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藜粢

36、第三十六章

　　何禾从床上爬坐起来，抹干脸上的泪水，从包里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还早，刚刚过九点，她翻出吴刚的号码，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可还是记不住他的号码，因为不想记，所以记不住。

　　她按下绿色键，看着屏幕上显示，“正在拨通”，等了一会儿，电话没人接，何禾想，也许约会没有结束，她继续锲而不舍的拨着号码，从来没有这样固执过，今天，她一定要拨通这个号码，无论多晚。

　　吴刚在看到五个未接电话显示后，终于接了。

　　“喂，是我，何禾。”何禾说道。

　　“何禾，不好意思，刚刚看到。”吴刚客套着。

　　“没关系，我想和你说件事，本来想约你在外面说的，想想，还是不要见面了，就在电话里说吧。”何禾不理会他的说辞，谎言就让他留着。

　　“什么事？”吴刚一滞，从没听过何禾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今天她有些不一样了。

　　“是这样，我考虑了一下，我们好像不合适，我们分手吧。”何禾直截了当，一丝的犹豫都没有。

　　“嗄！”吴刚再也没想到何禾说的是这个事情，猛然间他接受不了。

　　“本来，我想等到年后说的，想想我们年龄都不小了，拖下去也不好。”

　　吴刚一头雾水，心想，是不是她发现什么了，但转念再想，应该不会，如果被发现了，她不应该这样冷静吧，她想分就分吧，反正自己的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这样不是更好。

　　“那，那好。”但听上去语气中却带着一缕不舍，故作姿态好了。

　　他的“好”字刚落下，何禾就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听他说出任何字了，紧接着把他的号码从自己的通讯录里删除，一气呵成。

　　做完了这件事，何禾的心里突然畅快起来了，原来，结束一段不想要的感情感觉这么的好，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她下床，捋了捋头发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屋子里安安静静，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走几步就是罗征的房间，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无论事隔多少年，当时没有解决的问题，今天还是要完成，何禾希望自己今天有了足够的勇气，不要再逃了。

　　她轻轻在门板上扣了几下，门立即被打开了，一个门内，一个门外，不再是十七岁的何禾，三十二岁的罗征，现在两人又站在同一时空，“我能进去吗？”何禾说道，罗征连忙让开，何禾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罗征面对这样的何禾，一时间无法适应，手脚都乱了，不知往哪里放，自己从没有这样紧张过，就像法庭上的疑犯，等待着法官宣判的那一霎。

　　“我想和你谈谈。”何禾又说。

　　“好，坐。”罗征拉过椅子，示意何禾坐下，何禾配合的坐下来，罗征也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何禾，她的眼睛红肿，但表情镇定。

　　“你没和我妈说吧？”何禾先问最想知道的问题，他答应过自己，不会让母亲和罗叔叔知道。

　　“没有，我只告诉阿姨和爸，你和他的事，其他的没有说。”罗征明了何禾说的什么意思，何禾听完放心的点点头，“谢谢。”

　　“何禾，对不起，我的本意不是那样的。”罗征急切的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不用道歉了，反正我们也没怎么样，我刚刚已经和他说清楚了，这样也好，挺好的。”何禾喃喃的说道。

　　“何禾，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我对你是认真的。”

　　罗征倾身向前，两人离得更近了，何禾没有让开，目光如月，“我妈和罗叔叔都老了，该是他们安度晚年的时候了，我请你放他们一马，不要再计较了，他们有选择的权利，谁也没有权利阻止他们。”何禾顾左言他。

　　“何禾，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希望我爸和阿姨过得好，要不然，我不会把你们的消息告诉我爸，虽然我承认其中有私心，但我现在真的不会再反对了，真的，我保证。”罗征就差举手发誓了，他希望何禾相信自己，虽然自己的信用度很低。

　　何禾盯着罗征看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不敢确定，又问道，“真的？”罗征点头，“真的，要我发誓吗？”

　　“不用，我相信，谢谢。”何禾站了起来，罗征抬头看着她，“好了，我想说的说完了，晚安。”

　　“何禾。”罗征站起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有事？”何禾明知故问。

　　“我，我，我知道过去错了，当然今天的事，也没好到哪儿去，我太自我了，没有顾忌到别人的想法，可是，何禾，我对你是认真的，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照顾你。”罗征在犹豫了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何禾面前他承认了错误，过去的错，现在的错。

　　何禾平静依旧，听见了他的歉意，她知道这对他不容易，他不是会做自我批评的人，他一向是自信满满，骄傲的人，何禾释然，抿嘴一笑，“我不用别人照顾，这么多年，我和妈妈不都过来了，你的道歉我接受，不过，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何禾，真的都过去了吗？我不是宿命的人，我总是相信，只要我想做就能做到，可是，你是个例外，在我不懂人间世事的遇到你，我没好好珍惜，那时，确实也没想清楚，以为时间一长就会过去，但是我发现没有，直到又遇到你，我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你看，老天又把我们连在了一起，几百万人的大城市，我们又遇到了，现在我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给我一次机会，哪怕是赎罪的机会也好。”罗征情急之下抓住了何禾的手，害怕一松手她就走了，走出这个房间。

　　何禾睁大眼睛听着，有几次都想打断他，让他停下，不要说了，张开的嘴又合上了，最后低垂下头，想着他的话，到底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对他，自己到底有多少把握，可短短的几分钟怎能想清楚。

　　“可以吗？”罗征见她低头不语，问道，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何禾不知怎样回答，罗征在等待，一切都太突然了，今晚，发生了太多太多，何禾觉得自己的脑容量太小了，实在思考不过来了。

　　她抬起头，轻轻摇头，“对不起，太乱了，我想静一静。”她摆脱开罗征的手，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罗征对着洞开的门，回味着她的回答，她说要静一静，没说不可以，或许自己还有机会，也许自己也该静一静，想一想，怎样才能挽回她，追回十一年前失去的情感。

　　何禾回到房间，今天，不，确切的说几个小时，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多到她无力招架，先是吴刚的欺骗，再来是罗征的表白，两个男人，他们的话都可信吗？自己轻轻摇头，看来，自己对男人太缺乏了解了。

　　至于命运，是的，何禾也承认老天太关爱她了，曾经以为一辈子再也不见的人，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又相遇了，十一年后，再次相遇，这样的机率是大还是小？巧合还是命运？

　　何云一大早就起来了，走下楼梯，听见厨房有声音，走进去一看是女儿，“何禾。”何云在她的身后惊讶的叫了一声，女儿在做早饭，一如往常，何禾回过头，微微一笑，“妈，早。”

　　何云愣住了，女儿这样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预料，“早。”她点点头，嘤咛着。

　　母女俩在流理台前忙碌着，都不知如何向对方开口，何云最后憋不住了，“何禾，你，没事吧？”她问道，尽管知道这样问毫无意义，但女儿的反应更让她担心，何禾太平静了，平静的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嗯？没事，妈，别担心。”何禾对母亲露出安抚的笑，继续低头做着早饭。

　　“都怪妈不好，要不是我催你，也不会。”何云喃喃自语。

　　“哎呀，妈，你别把不是你的事往身上揽，其实，这也没什么坏处，早一点儿知道也好，对不对？”

　　“我没想到那个小伙子是这样的人，太小瞧人了，你叔叔他昨天气的半死，说他狗眼看人低，那点儿拆迁费也看的上。”何云气结的说道，何禾没有把现在的情况告诉那个男孩，想必要是知道了，那个男孩子会选择何禾，可这样的女婿何云实在不敢要，何禾说的对，没有坏处。

　　何禾笑出声来，叔叔一定是气，以罗家的身价居然输给了农村拆迁户，可他的钱到底不是自己的，这里也不是她家。

　　“唉。”何云听完何禾的笑声，不禁一叹，何禾的婚事又黄了，接下来怎么办？转眼过完年，女儿就二十九了，难道真像昨晚罗瑞明说的，大不了养在家里，养一辈子。

　　只是，何云不知罗瑞明的真实含意，罗瑞明当然比何云清楚，这一切与儿子罗征脱不了干系，他是要把何禾留下，留在罗家一辈子，成为罗家的人。

　　“妈，别叹了，有什么好叹的，你该庆幸，我和他没什么。”何禾安稳何云，她知道母亲是为自己的婚事操心，自己的年龄一年大似一年，家庭背景复杂，谁会往里冲。

　　“是啊，不说了，不说了。”何云逼自己打起精神，自己萎靡不振，只会让女儿更难受而已。

　　吃完早饭，何禾去上班了，她还是一个人走的，生活又回到从前的轨道。

　　罗瑞明在车库把儿子拦下来，“你和我说实话，昨天是不是你搞出来的事。”他问儿子。

　　“爸。”罗征啼笑皆非。

　　“别笑，说正经的，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你说实话。”罗瑞明绷着脸，这次，罗征要是再一意孤行，他不会袖手旁观。

　　“爸，如果，那个男的没缝可钻，我也不会这样做，我发现过他好几次了，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就让老成查了一下，就是这样，不信，你可以亲自问问老成。”

　　“就这样？”罗瑞明还是有疑虑，再次发问。

　　“对，就这样，爸，你也不会把何禾交到这种人手上，对不对？”罗征点头，自己真是任重道远，连父亲都不信任自己。

　　“那是当然，不过，你别让我发现你捣鬼，否则。”罗瑞明点点儿子。

　　“爸，我只想何禾不被骗，当然，昨晚怪我不好，应该换种方式告诉她，我以后会照顾她，爸，希望你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罗征正色的说道。

　　罗瑞明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回答儿子，“我相信你，不要让我后悔，还有，何阿姨这关你怎么过，你好好想想吧。”说完，他转身朝楼上走去。

　　罗征在他身后说道，“爸，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