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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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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油,桐油,往这里泼点。”
“木柴堆在这里,别都放一起,分开,分开。”
突然火势熊熊,烈焰冲天,黄巾士兵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曹操感觉自己最近鸿运当头,要不然怎么走在路上都能发现疯狂逃窜的黄巾军,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逃窜,本来以为逃出了长社城便总算保住一条命,没想到出了城门便看到高头大马的凛凛兵士。
曹操看着他们,脑中想的却都是立功的机会来了。
“杀上去,一个不留,斩首最多者重赏!”
一声令下便是一阵尸山血海,后方是皇甫嵩和朱隽的追兵,前方是曹操的军马,系着黄头巾的众人自知走投无路,只得引颈就戮。
斩首数万,汉军大胜。
荀昭从来没感觉这么无力过,只能困在府中,等待着那一件件触目惊心的事情由别人报告。但是他今年才八岁,除了在这里瞎着急,的确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荀昭不由看看自己的双手,嗤笑一声,书画双绝怎样,名扬天下又怎样,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没有力量就要任人宰割,他心中从来没有如此热烈的升腾着这样炽热的想要长大的情感。
底下正在汇报军情的玉书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郎君的不虞,一时之间不敢再说。
“接着说便是。”
“是,汝南太守赵谦兵败邵陵,幽州刺史郭勋战死,南阳郡守褚贡战死……”
荀昭疲惫地闭上眼睛,一连串死去的官吏告诉他,百姓怨气很大,他们生活不下去了,要彻底与朝廷决裂。
但是不管怎么样作乱最严重的地方是豫州和冀州,豫州一带的黄巾军已经被皇甫嵩,朱隽和曹操合力讨平。冀州那边去的是他的老师卢植听说也是大破张角主力,等这两边都压下来,其他州郡的就不足为惧。
但是事情向来不如人意。
“他怎么敢!这可是国家大事,一旦冀州黄巾趁这个机会反打,岂不是功亏一篑!”荀昭听到卢植被以“固垒息军”的罪名被押解回京的时候不由惊怒。
“这种关键时候一旦冀州被他们拿下来,各地黄巾必定声威大震,他们的气焰好不容易被打压下去,阉人乱政!”荀昭很想连着皇帝一块骂,他是不知道现在局势多危急吗?全国一半以上地区造反,他还要惩罚统帅。
荀爽亦是眉头紧皱,但是仍是十分淡定:“左丰小人,卢尚书只是不肯贿赂他,他就和陛下胡诌卢尚书作战不力,此等小人岂能留于朝堂之上!”
“难道他们是怕我们压过他们的权势吗?这么急匆匆地打压,目光未免太过短浅。”
荀昭问出口见荀爽不反驳,便知道自己真的说中了,不由黯然,宦官不先说把江山保住,而是在这种时候争锋,士族岂能容得他们。
“既然师傅被免职,接替者是谁呢?”
“并州刺史兼河东太守董卓。”
董卓?荀昭不由震惊,他历史不好,还以为要皇帝去世之后被征召董卓才会出现,原来他这样早就露面了,还是不低的官职,一州刺史。
荀昭立刻担心起来:“此人不知是何出身?”
荀昭问的挺隐晦,能经过宦官同意接替卢植的,应该不会是什么世家大族,但是只要不是宦官那边的人就好。虽然知道最后董卓乱政,但是他还真不知道董卓是哪一派的。
荀爽笑道:“是汝南袁氏的门生。”
荀昭心内暗暗震惊,董卓是士族这边的?这不对吧,历史上十八路诸侯讨董,难不成历史改变了不成,因为不了解情况,荀昭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于是道:“愿闻其详。”
荀爽想了想:“他本是凉州人,因其父在颍川为官吏,故效忠于袁氏,乃袁司徒一路提拔的。”
出身凉州但是被汝南袁氏看在眼里,为他一路铺路提拔,董卓绝对有过人之处。
公元184年绝对是异常惨痛的一年,荀昭每天都能听到哪里在打仗,谁赢了,死了多少人,大家由一开始的惊恐害怕到现在的麻木,从二月开始一直到年底都没能安生。
董卓并不出色,他接手了卢植的黄巾军之后并没有维持胜利,反而节节败退,最后还是靠着皇甫嵩和朱隽先平了荆州南阳,又攻下兖州东郡,最后可能是上天保佑大汉江山,张角病死,贼首亡士气自然不振,皇甫嵩一鼓作气斩杀张梁张宝,黄巾算是勉强平定了。
但是荀昭知道,造反和怨恨的种子已经埋藏在百姓心里,如果只是保持现状,迟早各种起义军又要复兴,但是皇帝竟然没有引以为戒,更加花天酒地。荀昭不由感叹汉末群雄逐鹿真是一点也不冤,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黄巾初平,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危机已经解除,众人也恢复了之前的欢乐笑闹,只荀昭一个自恨人小力微,不能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史齿轮的推进。
“儿自恨人微力小,虽心中忧虑再起变故,胸中却无一策可以应对,故终日忧思。”
荀爽看出荀昭愁眉不展,故叫来询问,不想听了他这一番肺腑之言,欣慰叹道:“吾儿胸怀大志,只是你尚未长成,大可不必忧思甚远,就算是位极人臣如袁司徒,面对此事也棘手啊!”
荀昭却想自己与他们自是不同,他知晓之后会进入一个如何惨烈的时代,三国后魏晋,而后五胡乱华,自身相斗反教别人钻了空子,何其悲哀!
见他仍是未曾释怀,荀爽只能叹一声:“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啊!”
再次来到颍阳山,心境却已经与上次不同,荀爽见他愁肠难解,便让他去登山抒怀壮志。
玉珍玉珠俱是气喘吁吁,只有玉书玉墨两个一直紧紧跟着,荀昭只觉心中烧了一把火,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郎君!婢子们实在无用,怕是跟不上郎君脚步。”玉珍玉珠两个叫苦道。
荀昭见她们两个一个俏脸俱是气喘的红,另一个扶在山壁上胸口一起一伏,便知道她俩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不由摇头笑道:“你们两个疏于锻炼,竟然连我也比不上,以后我得盯着你们与我一同练习。”
但是把她们两个女子放下这里又实在不安全,便道:“玉书玉墨,你们两个扶她们歇半晌,便去山脚下等我罢。”
“这怎么能行,郎君的安全岂不是无人保护,不如郎君让我们其中一个跟着上山吧。”两人急道。
荀昭摇了摇头:“阿父命我来此是为抒怀,你们跟着我倒让我难以放开。”
“那我们就在离山顶不远处等着,郎君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告知。”玉珍建议道。
“也好。”荀昭便独身往山顶登去。
颍阳山并不陡峭,但是却很大,上次重阳他与荀采于山的不同面登上,但是最终未曾相遇,便知此山实在庞大不能相望。
荀昭一面想着这时形势,一面快速登山,等登到山顶竟恍然不觉,等到登无可登,才知道自己走神期间便已经到顶了。
于山顶望下,众皆茫茫,玉珍他们于下面也成了一个个小黑点,荀昭居高临下,却没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志豪情,有的只是为自己如沧海一粟的感叹,历史无法停止,时间不能遏止,他就像蚍蜉撼树,空怀壮志却没有改变的能力。
他忽然悲从中来,迷茫上天让他生于这里是何用意,一时心中更加忧思难解,长叹一声,环顾四周见花叶丰茂,颇为喜人。
他便择一色泽青碧的叶子,于口中吹奏,世人多以木为琴,以竹为笛,却很少有人知道路边的随随便便的叶子也可为乐器。
荀昭学于蔡邕,自小自然颇通音律,又兼他上一世也经常这样吹着玩,只是此时心境不同,他拿唇覆于叶片上,略鼓唇渡气,试一试音,觉音色清亮,便吹奏起来,他也无什么乐谱,只是渴盼着能缓解心中郁闷罢了。
玉珍几个登上离山顶不远处便寻找了一个暂可栖身之地,四个人正在休整,却听闻山顶有乐声悠悠传来,不是琴声,不是笛声,不是箫声,荀昭学于蔡邕,日日在府中练习音乐,几个仆从侍婢也跟着颇知乐理,但一时之间竟不知这是什么乐器。
只觉声音悠悠传来,似有无尽愁思于其中,恰如连绵不绝的秋雨,点点滴滴,声音清脆却又令人感伤,悠扬却能听出其中的悲伤与迷茫。
几人听着俱是心中郁郁,只觉入耳虽然好听,但那厚重的感情却将他们都淹没了。
“郎君究竟在忧愁什么呢?”玉珠率先困惑的问出,他们同荀昭一同长大,却有时总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几人对视一眼,俱是叹气,郎君不高兴,他们也跟着不快乐。
荀昭本是抒发心中愁思,但是一吹起来只觉甚合心意,他又想起在大学校园里,自己也是这样行走在校园洒满落叶的道路上,只是物是人非,乐声中又平添一股怀念。
“还当是谁,原来是个小小少年郎,何故作此悲伤之曲?”
荀昭正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之中,忽然听到如洪钟般的一声,抬头望去只见一背薪老者拄拐于远处来,竟是人未到,声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