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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逃脱 ...

  •   在虽然许欢的伤药堪称效验如神,但因为之前大伤元气,骆贤的伤仍然痊愈得不尽人意。她手脚的皮肉过了一个多月才长拢了,但右手仍是无力,竟连一杯水也端不稳,而右脚虽然平时走路时看不出毛病,但想要提气轻身却是不能;且是胸口时常闷痛,身上时常害冷,仿佛旧伤时时就要发作似的光景。

      许欢知道这是骆贤许多伤病积攒到此刻的结果,好在此时懿王与诚王已携手言欢,那逃出去的难民也大多回来重新安置了,诚王出府库钱粮安民,大把的粮草银子撒出去,那半年多的围城连同骆十八便一同被朝廷和世人心照不宣地淡忘了,她尽可以把骆贤从容安置,便不肯用大补的虎狼药,只开了温补的方子给骆贤慢慢调理。

      那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又是近一个月。到了二月,洛州城内外草长莺飞,骆贤也终于蒙许欢恩准,可以到院里活动了。因为她身体还是虚弱,所以许欢并不用镣铐,院里也只有两个粗壮婆子看守。

      骆贤很是安分,并不乱动,时常只在院里安安静静坐上一整天,许欢这一日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幅景象,忍不住上前把骆贤自那石凳上抱了起来:“怎么在这里坐着?着了风寒怎么办?”

      骆贤自明白自己身体状况之后便极少开口,此刻也一样并不做声,然而也并不违抗,仿佛个为人摆布的顺从木偶。

      许欢轻轻碰了碰她苍白的脸,觉得触手做冷,且骆贤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便伸手探入骆贤的蓝绸薄夹袄里:“又开始冷了?”

      骆贤并不说话,只是极力忍耐突然袭上来的冷意,牙齿却已经开始打战。

      许欢把骆贤抱进卧室,一面令婆子送火盆进来,一面上床把骆贤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自己自骆贤身后拥住她,手掌贴在骆贤的丹田上,缓缓输入一股真气。

      骆贤安安静静坐在她怀里,按照许欢的口诀运了一会儿气,手脚渐渐重新暖和起来。许欢长吁了一口气,撤回手掌,等骆贤运行一周天,便伸手把骆贤整个拥进怀里,侧头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你受了伤,一个人运气不成,这心法只有我一人知晓,你以后若有不适,便让婆子找我来,别一个人忍着。”

      骆贤摇摇头,自她的怀里挣起来,眉目里一派的漠然冷淡。两个月的朝夕相对里,许欢已经见惯了骆贤这幅模样,此时也不生气,只是用力把骆贤搂回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晓晨,你不用担心,我养你一辈子。”

      骆贤神色一丝不变,仿佛一尊毫无生气的瓷人,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把她的眼神挡了大半:“我不是苏晓晨,也不用你养。”

      “就算你是骆十八,”许欢心里五味杂陈,笑容却也一丝不变,“我也一样养你一辈子!”

      骆贤又不开口了。许欢把她的身子转了个个儿,迫使骆贤正面对上自己咄咄逼人的审视:“就算你是阿洛,我也养你一辈子!”

      骆贤看了她一眼:“要是我一辈子都不跟你好呢?”

      “那有什么?”许欢的笑容里带出一丝倔强凄凉来,“我等了你好几辈子,不在乎再等这一辈子!再说,”她轻佻地捏了捏骆贤的小脸,“谁知道你这辈子会不会改了主意呢?”

      她见骆贤板起脸来,便又笑眯眯捏了捏骆贤的耳朵:“你以前也不这么老古板啊,怎么只投了一次胎,就变成了这样的脾气?是那个赝品把你教坏了?”

      骆贤几乎是忍无可忍地避开脸去:“我从小就是这样!”

      许欢像个疯丫头似的,嘻嘻哈哈地把骆贤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下:“那我从小就是这个样儿!”

      她知道骆贤的脾气,眼见那小脸由白转红,由红又转白,知道骆贤几近大怒,便停了手,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攥住骆贤的左手,一只手替骆贤理了理头发衣裳:“阿洛,我们以前没好的时候,也经常这么胡闹的——就算不相好,也能做朋友吧?”

      骆贤自苏晓晨记忆里仔细搜检了一番,明白许欢说得并非假话,皱着眉头一声不响,攥紧的左手却渐渐松了开来。许欢召唤婆子进来服侍骆贤洗浴,自己坐在骆贤身后,替她擦干潮湿的长发,心里突然蓦地升起一股酸楚的贪恋来,她丢开布巾,将只着亵衣的骆贤抱进怀里,凑到骆贤耳边喃喃:“晓晨,我不动你,我只是想要抱一抱你,不做别的。”

      骆贤知道许欢时常就要这样发疯,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极力让自己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一时房间里静极,许欢将骆贤抱在臂弯里,闭上了眼睛,心里照旧是难言的欢喜和害怕——欢喜是因为怀里的温暖柔软是真实的,不是一场梦;害怕则是因为知道这真实随时可能破灭,变成一场两手空空的噩梦。

      “晓晨,”她侧过脸去,看了骆贤一会儿,想起一件事来,“你整日在这里,有什么想要消遣的,尽管对我说。”

      骆贤想了一会儿,很认真地开了口:“那就送一套木匠家伙过来吧。我学过木匠,虽然如今拿不得刀了,但总要有一门手艺过活。”

      许欢仔细盘算了一阵,觉得其中并无忌讳之处,便点了头。她白日里奔波劳碌,只一会儿便酣然入梦,骆贤默默打量了许欢一会儿,也静静闭上了眼睛。许欢如今在房内对她不甚防备,仿佛刻意露出些破绽来引她下手,但骆贤自知自己并无脱身之力,绝不轻举妄动。她是一定要走的,但要走,就要走得干脆利落!

      第二日婆子便按照许欢的吩咐送进了木匠家伙和些散碎木料。骆贤一样样试了试,觉得虽然自己力道弱了许多,但左手也勉强可用,便当即做了开来。她白日里闲暇无事,又惯于吃苦耐劳,不过数日,小小一只书橱便已成形。许欢见她兴致甚高,索性领了城里最大的兴隆木器行的伙计上门,言明骆贤所需木料,皆可由该行采办,骆贤做出的家什,也可以托该行代卖。

      骆贤用兴隆行的木料连着做了两只书橱,做到第三只的时候,送来的木料里面,偶然夹了张不知所云的小纸条。骆贤借着审视木料的动作将纸团攥在手里,待到歇息时才悄悄展开看了一遍,最后将纸团咽进了肚子里。

      许欢这一日照例在她房里歇了一夜,第二日起身时还有些依依不舍:“我这几天要随王爷阅兵,留在城外大营里不能回来——晓晨,你会不会想我?”

      骆贤面无表情一本正经:“想你,你就会留下?”

      许欢万没想到骆贤会回应她的玩笑,一时欣喜万分地将她拥紧,声音透出股小心翼翼的讨好来:“你真会,真会想我?”

      骆贤点了点头,许欢脸上立时绽开个大大的笑容:“我真是,我真是——”她仿佛不知道再该说什么,伸手攥住骆贤的手,在骆贤脸上亲了又亲,仿佛个心满意足撒娇的孩子,“晓晨,我真高兴。”

      骆贤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轻声道:“我也高兴。你,这么多天都不在,我一个人,能不能到二层院子里走走?你要不放心,就多派几个人盯着!”

      许欢不假思索地点了头:“不用多派人,你到时候直接出去就行,我吩咐婆子一声!”

      她又亲了亲骆贤,依依不舍地走了。

      骆贤没想到许欢对自己这拙劣的美人计全然没有抵抗力,不禁有些意外,然而意外之余,她那心里也生出几分怜悯来。许欢对自己如何姑且不论,对苏晓晨却是全然死心塌地,就是因为这一点,她对许欢向来是明刀明枪,并不愿意这样暧昧算计。

      “算了,”她胡思乱想了一阵,最终拿定了主意,“就当是我替苏晓晨还她的债,她抓了我让我和莲娘不得见面,又废了我武功,就这么冤仇两抵,干脆这么一笔揭过得了!谁让苏晓晨的债,最后总会栽到我头上呢?”

      诚王领着一干大小官员都到了城外,城内的防备不免懈怠,当天夜里,骆贤到二层院子里赏月的时候,被二十来个黑衣人轻而易举地劫出了城。

      这些人都是懿王的亲卫,弓马娴熟久经战阵,虽然城外大营得了音信,也派人出来拦截,却仍然被他们左冲右突地到了洛水边。那兴隆木料行的老板早备好了几只不起眼的快舟,待众人上船后立刻升帆摇橹而去。骆贤一路上颠簸,此时又犯了寒症,正在船尾闭目调息,突然听背后一声呼唤,凄厉无比:“晓晨!”

      她回头看去,许欢怔怔站在岸边,目光死死盯着她,整个人仿佛正在夜风中颤抖。她仿佛在下一刻才清醒过来,提马朝水里走了两步,突然翻身下马入水,朝自己奋力游了过来!

      “不用放箭,”骆贤止住了船上的弓箭手,轻轻叹了口气,“她追不上了。他们,也不会让她追了。”

      果然许欢游到半程,便被手下寻来的小舢板截住拼死劝了回去。骆贤心里仔细回味着许欢最后放弃时朝自己那怨毒的一瞥,知道许欢只要不死,便未必肯放弃,而自己刚刚放弃了一个一劳永逸的除患机会,然而许欢这些时日从未对她下过死手,她如今也一样没法对她太狠了。

      “以后再说吧,”她最后想,“大不了我和莲娘躲到京城去,那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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