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家庭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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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叠了层颜料，视线触及窗外，幽幽抬眼。
不知不觉间天边已浮现一层白光，笼罩着江州一角的灰白色正向外扩散。
他手指划了下手机，亮起的屏幕上出现时间。
05:49。
放下画笔和调色盘，他拿着手机往后走了几步，审视着自己的画作，画布上的场景来自于两人凌晨是海边的合影，但他修改了一些细节。
烟花前原本看向镜头的两人对视着，缤纷烟火下，纪凌空的眉眼被软化，两人对视间爱意多到要溢出。
他思索着换了只画笔，重新调颜料，又斟酌着上前添了几笔，最后满意点头。
太阳升起，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入室内，洁白光束拉长，落在他身上，白茫光线将房间照亮，周身环绕的画作露出完整的模样。
两千二百三十一天，他见到的纪凌空被他一一在画布上重现，演讲台上笔挺的演讲者、辩论赛上穿着正装的辩手、专业比赛上口齿清晰的演讲者、身穿学士服的毕业生……
他好像不曾错过任何重要时刻，却也从未真正出现在纪凌空身边。
手里电话震动起来，他回过神低头看去，廖易博三个大字在屏幕上跳跃。
是‘野犬诗情’的男老板，估计是喊他一起去吃早饭，这一对跟家里早就没了往来，现在朋友们又都回去过年，只剩下他这个半离家出走状态的人可以喊。
“醒了没？”
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穿出，他啧了声，但心里并不意外：“你们自己吃吧。”
“哦，那你过来领红包。”
女人声音冷冷淡淡：“你弟跟我说你家让你回去吃晚饭，自己解决一下。”
“哦……”沈墨应了声，“你让他自己来找我。”
“电话都给你打爆了，一个没接，自己的事自己去管，我懒得跟你说。”
对面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等候音响起。
想起被放在客厅的另一部手机，低低地叹了口气，随手将画笔扔进一旁的水桶，朝外走去。
说到底他这次能回来还多亏了父亲，不让护照被母亲扣着的他可回不了国，更见不到纪凌空。
他应该心存感激些，他这么想着，但心里依旧怨恨高考结束后本该继续自由的人生被不管事的父亲交接给从未相处过的母亲。
父亲让他离幸福越来越远，又让他能一点点靠近，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
昨天睡得晚，家里人起床收拾的时候没喊她，但第二天还是迷迷糊糊地被敲门声吵醒。
听着外面‘姑姑姑姑’的稚嫩叫喊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纪凌空抹了把脸，有些迷糊地看向门口，等门外的两小孩喊累了才慢吞吞地掀开被子。
“来啦~”
她拍了拍脸，大声应了句，从床头柜里拿出两个红包，踩上拖鞋往门口走。
“你们来这么早。”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看见门口两个被打扮得跟年画娃娃一样的小豆丁，蹲下身来，一手揽一个：“昨天守岁了吗？”
两小豆丁乖乖点头，异口同声道：“守啦！”
“姑姑姑姑……”
两人正准备继续，纪凌空立即拿出红包放在两人手里：“宝贝们新年快乐~”
两小只半张着嘴对视一眼，齐声开口，声音洪亮：“谢谢最漂亮的姑姑，最善良的姑姑，最慷慨的姑姑！”
她捏了捏两人的脸颊肉，笑着将两个小孩松开。
“好啦，你们先下去，姑姑待会就来。”
两个小豆丁高声应好，牵着手往楼下跑，纪凌空吸了吸鼻子，果断关上门，慢吞吞地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我们慢慢来】
【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我知道是我太着急了】
【对不起】
她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轻轻叹了口气，退出聊天框把联系人置顶之后点开了跟秦悦的聊天框。
她发的上一条信息还是零点的新年快乐，秦悦回了句‘我要你快乐’，当时她不知道怎么回就搁置了。
【宝宝，你说的那个医生什么时候有时间】
【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对面的消息回得很快。
【？】
【你再说我比沈墨重要我就要跟你翻脸了】
【我之前喊了你多少次，你自己数数】
秦悦从纪凌空坦白开始一个月最少问两次去不去看医生，都被拒绝，现在沈墨一回来，她就主动说要联系医生，她知道自己免不了被说。
纪凌空手指敲击着手机屏幕，过了半晌打开输入框。
【你昨天说我应该去看医生的】
【我是先考虑你的】
【？】
对方正在输入中瞬间停止，问号出现一瞬后视频连线弹出，纪凌空一愣，咬牙接下。
秦悦那边光线很暗，看起来像是在还在房间里连窗帘都没拉开，她打开灯，略显困倦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你先考虑我的你现在才跟我说要去看医生？”
纪凌空心虚地移开视线：“那你要不要陪我去嘛……”
“我等会联系医生，跟人约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
屏幕里的画面动个不停，最后停在了洗手台。
纪凌空打开日历，估算了一下时间：“过了初五，十号？”
“十号……”
那边的秦悦刷着牙，说话声断断续续：“你不是说十二号跟我出去旅游吗？”
“十二号之前看就好了，你不是说她自己开心理咨询室吗？”
“行，那就这样，家里好多人都到了，我奶给我打电话让我出去了……”
电话被挂断，纪凌空松了口气，打开沈墨的对话框打了个好字发过去就把手机随意丢在床上，去了洗浴间。
……
纪老爷子在纪凌空家，所以纪家人每年聚会都在这。
她有一个伯父和一个姑姑，现在又都有了孩子，甚至有些孙子都到了上学的年纪，先前来房间叫她的就是伯父大儿子家的孩子。
大家都来得早，纪凌空从楼上下去的时候客厅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她姑姑家的孩子比大伯家的小孩内敛许多，因为来得晚，到的时候两个小豆丁已经拿着红包下去了，此时正粘着爸妈乖乖坐着。
“好乖啊~”
纪凌空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软软的发丝手感极佳，她没忍住又揉了把才拿出红包：“宝贝新年快乐。”
“姑姑新年快乐，谢谢姑姑。”小女孩双手接过红包，还没等大人们提醒就乖乖道谢。
“好乖啊。”纪凌空再次感叹。
“飒飒终于舍得起来了？”
旁边女人的脸色算不上多好，纪凌空还没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张罗着相亲，这些天都相了十多个了，还没有一个她愿意接触的，本就有些埋怨。
结果昨晚的相亲她没去就算了，她妈妈还大晚上的特意打电话跟她说以后不用给她安排相亲了，此时对她的埋怨更甚。
客厅里众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汇聚，纪凌空表情僵了瞬，扬起笑脸跟众人打招呼：“大家新年好！”
招呼打完她视线再次转向女人，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大伯母这些天辛苦了。”
她脸上依旧笑着，没因对方的阴阳怪气有半点不满：“大过年的，还是高高兴兴地好。”
大伯母捏了捏手里的红包的厚度，脸色好了些，但看向她的视线仍旧带着不满：“飒飒是嫌伯母烦了，还是觉得伯母找到人不好？”
她像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甚至如果答案让她不满意还会试图说服，纪凌空有些不满地蹙眉，只是落在众人眼里更像是在思考。
“见到之前喜欢过的人了。”她斟酌着说，“现在还在接触。”
“哪的人啊，我认识吗？他们家……”
没等大伯母说完，另一道声音就从两人身后传来。
“这么热闹，聊的什么啊？”
一只手搭上肩膀，女人裹着奶香的身体朝纪凌空靠近，光是闻着她就能知道来人是谁，抬手拉起对方的手，分开了些距离，伸手揽着她：“小玥怎么样，没有不舒服了吧？”
“挺好的，年后就可以复工了。”
来人是大伯母的女儿纪凌玥，她今年九月份才生了个女儿，她被纪凌空揽在怀里，看着了亲妈一眼，又收回视线：“医院和月子中心选得好，我估计自己现在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是你年轻……”
她妈妈看见她，瞬间换了说教的对象：“都跟你们说了，越早生越好恢复，听我的，以后你还…… ”
没等她说完纪凌玥脸上的笑意就已消散，她绷着脸瞥了眼母亲，不服气地开口：“年纪小干什么都好！”
这母女两凑在一起老师呛起来，纪凌空连忙拉住妹妹：“大伯母，我跟妹妹好久没见了，去叙叙旧你不介意吧……”
她瞥了眼挂钟，纪家早饭一直定在了七点半，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而后没等人回答就已经拉着人离开。
纪凌玥带了小孩过来，刚刚喂完奶被丈夫带着在大人堆里聊天。
纪家抽烟的人不多，室内也向来不让抽烟，所以她格外放心。
……
“怎么现在都生了小孩还跟你妈妈置气？”
纪凌空靠着楼梯扶手，正前方是落地窗入户大门，这边没人，经过的人也少，中央空调的供暖口就在两人头顶。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她重男轻女。”
纪凌玥撇过脸：“我有对象的时候她就像我分手嫁给相亲对象，我哥谈了个学历那么低的对象她都没说什么，到我着就振振有词。”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显然不想让其他人听见，纪凌空张了张嘴，沉默下来。
“之前她还让我别学你，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纪凌玥噤了声，又转头说起自己，“我要是有你那本事，我改变就不会留在江州看她脸色过日子！”
“选择不一样的路就是会有不同的结果啊。”纪凌空笑笑，“其实你已经很成功了，有编制有家庭，还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姐，你不用说这些，我知道，我的脑子就这样，在往上要靠资历。”纪凌玥打断她，“我是说她重男轻女。”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样，她居然在我月子里的时候跟我说让我养好身体再生个男孩，还说我的孩子不应该跟我姓！”
她的声音有些大了，纪凌空连忙拍了拍她，干巴巴地安慰着：“结果是好的，别在意太多。”
“我就是不理解。”
纪凌玥说着说着更难过了：“我老公答应了，我公公婆婆答应，就她跳出来说不答应。”
她抱住纪凌空：“姐，你别管她说的话，我知道她把我养这么大从来没亏待过我，我不能怪她什么，但你不一样。”
“我知道。”
纪凌玥比她矮了小半个头，这么揽着纪凌空这能微微弯腰：“但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怀里的人僵了下，抬起脑袋看她：“我要有姐夫了？”
“说什么呢？”纪凌空觉得有些好笑，“婚姻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确定的事，慢慢来吧。”
人生长路漫漫，她相信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家庭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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