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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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禾观察着自己，一只胳膊绑着绷带，右腿吊在床头，打着厚厚的石膏，颈子上套着固定支架，头也被裹了起来，何禾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她能想象的出来，现在的自己狼狈不堪，难怪母亲吓坏了。
浑身疼痛不已，动也动不了，身体痛着，脑子却异常清醒，何禾心想，为什么不把脑子摔坏掉，这样自己就不会想起先前的一切了。
这样想着，何禾突然有了主意，就让自己忘掉吧，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他过两天就要走了，只要她装没事，妈妈和叔叔还能在一起，她和母亲还有一个家，就像小说里描写的一样，摔了一跤，或是被车撞了，失忆了。
想好了一切，何禾笑了，她侧过头看着母亲，何云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了，面前是女儿晶亮的眼睛，何云愣了一下，“何禾，你醒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是自己在做梦，何禾扯了一下唇角，“妈。”她的声音嘶哑。
“怎么样，疼吗？”何云直起身子，挨在女儿的眼前，“妈，我怎么了？这是哪儿？”何禾暗下决心，从现在开始起，自己要忘记一切。
“你摔了一跤，在医院。”何云回答女儿，她没有发现女儿的异常，以为何禾只是刚刚醒来，有些糊涂。
“喔，怪不得，好疼啊，妈。”何禾龇牙咧嘴的笑起来，“浑身疼。”她做着鬼脸对何云说道，就像以往的何禾，无忧无虑。
“你把我吓死了。”何云抹着眼睛。
“哎哟，我又不是故意的，谁想摔跤啊。”何禾装作撒娇的样子，咻咻鼻子。
何云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她以为何禾醒来会哭，可女儿没有，一如往常的笑脸盈盈，她以为何禾会提到罗征，可女儿没有，就好像没有这个人。
“何禾。”她想问什么，却又实在无从说起，只能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女儿，观察着她脸上每个变化。
何禾打了个哈欠，“妈，我又想睡了。”
“好，你睡，睡吧。”何云掖好被子，坐下来看着何禾闭上了眼睛，或许女儿摔蒙了，有些意识不清，可明天怎么办？天一亮，该怎么办？何云希望，天不要亮，就让一切都沉寂在这黑夜中，让黑夜吞噬一切。
何禾闭上眼睛，藏在被下的手紧握成拳，不停地告诉自己，何禾，就这样，这样不是挺好的嘛，明天还会和以前一样，天一亮就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都会过去的。
夏日的太阳总是早早就挂上了天空，病房里瞬间明亮起来，何云站在窗前，屋外骄阳似火，太阳将万物晒化了似地，她回头看着病床上的何禾，女儿没有醒，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绷带，腿断了，头破了，还有多处擦伤，像是破碎的娃娃。
何云捂住脸，努力的想着，怎么会是这样，几天前，女儿还活蹦乱跳，可几天后老天就变了颜色，五光十色的世界又变回了原来的灰暗，原来，自己从不曾拥有美好的世界，那都是梦。
“何云。”
何云放下手，抬起脸，看见罗瑞明站在自己的面前，何云看着他，身体晃了一下，罗瑞明焦急的扶着她，“你还好吧？”何云轻轻推开他，脚步向后退去，“何云。”罗瑞明看见何云目光疏离，两人在一夜之后，变得陌生了。
“何云，我。”罗瑞明停在原地，满脑子话，在看到寒意逼人的何云时都吐不出来了，抱歉吗？愧疚吗？可是又有什么用，对此时躺在病床上的何禾一些用处都没有，对此时伤心欲绝的何云一些用处都没有。
“何禾昨晚醒了一次。”何云平静的说道。
“真的？太好了。”罗瑞明说道，这是走进这间病房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两人相看无语，不尴不尬的气氛中，何云坐了下来，眼神呆滞的看着对面的何禾，“何云，我，我，对不起你。”罗瑞明坐在何云的身边，吞吞吐吐的说着，何云慢慢转过脸，摇着头，“这怎么能怪你。”
“我应该，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罗征，他，他。”能言善辩的律师，面对着昏睡的女孩，语不成调。
何云挤出一个酸涩的笑容，“没用的，注意到又怎样，结局是一样的。”罗征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的，自己那个单纯的女儿怎能抵挡罗征这样的男孩，一个情窦初开，一个处心积虑。
“我实在不知应该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怎么搞成这样，何云。”罗瑞明紧蹙眉心，何云看着他眉头的川字，想来，昨夜，不光对自己是一种折磨，对他亦然。
罗瑞明想不通，他想了一整晚，却无法想明白，这之后，他和何云该怎么办？过不了几天，儿子罗征就会回美国继续学业，扔下何禾一个人承受，才十七岁的女孩子，怎能经受住这样残酷的打击。
“不要说了，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只希望何禾早点儿好起来，别的我都不求了。”何云制止了他的自责，再多的自责对何禾也没用。
“你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罗瑞明说道，他伸出手想抓住何云，想给她力量，何云让开了，罗瑞明不禁心慌，有些东西在慢慢发生变化了。
“谢谢。”何禾低垂着头，已经不一样了，经过昨日的混乱，打击，她清醒了，彻底清醒了。
“何云，为什么说谢，我们是夫妻啊！”罗瑞明脑子一片混沌。
“还不是，我们还不是，幸亏还不是。”何云笑着摇头，夫妻，她多想有朝一日，有个男人对她说这两个字，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可是，很难，这次是距离最近的一次，够了，足够了。
“何云，你不要有其他的想法，行嘛，会过去的，会好的，听见吗？”罗瑞明不停向她求证，他要让她对自己做出承诺，她不会变，这个难关，他要两人一起闯过去。
“好，好。”何云抬起头，抿嘴苦笑着点着头，现在不是想自己的时候，她的女儿还躺在那里。
何禾动了，何云一下站起来，急冲冲走到病床前，罗瑞明也马上跟上去，“妈。”何禾努力吐出声音，“妈在，妈在这儿，何禾。”何云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渴。”何禾的喉咙干涩，声音嘶哑。
“渴？好，你等等。”何云倒了一些温水，用棉签为女儿沾着干裂的嘴唇，“不能喝太多，慢慢来，知道吗？”何云对何禾说道，何禾轻轻点头。
何禾看见了站在何云的身边的罗瑞明，她的罗叔叔，她期待叫一声“爸爸”的人，罗瑞明发现何禾在看自己，微微一笑，“何禾。”他轻唤一声。
何禾没有回应，看看何云，“妈。”
“嗯。”何云答应着。
下面何禾的问话，让两个大人木然呆立，“妈，他是谁呀？”
罗瑞明急慌慌的出去找医生了，何禾看着他焦急的背影，暗忖，“罗叔叔，对不起了，我只能这么做，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医生来了，为何禾做了各种检查，结论是，头部受到撞击造成了短暂的失忆，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要看时间，看老天，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有可能永远。
对于何禾来说，那就是永远，她要让这个秘密随着自己消散，让它随自己远去。
一天深夜，黑影潜入病房，他来到何禾的病房，站在那里，看着睡着的何禾，她就像水晶棺里的睡美人，等待着王子来将她唤醒，罗征知道，那个王子不会是他，明天，天亮之后，他要离开这里，远渡重洋，何时归来，不得而知。
从父亲的嘴里，他知道了何禾的情况，她忘记了一切，甚至想不起怎么摔得，以为自己是骑车摔倒，她的意识里只剩下母亲何云，罗征心想，也许这样的结局最好。
何禾睁开了眼睛，他一进来的瞬间，她就醒了，假装睡着，他站着，一直站着，影子照着自己，呼吸声清晰异常，一下又一下，她知道，明天是他离去的日子，他来了，他还是来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来到自己的面前，和她告别吗？还是仅仅来看一下他的杰作，他应该满意了。
何禾还是想看他最后一眼，无论他是否喜欢过自己，无论他如何欺骗自己，对于他，自己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就当是和自己做个了断吧，看他最后一眼，一眼就好，于是，她睁开了眼睛。
英挺高大的身材笼罩在黑色的阴影下，何禾看到了，他没有反应，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够了，一眼就够了，何禾知道了他的心，闭上眼睛，从他的脸上，何禾明白了，自己是痴心妄想，俊逸的脸上是魔鬼般的阴沉。
如风来，如风去，他走了，何禾敏锐的听觉告诉自己，他不在了，他永远离开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恋消失了，结束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罗瑞明计划着，何禾出院后回家休养，开学的时候换一个学校，然后再把她送到国外念书，何云听了，没有反对，罗瑞明认为一切都会过去了。
在何禾出院的那一天，罗瑞明来到医院，得到的却是何禾提前出院的消息，何云带着何禾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罗瑞明的计划，何云只是听进了耳里，却不能打动她，她深深的恐惧着，只要何禾离那个男孩子越近，她越恐惧，她暗中找好了房子，行李也一点儿一点儿从罗家带了出来，母女俩的物品不多，罗瑞明置办的东西，何云没有带走一件，那原本就不属于自己，她想。
罗瑞明回到家，打开衣柜，何云的新衣，何禾的新衣，原封不动挂在那里，提醒自己，她们存在过，在自己的生活中确实存在过，而非自己杜撰出来的。
何禾跟着何云来到小小的房子里，母亲告诉她，以后她们要这里生活，何禾平静的接受了，原来，母亲也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的心思看来是白费了，她以为，母亲和罗叔叔还能继续下去，那天以后，何云再没有提到过罗瑞明。
罗征二个月后才知道，打电话回家的时候，罗瑞明告诉他，何云和何禾走了，永远的走了，这时他才知道，何云和父亲还没来及办理结婚手续。他才知道，自己小视了何云，她们走的那么彻底，之前没有一丝预兆，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可以用来找到她们。罗征的人生中，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不是什么事都如他想象中的那样，世界有正反，有黑白，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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