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许来生（GL）》尾行的竹子

72、倾城剑舞

　　“又过去一天了……”玉衡谷的一座山头上，允逸抬头看着偏西的月亮，幽幽叹道。
　　离朱从后面抱住了她，虽未说话，但不断收紧的双手已说明了一切。
　　“朱儿，你说人死之后变为魂灵，是什么样的感觉？”允逸歪过头，凝视着离朱：“还会有思想，有知觉么？”
　　离朱呆了片刻，摇头道：“我不知道……人有三魂七魄，记忆仅在一魄之中，并随轮回转世而散去。便是陆吾，若非我当年在他魂魄之中刻下印法，他亦不可能保留前世的记忆。”
　　允逸撇了撇嘴：“也就是说，即便不魂飞魄散，我死之后再轮回，也未必能记得你了么？”
　　离朱低叹道：“正是如此。”
　　“那我还是不要轮回了，”允逸微笑道：“如果魂灵还能有自己的思想，我宁可生生世世伴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一缕孤魂，也好过转世重生，忘却前尘。”
　　“允逸……”
　　“呐，朱儿，你要记得，就算我魂飞魄散，我的每一缕魂魄仍会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就像我还活着一样。”
　　“只要你用心……就一定能够感受到我。”允逸伸出手，掌中仿佛托起了什么，月亮的银辉散落在掌心，映得她的肌肤仿佛透明了一般。
　　离朱忽然有了种错觉，仿佛允逸随时会化作一阵风，飘然远去。她紧张地拥紧了她，将脸埋在她的青丝间，紧张地呼吸着：“允逸，不要再说了。”
　　允逸柔了嗓音道：“朱儿，自古求死易，而求生难。其实活着，总比死了要好。”
　　离朱轻轻地道：“我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可我想，那一定是很孤独的。一个人，默默地离去，没有任何人陪伴……”
　　“朱儿……”允逸摇了摇头：“其实你大可不必——”
　　“你还记得朱雀么？”离朱轻抚着她的面颊：“当时我便说过，若你如此，我亦然。”
　　“你这又是何苦……”允逸叹了口气：“再深厚的感情，经过千年万年，也会淡去。以你资质，他日飞升成神亦非难事，何必为了一介凡人——”
　　话未说完，已被离朱堵住了嘴，纠缠之间，只听离朱道：“允逸，自我爱上你的那一刻，便已放弃了飞升。渡劫成神或许曾经是我的道，但如今，我的道，只有你。”
　　允逸呆了片刻，苦笑道：“看来陆离说得没错……你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更改。”
　　“这样……也好。”允逸面上绽开温柔的笑容：“有你陪着我，便是死了，亦是此生无憾。”
　　分明打定了主意生死相随，可她看起来，为何还是那样悲伤？
　　“朱儿，你知道么？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像一座绝美的冰雕，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你的性子是那样地冷，将所有的热情掩藏在了层层的厚冰之下。我当时就想，若是能将你这座冰山融化，不知会是怎样的情景。”
　　“与你相处久了，却又觉得冰山其实并不那么冰，你只是冷漠一些，寡情一些，不解风情一些罢了。”允逸想到自己时时被离朱的直接与不解风情气到内伤，便忍不住一笑：“朱儿，你当真是我的克星。想我在人间好歹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侠盗，在你面前，却样样受挫，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可是现在呢，朱儿却温柔得像水一样，让我见到了从前未有过的万般柔情……”允逸微笑着与她额头相触：“你真的变了好多。”
　　离朱缓缓地开口，眼中正如她所言，有着万般柔情：“允逸，我并不喜欢改变，但是为了你，我愿意。”
　　“有你这句话，我……”
　　离朱伸手轻掩她的唇，不让她将那个字说出来：“你心似我心，如此而已。”
　　允逸轻轻点头，明白，铭记。
　　“朱儿，你知道我最擅长的是什么么？”
　　离朱摇了摇头。
　　“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会么？”允逸摇头苦笑：“凡人虽不及仙人神通广大，却有武功防身，而我最喜欢的，要属剑术。”
　　“剑术？”
　　“嗯，以剑克敌伤人，这是我最早学的一门武功，只可惜被我放弃了。“允逸露出怀念之色：”朱儿，我舞剑给你看好不好？”
　　离朱微微一愕，旋即笑道：“哪里有剑？”
　　允逸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子：“你是仙人嘛，变出剑来肯定也易如反掌。”她知道离朱虽然是仙人，但也没法凭空变出东西，隔空取物倒还有些可能，是以故意出言为难。
　　谁料离朱只是微微一笑，素手轻抬，山下的小湖中便飞出一些水珠，凝成了晶莹剔透的冰剑，遥遥划破长空，不偏不倚地向允逸飞来，被她怔怔地伸手接过。
　　“朱儿果然聪明，”允逸摆了摆手中冰剑，发现无论是长短重量都极为称手，不禁脱口赞道：“好一柄冰剑！”
　　“仙界之剑历来只有作为法宝的，”离朱缓缓地道：“你身子不好，当真要做这等耗损心神之事么？”
　　“你看着便是。”
　　允逸轻轻挣开离朱的怀抱，几个纵跃下了山，来到那小湖边，凝剑起身，便向湖上飘去。第一道剑光划过湖面，风声骤起，她足尖在湖面上轻点，千层涟漪自脚尖荡漾开，她借力飞起，体态柔美地翻过身，剑光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湖水为剑气所激，化作千万碎珠，形成一道珠帘，既而如雨一般洒落湖上，溅起点点水花。而舞剑的人，早已如风一般飘向远处，剑如龙，人似虹，在湖面上轻舞、飞扬，如昙花绽放，又似星缀夜空，凄美之极，绚丽之极。
　　山头月下，凄婉的箫声悠然响起，似在迎合剑势，又似在倾吐衷肠，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山间清冷的夜风将箫声远远地送向远方，今夜，不知几人能够入睡。
　　倾城剑舞，不为其他，只为你记住我最美丽的一刻。
　　而我……纵然魂飞魄散，亦会将此时此刻的美好记忆镌刻，永不忘怀。
　　剑光陡散，冰剑融化成水滴，回归湖中。允逸自空中脱力落下，被御风而来的离朱接在怀中。
　　“允逸！”
　　允逸只觉一阵深沉的疲惫涌上心中，虽然不甘，眼皮却难以控制地缓缓合上。
　　她勉力抬起头，专注地看着离朱，仿佛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中。
　　下一刻，她轻合上了眼。
　　“朱儿……我好……累……”
　　就让我睡一会儿吧。
　　“允逸、允逸！”
　　你放心……我们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
　　我只是睡一觉……就睡一觉……
　　“允逸——”

作者有话说

　　持续内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