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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黑云压城城欲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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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么不告而别,你确定没关系吗?”自望断崖上下来,唐求醉便带着慕容芸去唐门。蜀中唐门,一去千里。不过慕容芸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在云府叨扰了一个晚上,不告而别有些没有礼貌。
“阿澈不会在意的。”他和云澈虽谈不上什么熟稔,可随性而为,才是他唐求醉的风格不是吗?
“云澈也是个好人呢!”慕容芸轻叹道。人家都说江湖凶险,为什么她碰到的都是好人呢?唐求醉是,后来的云澈也是,金无刀更是。
“是吗?”唐求醉冷嗤,不过也不置可否,但口气中淡淡的嘲讽之意是不容忽视的。在她的眼中,无论是什么都是善举吧,就算是自己,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自己,她都会觉得是一个好人吧。果然,慕容芸确实不应该呆在江湖,她本应该是养在深闺之中的慕容家小姐,偶尔酿一坛好酒传世,留下百世芳名。
“话说唐杳是怎样一个人呢?听人说是个俊逸的人呢!”慕容芸的眼中闪烁着一丝莫名的光芒,不知在想什么。
“师兄遗传了唐师叔的样子,自然不会差。”唐求醉又有些警觉起来,不过马上就自嘲起来,是他太敏感了吧,只要慕容芸一提到唐杳,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云澈的话。云澈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自然不会害他,怀疑也是有根有据的。
“……人家都说相由心生,唐兄你的师兄,一定也是个好人吧。”慕容芸的语气中掺杂着一丝淡淡的希冀,她在想些什么呢?是希望证明唐杳不是杀了自己兄长的凶手?还是不想与唐求醉敌对?她不知道,只是单纯的希冀着。
慕容芸别过脸,不让唐求醉发现自己脸上诡异的表情。车内的两个人各怀心思,想着未来会发生的种种。生活本就有无数种可能,一招错,满盘皆输,没有退路,也不能回头。只是跨出了那一步的心,却未必有那般坚定。
蜀中唐门,在江湖上如日中天,又赶上唐门第一高手唐杳的生辰,唐门子弟大多要从各地赶回来,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也会来为唐杳这个后辈捧场,有些看着唐门的面子不远万里的赶来,自然是门庭若市。
唐杳站在大门前,依旧是一身青衣,腰间挂着墨玉长佩,一副文人打扮。清瘦的脸上有着一中不符合年龄的沉稳,文雅的儒生气息与江湖格格不入,却衬托出他的不凡,浑身的俊逸,倒像是一个谪仙,不幸贬落凡尘,不失仙人风骨。
唐求醉的马车远远地停下了,同慕容芸步行至唐门。路上看到不少熟面孔,不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人物自然不会到唐门来,来了也是自讨没趣。
“师兄,我回来了。”唐门之中他与唐杳的感情很好,但是彼此见面还是冷冷的,若即若离,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这次怎么带人了?”唐杳的眼光扫过慕容芸,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也不道破,轻点了头算是招呼。
“这位是慕容家的小姐慕容芸。”唐求醉简要地介绍了慕容芸。
“慕容吗……”唐杳沉吟着,眼中有些疑惑,却压了下去,不再多言。“崆峒长老,远道而来,不知掌门近来身体可好……”唐杳转身招呼着其他人,他是未来的唐门门主,自然要熟悉江湖上的种种,不过刚刚慕容芸的出现他没有忘记。姓慕容的人不多,他却遇到不少,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
几骑轻骑从远处扬尘而来,看不清来这的面貌。隔着重重尘埃,看见的只是黑色的衣袍。唐杳皱了皱眉,不仅是唐杳。在场的所有人都皱眉。江湖人的预感一向很准,都是过着刀上舔血的生活,自然能感觉到强烈的杀气。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在唐杳的生辰上搅局自然是对上了整个唐门,没有人会做这种傻事,但是偏偏有人做了,在一个最不可思议的时候做了最不可思议的事。
身影渐近,来人将自己的上下裹的严严实实,看不见面貌。但是黑跑上,却张扬的绣着金色的火焰,一种可以吞噬世间一切的火焰。
唐杳看见了,自然,所有人都看见了。金色的火焰,当所有都是传说的时候,他们自然不敢相信金色的火焰会真真正正出现在眼前。金色火焰在中原上肆虐的时候,唐杳还没有出生,一切都是先辈口耳相传,才零星地听出些门道。
拜火教。
这是唐杳唯一的念头。
对于拜火教,师父一直三缄其口,讳莫如深更不用说当拜火教徒出现在面前。金色火焰是拜火教的圣火图腾,也昭示着拜火教的霸气。
“是邪教!”有人低吼,声音中带着喘息,心中对邪教的惧怕不言而喻。经历过三十年前生死之战的人不用说,后起之秀大多耳闻邪教的狠厉,惧怕不下前辈,有些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辈只是少数,成不了什么气候。
慕容芸也感受到了周围气氛的凝重,“邪教是什么?”
唐求醉也一反常态的压低了声音:“就是拜火教,素来在南疆活动,但是有一统中原武林的野心,时常犯我中原罢了。双方小战不少,但是真正的敌对是在三十年前的大战,中原武林元气大伤,不过拜火教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这些也不会叫人恐惧,不会是他们个个身怀绝技,无人可挡吧?”慕容芸半开玩笑地说,根本不把拜火教放在心上。
“你这样说也对,师祖说拜火教徒修炼的武功与中原武林的武功不同,当时鲜少有人可以匹敌,把他们的武功看做邪教的武功。”唐求醉肯定了慕容芸的玩笑话,“而且他们做出了令人发指的行为,为人不齿。”
正邪本就是此消彼长,互相制衡。所谓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而且正派人士又何尝正派呢?
“他们做了什么?”慕容芸不解,到底做了什么令人不齿的事呢?
“他们杀了很多小孩,虽然不知道动机如何,但这是事实。在拜火教的圣殿边上,发现了很多小孩的尸骨。”
“也许是什么人造谣也不一定,不能邪教比你们高一筹就这样诋毁他们。”慕容芸不知为何未拜火教抱不平。
“三十年前拜火教大举入侵,唐门的前辈在拜火教徒手中死的也不少。”没有人会对此怀疑,毕竟拜火教与中原武林积怨太久,三十年来虽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去过苗疆的人总是将拜火教说的玄乎,自然而然就信了。拜火教也从来都不否认,被认为是邪教也很正常。只是这回拜火教重现中原,只怕又是一场硬仗。
慕容芸紧咬着下唇,想说着什么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眼下的局势也不容她为拜火教再辩驳了,再说下去恐怕她会成为中原武林的公敌了。其实慕容芸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只是道出了事实。
“拜火教圣火接引使求见唐门门主。”沙哑的声音自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的口中传出,含混不清的字句中有一种莫名的寒意。包藏在黑色面纱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唐杳,有说不出的的怨毒。
“真的是拜火教。”
“中原武林的劫难又到了。”
“不过是邪教,有什么可怕的。”
四周的人有开始议论纷纷,三十年过去了,没有人把这一未知的力量忘却。武功的诡异,手法的狠辣,都让人记忆深刻。这是拜火教的公然挑衅吗?为什么独独挑上唐门。唐门以暗器起家,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只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在江湖上有些地位,也不公然与白道为敌,白道的人勉强可以接受。如果拜火教真要发动攻势,也应找上少林武当这些经历了历史洗涤的大派才是。
唐杳镇定了心神,上前道:“家师还在闭关当中,不便见客,唐门的事务都由在下代劳,不知阁下有何事?”唐杳说得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将来人看成是拜火教的教徒。
来人仰头狞笑着,笑声尖利刺耳。“你算什么东西,在唐门之中你辈分不算高,就算是门主不在,你的几个师叔难道也不在吗?以你的身份还轮不到你说话!”
来人的狂妄激恼了唐杳的几个师弟,江湖上还没有几个人对唐杳有意见的,不过是苗疆的几个道不出姓名的人物,就敢公然羞辱唐杳。“你还算什么东西,师兄代理门主职务,天经地义。师兄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我唐门的内部事务,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的!”
“师弟算了。”唐杳还在估摸着对方的能力,毕竟对方是拜火教的圣火接引使,不容小觑,只是唐门也不是任人捏扁揉圆的软柿子,在敌人最松懈的时候反击,才是唐杳一向的作风。
“师兄……”
“没听到我的话了吗?我不想说第二遍。”
“我还以为唐门的人都是些不懂规矩的,没想到唐门门主没有看错人,找了个知礼数的。”来人字字带着嘲讽,“看在你这一点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来干什么。”
“我奉教主之命,扫平你唐门!”
唐杳目光一寒,一字一顿道:“若阁下心意已决,我唐杳定当奉陪到底!”拜火教入侵,本不该最先轮到唐门的,如果非这样不可,一定是这个圣火接引使与唐门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血洗唐门。
唐求醉心中也是同感,如果说是唐门中人造下的杀孽,已经是数不胜数了,但是有胆与拜火教联手的或许不多。新一辈的唐门中人,他手下的冤魂恐怕是最多的,难道这次唐门之祸是他招来的?
“只怕是时机未到,他才不肯说出自己的真正意图吧。”唐求醉低喃着,丝毫没有将慕容芸不自然的神色放在眼中。
“三日后,我会亲自来想唐门讨一笔血债。”扔下最后一句,转身上马扬尘而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是这一来一去,激荡了整个中原武林。时隔三十年,邪教卷土重来。消息就像是病菌一样,传遍了整个江湖。一时间,大大小小的酒楼饭馆,只要是江湖人在的地方,不难听见“拜火教”“邪教”的字眼。也有不少血气方刚的少年赶往唐门助其一臂之力。
短短三日,天下英豪尽聚蜀中唐门。
唐门,东厢房。
“唐兄,我不想回去。”慕容芸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正是江湖动荡的时候,乱世出英雄,世道不乱哪来的大侠,而且她留下来也不仅仅是想加入这场战局,所以她不会走直到最后一刻。
唐求醉皱眉,是他自己找来的麻烦自然要他处理。“你必须离开。”
“要我离开也可以,你必须跟我走。放下这里的一切跟我去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我慕容家的酒你要喝多少就喝多少。”慕容芸的态度也强硬起来,其他的什么她都不想理会,只要与唐求醉一起安静的过着他们的日子,江湖要变天就让它变去吧。
“不可以。我是唐门的弟子,而且这件事情有可能因我而起,所以我不可以退缩。”唐求醉说的冷漠,但是内心也忍不住对慕容芸描述的生活向往起来。没有人愿意一生处在不安当中的,除比试还是比试,这样的生活他过不下去。
慕容芸有一种要哭出来的感觉,“难道我在你眼中还比不上一个唐门?唐门弟子那么多,也不差你一个,如果实力真的悬殊,多你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只要这里的事一结束,我就会来找你。”唐求醉无法,只能许给他一个未知的结局。只要他还有命在,一定会去锦城,同慕容芸一起追寻美好的未来。“在那之前,你要好好的在慕容家等我。”
“好,我等你。”慕容芸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我自己先回去,你一定要来。”
唐求醉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慕容芸。之后也只是辗转从旁人的口中听见慕容芸的名字,从前的种种,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