地一笑:“大夫不照顾人。”
      白影嘴角微微抽动,自嘲地笑了笑:“是,大夫一般都很忙。只有像我这样身陷牢狱的大夫才会比较闲。”
      “那……是为什么?”
      白影一愣,没想到他还在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这样的人真可怕,跟他说话,你想转移个话题都难。展昭也是这样的人,但展昭很会装糊涂。
      白影于是苦笑了笑道:“有人死在了我们家的院子里。”
      “那你此时应该在公堂作证。”
      白影收起药盅,长叹了口气,出神地望着高墙上那扇小窗,自言自语道:“我也不明白为何我现在不是在公堂作证,而是被关到这里……”
      完全不合理,俞小蕙信任自己到可以将遗言托付给自己传达,而林阳却怀疑自己至斯……白影头疼得摇摇头。

      “吱呀”一声,铁门上的小窗突然打开,从外面递进一个食盒来,白影顺手接过,打开。
      只见里面清粥、小菜、主食,外加两只……煮鸡蛋。
      煮鸡蛋……白影瞬间石化。
      几乎同时,脑子里闪过小学时作文课上的情景,所有同学的妈妈都在孩纸生病时不约而同地为他们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而且面条上永远顶着一枚可口的荷包蛋,记得当时石化的是老师。
      白水煮蛋,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久远的食物了,为毛会出现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
      但问题显然不是白水煮蛋还是茶叶蛋的问题,而是眼前的食物实在太精致体贴了,白影瞅了瞅那食盒,确定不是她家的,而且这风格也不似金铃儿的手笔。
      于是白影将食盒递给牢房的主人。
      就见他瞅了一眼盒内食物也是一愣,白影跟着一愣,白影眼珠儿转了转,挑眉:“最后的晚餐?”
      却见那人瞅了那食盒片刻,嘴角竟带着一丝轻微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哼,不过是些收买人心的伎俩。”那人有些不屑地轻哼一声道。
      外面,林阳的脸上,生出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被更多的无力、痛楚和疲惫掩盖,几不可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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