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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图有一张脸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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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奇遇看来是未完待续。
隔日一整天,慕司礼总觉得身边有若有似无的探查,回头的时候就总能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鬼祟地贴着墙假装不在意的样子。
他不相信因为邂逅而产生的任何情感,好奇或者一见钟情,都是因为荷尔蒙作祟或者背后有某种目的驱使。
昨晚慕司礼直接从这个武替到副导查了个底朝天,发现副导确实是个坏色批。
副导已经跟着证据和律师在警局报道了。明处的垃圾容易处理,可查不出的恶意却容易让人犯难。
房车上,慕司礼换好妆造掀开窗帘看着不远处让他耿耿于怀的人,此刻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张圆了嘴站在置景的城墙下。
林屿音不露脸,所以不需要妆点,换上一套墨绿色的曲裾深衣,熟悉好走位之后就站在那看着城楼发愣,静静等着。
这个时代的科技力量比想象中赫人,短短一夜之间就能做到她的时代里工人倾尽半生达成的成就。愣神的间隙,身边的位置被木质香调占据。
“假的而已。”
熟悉的声音入耳,她侧眸看见闲散抱着臂挺拔而立的人。他本就身姿挺拔,今日披上银色甲胄显得胸膛更加宽厚了,用金冠束起长发,更显棱角分明。
一样的挺拔体态,却不似他那般威严,反倒是露着截然不同的闲散。
又一次的痴痴凝眸,让慕司礼不得不捡起那个被他忽视的猜想。
也许呢,他并不缺乏让人一见钟情的魅力。
“各组都有,开拍准备——”
导演终止了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视线交织,道具组准备好之后,慕司礼压着心头的猜疑朝片场走过去,准备正式开拍。
女主角站在城墙上,俯首红着眼看着为她争战的爱人,内心纠葛万分。慕司礼饰演的将军在这场戏里会吊威亚完成几个打斗动作,最后身受重伤倒地。
威亚师傅给他穿好装备后,朝导演比了手势。空地上,全身黑的威亚师傅拉着绳子往身后突然看了一眼,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
“好,威亚准备,摇杆镜头跟上。”
“二镜三次,Action。”
开拍后,慕司礼立马变了情绪。
“星儿,若有来生,我定不负你。”
他持枪回首,眸中多了丝深情,背影坚决。威亚拉着他腾空而起,直指敌军将首。
升空到大概四米左右的位置后,威亚停滞了片刻,随后却不是他想象中缓缓落地,而是飞快向右侧坠去。
大概是左侧的威亚师傅突然脱手,慕司礼来不及思考别的,全力转过身护住头,想尽量减少坠地的冲击。
现场的人已经慌了神,没人看到冲出去的一抹绿。
左侧的绳子被人拉扯住,慕司礼的腰侧被猛得桎梏住,他下意识吃痛往那侧去看,意外看见拉着绳子狰得满脸通红的林屿音。
因为她情况得以控制,绳子重新缓缓放下,人群纷涌而上位围着慕司礼,没人注意拉着绳子的人。
陈愈已经吓得面色惨白,双手哆嗦着确认老板没事之后,跌坐在他旁边哀叹。
“慕总,你吓死我了,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和——”
慕司礼挑挑眉,送了口气,一把捏住他的嘴。
“晦气话说给鬼听去。”
“先找几个人去给她看看。”
他解了装备,看到那边独自一人的林屿音,冷着眼跟陈愈吩咐,然后回了房车等着医护检查。
那边剧组的安保已经兴师动众去抓那位“犯人”,等他卸了甲换上常服,给肋骨处的瘀伤抹好药,陈愈也带着结果回归。
“抓到了?”他拉下宽松的卫衣,眸中情绪晦暗。
“没抓到。监控也已经被人删了,要报警去追吗?”
“算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闭上眼后仰窝在座位上。
监控都能删,只说明剧组里脏东西不止一个。抓到一个显而易见的凶手也改变不了局势。毕竟最近几个月里慕司礼遇到类似的“意外事件”频率多到不可置信。
“保镖选得怎么样了,有合适的吗?”
“完全符合您要求的暂时没有。”
睁开眼,疲乏涌上。顶灯的白光刺眼,他半睁着先,纤长的睫毛落下阴影遮住眼里暗淡。
这次如果不是有她在,他应该免不得急救了。
回看监视器里,带着口罩墨镜的威亚师傅突然的松手跑开,再来就是林屿音翻过苹果箱,飞扑拉住绳子,将绳子绕住双手,先是被拖拽着在地上摩擦几步,她奋力踩着地向后仰卧,单脚勾住旁边的柱子,这才稳住了平衡。
等他从房车上下来的时候,林屿音还摊着双手呆看满手鲜红,身前的医护慢吞吞动作着。
“为什么救我。”
医护给她包扎完双手,慕司礼走过去蹲下,敛起眉眼看她卷成拳套一样的手。
林屿音举着笨重的双手,左右看了眼,最后视线落在他带着顾虑的脸上。他已经换上私服的卫衣,摘了假发,细碎的刘海微遮住眉眼,薄唇轻抿,没什么血色。
这是林屿音第一次见他在这个时代的模样。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遇到了很多人,虽然都不是坏人但依旧让她觉得彷徨。
得以重生她不觉得有多幸运,因为谋生很艰难,活着也不是很幸福。
神一点不看什么好的坏的都从那个身体上带来了,偶尔复发的头疼和部分空白的记忆也会在午夜梦回折磨着她。
她是强,但并不是很坚强。
所以遇到这个慕司礼,即使是假的,对她来说也已经足够幸运了。
周围的喧嚣声不再,她用两只拳头轻轻抵住他的两颊,使了点力气让他抬起头。
视线从他的眉眼滑到鼻梁,再落在唇畔,她望着这张脸,轻轻揉搓两下他的脸颊,留下久久不褪的红晕。
既然长着他的脸,不管是转世也好,碰巧也罢,总归是要对他多照拂些。
“只是希望你平安。”
她松了口气,如实说道。
触摸在脸上的纱布很粗糙,她的声音却轻轻柔柔挠在他心里。慕司礼怔愣地看着她不知怎得又红了眼眶,若有所思地垂下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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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发生之后,组里上下把慕司礼当作了重点看护对象,去哪儿都有人跟着。
而林屿音因为一双拳套手被勒令下岗,武替虽然当不了,但她还能在各组当个文替或者光替。
文替的工作很清闲,只要给女主角提前确定好站位就好。所以林屿音今天闲下在组里的时间,都在尝试找到那个威亚师傅的踪迹。
昨天她清楚看见了黑衣男扔下绳子之后往空地后的林子跑去,可是后来她沿着脚印追过去,到了一处断墙下,翻过去看见了车痕。
调查完最后一个和面罩男有过接触的人之后,她被慕司礼的助理拎上了房车。
她第一次见房车,进去之后晃着脑袋四周看了一圈,内心默默乍舌。
这个世界真是,常看常新。
“坐。”慕司礼挑起眼尾见她上车,抬手示意她坐在对面,又低头去滑手机。
今天他扮相是一身月白绫罗常服,肩背挺拔,墨发用根白玉簪松松挽着,慵懒靠在餐桌边,手里拿着发光物体百无聊赖地翻看着。
之前醒来在医院里的那两月,她身边所有来往的人都会带着这个发光物。她偷偷跑出来的时候原身父母塞给她的包里只有个圆形的翻盖机,他们说这是功能简单的老人机。
“何事。”她视线落在那双灵活翻看手机的手上。
“坐。”慕司礼放了手机,朝着一边的助理喊了声,“陈愈,去把箱子拿过来。”
陈愈应声,转身去车子后面的小保险箱里拿出个银色手提箱。打开,一叠叠红钞,气派的很。
她走近坐下,看着钱顿住不语。
“虽然说我帮你一次,你救我一回,我们俩应该扯平了。”慕司礼把箱子推到她面前,撑着脑袋,扬着嘴角,黑眸中却沉静得过分。
“这二十万算是对你受伤的补偿,但拿之前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救我?谁让你调查的,目的是什么?”他翘起二郎腿,摊开手,一副伟大让步的样子。
初见面,他的确是被唬住了,娇弱少女单手掀翻大汉,讲话也跟外星人似的,他一句都听不明白才会对她产生好奇。
只不过,初次英雄救美是巧合,之后她若有似无的探查可以算是少女心事,那第二次被她舍生相救又算什么?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会愿意为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付出这么多心血,舍生救人结下缘分这种桥段不适合慕家的少爷。
根据这么多年的经验,他确定人定是有所图才会有所付出。
是图利?还是想借他的势?又或是想引起他的注意,野心大到直接打嫁进慕家的主意。
慕司礼懒得想,千丝万缕的想法里,只有用钱摆平这条路最简单。
他看过资料,林屿音的家里不算富裕,老夫妻工薪阶层身上还背着房贷车贷,去年她意外出车祸后在医院一躺大半年烧了不少钱,一周前她出院之后就来了剧组,想必也是为了赚钱谋生。
二十万对他来说是指缝里留下的一点恩赐,对她的家庭来说该是救命稻草了。
怎么样,现在该动心开口吧?
他游刃有余地撑着脑袋去看她,以为能看到些许动容,却发现这女人竟然又看红了眼睛。
本来闲散靠着的人立马直了脊背,看向旁边看热闹的助理,脑波交流。
什么意思,哭了?是说中了还是说重了?
陈愈接受不到老板的意思,只觉得是攻势起效,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而林屿音只是因为看着面前的一箱子红钞和他的脸,又想起来和王爷的第一次见面。
异曲同工拿钱办事的风格,居然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但顶着这张脸,拿钱说话管用的,一辈子也好两辈子也罢,只有那一个人。
她可以为这张脸动容,但没必要对这个人服从。
林屿音抬眸推回箱子,平时不起波澜的神色总算有些变化,不过是变得凛冽了些。
“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原谅你的无礼。”
“那个威亚师傅想办法找到他,那天脱手之后他就往死角跑了,我翻过那堵墙之后,看见了一条小路,有脚印,轮胎车痕,他定是有人接应。”
“就算有人指使,这个威亚师傅也不能当作善茬。”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慕司礼细思着,不由地追问。
“信或不信全凭你自己。”
其实,还有些事林屿音没有交代,比如带她进组却又突然消失的黑衣人似乎和这个威亚师傅身型相似。
但既然问者有疑心,那她也不必如此有意上赶着献媚。
“收起你的担忧,我唯一在意的也只有你这张脸了。”林屿音起了身,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他,径直下了车。
慕司礼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表白还是在怼他,总之平生第一次哑口无言,透着车窗看她挺直离开的背影,竟然不自觉笑出了声。
“陈愈,我很帅?”
“综合她的反应来看,帅是次要,觉得您讨厌应该是主要。”陈愈恭敬的站在一旁,语气诚恳。
“不是你说她不会用手机,让我给现金,还气派点吗。”慕司礼咬牙,开了箱子拿出一扎钱甩过去。
陈愈利落接到手后坦然放进兜里。
“现在看来,林小姐似乎不是一般的女人。”
这点他同意。
至少她比一般的女人爱哭,最近每次见到她好像都红着眼睛。
不过她不是普通的爱哭鬼,倒像是只超人兔,表面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实则一拳能给你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