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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会重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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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却是她的终途。
一个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是源于如何的绝望与痛苦。
“她有抑郁症?”关霈打开床头柜,看到了堆在一起的药盒。
龚易青在一旁应道:“同她的主治医生确认过了,一年前确诊的,挺严重的。一直在吃药,安眠药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过……”
半分钟后,关霈抬头:“怎么?”
龚易青思索着道:“余意看过一次心理医生,我去问过,医生说她去咨询的时候精神状态非常差,整个人已经是接近崩溃的边缘,她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人。”
“什么人?”关霈不由得问。
“一个小姑娘,总在她的梦里出现。”龚易青道。
“什么样子的梦境?”关霈接着问。
龚易青摇头:“她没有说很多,防备心很重,只呆了十分钟左右就走了。此外,余意在一年前便有过一次割腕自杀的行为,是她的妈妈及时发现并将她送到了医院,之后便确诊了抑郁症。”
关霈若有所思地发了一会儿呆,又问:“你怀疑他杀的缘由,是那条信息么?”
“嗯,”龚易青自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相册,“就是这条信息,2023年12月31日晚上21点37分收到的:杀人者,人恒杀之。余意,来找我吧。”
关霈将图片放大,十一位数的陌生号码。
“查过了,是个未注册的一次性号码,用过之后就报废了,”龚易青懊丧地,“没法儿找。”
“上一个呢?”关霈问得莫名其妙,沈知非听了个糊里糊涂。
龚易青向前翻了一张相片:“是写在笔记本上的,只有前半句:杀人者,人恒杀之。笔记经过鉴定,是死者本人的。”
“这个案子,再讲一讲情况。”关霈道。
龚易青点头:“死者迟青逸,落城本地人,1986年生人。第三中学高中部的历史老师,2018年离婚,与前妻育有一子迟麒,无犯罪记录,亦无精神病史。死亡时间为2023年10月12日晚十点半,跳楼自杀,是几个在附近玩耍的孩子在第二天报的警。迟青逸自杀当天是迟麒七岁生日,家里还放着已经绑了丝带尚未拆封的生日蛋糕。社会关系排查,所有嫌疑人员均有不在场证明。据其亲属与他的同事反馈,迟青逸本人性格很好,很乐观,与周围人相处一向颇为融洽,并没有什么仇家。”
“很乐观,没有仇家,却在儿子生日当天跳了楼?”沈知非拧了眉头。
“所以才说奇怪。并没有找到能够令他去自杀的驱动力,也找不出任何他杀的证据,所有的鉴定结果都指向了自杀这一结论,”龚易青道,“若不是余意收到的这条短信,我几乎已经放弃了他杀的可能性。”
“余意的尸检结果与现场鉴定亦表明是自杀。”关霈道。
龚易青神色凝重:“对……”
“迟青逸的那本笔记,是做什么用的?”关霈继续问。
“是他的备课笔记,”龚易青道,“那句话是隔了几张空白页单独写的。”
“他本人写的?”沈知非露出费解之色。
龚易青叹了口气:“对……”
沈知非挑了挑眉,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啧音。
“我知道确实是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我实在是在意,就厚着脸皮来请教老大,”龚易青又道,“没想到在第二次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了那枚指纹,而那指纹,居然是言律的......真是活见鬼了。”
“第一次勘察的时候没有发现?”沈知非疑惑道。
龚易青摇头:“那本书放在书架上,同其他的书插在一起,先前没有注意到。”
“是本什么书?”关霈问了一个似乎不怎么相关的问题。
“英国作家奥斯卡·王尔德的《自深深处》,指纹就在封面的书名上。”龚易青道。
“没看过,”沈知非耸肩,“有什么含义么?还是说只是随便拿了一本书?”
“言律随便拿了一本书么?”龚易青瞪他。
沈知非撇撇嘴:“总归是有什么人把言律的指纹搞上去的,横不能真是鬼吧......”
“那可说不好。”龚易青半严肃状。
沈知非不理他了:“老关,想什么呢?”
“《自深深处》,是王尔德入狱后,写给他的同性情人波西的一封长信。”关霈道。
“奥斯卡·王尔德......”沈知非绞尽脑汁地挖掘着自己的记忆,“小时候我好像看过他写的《夜莺与玫瑰》,夜莺死掉的时候我哭了好一场,之后再也不看他写的书了。”
龚易青失笑:“不管是童话故事还是情书,似乎都同言律扯不上什么关系。”
关霈默然,走到书架前,兀自凝想着什么。
龚易青指着第三层左侧的一处空隙:“那本书就是插在这里。”
“你怎么会注意到它的?”关霈的目光扫着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它突出了一厘米左右,”龚易青比划着,“其它的书,书脊都是贴平的。”
“先前也是这样?”
“先前……”龚易青的声音低了一个八度,“没有注意到……”
“上一个死者,迟青逸,”关霈未说什么,换了问题,“去看过他的家里么?”
“看过,”龚易青忙道,“但当时已经定性为自杀,虽然有疑惑,究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法子毫无缘由地对他家里进行勘查……”
“那本笔记呢?”
“当时查过,上面除了迟青逸本人的指纹外,并没有其他人接触过,”龚易青答得很快,顿了顿,又道,“老大,你觉着……”
“采集并固定一个的人指纹并非难事,”关霈转身,望着他们,“可为何是言律?又是谁会保存他的指纹这么久?”
二人陷入了沉思。
半晌,龚易青先开了口:“这两人的社会关系都摸查过的,至少我没发现与言律有什么交集。”
“与言律有交集的,不一定是他们。”关霈自言自语一般。
沈知非反应很快:“是凶手?”
龚易青目光一跳,却听关霈道:“不要轻易下判断。”
“大胆的猜测嘛,”见关霈瞟过来,沈知非立即正色道,“当然了!要认真小心地求证!”
阴郁的房间,龚易青的面色却更为沉暗:“或许那句‘杀人者,人恒杀之’真的是个巧合,可若并非巧合……”
“言律的指纹可不是什么巧合。”沈知非道。
隐隐地,一股莫名的窒息之感攫住了关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寻出那缘由,可四下望去,浓雾重重。真相似乎伸手可及,却又不知该向何处。倏然间,寒凉清新的空气吹散了沉雾,他抬起头,看到沈知非推开窗扇,日光扑了他满怀。
关霈开口:“易青。”
龚易青哎了一声应答。
“要不要来重案组?”关霈笑。
龚易青怔了怔,心头狂跳起来。两年前,内部组织架构调整,关霈被抽调到重案组,任一组组长,一并带去了秦曼与沈知非,而自己转去了九章区分局刑侦支队。高淮则调去了经侦部门,倒是仍在总局。离开时很是郁闷了一阵,颇有种四散飘零被遗忘打发了的心情。好在这一两年,在这里也算慢慢站稳了脚跟,与新结识的一众兄弟们相处的也不错,心态也比先前平稳了许多。但究竟心底仍是带着那么点不甘心,似乎只有自己仍在原地踏步一般......
“发什么呆呢?”手臂挨了沈知非一掌,“不愿意回来啊?”
“老大,重案组会接这个案子么?”龚易青不敢太过期待。
“单单一句话,要将两个已经结案的自杀案定性为谋杀,证据太过单薄,”关霈道,“但言律的指纹出现,这案子就没那么单纯了。”
一反往常的流程漫长,在关霈提出申请的十天后,龚易青便被临时借调至了落城公安局重案组一组。
“早!曼姐!”七点半,龚易青站在门口唤人。
秦曼刚打开电脑,闻声丢了键盘,欣喜地道:“听老关说你是今天来,没想到这么早。”
龚易青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门,从其中一只大布袋子里翻出个盒子来:“这个是给曼姐的。”
“客气了客气了。”秦曼笑晏晏地接过去,拆开了包装。
“就是个护手霜,”龚易青有些不好意思,“以前看你经常用。”
秦曼笑:“一到冬天,我的手就干到发痛,很需要这个,费心记着了。”
龚易青四下瞧了一圈:“老大他们还没来?”
“快了,这个点儿八成和沈知非在附近买早餐呢,”秦曼抬手看了眼腕表,“闻彧差不多也要到了。”
“闻彧?”一个龚易青不曾听过的名字。
“也是咱们重案一组的,很聪明精干的小姑娘,”秦曼道,“以前是特警呢......哎来了,说曹操曹操到。”
“啊在说我么?早啊曼姐......这位就是龚易青吧?”风一样地,吹过来一个活泼的女孩子,柔和的脸,坚定又带着些俏皮的目光,“你好,我叫闻彧,以后就是同事了。”
“你好,”龚易青忙倒了倒手上的东西,腾出右手,“龚易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