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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卷捌 心意 ...


  •   卡卡西站在櫃櫥邊,凝看十年前的泛黃照片……金髮的四代老師,哭包的平庸小子,嫻淑的美麗少女……和跋囂深沉的天才少年。

      『可我的心意, 卡卡西, 你卻……』十年前的琳和十年後的小黑,影像隱隱重疊,淡色的髮和綠色的眼,她們多少有點相似,卻又彷彿迴然不同。『旗木卡卡西…』靜音寒森森的笑,穿梭在他與小黑之間的眼色輕蔑可憎,低聲罵道:『孌童的變態.』

      即使是孌童……即使是有違道德也想跟我一起嗎?別管他們嘲弄的目光,別管過去遺失的片段,別管將來發生的、也許降臨的災禍,請妳跟我一起好嗎?像輕輕撫摸帕克的撫摸我,把妳柔柔嫩嫩的手,覆蓋在我傷痕累累的心板上,把我從無止境的疲乏、無力、絕望、氣餒中拉出來……還是由我,把天真純潔的妳拉到這夢魘的深淵,萬劫不得超生?

      卡卡西不著痕跡躲開小黑的手,那企圖攀上他的身體的、他深深冀望的白晳小手-----原諒這是他愛人的方式。待在地獄裏…只有他已經非常足夠。

      害怕珍惜的人再次死在他的眼皮下

      把懷裏的手鐲鎖進櫃子,卡卡西轉身離開,把一室虛空留在門後。『別太早打退堂鼓.』恐怕不能如妳所願呢,公主殿下。

      後來…卡卡西仍舊躲避小黑,刻意不去見她,對她的一切小道八卦充耳不聞,彷彿從來不認識這個女孩子。

      後來…小黑無法叫出其他名字,旗木卡卡西成為她唯一的聲線,然而又變得沙啞粗躁,像哭聲一般尖厲。

      後來…凱依然故我愛護小黑,無視孌童這惡毒的咒罵,閃著白牙豎著姆指,傳授她青春的奧義,就是勇敢朝自己的方向邁步,無需介懷旁言旁語。

      後來…小黑傷癒了,拒絕綱手、凱、日向家的照料,自個兒在距離奈良家後山不遠的鬧鬼廢屋居住下來,費盡心思裝橫打掃,栽花植樹,荒廢的屋子煥然一新,並跟鹿丸的媽媽熟稔起來,常常送贈自家後園的時花季草打好睦鄰政策。鹿丸媽媽公開讚揚小黑人品好、相貌佳,是奈良家媳婦兒的最佳人選。

      後來…卡卡西以為小黑沒有他也能好好生活,快快樂樂渡過每一天,鬆一口氣時隱隱若有所失,卻不知道她平白無事在家泡兩杯茶、插一束花,從下午托腮望窗一直到深宵淩晨。

      「凱, 你不阻止嗎?」
      握著刻印紅色“壽”字的麻石茶杯,不知火玄間若有所思地盯著閒閒啃丸子的蒼藍猛獸,道:「他們都是沒主見的人, 這樣下去, 也許真的糊裏糊塗結婚了.」「阻止甚麼?」咬著團子竹簽剔牙垢,凱一臉不知所云,奇道:「誰要結婚了?我可愛的小李嗎?」

      「小黑和鹿丸…奈良家的婆娘逢人吹噓說她早晚是鹿丸的新娘, 活像下訂似的.」玄間吐掉嘴裏的茅草,呷一口茶,翻起秀氣的眉目,取笑道:「你不阻止嗎?我以為你挺迷戀那嬌嫩嫩的孩子.」凱臉上微紅,飛快瞥了手不離書的卡卡西一眼,帶點不甘地拂拂手,道:「說阻止也論不上我, 青春是變幻莫測的事.」「可是, 鹿丸不是跟砂之國的手鞠…」

      「那不一定.」叼著粗製濫造的廉價煙,阿斯瑪意思莫名地瞅了卡卡西一眼,毫不客氣堵斷紅的發言,道:「鹿丸這小子做事很出人意料, 說不定真的會迎娶小黑, 他這麼怕麻煩, 手鞠住在砂之國那麼遠, 發展起來不夠居住鄰壁的小黑方便. 反正他的老婆只要不美不醜不麻煩就可以, 除此以外沒有甚麼特別要求. 對不對?卡卡西.」

      「那是你的學生, 跟我有甚麼關係?」雖然知道阿斯瑪是故意挑撥,卡卡西還是微感不悅,慵憊的右眼不耐煩地瞪他一瞪。阿斯瑪嘿嘿笑道:「收集意見嘛, 反正你認識小黑.」「可是對於認識了十年的你的輝煌風流事蹟, 我不是一直很厚道地不加評論嗎?」

      「……既然你現在評論了, 請別吝嗇小黑的部份.」裝作不察覺背後的熾烈怒火,阿斯瑪青著臉色逼迫眼前欠揍找打的銀髮上忍發表意見。卡卡西笑道:「吶, 如果這算評論, 你不覺得對村子的可憐女生太不公道嗎?畢竟好些人現在還癡癡等你, 阿斯瑪.」「我倒覺得你沒有數落我的餘地, 村裏那戶小姐人家沒被你調戲過的, 算她珍品…」

      「嗯, 就這樣.」卡卡西閤上書本,笑道:「我們都是沒節操沒品格的混球, 與其談論後輩的緋聞, 倒不如反省反省自己的人生態度.」「從你嘴巴聽到“反省”兩個字, 無疑很讓人吃驚.」「世上吃驚的事多著呢, 阿斯瑪, 比如即將發生的橫禍.」張眼瞥見紅猙獰扭曲的兇狠相,凱和玄間率先溜之則吉,他隨即立起身來拍拍褲子,道:「我得去買帶土的供品, 先走了.」

      雖然沒有掏亂平靜的思緒,可是要佯裝若無其事,笑笑鬧鬧討論小黑和鹿丸作不得真的婚事,究竟有點難度……卡卡西暗嘆一聲…果然到了這個時候,除了逃避,真的甚麼也做不到。

      無法忽視心頭酸愴的苦澀感,原來嫉妒是這等滋味,真是可笑。作為木葉村得天獨厚的天才忍者,曾經傷心、曾經痛苦、曾經絕望……卻不曾嫉妒,想不到是這樣鬱鬱不得意,彷彿整個人洩了氣沒了勁。

      然而他有甚麼該妒忌的?推開那雙柔晳清白的手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嚒?……無論鹿丸如何懶散如何不上進如何心有旁屬,終既是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終既是木葉不可或缺的大腦…
      終既比他合適小黑。

      雖然覺得很麻煩,可是為了收拾老媽的殘局,擺脫來自砂之國的更大的麻煩,鹿丸唯有捧著隱隱作痛的頭硬著頭皮敲小黑家的門 談論他向來不屑一顧的小道消息:「喜歡看見卡卡西嗎?」

      答案是了然的。只是小黑綠熒熒的眼忽倏黯了一淡,點點頭,揮筆寫道:“可是他討厭我.”鹿丸微一揚眉,帶點不可置信的諠問,道:「他說的?」“要不然…為甚麼他不來看我?”緋紅的唇葉微微一噘,扔下筆桿,擺出泫然欲泣的可憐相,嚇的鹿丸忙不迭又是紙巾又是水安慰她,好不容易把她安撫下來,卻已一身冷汗。

      他投進沙發裏哀嚎一聲,暗道怎麼這個女人常常掉眼淚,真不懂老媽的腦子是甚麼構造,她壓根兒是麻煩一個……!不但沒記憶沒嗓子,長了一張美麗的臉還動不動就哭,像這樣的女人……他卡卡西老兄也許認為柔弱可愛嬌怯,可是他鹿丸只覺得禍胎煩惱麻煩,活脫脫的典型紅顏禍水,婚後鐵定紅杏出牆的一種…他在心裏唸唸有辭咒罵一遍,見小黑通紅的眼櫺漸漸平謐下去,搔搔辮子,又道:「他沒有說過, 對不對?」

      的確沒有說過…可是說不說有甚麼關係?他要是不討厭她,那天不會在醫院匆匆逃走、不會躲避她吃力攀上去的手…甚至在她迷路當天,不會隨便把她交給凱便急急離開。即使她再笨,但根據種種明顯的跡象,他不正是很討厭她嗎?然而他真的沒有說過,小黑只好無奈頷首。鹿丸低聲嘆道:「果然如此…一個笨、一個躲, 長此下去決不會有好結果.」更糟糕是會大大的牽累他!那個狡滑的男人,免不掉的麻煩隨意卸到別人身上,也不考慮考慮他的處境!趕明兒要是砂之國的鐵扇公主知道了……鹿丸寒心地打個冷顫,難不成卡卡西以為她的三連星是擺著好玩嗎?

      「要是他不來找妳, 為甚麼妳不主動去找他?」鹿丸陰著臉色,遂字遂字從喉嚨吐出來,道:「妳既犯疑心, 大可堂堂正正問個明白, 說不定是妳的誤會對不對?妳不能就此放棄!」要不然被放棄的是我的性命……鹿丸緊緊盯著小黑猶豫的眸子,又是慫恿又是哄騙,拼命扮演古道熱腸的好心媒人,道:「沒有甚麼可輸掉的, 既然妳篤定他討厭妳, 再壞也壞不過這個結果, 對不對?」

      說的有幾分道理,可是親自聽清楚了,豈不傷人…?入夜後,屋子外鳥鳴花香,禾稻蘭草高高聳立,涼風撲臉,銀月流瀉,映在她玉雪無瑕的臉龐上,照亮幾線烏潤橫臥鼻尖額眉間,益發彰顯美人瀟湘,秋意盎然。

      她掐著鹿丸留下來的卡卡西家的地址,心臟一縮一擴,怦怦聲跳的厲害,尤其想到也許卡卡西一臉厭惡淡淡點頭,那份難堪勁兒……小黑想著就要掉眼淚,可是鹿丸說了…輕易掉眼淚的女人,是最最麻煩的人。她匆匆吸了吸鼻子,用力把淚意抑壓下去。

      滴嗒、滴嗒、滴嗒……她在床上輾轉幾圈,始終難以就寢。有些時候隱隱就要睡著,倏地卻清醒過來,想著卡卡西也許彎起好看的右眼,寬厚的手放在她低垂的頭上,取笑她心思太多,著她快快回家,待他有空自會來小草屋探望她。想著想著,小黑柔媚笑著就要安眠,卡卡西卻變了臉色,一臉鄙夷叫她不要再添無謂的麻煩,趕快在他眼前消失。小黑猛地瞪開眼睛,肝腸寸斷,無論如何不能闔眼,當下穿好衣衫,摸著鹿丸給她的地址,靜悄悄推門外出。

      「失眠嚒?靜音.」打亮白璨璨的燈盞,奶油髮的明艷女子屈膝坐在短髮女子身旁,凝看她緊握的瓷白色小酒瓶,道:「真難得見妳喝酒, 給我也熱上一瓶.」

      短髮女子卻紋風不動,桃腮帶暈,溫淑的水眸子流盪一點鹹澀,仰首乾盡杯中瓊漿,道:「綱手大人…為甚麼會這樣子呢?」她捧著亢縮擴收的心坎,淚點兒沾在長睫,了無生氣的黑髮貼在兩頰邊,哽咽道:「我明明很討厭他, 可是為甚麼…這裏會如此不舒服?」

      綱手一陣沉吟,自行拿過酒具熱了一壺小酌。今夜的風特別猛烈,吹著殘舊的窗格子蓬蓬作響。她關上爐火,看著狹小的瓶嘴裊裊升煙,道:「妳用不著這麼難過, 到底卡卡西沒有表態, 他的想法就是我也看不明暸.」她輕輕撫拍靜音傴僂顫抖的肩憐惜地微微吁嘆柔聲道:「我就知道妳喜歡他, 他不是那麼糟糕的人, 為甚麼妳平白無由要損他?我就知道…妳心裏暗暗念著他, 卻又不敢叫人知道.」

      綱手笑著,悠然想起三十多年前,那個常常找她麻煩的白頭小鬼,動不動嘲笑她洗衫板,動不動偷偷換掉她的手裏劍,動不動跟她大戰三百回合……雖然每次都被發現,雖然每次都被猿飛老師責罰、被大蛇丸取笑,可這就是不知所措的荳芽戀愛。害怕被妳知道…害怕被妳忽視…光陰真如白馬過隙,轉眼之間,白頭小鬼已是強悍成熟的三忍,怪力洗衫板落落長出迷人身段,也不是動不動使用暴力的人了。

      村子的人以為他們會走在一起,然而究竟沒有。在淒風驟雨的寒宵後,一切驀地變得不一樣。白頭小鬼變本加厲,隨身攜帶望遠鏡偷看女浴池,肆意調戲良家婦女,玩世不恭,放浪形骸,只是那撇風發意氣的紅油彩,喪志失氣地拽了下來,像兩道淌乾臉上的血淚印,有意無意躲避少女明艷的臉龐。

      怪力洗衫板收起蠻力,再沒有嬉笑吵鬧在草屏上追遂打罵,整天關在屋子勤讀醫書,獲得觸目的成就。後來跟溫文彬彬的旦出雙入對,愛濃情蜜,談及婚嫁。白頭小鬼沒有多言,沒有阻止,沒有異樣,偶爾取笑一句,眼光也不敢正視她。

      直至旦英年早世,少女像凋謝的花,行屍走肉地帶著他僅存的小姪女,離開木葉,四海為家,終日沉溺豪賭貪杯,麻痺劇痛的神經。

      三忍只剩下白頭小鬼和蛇目少年,心存芥蒂卻佯裝無事,日子算一天過一天。然後在一個月明星朗的夜晚,白頭小鬼仗著八分酒意,紅著眼櫺揮著拳頭,倒在蛇目少年家的後園,道:『我很沒出色對不對?你也覺得很沒出色對不對?』

      『你喝醉了, 自來也.』蛇目少年記得當時是五月濃春,墨藍色的天掛著一彎淺\黃的月牙兒,傾瀉一注朦朧的夜光,櫻花梢頭從街外伸展到庭園。倏地飄來一扇翦風,拐著粉嫩的香,輕輕挽動他黝黑的長髮,瀟灑風流,深邃邪妄,當時村裏一票子姑娘對他暗暗心馳,風頭直逼數十年後的佐助。

      『喝醉了…好, 很好.』咕嘟咕嘟猛灌烈酒,直至嗆得受不了猛咳起來,平白的稜角臉漲作一片豬肝紅。蛇目少年眉心一蹙,給他搧了搧風,道:『不能喝就別喝那麼多.』

      帶著觸手可及的溫柔,可惜酒醉的人無從發現。『啊…我從來是三人中, 忍術最差、外貌最壞、酒量最淺\、風評最劣的一個.』白頭小鬼掙扎著坐起來,抬頭凝看月光旁邊的一圈淺\黃。看著看著,竟然看到出走的少女柔潤的黃髮,心下哀戚,又大喝一口,道:『大蛇丸, 當時你不回答我, 其實你真的喜歡綱手是不是?』

      沈默不語,蛇目少年感到一陣嗡鬱的惱怒。白頭小鬼囈囈吐一口酒氣,道:『我也一樣…可是, 我一直沒能為她做甚麼.』只能看著她哭泣、難過、傷心卻甚麼都做不到,連借她一個肩膀都辦不到。白頭小鬼撫撫赤燙的臉,那曾經被她狠狠掌摑的臉,道:『舊山坡那天…是你搞的鬼吧?』瞥看蛇目少年執傲的金眸,白頭小鬼了然的一笑,道:『我早知道了…大蛇丸, 看到你的臉我馬上知道了, 可是我不怪你…比作我這個不成氣候的人, 你更適合她.』

      『噢, 很有自知之明.』白頭小鬼察覺不出話柄裏尖銳的諷刺,和蛇目少年微微發顫的、高亢的聲音。他往後一倒,怔怔望著木葉村百家生火的璀璨繁華,道:『但就是這樣的我…也有可以為她辦到的事…』伸手彷彿想抓住一點點的星火熒逸,道:『我要保護這個村子, 保護她深愛的寶貝, 讓這裏永遠沒有戰爭……那麼待她回來以後, 也許不會再離開了.』

      『這是你對她的心意嗎?自來也.』
      ………『啊, 沒錯.』

      大蛇丸猛地打開眼睛,心腔發緊,滿腹辛酸的作悶,過去一幕幕像夢魘歷歷重現,沉沉壓在他骨峋的胸口上,幾乎壓挎了他。

      「媽的…」燃點融化了一半的蠟燭,靜靜看著搖晃的光影,隱隱在他深邃的瞳仁耀亮一小點橙紅色小火花。果真不盡快毀了那個可憎的村子,終既無法釋解冤懷。大蛇丸漠漠然披上袍衣,拿著燈盞,走到洞頂打算吹吹風冷冷頭腦,卻見兜坐在欄柵凝看掌心的髮圈-----黑子的髮圈 。

      ……轉眼又過了一月,音訊依舊全無。派去的忍者回來時只懂張惶失措,如臨大難,哀聲報告黑子芳跡杳然,說不定…說不定死在樹海陰溝,讓動物吃了屍首。兜怒氣勃發,掐著髮圈的手緊緊握住。她要是死了,死在別人手上,這些年豈不白養了她…?枉費他苦苦一番心血,把她琢磨成材,縱然不是旗木卡卡西的對手,理應…至少理應全身而退。難不成她以為任務失敗,他當真會生氣不能原諒,所以拼卻出去苦戰至死,博取最後一點同情?那個不用腦子的蠢才,他不是早早交代了不準死嗎?

      鮮血從指隙一顆一顆往下淌,在乾實的沙子綻出艷紅的花瓣。兜咬緊牙垠,攤放手掌凝看那沾了血的樸素髮圈,冷笑一聲,喃喃道:「沒用的廢物, 我會給妳復仇的…」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卷捌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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