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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遗产 ...

  •   “你要去新月京了?”鹿丸愁眉苦脸的从书堆里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这不能怪他,任哪个初为人夫的男人第一次被老婆大人赶到既没有被褥亦没有床铺的书房就着地板书桌睡觉都会有轻微的不习惯,没睡好是必然的。鹿丸如此为自己辩解着。
      “没睡好是必然的才有鬼呢。”鸣人不屑的嘁了一声,“你都把书房当卧房了这么多年了,突然就有了什么不习惯?骗谁呢?还是说……其实是不习惯没人陪着睡啦~”
      “……”鹿丸思考了一下把自己心爱的茶杯砸出去会不会得不偿失的问题,最后作罢,“算了,既然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那就去吧,路上小心,呐,这是九尾,自来也大人按照你的要求把它磨好了,昨天才送来,试试合用不——不过就算不合用你也找不到人了,他昨儿连夜出发,不知道又去哪儿鬼混了。”
      “哈哈,好色仙人怎么可能停得下他追求美女的脚步?”鸣人收下刀,拇指一摁,赤红的刀锋就自鞘中显露出来,妖艳如同随风摇曳的曼珠沙华一般。
      这把无刃的刀,终于经过了最后的淬炼和打磨,亮出了尖利的刀刃。
      利得足以斩断无痕的风,快得足以切割不息的水。
      锐不可当。
      “路上注意着联络,应该会正好和再不斩和白碰上吧。他们要带给你些东西的。”
      “我知道。”鸣人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背对着鹿丸随意挥挥手,阳光从打开的门外泄入,照得他的身形一片明亮的模糊,“是佐井哥的骨灰吧。”

      鸣人一路向着北方不紧不慢地走着。
      鹿丸把自己的爱驹送给他代步,倒是省下了不少时间。
      通体赤红,筋骨健壮,虽然只是匹两岁半的小公马,却和原主人一样智慧超群。据说是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好马,可惜的是遇上的一前一后两任主人似乎都没有纵马狂奔的意向。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鸣人叼着根草,自在悠闲的哼着童谣,眼睛却没忘了四处观望。
      他胯/下的高头大马倒是满心抑郁——坑爹呐这是,想他好好一匹千里神驹,居然会被那个整天连个门都不出的前主人命名为“驴”!还说什么古之有人指鹿为马,今儿他指马为驴也算不得有新意了什么的。更可恨的是这个新主人,居然一脸义愤填膺的声讨原主人命名实在是很渣,说要给自己改个有着高尚趣味的名字,亏他还满心欢喜地等着呢,结果就听得这金发的家伙来了一句:“明明是个孩子嘛,就应该叫做‘小毛驴’才对啊!”
      他好好一马,居然名字叫做“小毛驴”!偏偏那金发混蛋骑术好得惊马,怎么甩都甩不下去,抗议无效,还时不时有只喙硬爪利的鹰给他一下子……最后他也只好屈服了。
      突然,鸣人双腿一夹马腹,停住了马。
      路边的小茶坊里,一个貌若娴雅女子的白衣青年和一个身材相当高大健硕的黑衣中年男子向他微微举杯示意。
      再不斩和白。

      “……真没想到啊,人死了之后,居然会只是这么轻这么少的一捧灰烬而已。”鸣人沉默了很久,才抚摸着那个小小的木盒子开口道。
      “呵,可不是,他这骨头轻得我火化了捡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呢。”白安慰人的方向有点儿诡异,“据说人骨头的重量反应了死的时候解脱的程度,这么轻,一定心无旁骛,无牵无挂,很是潇洒吧。”
      “那是,死都死了,好有什么好牵挂的。”再不斩哼了一声。他和白之前陪着佐井上了新月京,居然被那厮笑容灿烂的托以后事,当时就脸黑得不行。

      “随便你怎么对待我的尸体都无所谓的哦,想想看,可以鞭尸,可以碎尸万段,可以再来个车裂喂狗,日晒雨淋,做人肉包子熬灯油都很划算啊,实在恨得不够,还可以一把火烧了干净,当其风扬其灰,不是很解气吗?百鬼里面那么多恨不得食我皮寝我肉的人,便宜你们两个得以达成夙愿,不好吗?”佐井收拾着夜行衣和弓箭,挑眉微笑。
      好你个头呢!正正经经和我打一场让我把你砍死多好,居然是把我们抓来给你收尸,晦气不晦气啊!再不斩咬得牙响响。
      白按下他青筋暴起的手,“放心吧,我们会把你带回家的。”

      “回家吗……”鸣人将盒子郑重地用布包好,贴身放着,又挎上了二人带给他的佐井的刀水墨与长弓丹青。
      “抱歉啦,佐井哥,暂时我还要居无定所一段时间,你就陪着我再多浪荡一段路程吧。”
      毕竟,我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对吧。

      白和再不斩暂时没有特别的任务——他们二人是百鬼之中的“雪女”和“鵺”,主要的负责方面是暗杀和护卫。
      所以,他们二人就跟着鸣人一同出发了。毕竟,看着这个孩子独身一人前往对他而言遍地杀机的新月京,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遍地杀“鸡”?新月京里的那些诡异家伙们和鸡又结了什么仇啊,遍地都是杀它们的?”鸣人一脸无知的回望和他介绍着新月京当前局势的白。
      再不斩额上青筋又多了一根。
      “呵呵,都怪某个老不死的死了,现在新月京里可没像他那样镇得住的人呢,新任的摄政大人要收拢势力打压反对者,再和天皇重结盟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吧。不过,也很难说,他向来手段强硬,会做出什么来是难以想象的。”白倒不生气,其实他还觉得鸣人这个活跃气氛的冷笑话挺好笑的。

      新月京。
      空旷的大殿,高高的王座上,纤细苍白的青年向下俯视着。
      他正是晴雨天皇,曾经的先皇宠妃乌蚺姬、现在的太后的爱子丙施。
      一边的帘幕后,坐着的人则正是这位虽然已不复盛年美貌却依然姿色过人的太后。
      侍奉的宫女们都已经退下,侍卫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做肃穆木偶状,看着那人缓缓从大殿门口处走上前来。
      黑衣紫带,暗色的发带上有着蜿蜒纠缠的血色藤蔓装饰,黑色的头发微微有点长了,隐隐遮住了纯黑的眸子,紧抿的嘴唇,面容的线条都像是刀削一般冷硬,快速走到阶前,单膝跪下,微微颔首。
      明明是跪拜的姿势却显得比不拜还要来得桀骜不驯,高高在上。晴雨天皇勾勾唇,连声免礼。
      “宇智波卿似乎不久前刚满二十五岁吧,这样轻的年纪,却已是陛下的股肱之臣,真是年少有为,天下英杰之最啊。”这位太后的嗓音不像历来人们印象中应该有的威严母仪天下之感,反倒是娇娇柔柔,软语细细。
      “臣不敢当。”佐助并未抬头,刻板生硬的语气显得他对这样流于形式化的对话已是厌恶至极。
      “宇智波卿说笑了,就连哀家这样对天下事一无所知的妇人也听说了宇智波卿在整个新月京的贵女们心中的无上地位啊。”太后的语气依然是那么有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调笑和暗潜不出的冷意,“前些日子,我那朽木顽石一样的侄儿还来向我哭诉过,若是宇智波卿府上再无一点艳色,怕是天下妙龄女子都不肯嫁人了呢。”
      “臣之过。”佐助又是硬生生挤出了几个字。
      “不知宇智波卿心中可有念想之人?不论是何方瑰丽,哀家说不得也要全了宇智波卿的愿啊。”
      佐助缄默。
      “那么,想是没有了?宇智波卿也不算年幼了,身为出云宇智波一族唯一的传人,正该广纳姬妾,以传血嗣,重振出云宇智波一脉的威势啊。”太后终于亮出了她今日让天皇召唤佐助单独前来拜见的真实的目的了,“哀家正好为天皇陛下选择今岁的妃嫔中,倒是颇有几位国色,堪堪配得上宇智波卿呢。”
      晴雨天皇在王座上几不可见的翻了一个白眼,“为天皇陛下选择今岁入宫的妃嫔”?这样的理由也就他伟大的母后大人敢拿出来用一用了,别说后宫了,朝上但凡是有点儿势力、消息灵通的臣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有断袖之癖,那些美女入了宫也纯粹当奴役使、摆设看啊!
      好吧,他其实也不是不能和女人做点儿什么,可是,没感觉。纯粹是为了传宗接代罢了。这不,年前好不容易让他舅舅塞进宫中做了皇后的表妹怀了孕,他就忙不迭的回归了和侍官们夜夜笙歌的美好生活去了。
      做些什么?何苦呢。他亲爱的母后大人与母族中那么多对权势如同饿狼一般的亲戚们自会打理这一切的——更别提还有一位权倾朝野的老摄政啊……新任的摄政据说是他的侄孙一类远亲,既有能力又有相貌,性格还正好是他最喜欢的冰山美人那一类的啊……赏心悦目又好用,当天皇当得轻松一点儿,也未尝不可嘛。
      “谢太后恩典。可惜,臣并无娶妻纳妾之意愿。”佐助终于说了一句有分句的长句子了。
      “哦……?那么,也不妨纳些美人,可侍枕席,歌舞以乐。”太后继续建议着。
      “臣对女子无甚兴趣。”佐助此言一出,就连装着木偶一般的诸位侍卫们都差点儿把下巴吓掉了,还好,由于装了太久,身体不灵活,外表还是没动作的。
      晴雨天皇却是来了兴趣,咦,难道遇到了同道中人?一念之下,打量佐助的目光倒是多了许多兴味——当初一见就很是可惜了一阵子,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么柳暗花明的一番发展?!
      “宇智波卿想必是更爱那青竹苍松,看不上那些蒲柳之资的凡俗女子的吧。”晴雨天皇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足以雷死人。
      可怜的太后显然被这样的神展开噎着了,而佐助也终于抬头看向这位年轻的天皇。
      目光如电。
      晴雨天皇顿时有一种被什么一箭穿心的感觉。
      “臣之所爱,唯独一人而已。六年前,臣已经亲手将他虐杀了。”
      大殿中顿时更加死寂,众人都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像冬日一样的冷酷无情。
      “宇智波一脉,自臣断绝。太后陛下也不必为我掌权可能带来的后果忧心。所以,那些姻亲关系,还是免了吧。”佐助颔首,转身就走。
      “……大胆!”太后显然气坏了,丫的小兔崽子居然敢二话不说就走?!君上还没让你走呢!
      当然,太后敢这么逼迫他,也不过是因为觉得好不容易熬死了那个权倾朝野的前摄政老妖怪,终于轮到自己和娘家人呼风唤雨了,这个怎么看怎么嫩的小家伙,自是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多番试探,这人也没什么反应,怎么看都是个压不住接管的手中势力的毛头小子。
      “太后殿下与其操心别人的婚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帘子后面那个男人的靴子遮起来吧。”佐助冷笑着出了殿门,无人敢阻。
      晴雨天皇继续懒洋洋的撑着头靠在王座上,任他亲爱的母后大人一时气急败坏。
      这位新摄政说的话真是太对他的胃口了啊,养男人不算什么事,可是走到哪儿就把那除了脸能看XX颇为好用之外毫无半点儿优点的家伙带到哪儿,着实给他丢脸了啊。
      还是说,那人的XX的确太好用了,所以母后才这么能忍?哪天弄来玩玩?不过他又不用那男人的前面,还是这位宇智波卿深得他意啊——说起来,和那位他垂涎很久从未出手最后莫名其妙就挂掉的美人·前民部卿伽祭朱雀长得还真有几分像呢,呵呵……
      唉——好困,想这么多干什么呢?自有人愿意操心,就让他们操心个够好了。
      反正,他才是天皇,对这些像蚂蚱一样跳嗒上演着一出又一出好戏的臣子们,安安静静捧个场,关键时候客个串,才是仁德之君所为嘛。

      龙火寺内,大堂。
      鸣人笑眯眯的注视着那堵绘着观音像的墙壁不言不语。
      缁水主持从后院走来,施了一礼。也静静陪在他身边看着那幅画作。
      已经这么多年了,纵使天天看见这幅观音像,然而每一次、再一次看见,都会自然而然心怀肃敬。
      就像任何一个人第一次看见它时一样,仿若直面神明。
      良久,沉默才被打破。
      “真是惊人的画作。”白在一边柔声道,“几乎以为自己正站在显灵的菩萨眼前了呐。”
      就连再不斩都没发表什么异议。
      “……你们看了这么久,就看到这幅不男不女的人妖画像?”鸣人错愕了,指着墙壁的角落,“没看到那个吗?”
      缁水咳嗽了几声,他是真的被呛住了,什么叫做人·妖·画·像!
      “观音修成大道之前不是转世十世了吗?有男有女,最后一世还女变男了,我这么说也没什么错吧?”鸣人耸肩,一脸轻松。
      他是真的不在乎那副出自他父亲的观音画像。再怎么圣洁,再怎么慈悲,再怎么仁爱,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也许有人会觉得这幅画反映了他的父亲的种种心绪,然而,与他无关。
      庙宇殿寺,神佛所居。
      与凡人无关的地方。
      他那位被传说得神乎其神的父亲大人,也不过是凡人。
      相比之下,还是佐井哥的歪歪扭扭幼稚可爱小花来得有意义啊!这可是他能找到的,佐井哥的第一幅画作哎!
      与他后来那国手的笔触,差距也太大了吧,真好笑,哈哈哈哈!
      缁水觉得自己一定会被这对师兄弟愁死,再不斩在错愕之后却是颇为赞赏鸣人话语中对所谓神佛的不屑,白则是温柔的凝视着那个正蹲在墙角慢慢用手隔空勾勒着那朵奇丑小花的大孩子。

      那日他被鹿丸带到存放书籍的静室内。
      书香悄然浮动。
      往里走,最深处有两口大箱子,外表平平无奇。
      “喏,那就是佐井每次一出远门就专门来托给我的东西了。”鹿丸放下提灯,向鸣人示意。
      鸣人走上前去,打开一只箱子。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堆画卷。
      一张张打开来,里面全是人物画像。
      半眯着眼睛睡在树上懒洋洋的往下扔虫子的卡卡西,正一脸兴奋地往自己身上绑超过人类负荷极限的沙袋的犯傻小李,打翻了药锅后贼眉贼眼随便往锅里乱扔着药材加着水企图伪装天下太平的勘九郎,抱着自家爱狗趁着四周无人使劲蹭的牙……除了这些已经故去的人,还有其他,包括凶猛的扭打成一团的迪达拉和鸣人,手鞠隔着数人外加几张小茶几用筷子命中了正打着瞌睡的鹿丸的脑门,跳着回旋舞的天天和旁观得满眼艳羡的小樱,小心翼翼浇着花的井野和帮忙拔掉杂草拈走虫子的雏田,表面上一脸严肃背着书实际上在看夹在书中的传奇小说的宁次,兴奋地扑向厨房里还未端出去的好菜的丁次和隐匿在阴影中带着阴影笑悄悄往菜中撒泻药的志乃……
      甚至还有他相处太少的父亲抱着还是婴孩的他举高高的画,还有他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抚摩着肚子满目爱怜的画,还有那个像一切傻爸爸一样跪坐在妻子面前和自己的笨蛋大徒弟一起听着未出生的胎儿动静,每人都被被狠狠赏了一记旋风无影脚还美得不行的画……
      然后,鸣人的手微微一抖。
      居然会有他。
      夜色如水,微云几抹,淡然无痕。月色如琉璃,萤火似明珠。
      人群如同夜幕下的大海,是深灰近黑的颜色,看不清容貌,辨不出身形。
      只有那样两个肆意张扬的少年郎,执手相对,一个半低了头微启了唇似吻非吻,一个却仰着脸粲然一笑仿若盛夏。
      黑白双色衣袂交缠,旁若无人。
      只余彼此。
      那些过往,逝水流年,忽然又回到了他的眼前。
      果然是珍贵的东西,值得一笔一划酝酿勾勒,值得年年岁岁秘密安藏。
      然后他打开了另一只箱子。
      又是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画卷。
      不同的是,画中只有一个主角。
      鸣人。
      从上到下,年岁递减的鸣人。
      有那个丧失了灵魂,呆呆地坐在榻榻米上无辜的仰着头眼神散漫的他,看画上题字,那是他二十六岁生辰那一天画下的——那也是最上面、最后的一幅画;
      有那个在女浴池外巧妙地坑了自来也一把,将他推进满是正在洗浴中女子的池子的他,蹲在远处的墙角,看着自来也被一群发疯般的女人砸了无数澡盆浴巾笑得乐不可支的他;
      有那个眼中燃放着灼灼好奇心,扑在草丛中耐心的观察蚂蚁搬家的他,那是他十岁生辰时,翘了家溜到蝎和迪达拉住的地方与迪达拉打赌一窝蚂蚁的数目究竟有没有上千、为此不惜亲自去数数的画;
      还有那个软软糯糯,脸蛋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咬着指头攀着卡卡西脖子紧紧握着红艳艳的糖葫芦的他……
      画作中其他的地方都是深深浅浅的黑灰白,只有那个金发蓝眸的家伙有着自己的色彩,即使画卷的跨度近二十年——很轻易地就可以看出这些画并不是一时之作,而是日日月月年年岁岁一幅幅积累下来的,连笔风都有着很大的变化——然而画中人却是那么鲜活,那么纯粹的存在着,以至于背景都只能,黯然失色。
      就好像……我是他的全部,我是他的整个世界一样。
      鸣人看着最底部那张应该是到了樱都之后佐井的第一幅画上的自己——刚出生的婴儿,皱巴巴的,肤色很有点深,身上还粘着脐血和乌青的胎盘块,安静的睡在一双苍白的、属于孩子的手上。
      满满两箱子的画卷,却没有一张有那个执笔记录下时光的人。
      鸣人在离开樱都前画了一幅画,郑重的放进了一口和那两只大箱子一模一样的箱子里,又再度托付给了鹿丸保管,一起放在静室最深处,随着满屋的书安眠。
      画中是阴阳两界交汇之处,席卷天地的曼珠沙华铺成的火照之路。
      他的哥哥,站在比云还要高的地方,安然凝望着他重回人间。
      自此,不至黄泉,不相见。

      “嗯,佐井哥是个超级大坏蛋呢。看看,就连才四岁的时候,就会故意破坏比他画画画得好的人的惊世之作了呢。”鸣人笑着对白和再不斩道,“我敢打赌,他当时肯定是故意画得这么丑的,就是看着这幅超级美的画不爽,非要生生来个扎眼的败笔罢了。”
      如果是万分笃定的打赌,为什么你要甚至不会像情报中写到的那样掏出钱来押注?如果是得意洋洋的快乐,为什么你会眉梢眼角都是飞扬的悲伤?白沉默的看着,仰头望着那位慈眉善目却又凛然不可侵的观音眼中,似有若无的疲倦,心疼不已。

      佐助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一个怒气冲冲的老头子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我才不会帮那个宇智波家的死小孩磨刀呢!让他去死!”
      “初次见面,自来也师叔。”佐助淡淡吐出问候语。
      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发的老年男子转过身来,深深蹙眉,打量着这个命令手下把在附近晃荡着招美女的自己堵个正着的正主——宇智波佐助。
      其实,他并不认识他。
      但那柄胁差,出自他手。
      “长一尺二寸三分,刃长七寸六分有余,重八两四钱。其势如雷,其疾若电,铭文‘踝赢蛇驱’,名为,‘诸岳’。”自来也沉声道,“这把刀,果然是在你手里啊。”
      佐助颔首。
      自来也看着这个身材高挑、皮肤苍白的青年男子,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年以前那个同样有着高高瘦瘦体态和苍白皮肤、阴冷如蛇的男人,虽然二人气质全然不同。
      一时不知是杀人的欲望更多,还是问一问故人的愿望更多。
      何苦,何苦。
      故人长绝。如今,又开始了一个新的轮回了吗?
      他想起自己为宝贝徒弟的独生子那样大大咧咧善良心软得近乎没有原则的性子担忧,遂为之铸了这柄可使人性格刚毅果决,渐具雷电之威严的刀,却不料落花流水,这胁差兜兜转转到了这个最适合也最不适合当它的主人的人手上。
      他又想起樱都那日,他无比错愕的听完鸣人将九尾递给他时说的话。

      “呐,好色仙人,帮我把这刀,开刃了吧。刀没有刀刃,简直和棍子没有两样,多不伦不类啊。”鸣人啃着烤地瓜,满不在乎的对他说着话。
      “死小子,居然拒绝当我徒弟跟我学仙人剑!就凭你那样和那蛇妖教出的的混账弟子一争长短,真是不要命了吗!”自来也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吧,他没胡子,不过瞪瞪眼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用了啊。我已经有我的剑了。”鸣人抛开啃不动的瓜皮,将两手黑灰随随便便在衣襟上擦了擦,从方才和自来也一起烤地瓜的火坑里挑了根还没有完全燃烧成灰烬的树枝,站了起来。
      “看好了哦,这可是卡卡西哥哥遗产的一部分。”

      何者为剑?
      何者不可为剑?
      卡卡西给鸣人的东西,埋在那座位于八重云上的小屋子院中。
      在鸣人还未满十岁着迷于传说故事里神仙前人四处埋藏的宝藏的年代,卡卡西每年送鸣人生日礼物,都得给他做张藏宝图,任他像个鼹鼠一样在家中四处打洞,最后成功挖出宝物来。
      说是宝物,其实只是一个箱子。而且,据鸣人目测,还和佐井用的那两个如出一辙——到底是哪儿买的大路货啊……
      箱子里随随便便的乱堆着一摊书。
      其中有很多是卡卡西的字迹。讲点儿他的感想理解,所谈之事,从天文到地理,从历史到当今,从宫廷斗争到市井骂街,可谓包揽甚众。
      不过也都字数不多。
      最厚的一本,是他的一本类似心得笔记的东西。开头,便是那两句。
      何者为剑?
      何者不可为剑?
      余生未久,机缘巧合,得见天下剑法之多,想必一时无双。

      装逼的话过了,就是一通对天下兵法的指指点点,苦口婆心,唠唠叨叨,颇有其人正在眼前絮絮不止的错觉。
      就连和他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宇智波鼬都难逃毒手,其上把他的剑招身法分析得透透彻彻干干净净,连破解之道都列了长长的一条又一条。鸣人甚至怀疑,自己照着上面写的学,搞不好都可以装个七八分斯人风范了,之所以不是十分,不过是没有写轮眼罢了。
      最后的部分,是记录下了他自创的剑法——鸣人一直缠着要学却一直未能如愿的千鸟、雷切和后来的神威。
      “鸣人,相信当你看到这里时,已经足以学习这套剑法了——因为你的心志,终于足够坚硬。我所循的剑道,如同雷电,引而不发,一击毙命,虽司惩戒,却无公平二字可言。或者,不如说,在死亡面前,众生平等。”
      “我知道你热爱生甚于一切,然而,不要畏惧死。”
      “生和死,谈不上正确和错误,高贵和低贱,不过是,天道循环,往返不息。”
      “接受它吧。然后,你已经不用学习我的这套剑法了,不是吗?”
      “啊,对了,亲爱的小师弟,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看你大嫂的样子吗~来,看见那个画卷没有,打开它就是了!我为了画好这一张,可是忍受着佐井的冷嘲热讽苦苦练习了一年多呐!”
      鸣人展开那张画,不禁一怔。
      画中漫天飞雪。白梅幽幽。
      斯人眉目冷峻,火红长裘,长剑加身。
      轻抚花枝,回首,似笑非笑,似愁非愁。
      宇智波鼬。
      居然是那人的哥哥。
      该怎么说,这段冤孽一样的缘分?

      自来也震惊的看着鸣人演练剑法。
      或者那能不能称之为剑法也很难下个定论。
      无常势,无常形。
      战意如火,攻势若雷;百变似水,迅捷胜风。
      每一步每一剑,似静实动,平稳却又充满包涵力,仿佛大地,不言自深。

      他的生命中有这么一些人,和他血脉相连,留给他烙印一样的东西,永驻心间。
      他那炽烈热情似火的母亲,给予了他生命;
      他那吹拂万物如风的父亲,塑造他的性格;
      他那平日懒懒散散却威势如雷电的大师兄,砍掉了他人格中对死的本能懦弱;
      他那终日坑人不倦心藏天下的二师兄,教给他什么是至刚至柔,至深至蕴;
      最后,还有那个一直都在,静静翼护着他的表哥,如山如石,沉稳伟岸,不可动摇。
      当他懂得了自己的生命,他也终于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剑。

      “……拿来吧,你的刀。”把佐助轰出屋子后,自来也是夜大醉。
      他想起了很多人,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但他最终还是为佐助磨好了刀。
      十拳剑,草薙剑,胁差诸岳。
      它们都不是应该堕落到那些自称磨刀大师的庸人手中受折辱的。
      刀再快,想必,也奈何不了鸣人了吧。他想着。
      何妨一祭故人。

      不日,佐助又去了他哥哥的坟冢。
      孤身一人,只有凉凉的的利器傍身。
      他意外的看见了苍穹中有鹰飞远,地平线上,似乎有着朦胧的骑者身影。
      踏进了那座樱树林,看见那座墓,瞬时呼吸停滞。
      墓前青烟袅袅,一盘三色丸子,一盘盐烧秋刀鱼,一封短笺。
      熟悉而又陌生的字迹。
      ——风神,波风鸣人归来。

      “暂时,还不太想相见呢,佐助。”远方,金发的青年男子捋捋肩膀上苍鹰的羽毛,低声轻笑,喃喃自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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