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卷玖 怨你恨你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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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晨的氳氤份外厚重，灰灰綽綽的，蒙得人看不清楚前景。今年的餘熱散得快，轉眼風勢已是鑽肉刮臉的清涼。卡卡西鎖穩門戶，拿著蠟燭供品，習慣出任務前給宇智波帶土掃掃墓。
「呦, 帶土, 你還好嗎？」換掉上週插上的白蘭菊。卡卡西站在淡灰色的墓碑前，灑了一瓢井水，雙手插袋，橫眉低垂，滿眼說不出的惆悵滋味…「近來我不敢待在村裏, 總想辨法往外跑…我好像有點領略了以前你對琳的心意, 都是悶在心裏作不得聲…」淡淡苦笑一下，嘴隅刻劃無奈的弧度，道:「畢竟, 忍者不適合有這樣的人…尤其像我這樣的忍者.」
小黑嬌婀的身影在濃霧中漸漸清晰，她喘著氣，發足往療養院拼命奔去。
為甚麼你不來看我？為甚麼你躲著我？為甚麼你不止一次挽救我…卻偏偏如此冷漠，拒我於千里之外？為甚麼你的名字常常在我心裏出現，毫無朕兆，彷彿我們許久許久以前已經認識…而你隻字不提？
你討厭我嗎？要是討厭，為甚麼離去的時候，眼睛閃掠難以捕捉的無奈…著我休養、著我聽話，把你溫暖可靠的手掌放在我疲憊的腦袋上，對我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然後和和微笑，親切地烘暖我陰冷的心窩後，著我乖乖別哭………？
我對過去混亂不已，每每用力去想，徒然頭痛欲裂，苦不堪言，彷彿那是一段不該戀的可怕記憶。唯有你的名字，預無先兆竄進我昏暈的思緒中，如一盞祥和的夜明燈，柔逸地安撫我疼痛的神經……「卡…卡西.」
別人提及你，總是損你罵你譏笑你，說你不良、下流、好色、沒老師樣子，卻不得不承認你的優秀、強悍、偉大…凱老師說你是他永遠的對手；綱手大人說你是木葉第一技師；護士小姐說你是出任務成功率最高的天才。你的背影、你的輝煌，記錄木葉史冊前，早在我的心板上畫下深深的紋刻，你的溫柔、你的神秘、你的高不可攀……然而我只是一清二白的孤女，別無所長…這樣的我，跟如此強大的你，無疑謬之千里，殊不可比。所以你躲避我…所以你不願見我…對不對？
倒下去以前，他分明聽見小黑清泠生澀的聲音，柔柔喚道:“旗木卡卡西”。
然後痛楚像河水貫滿他的每根經絡，眼前昏天暗地，耳畔嗡嗡鳴響，小黑的嗓子慢慢低沉下去，直至消失無蹤。其他聲音隨之響起，玄間的、阿斯瑪的、紅的、凱的、綱手大人的、靜音的、小櫻的、鳴人的……撕萰鶞耵m沸騰騰的哭他喊他然而沒有小黑的……
妳在那裏？
又一陣疼痛的昏眩，卡卡西朦朦朧朧睜開一線眼睛，在密密匝匝的腦袋裏，隱約看見一個拼命拭眼淚的、小小的烏黑色腦瓜兒…
他虛嘆一聲，嚅嚅道:「幹啥又哭起來呢？我沒事…死不了的, 妳快別哭了.」然而重傷後他的聲音也是虛脫乏力，傳不到她的耳際去。後來意識漸飄漸遠，視線又變得一片迷糊，週邊的吵雜聲驀地安靜下來，安靜的毫無氣息，像絕對的死寂。臉上涼冰冰地，彷彿滑過一道小小的河溪，從鼻樑流進他的左眼小小的凹痕，化作一腔流不盡的哀怨。
“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醒來後，卡卡西托著幾欲裂開的頭，眨眨眼睛，迎入簾目是一幅蒼白殘舊的大牆壁，和緩緩盤動的油彩藍色三葉扇，旁邊幾根關上了的白燈膽管，飄浮著刺鼻的消毒藥水味道。他輕咳一聲，掙扎著坐起來，小腹卻猛地抽痛。這一吃痛，他才想起出任務時不慎被霧忍狠狠一擊，要不是通靈犬護主救駕，恐怕現在已客死異鄉，回到木葉的只有他刺眼的名字，刻在沉烏的慰靈碑上。
說甚麼天才……卡卡西自嘲一笑，最後還不是七零八落地讓小隊抗了回來？「醒了？」揚目瞥了阿斯瑪的大鬍渣一眼，瞪著他遞過來的探病香蕉，蹙眉道:「你沒知識也該有常識, 受傷的病人不應吃用固體食物……何況是這種東西.」「行了, 你這死不去的蟑螂, 別囉囉叨叨的, 快吃！」欺他傷後無力，阿斯瑪強行把香蕉塞到他的手上，道:「不吃太對不起人家的盛情厚意.」「甚麼跟甚麼？」無視卡卡西一臉疲憊的疑惑，阿斯瑪大剌剌翹足坐在褶椅上，毫不客氣剝起卡卡西床邊的探望香蕉，吃吃笑道:「你真不是普通的亂來, 即使你存心找死, 也得為身邊的小女娃考慮考慮啊. 」
要麼他受傷後腦部退化，要麼阿斯瑪被紅毆打後神志不清，否則為甚麼搭不上線？卡卡西隨意把蕉皮扔在一旁，決定忽視阿斯瑪不知所云的嘲笑，道:「我睡多久了？」「噢, 好問題, 三天.」他豎起三根手指，道:「你睡了三天, 人家腫著眼睛陪你三天, 你這好命道的傢伙過意不過意？」「啊？」「明明半生不死的時候不忘安慰人家, 神志清醒時卻佯裝不知道了.」阿斯瑪輕啐一口，道:「就是凱拾回來的女孩子, 知道你受傷, 擔心的不得了.」
小黑……！
「她在那裏？」夢中的濕潤感不是幻覺，小黑真的來過了。他伸手撥摸左眼粗躁的坑紋，彷彿殘留著她的淚水的觸感。阿斯瑪聳聳肩，道:「她回去了, 我叫她回去.」「甚麼？」「別大驚小怪…卡卡西, 她的身體很虛弱, 留在你的床邊三個晝夜已夠吃力了, 再守下去她也得倒下來.」忽視牆壁“嚴禁吸煙”的圖誌，打開窗子吞雲吐霧一番，瞥見老友失望黯然的眼色，禪禪煙灰，道:「靜音說, 不好好躺著將養三天五日, 你妄想下床走路, 所以房間外設了重兵, 慎防你偷跑.」卡卡西道:「喂、喂…沒這麼嚴重吧？」「肚子破了一個洞還不叫嚴重, 怎樣才叫嚴重？」呼吐濃濁的煙霧，阿斯瑪在窗畔往下瞧了一眼，意義不明地訕笑一聲，道:「不過, 無論多沉重的傷勢, 三樓的高度不可能困住我們的木葉第一技師, 對不對？」
「這個當然.」三樓的確算不上甚麼高度，麻煩的是外頭那個“盡忠職守”的女人。阿斯瑪扔掉煙蒂，道:「難得紅出任務, 趁機會跟靜音混熟混熟也好, 省得那婆娘越發蹬鼻子上臉, 一年兇比一年, 完全不把我放在眼內.」「噢, 的確不錯, 靜音人是很不錯的.」搔搔凌亂不堪的豎髮，卡卡西聳拉的右眼微微彎了一彎，笑道:「那個, 謝啦…阿斯瑪, 回頭我請客.」「那我不客氣了.」揮手踏出病房，阿斯瑪朝徘徊門外提心吊膽的靜音咧齒一笑，道:「那蟑螂命的傢伙睡了, 不用擔心, 即使是他, 受了這麼重的傷, 一時三刻也不可能生龍活虎.」「嗯…我想也是.」踮腳想往病房看上一眼，阿斯瑪機靈地搭上她的肩，打著哈哈把她推離現場，道:「別管卡卡西, 天氣那麼好, 我們去喝一杯如何？」
噹瑯、噹瑯。烏髮少女輕輕搖晃神社的大金銅鈴，神遊太虛，綠熒熒的眼底漆滿憂愁鬱悶的漠漠寡歡，往香油箱丟個銅錢，雙手合十，誠\心誠\意給臥床養傷的銀髮男人祈福。
她承認她是不中用的蠢丫頭，他被抬回來的時候，綱手、靜音、小櫻各派用場，止血的止血、縫傷的縫傷、療合的療合，只有她蒼白著臉雙腳打顫站在門外飲泣，落得被鬍子大叔安慰的下場。
『別擔心, 那傢夥像蟑螂一般硬命, 不會就此掛掉.』
真要這樣才好…烏髮少女睜開眼睛，悶悶的拂擺繫懸大銅金鈴的染紅漆金粗麻索，無聲一嘆，唸道:「卡…卡西.」依然是溢滿思念的粗啞嗓子，難聽得很，那僅僅一次的軟順，現在無論如何是喊不回來了。
「是的？」本該乖乖臥床的銀髮上忍精神翼翼憑柱倚立，彎著親暱的右眼，在金光燦爛的斜陽下掐出一訣陰柔的月牙兒，淡淡映在烏髮少女顫動的心湖中，連著輕微的噗通一跳。“你…你的傷…？”小黑奔上前去想察看他的傷勢，卻怕觸痛他的傷患，遲遲不敢伸手，一臉稚嫩的張惶不安。卡卡西看在眼裏，見她目櫺紅腫，臉色蒼青憔悴，這三天確實不曾好好闔眼，心頭酸酸軟軟的甚是感動，便抓著她的手放在腹上。小黑先是一顫，隨即顰眉添愁，眼矓哀沉，小手極輕極輕的隔著衣衫撫摸傷勢，憐惜道:“可憐的卡卡西, 一定很痛吧…”
凝眼閱讀她悄寂的唇蠕蠕悸合的節拍，那小小的曖昧的鬱動，如緋紋的斑蝶拍翼振翅，幽靜的帶著無聲的嫵媚。卡卡西的心臟頓時漏了一拍，微笑道:「那一點傷不礙事.」“怎會不礙事, 明明流很多很多血, 心跳停了…脈象都沒有了…”她連珠炮發的嘴突然靜止不動，水盈盈的眸子悄悄移開了去，一合眼，滿眶淚水傾堤瀉下。在黃昏末央的秋晚，彷彿是閃亮漆金的斷線珍珠，在凝脂似的頰腮滾滾滑動，墜到卡卡西沉甸甸的胃裏，成為一點消抹不去的相思痕跡。“真的好嚇人好嚇人…醫院走廊上滿滿是你的血, 你一動不動, 簡直…死了一樣…”
「這樣啊…嚇到小黑了, 對不起.」把她濕漓漓的小腦袋推入懷中，這個溫度、這個觸感、這個柔柔軟軟嬌嬌嫩嫩的脆弱孩子………我怎樣才能叫妳知道，妳的存在，才是我心頭新添的最溫柔最酸痛最無法癒合的傷口？
「對不起.」胡亂擦拭她臉上滔滔不絕的淚痕，卡卡西看著濺在姆指上一澱即碎的水花，笑道:「乖, 別哭了, 哭花鼻子的小黑, 不漂亮了喲.」“不漂亮就不漂亮, 你這個…笨蛋！”啊啊 闊別幾天，嘴巴竟然學得惡毒起來，讓她跟小櫻要好果然是錯誤的決定。卡卡西屈膝把她薄弱的細小身子圈在臂彎，隔著臉罩的嘴唇擦過她蒼白的耳迴，輕聲道:「是這樣嗎？但就是笨蛋, 我也知道在那兒找到哭鼻子的小黑, 所以沒關係的. 別哭, 乖.」
孌童也罷，不適合也罷，年齡障礙也罷，將來一天妳想起遺忘的零碎回憶，毅然捨棄現有的快樂，回去屬於妳的地方……也罷。只要現在妳願意留在我的身邊，願意用妳純潔的小手，療合我心頭致命的傷痛……那麼來日的一切，可預見的分離，也罷。
躺在病榻上，卡卡西默然遠瞻月亮邊一圈淺\黯的檸檬黃，倏地想起前些日子跟阿斯瑪逢場作戲，談到自家的女人，他那鬍渣臉下掩飾不住的一腔鐵漢柔情-------天冷了有她打理寒衣，肚子餓了有她親手料理……重點是，出任務受傷回來有她哀哀啼哭，怨你恨你怪你不惜身子。
“笨蛋！”
的確是怨你恨你怪你的可笑模樣。明明哭的一塌糊塗，竟還有能力嘴裏不饒人，這個矯情的任性的孩子。卡卡西隱藏在臉罩下的嘴梢微彎，不自禁嘿嘿竊笑，雖然她不屬於他…那小小的不穩定的心，和嬌嫩的脆薄身子……他的笑意緩緩黯淡下去，屬於她的一切，曾經他是那樣刻意退避，現下卻害怕她忽地變節…忽地從他的視線退開了去。
人果真是善變的動物……
突然門柄傳來幾聲扭動，卡卡西以為小黑深夜造訪，登時精神一振，坐起身來，卻見推門的人是綱手，當下吁嘆一聲，道:「綱手大人……」
「你心中怎麼想我管不著, 但至少別讓我知道, 欠揍的小子.」拉過槢椅坐在他的身邊，綱手托著玉白的尖下巴，揚起凌厲不滿的美型眸，道:「犯得著如此失望嗎？我好歹是搶救了你這兔崽子的大恩人.」「沒這回事, 我只是有點吃驚, 怎麼這個時候了, 綱手大人妳還沒有睡？」
的確失禮透頂！卡卡西打著哈哈堆搪她質疑的眼神，綱手隨意摘了一根小黑買來的香蕉，毫不客氣的剝著皮，道:「有些事情, 在夜裏說會方便一點…」「甚麼事？」
咬一口甜膩的果肉，綱手沉吟片刻，道:「我就直說了, 卡卡西, 你是不是很喜歡小黑？」看到他愀然的眼色微沉，她又閒閒補上一句，道:「我不是吃飽太撐來探究你的私隱, 我也是很忙的, 只是那孩子…我們甚至不確定她是不是異國的間碟.」
「間碟？」灰眉緊緊一攢，卡卡西道:「像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我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無視木葉第一技師顯見的拂然不滿，綱手拍了拍背脊，道:「她的這裏有個紋印, 你看過嗎？」「不…沒有.」當然他不介意親眼飽覽春色，可惜不是今天，說好說歹她是傻是笨可不是獃。剛才擁抱了一陣子尚懂得羞澀迴避，證明不能一下子騙倒她脫光衣服大飽眼福。
「那是奴隸紋印.」綱手難得正言厲色，道:「我差點兒認不出來…這個紋印, 在一百年前是很流行的…我在書上讀過, 當時各國的忍者都在背脊紋上識別身份的刻記…據說方便在沙場尋覓自國的忍者的屍首.」「她的記印屬於那一國的？」
「沒有…她的紋印裏沒有國名, 只有一根彎彎小小的分叉斜線, 這樣才更叫我煩心.」綱手鋒利尖銳的眸子閃抹奇異的漾光，丟掉黃油油的蕉皮，疊著手俯身靠後，道:「你看到就明白了…那很像蛇.」
蛇？「妳不覺得太荒謬嗎？」卡卡西往後一倒，倚在重重層層的軟枕堆上，道:「就她這樣的身手, 莫說忍者, 連普通的健壯孩子也不如. 這種嬌怯怯的人, 配給大蛇丸出生入死嚒？」「卡卡西, 我們從來不知道她的身手, 只知道她一直灌輸給我們的印象……嬌柔、惋弱、善良的鄰家女孩, 她心中真實的一面, 過去的種種事跡, 我們是一竅不通的.」綱手輕聲嘆道:「我明白你對那孩子的特殊感情, 也不打算利用這番話阻止你…種種利害關係, 我想你會考慮清楚…只是, 不管出於甚麼原因, 你得看緊她, 她要麼是單純, 要麼…是狠辣.」
「噢, 我自然懂得.」不想就這個話題糾纏下去，卡卡西擺出一點敷衍的笑意，道:「綱手大人只為了小黑的事深夜造訪嗎？」「別用打發的口吻跟我說話, 我才沒有這麼無聊！」綱手忿忿地啐了一聲，道:「雖有點對不起受傷的你, 但下個月大名到訪, 你必須親到封地迎接……這是S級任務, 不容有錯.」
「…為甚麼不派別的上忍？」開玩笑！這一把年紀裝嫩的老女人用人不用本。他剛剛在霧忍手下死裏逃生，靜音還頒下嚴令不躺個三天五日不許下床，雖然他沒有好好聽話，也不致於馬上獲發新任務吧？要麼是他太過能幹，要麼是凱他們過於白癡，否則為甚麼他的工作量總是遙遙領先其他上忍？
「我知道難為了你, 可這不是證明了你的確是木葉最值得信賴的忍者嗎？」綱手大剌剌笑盈盈安撫卡卡西明擺著的不滿，道:「我會多給你報償金的, 所以這一次別生氣了.」
……該死的老狐狸！卡卡西暗地嘀咕埋怨，下拽的眉皺作一塊，想隨便編個藉口推塘過去，瞥見綱手橫辣兇惡的瞪他一瞪，柔言細語輕聲哄道:「卡卡西, 我已經很低聲下氣求你了喲, 別忘了我是火影, 木葉忍者村的頭領, 你無論如何得賣一點面子吧？」
「我知道了……」無奈嘆息，卡卡西伸手輕揉腹部重傷，睜著沒精神的右眼看清楚木葉五代火影綱手姬，只能苦苦一笑，慨嘆天才難當，命途堪坷。
“怎…怎麼, 又出任務了？”小黑大嚇一驚，手中的蘋果幾乎墮地碎裂。幸好卡卡西眼明手快，一把接住，笑瞇瞇遞到她的嘴邊，道:「村子不夠人, 這是沒辦法的事嘛.」
-------又是沒有辦法的事！她的丹唇一噘，鳳眉緊擰，清淨的明瞳流露幾點心焦的氣惱，拿起刀子把蘋果狠狠切開一瓣瓣，默不發言把碟子推到他的跟前。卡卡西刺起一塊放進嘴巴細細咬嚼，凝看她翻臉蹙眉喊不依的趣緻模樣，心下盪起一陣愉悅溫馨，暗暗笑道:「當真是“怨你恨你怪你”了.」便伸手撫拍她愁眉深鎖的小腦袋瓜，溫言道:「這次絕對不會受傷了.」
“這種事怎能說準？”揚起怨怨疑疑的眼眸兒，那不成熟的稚嫩的晶瑩綠，幽幽聚焦在他親切隨意的笑臉上。卡卡西一怔，料不到她雖然不竅世事，對忍者的危險活兒卻是心中有譜，騙她安心原極容易，可是卡卡西對她一片真誠\，不願辜負她的信任，便恬恬笑道:「是啊…這種事說不得準, 但我是忍者, 不論多危險的任務也得硬著頭皮完成, 妳明白嗎？」小黑微微吁嘆，伏在桌子上盯緊他蓋著面罩的臉，良久方點了點頭。「乖孩子…」忽視銀髮男人眼裏隱約的無奈，她從衣袋摸出一個湖水藍色錦\緞燙金線小荷包，轉身爬上窗臺，卡卡西搶上前去扶穩她的腰枝，斥道:「幹啥爬到那麼高？當心摔下去了.」
小黑也不回頭，任由他捉緊她不盈一握的柳腰，自顧自把小荷包繫在窗框邊的風鈴上，又順著他的手臂爬下來，心滿意足，一臉得意非凡地抬頭看著卡卡西。
跟村子的女生不同，他在小黑身上嗅不著半點忍者的味道，屬於她的一切彷彿都是新生的美好，如初蕊花芽的脆弱嬌美……所以他不相信她是別國的間諜。卡卡西放在她的腰上的手微微一僵，只有她，他不論如何要守護到底。
微風掠過窗前，悄悄打動風鈴的步伐，搖晃輕快的泠響。卡卡西昂首看去，那小小的燙著“平安”字樣的繡花荷包，跟著鈴噹飄來盪去，在秋涼的柔逸裏劃刻淺\淺\的柔藍色弧度。
碎心的甜蜜
“你出意外時…我去過神社, 求過平安符.”扳開他的手掌輕輕繪寫，一筆一字的，那熟悉的冰涼猶如千萬縷活化的青蟲，從手心顫抖的肌肉蠕蠕鑽進砰動的心臟，奇癢難搔，招來一陣陌生的畏懼。卡卡西欲要縮手，卻又禁不住盼望她一直寫下去，用她的指尖…在他的手掌，傳遞無聲無言的綺怩，嘗試用體溫與體溫的互流…溶化他心中堅不可摧的冰山。
“當時我甚麼都做不到……我的性命是你救的, 可是你危在旦夕, 我卻甚麼都做不到.”撥拂臉上壓根兒不存在的淚尖，小黑低下頭去，嶙峋的肩微微發酸的抖動，如梧桐雨珠揪擊凋梨的弱小瑟縮。他抬起她秀美的臉孔，那天真的柔情從眉光眼梢舒延到四肢百骸，和瀰漫在狹小的斗室的蘭草香、她身上花朵般的女兒香……卡卡西驟覺目眩神馳，雙手一寸寸從她蠻幼的腰移到突出的肩胛骨，只消一用力…一用力把她擠在他的身上，像猛獸一般吞噬她稚嫩的身心，混和著她不明白的澎湃愛慾。
“我是不是很膿包？我真的不要哭了…鹿丸說過, 要是不想被你討厭, 那就不要哭.”幾線舒爽的薄風揚拂她軟若幼毛的髮，在他外露的臉膚上掠動停息，那香氣、那溫度、那觸感，鴉片似地讓他沉淪不可竭止…“我不想讓你討厭.”輕輕把額子抵進他安穩的懷抱中，縱使看見不到她嘴唇的郁動，縱使感覺不到淚水打濕手掌心的寒涼……可他有甚麼理由，如此無可自恃愛上一個女孩後，還不明暸她脆弱顯露的感情？打從在荒郊遇見她的鮮血淋漓開始、打從她汒無意識勾扣他的手指開始、打從她迷失在山野惴惴難安開始，打從她臉蒼唇青呼喊他的名字開始、所有的顧慮，一切的猜測……我們留待來日再談，好嚒？
他猛地摟緊她紙薄的軀體，瘦小如同一抹風中飄遊的塵絮，捉不緊的，彷彿轉霎間在他的懷抱灰飛煙滅，不留半點餘痕，擰得他的心楚楚發痛。「我怎麼會討厭妳？」逃妳躲妳避妳，我把自己囚在暗無天日的枷鎖下，獨自品味寂寞的煎熬，就怕一個不慎，把天使一樣的妳拉進我身墮的地獄中，感受焚身的煎熬。然而這樣飽具犧牲意味的深烈情感，即使把我的心震碎，妳還是不懂得的。因為孩子就是喜歡相見，喜歡相守，喜歡坦白單純，以為我簡單冷泊的如同妳清澄的眼眸反映的崇高偶像，卻不明暸我抑壓的情火，其實遠遠超越妳的想像。
妳會努力呼喊別人的名字嗎？妳會特意為別人祈求平安符嗎？妳會用那雙柔柔細細的可愛小手，為別人削蘋果、拭眼淚、搖鐘鈴嗎？妳會喜歡別人像喜歡我一樣嗎？這些事情都是不明朗的，因為我來去飄忽無從捉摸，所以引起妳的關心注意。一旦我牢牢囚在妳的掌心出不去，妳還會喜歡我像現在一樣，永遠不會變改嗎？
親愛的…回答我，妳會改變嗎？
“一路平安, 卡卡西.”
TBC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卷玖 怨你恨你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