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语》林逾年

30、我们给段汐办个欢送会吧

　　下过一场雨之后，炎热的天气终于在十一月的月初完全结束了，连一向怕热的段汐都“脱单”了，穿上了长袖外套。北风呼啸了一个晚上，清晨起来的时候细叶榕的树底下已经落了满地的黄叶，像秋意交织的地毯，踩上去沙沙响。

　　如果不是轮到他们值日的话，他们应该会拎着包子豆浆一路走一路吃，然后往叶子铺满的路面上走，让落叶的沙沙声好好治愈一下被高三伤得体无完肤的每一天。

　　现在好了，被值日致郁了。

　　段汐刚扫完一小块地，正准备拿垃圾铲铲起来，就被段潮一脚把垃圾踹开。

　　段潮嚣张地对着段汐笑了笑：“我说是谁那么眼熟呢？原来是你啊段汐，在预习扫大街吗？”

　　凌郴闻声而来，见状，拎着扫把就过去了，往段潮身上扫：“不好意思啊让一让，再让一让。”

　　段潮怒了：“有病啊，没看见有人站在这里吗？”

　　“你是人啊？我以为是垃圾呢？一点人话都不会讲。”凌郴笑了，“‘哥哥’俩字会说吧？哑巴了？你爸没教过你礼貌是吧？”

　　“你……”

　　“他说的对，叫哥哥，没大没小的像话吗？”段汐沉着脸，“段潮，爸爸平常怎么教你的你忘了吗？”

　　“切，一天天就知道拿爸压我。”段潮把书包甩到身后，转身就要走，然后被路过的徐焦月勾住了书包。

　　段潮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气呼呼地转身，抬头盯着徐焦月看：“你干嘛？讨打是吧？”

　　“弟弟，还没道歉呢。”徐焦月的笑容写满了危险。

　　徐焦月比他高比他壮，段潮看着他那身腱子肉就虚了：“行了行了，知道了，对不起哥，行了吧！”

　　趁他们不注意，段潮反从他的咯吱窝底下逃了，边跑边喊：“我回去就告诉咱爸你又欺负我！”

　　众人面面相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凌郴：“你弟，还挺童真啊。”

　　可不嘛，长这么大了还向家长告状。

　　徐焦月挠挠头，问：“他告状应该不会影响到你吧？”

　　段汐无语地笑了：“影响个屁，我马上搬走了，我爸恨不得放俩鞭炮庆祝，哪里会管我那么多。”

　　“搬走？搬去哪里？”众人异口同声道。

　　段汐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了……”

　　他前段时间在凌郴家里打给他妈的电话帮忙掩饰关于“学霸”的事情，居然被大忙人的他妈注意到了，以为他想找妈妈，于是他妈跟他爸一番协商后，双方都同意让他跟他妈走。

　　段汐摊手：“所以我就被打包扔给我妈了。段潮他还不知道这事儿，以为我爸这两天对我好是打算把公司给我，这才急了过来找茬儿呢。”

　　对于段汐的亲妈，凌郴隐隐约约知道一些，都是段汐平时跟他们透露的。

　　因为是联姻，段汐的父母并没有什么感情，离了之后段汐妈妈很快就沉迷于事业中无法自拔，很快就把她的公司做大做强，她也算是业内声名赫赫的一位女强人了。

　　一直到现在，段汐妈妈也没有再婚，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估计这次找回段汐的一部分原因，也有想让他继承自己事业的缘故。

　　“那你岂不是要走？”凌郴肉眼可见地失落了起来。

　　段汐叹了口气：“是啊，我妈让我一周内就搬去她那边，还给我报了好多补习班，我要累死掉了！”

　　段汐的亲妈唐婕是个行动派，当天放学就亲自来了一趟学校，说要接段汐去搬家。这让段汐打算去陈蕴家撸猫写作业的计划泡了汤，整个人蔫蔫的。

　　段汐正要上车，一大群人追了上去，说要去帮忙。唐婕微微一愣，但看见自家儿子的高兴模样，很快就答应了。

　　唐婕家不在江城区，车子开了好长时间，停在了隔壁湖城区的一栋别墅前。段汐的房间在二楼，整层二楼都是属于他的。

　　他的东西早已经被放在了他自己的房间内，不多，只等他一件件归纳好放好。

　　唐婕嘴角微勾，对凌郴他们轻声说道：“你们慢慢玩，我让阿姨做了你们的晚餐，吃完饭后让王叔开车送你们回家。”

　　然后顿了顿，又喊过段汐：“小汐，你过来一下。”

　　凌郴叹气，趴在了桌子上：“看样子段汐可能要转学了。”

　　楚云行皱眉：“都高三了，转学是不是不太好啊？”

　　陈蕴也趴下了：“他这种家庭，给他换个更好的学习环境也是很正常的吧……”

　　徐焦月尴尬地笑了笑：“怕什么，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哈哈……哈。”

　　众人沉默了。

　　万一唐婕觉得国内教育不够好，把段汐送出国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别说他们了，就连段汐本人也没有抗拒的能力。

　　半晌，邢秋雨默默开口：“我们给段汐办个欢送会吧？”

　　……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难得的好天气里，江城一中的校运会开始了。

　　当然，这些都和高三的他们无关。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地近了，他们的校运会已经被等量代换成了自习课，漫长的三天，注定要和各种卷子一起度过。

　　下午的日头刚刚好，并不毒辣，只温柔地轻抚着树梢，微风轻轻，吹到身上暖洋洋的，像是个除了写作业以外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凌郴写好了一道题，就忍不住撂下笔，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抽了张草稿纸，写了点东西递给邢秋雨。

　　凌郴：段汐的欢送会在哪里办啊？

　　邢秋雨：我家吧，比较方便。

　　凌郴比了个OK的手势，把草稿纸折吧折吧，折成了一个纸飞机，然后在邢秋雨疑惑的眼神中，把纸飞机送了出去。

　　啪一下，正中段汐的后脑勺。

　　“谁？”段汐惊起，引起了全班人的注意力。

　　坐班老师夏木荣走了过去，冲他伸手，语气危险：“纸条交出来吧。”

　　段汐一头雾水地转了一圈，在桌子底下捡了那个纸飞机递过去：“老师，这个不是我的。”

　　夏木荣打开纸飞机，指着里面他的名字问：“那为什么写你名儿了？凌郴，你来说说？”

　　凌郴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一点小意外？”

　　“意外？”夏木荣挑眉，“这么光明正大的意外？有什么事不能下课说？还欢送会，你们不好好学习将来欢送你们的成绩是吧？考了好成绩就飘了？”

　　“是是是……不是！老师，我错了。”凌郴心虚地笑着向老师求情，“老师我一定好好学习。”

　　夏木荣把纸条收了：“这还差不多，你，段汐，你们两个这么无聊就抄抄书吧，把要背的文言文古诗词都抄一遍，明天给我。”

　　俩人大悲：“啊？”

　　“啊什么？再啊一句抄两遍哈。”

　　俩人纷纷闭嘴。

　　下课铃没多久就响了，其他人该接水接水，该活动活动，就只有凌郴和段汐还在奋笔疾书地赶罚抄的书。

　　段汐恨恨地流泪：“凌郴我要被你害死了！”

　　凌郴也哭：“我原本要扔给楚云行的……”

　　旁边来监工的楚云行乐了，不忘跟他们犯犯贱：“嘻嘻，逃过一劫了，快乐！”

　　俩人咬咬牙：“我跟你拼了！”

　　一番打闹，楚云行毫无还手之力。

　　围殴了一顿楚云行后，俩人又心满意足地继续含泪抄书，边抄边聊。

　　段汐：“你们说的那个欢送会是什么意思？什么我的欢送会啊？”

　　反正都提前暴露了，凌郴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告诉他了：“你不是要搬走转学了嘛，我们就打算给你办个欢送会，让你走得开心些。”

　　“不要说得我好像准备去世了一样好吧……再说了，谁说我要转学了？”段汐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不忘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你不转学吗？”众人惊起。

　　段汐被吓得跳起来，手上的笔就这么划拉一下，把刚抄下来的一篇文言文给画了，顿时惊叫，吐魂：“我的文言文！”

　　邢秋雨往空气里抓吧抓吧，把魂拽回来塞进段汐的嘴巴里强制性让他开机：“你不是说搬家了吗？这么远，总不能一直住宿舍吧？”

　　段汐泪眼汪汪：“我是搬过去了，但我妈同意让我在学校附近买个小房子住着先，周末我们还能一起在那里嗨皮嗨皮。”

　　楚云行疯狂摇晃他的肩膀：“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那欢送会……”

　　“照搬不误，改俩字就行了。”段汐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膛，“饭还是要吃的。”

　　“改什么字？”徐焦月拿了几个作业本发下来了，顺便坐了过来加入会议。

　　“就叫‘祝贺段总喜提小猫七月迎猫会’吧！”段汐乐了，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笑得跟朵灿烂的向日葵一样，眼里写满了对猫的渴望，“我可以养猫啦！”

　　“我去，可以呀！”凌郴海豹鼓掌，“你妈妈那里怎么搞定的？”

　　“我和她协商好了，她不会多余干涉我的生活，包括转学，我还是会在江城一中完整地和大家一起读完整个高中。”段汐说。

　　他没说的话大家都明了了，达成这个条件，他肯定也做了让步，比如答应继承他妈的公司之类的——毕竟他妈给他报的班里面就有学金融管理的。

　　前路漫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