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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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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水木明瑟,漪澜悠悠,水面被夜色笼罩,朦胧地倒映出两道交缠的身影。
出自下意识的举动,绥宁紧紧搂住男人的脖颈,十分怀念地贴上了他的唇。
可她已经全然醉了,阖上的眼羽睫轻颤,近乎将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懒洋洋地仰着头,像是睡去一般。
娇嫩玉面近在咫尺,李承煜目光凝住,能清晰地感受到有酥/麻之感在沿着脊背游走至四肢百骸。
怀中人温软如玉,唇/瓣更是细腻柔润,像是被蛊惑一般,他竟是对这蜻蜓点水般的触碰逐渐生出欲求不满。
锢在腰上的大掌不自觉缓缓游移,男人指节发痒,只想寸寸加重力道,将她往上带。
清风徐徐,夜凉如水。
绪风站在廊下眺望,对长公主这种强吻的行为表示再一次由衷敬佩。
本琢磨着,这回将军还会否将人推开?
谁知,他不仅没抗拒,还一手捞住对方的后脑勺,深吻了下去!!!
兀自梗直脖颈,绪风惊讶得双目圆瞪。
画面太美,须得多看几眼。
李承煜对接吻唯二的认知,其一乃护城河畔初尝雨露,其二便是在山洞内昏迷时被这丫头强行侵略。
软软的小舌/头,满含青涩的试探,让人觉得很舒服,所以他想再试试。
双臂逐渐紧缚,男人阖上眼,撬开贝/齿,直达温热,怀里的小姑娘没什么反应,像只软绵绵的小白兔,任由他折腾。
酒气其实并非什么好闻的味道,但这丫头散发出的气息却带着一股子清甜,丝丝缕缕,伴着幽香缭绕鼻间,愈发令人沉醉。
周遭寂静,唇/舌交缠的水声听得尤为清晰,呼吸愈渐深重,哪怕自持如他,也无法抵住心跳加速。
男人犹在收紧力道,已然被她浑身的香软惹得失控,颇想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虽是浸在水中,但他内里的血液都在隐隐沸腾,唇齿间的掠夺便是更加霸道。
许是被堵得有些没法儿呼吸,脖颈上挂着的藕臂徐徐滑落,少女抵在他胸口,小拳头有气无力地抗拒着。
“唔唔……”耳畔随即落入几声娇弱的嘤咛,贴附的饱满也在颤动,李承煜稍稍将人松开了些,但却因她的挣/扎彻底失控。
如墨长发挂着水珠,浸润在冷月之下,愈发像随波浮动的靓丽绸缎,与暗红色衣袍交叠,被这道高大的身影缓缓推至岸边。
李承煜将人抵在石壁上,裹住后脑勺的手滑至玉颈,他力道放轻,略微染上些许温柔,像是在品尝这世间少有的香甜,浑然已经沉陷其中,痴缠不休。
掐指一算,已经过去半炷香的功夫了。
啧,绪风暗自咋舌,将军不愧是将军,要么不吃,要么一旦吃上就收不住嘴啊!
负手在后,少年瞧得津津有味,深感,虎豹骑又可以有一桩爆闻了!
此时,随行的暗卫恰是靠近,附耳禀告了些什么。
绪风听罢,不由得眉宇稍攒,略作思索,他果断转头道:“贺大公子,想请您帮个忙。”
贺庭舟背对温泉而立,并未说话,只任由他附耳过来。
待听罢,原本还算温润的面色便是再难端住。
挑眉笑笑,绪风道:“咱这也是为了长公主的幸福着想,眼下,您是最佳人选。”
穆青禾就快到后门了,倒也并非怕她,而是这场面若是被她撞见,保不准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家将军精力有限,麻烦能少一个是一个,绪风并不想让对方再被这种争风吃醋的琐事打扰。
贺庭舟自是个明白事理之人,如此,便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自己钟爱的姑娘被别的男人裹在怀中抵死缠/绵,他却还得替她引开情敌,好以维持此间二人世界。
默默往外走,贺庭舟愈发后悔今夜出现在此,他应该早些洗洗睡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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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沉沉,明亮的月光倒立在青墙黛瓦上,如霜似雪。
距离乔松阁外围数丈远的小巷内,穆青禾健步如飞。
清辉笼罩,在青石板路面上拉出一道颀长的影子,恰是行至巷口时,旁边忽然走出一人。
荼白长衫飘逸绝尘,他身姿挺拔,爽朗清举,恰如月下修竹。
穆青禾堪堪刹住步子,只见这人递来一束姹紫嫣红的月季花。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笑意温润,他缓声道,“鲜花赠美人,还望姑娘笑纳。”
“你是何人?”仿佛半点没听到对方的赞美,穆青禾柳眉攒拢,眼底盛满警惕。
“自然是姑娘的仰慕者。”贺庭舟彬彬有礼,嗓音温朗和煦犹如涓涓细流,听得人很舒服。
他这张脸也算得上是得天独厚,再加上温文尔雅,若是拉到街上溜一圈,多半也能掷果盈车。
穆青禾内心确实为之惊/艳,但这种夜里突然冒出来的美男子,自然与山精鬼魅无异,所以,她分毫不想搭理,兀自从旁绕路。
可这人竟又展开折扇来拦她,相邀道:“今夜风清月朗,如此良辰美景,不知姑娘可否有雅兴与在下登高台,赏月吟诗?”
“让开!”多少觉得他有些不知死活,穆青禾厉声。
“还请姑娘赏分薄面。”贺庭舟纹丝不动,桃花眸潋滟,仍旧微笑。
见此,穆青禾当然已经明了他是来故意挡路的。
目光现出凌厉,穆青禾冷冷一笑,紧接着就出了手:“薄面没有,巴掌倒是可以赏你几个!”
而对方身姿敏捷,很是迅速地闪到了她身后。
带着那么些心累,贺庭舟摇了摇头,暗自感叹:“如此凶残,难怪不讨喜。”
薄薄春云笼皓月,杏花满地堆香雪。
这样的好天气,当该在飞檐台温一壶热酒,与佳人共饮,享受良辰美景,而不是在里头打了一场,还得来外头打一场。
全然不同于李承煜的较量之意,穆青禾出手迅猛,招招都十分狠辣,她乃广陵王府暗探,功夫远在寻常男子之上,而贺庭舟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武夫,自是难敌。
在屋顶上四处飞窜,贺庭舟眼下愈发觉得绪风在坑他。
出卖色相也就罢了,还得被个女人追着打。
至于为何会被追着打呢?自是因为他方才破口大骂了几句诸如“河东狮,母老虎”之类的话,这个女人性子火爆,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实在是有辱斯文,但毕竟打不过,就只好将她困在外头周旋。
贺庭舟的轻功还算不错,闪躲尤为敏捷,以至于穆青禾好几次扑空。
大抵已经气急败坏,盯准前方的荼白身影,穆青禾眸色阴戾,紧接着就狠狠祭了个飞镖出去。
虎豹骑特制的飞镖皆为回旋状,杀伤力极强,乃天下闻名的暗器之一。
贺庭舟连忙侧身闪躲,可他再是敏捷,对这种突然从正后方袭来的暗器还是避犹不及。
夜色幽沉,风声凛冽,贺庭舟俊眉紧拧,眼瞧着飞镖就要扎中手臂之际,斜里忽然飞来一道利器,十分精准且狠厉地将其打落。
利器形似竹叶,银芒闪烁,锋利尖锐,只消一眼,贺庭舟便知此乃何物。
而穆青禾并未留意,视线已全然落在扰她好事的黑衣男子身上。
“你又是何人?”穆青禾声色恼怒。
来者一袭墨色箭袖,身姿俊挺,他负手站在隔壁的屋顶上,月华披落满身,像极了傲立崖边的苍鹰。
犹如星奔川骛,这人动作极快,转瞬就已飞身至眼前。
“本公子的名号,你还不配知晓。”清朗的嗓音在空中漫开,尽显醇厚。
面/具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以至于投来的目光愈发锐利。
“你!”心高气傲如穆青禾,当即瞪红了眼。
此般挑衅,自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贺庭舟站在原地,遥遥望着已经纠缠至远处的二人,深深自胸腔内呼出一口浊气,算是悬心落地。
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袍,他在夜风中转身,雍容闲雅地往回走。
夜莺啼柳,皓月当空,屋檐下挂着的灯笼随风摇曳,披了来人满身光华。
温泉池附近已空无一人,贺庭舟眸色黯淡,盯着平静的池水瞧了会儿,旋即转身,去了庖厨。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他同小厮一块儿将准备好的酒菜摆在了飞檐台上。
坐在桌案一侧,贺庭舟兀自饮酒,没过一会儿,屋脊上便落下人影,款步而来。
“还是贺大公子体贴,知晓宋某一路风尘仆仆,急需补给。”撩袍落座,宋时禹声色沉朗,继而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一如他举止这般散漫,纵使早已过弱冠之年也未曾束发,剑眉星目,轮廓硬朗,他唇角勾着一抹笑,尽显风/流倜傥。
“方才,多谢少宗主。”贺庭舟颔首,行了个拱手礼。
“举手之劳,”胳膊肘撑在案上,宋时禹饮完酒,放下杯盏道,“她身手不错,很适合活动筋骨。”
“不知少宗主突然造访寒舍,有何贵干?”贺庭舟又替他斟了一杯酒。
慢条斯理夹菜,宋时禹道:“自然是有求于贺大公子。”
今夜还真是稀奇,这一个两个的都来请他帮忙。
不过,眼前这位可是江湖名门玉虚宗的少宗主,无论人脉还是实力都丝毫不逊色于皇城司,贺庭舟并想不到自己有何用武之地。
示意他凑近,宋时禹压低了音量,缓缓道来。
神色骤变,贺庭舟听罢,难掩惊讶道:“您要带她走?”
玉虚宗素爱行侠仗义,他们这些前朝余孽当年能苟活于世,全靠玉虚宗相助,是以,贺庭舟对宋时禹父子很是敬重。
而“她”指的便是绥宁,宋时禹的父亲娶的是萧文笙的大女儿,所以,他与绥宁是表兄妹。
“外祖父,舅父舅母,我爹娘,大家全都不放心皎皎独自留在汴京城,”夹着花生米,宋时禹懒散道, “她兄长是个什么德性,你比我更清楚。”
苏璟与他同岁,本也是表兄弟的关系,但苏璟瞧不起江湖中人,宋时禹同他自是不对付。再加上这位薄情帝王曾经亲手将自己的同胞弟弟推进御花园池中溺水而亡,这份微乎其微的亲情便彻底不复存在。
“此次江南祭祖的任务定会落在皎皎身上,远离汴京城,是咱们最好的机会,届时你就以小倌的身份同行,助我一臂之力……
……不需要你出人,父亲会在暗中打点好一切。”
忽然得知这样的消息,贺庭舟惊讶且激动。
惊讶的是,萧老一家竟然会做出这种可能招来灭门之灾的决定,同时激动,他心悦的小姑娘终于有希望不再身陷囹圄。
“贺某自会鼎力相助,”略作沉吟,贺庭舟犹豫了会儿,才道,“不过,此事,还得看殿下的心意如何。”
宋时禹夹菜的手顿了顿,眸底明显闪过一抹暗色。
“因为李承煜?”未有抬头,他目光落在碗里,“看来你确实还是不够了解她。”
说着,他话音不自觉停顿,俊面复又染上笑意,自顾自地转了口:“你说得对,是该好好问问她,说不定这丫头真就鬼迷心窍,为了个男人不顾一切。”
虽是仍旧散漫,但贺庭舟却在他的笑中觉出一丝苦涩。
这是一对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年少时随父亲去萧府做客时,恰是见过二人嬉戏玩闹的场景。
贺庭舟想,他重回汴京的这一路,定是踌躇满志,心怀期待,准备拼尽全力带她浪迹天涯。
却不承想,家里的小姑娘长大了,已经扑到别人的怀里去了。
多少有些感同身受,但若对方是宋时禹,贺庭舟自然只会真心祝福。
默了默,贺庭舟道:“依贺某所见,少宗主侠肝义胆,怀瑾握瑜,您才是真正与殿下相配之人。”
宋时禹正喝着酒,忽然闻此,也没什么反应。
待放下空酒盏,他回道:“你这是醉了?说的什么话?身为兄长,宋某义不容辞。”
见状,贺庭舟便没再继续说了,也连忙挂上微笑,朝他敬了一杯酒。
天色黤黤,头顶逐渐疏星淡月,断云微度,微风沿着石面低匐过境,将诸多愁绪悉数隐没于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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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流璧转,日居月诸,转眼又是几日之后。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护城河中水波潋滟,游船穿梭。
溶溶冷月躺在一湾繁星之间,与河畔的灯火交相辉映,举目望去,端的是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绥宁靠着围栏,于风中静坐,欣赏沿岸与河中的风景。
脑中思绪纷然,渐渐的,她的小脑袋又耷拉在了手臂上。
乔松阁那夜,她醉得不省人事,本以为温泉池中的拥吻是一场美梦,可菡湘和芷嫣都告诉她,不是梦。
两个丫头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愣是将她听了个面红耳赤。
那会子的她兴奋不已,可在接连几日往开封府递帖子,却仍旧没有回信后,她便觉得兴许当真仅是黄粱一梦。
今日乃四月末,护城河畔设有灯会,她便在船上设宴,想邀那男人一同赏景。
可眼下已是月上梢头之际,北雁方才传回来的消息还仍旧是“将军尚在府衙……”
转头瞧了眼桌上即将放凉的山珍海味,绥宁胸腔内的那颗心也彻底不复温热。
很是意外的,她眼下居然十分平静,就像是石子落入枯井,经不起一丝波澜。
月澹风轻,雾晞烟细,她将自己浸润在夜风里,再度望向烟波浩渺的水面。
此乃护城河中最适宜赏景的一片区域,往来的皆是官船,抑或是有本事能得官府眷顾的商船。
山黛远,水波长,今夜船只不多,零零星星地缓缓驶过,将河中飘着的花灯推散,宛若在烂漫花海中划出道道银河。
绥宁本是沉浸在桨声灯影之中,不经意间,她的视线被一艘游船吸引。
三层楼高的龙头船,自上而下灯火通明,规制恢弘大气,雕梁画栋,却没有挂任何官府的旗帜。
傅寒声?
脑中猛然闯进一个念头,绥宁直起脊背,又盯着那艘船好生瞧了会儿,随即吩咐北雁道:“咱们往西侧去些。”
婆娑的月影下,飘着八面官字大旗的游船逐渐靠近。
霍然见此,正坐在船舱外观望的傅寒声立时站了起来。
“啪”的一声合上手中折扇,他连忙朝护卫道:“传令下去,依计行事!”
“是!”护卫应声而去,可不过片刻,他又倒着退了回来。
护卫眼中盛满惊惧,目及这见了鬼一般的神色,傅寒声疑惑着转头。
船舱之左,廊下灯影流转,清晰照亮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男人高俊挺拔,款步而来。
他也不知对方到底是何时上的船,竟就这般无声无息地行至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