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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第七十一章简单的婚礼03

      大家都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便继续提起自己的要求,说:
      “我那张席梦思,前面是同你老板讲好的,免费给我送回家。请你别耽误了,快把它搬过来吧!”
      “噢,对不起!请你别急,马上我家老板过来再搞吧!”
      ——难道她不相信我讲的话?唉,我也不想再与她争执了,“好男不跟女斗”,干脆就等她老板来处理吧!于是,我与小敏、房东和邻居他们无聊地在小店前叙起了这事烦神的闲话。而老板娘他们四人也在车旁议论起我:他们汽车站不是有宿舍的吗?上个月,我们还给他同事送去了一套家具,怎么他却租住在这郊区呢?
      面对他们的疑问,大伯关心地看我一眼,走了过去,说:
      “他们客运总公司确实有宿舍的,但房少人多,分房要钻空子,因此有人住大房、有人住小房、有人被挤了出去。他们知识分子就知道钻在字眼里,哪懂应该钻在领导关系里、拍马屁,所以不用了解,我相信这辈子在那个单位他难分到什么宿舍了!”
      “什么?原来是这样的!……”
      他们异口同声地向我投来惋惜的目光。老板娘摇头,司机和搬运工跺脚,已经谈不下去了,便又回首来时的方向——家具大市场和邻居汽车站,既喜也怒,闷声顾盼着一丝期望!
      然而,我在后面已经羡慕起他们四人顺和的工作关系,尤其司机和搬运工虽然是老板娘雇来干活的,但我与她发生争执的时候,他们的神色却一直是在护卫着我的直言正行。于是,我不由地对小敏说:
      “唉,你看司机和搬运工对老板娘就不偏顾,要是我在单位的人际关系也能像他们这样人人公道就好了!”
      “不会的了,在你们单位不会的了!”邻居潘大哥竟又感慨了,“人家是在重视着道德,互相帮助,谁也不敢乱害人!你们单位是靠着拍马屁,利用关系,勾心斗角,不讲做人之道!上班时,你就气了,这在外面遇到事,以后最好别往单位那里想了!”
      大家都情不自禁地长吁短叹一声,憎恶我的遭遇,理解了我一直自卑的脸色,没趣再论汽车站里那些不言而喻的丑陋嘴脸。可是,看着车上的家具,房东阿姨首先打破沉默,津津乐道起人生大婚事……
      不久,一辆出租车飞快地停在家具车后面,老板的身影从里到外迅速地跃入了大家的眼前。他一下车,老板娘就疾步迎上去,拦住他,喁喁低语了一会儿。接着,他就远望着我,急忙走过来。老板娘他们四人也大步相趋在他的身后。
      看见老板对此事很显重视的态度,我也情不自禁地迎过去。很快的,我们走近,握手。他给大家各递一支烟,向我道歉:
      “啊,对不起!你都是俺的邻居——汽车站的正式工。刚才是她犯的错,随便看一眼、问一下就把你误会了。但是,我想你对她也能理解,现在社会上的欺骗太多了,而且手段也高了,所以她不敢随便相信人,请你原谅!我这来把家具给你送上门。”
      他这样一说,我开始清楚老板娘已经不好意思与我念叨家具的来往,便换叫老板处理了。自然的,老板正站在老板娘和我之间,进退两难!看着他尴尬的态度,我想老板娘也不是故意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便诚实地回答:
      “噢,那没啥,没啥……”
      老板他们当即喜出望外,旁边的人也都笑眯眯的。大家的这份高兴劲儿使我猛一激动——干脆就让老板娘完全放心吧!于是,我再次掏出钱儿,一边数着,一边对老板和老板娘说:
      “我先把钱给你们,你们再把家具搬过来,别担心!”
      “哦,不急,不急!……都信得过了。”
      老板娘急忙向我摆手,感激地回答:
      “请原谅,刚才是我的错!我们快把家具抬给你!”
      工作已经七、八年了,空泛的陋室里终于多添了一套家具,然而这些亲人的资助并没丰富起我的精神快乐,只是徒然孤寂着我的心情。因为我依旧单身其中,没过几天,又向大伯按期递去了80元房租。虽然小敏接下来的两个周末都还不断跑来、欢喜地瞧瞧新家具,并与我商量婚事如何办?可是,说来道去,我才愿意退一步——答应她仅在故乡给近亲(叔叔、舅舅、婶婶和舅母他们家)还有几位同学、朋友各发一个请帖,简单地意思一下!
      自然的,她只好接受了我自卑的态度。接着,我又在周末喊小敏过来,一道逛了几个超市,选买了冰箱、彩电、VCD等作为嫁妆。——这次购物,我仍然只是说着尽量节省些,对于选物没再吱声,因为钱是小敏拿着的,而且是岳父给她的,我便随她主义而定了。买过东西,我立即在公用话筒给老家打去了电话,告诉母亲这边的情况,且说明了自己简办婚事的打算;事情正如预料的一样,母亲在那边大大地传来了反对的声音,还要询问小敏的意见;于是,我将话筒递给了小敏。当她听过小敏的回答竟与我的一样,最后也只好远远地退让,同意了我俩。
      再次自卑了一个多礼拜,离我三十岁生日还差两天,于是,我无奈地提前请了事假,准备结婚事宜。在家里,我俩又四面看着家什,愿望摆设更合适,就这里放置好冰箱、彩电,那里移动起家具……
      屋里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忙完了,故乡亲人们明天团聚的面容都可爱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情不自禁地下了楼,对大伯点头一笑,递支烟,说:
      “您好,我明天回老家结婚,请帮我照看一下屋子!”
      “那好,放心吧!”大伯惊喜地看着我。
      “啊,愿你结婚回来屋里更漂亮!”阿姨扬眉一乐,对大伯说,“小林他这把我们家也搞漂亮啦!”
      他俩异口同声地笑语,仿佛家人一般响亮在我的面前。我欣慰地向他俩晃晃双手。虽然是冬天的黄昏,但我已没凄冷的感觉,就陪他俩聊了一会儿自己的婚事……
      第二天早晨,我和小敏一起在早餐店吃过饭,接着,便乘上公交车,赶到火车站,按时返回故乡。一路上,爱人相伴而有说有笑,我逐渐的高兴。并且正值春运之际,车厢里特别热闹,所以我不知不觉地就随着“长龙”跑了两个多小时,轻松的。然后,下火车,转客车,更加快乐了半个来小时便到站了。于是,她去她家,我来我家了。
      弟弟首先给我递上了一套西服,问:
      “哥,这套婚礼服怎样?”
      我一看,正是我喜欢的棕色,就伸手摸摸,说:
      “行,蛮漂亮的!”
      “我与姐姐选了好几天,哇,正合你意!”
      “谢谢!”
      我搂住弟弟。他拍拍我背,说:
      “哥,结婚的事你别费心了,妈都帮你安排好了。”
      “总算听话了!哼……”
      妈妈走过来,手指着我的眉头,怒言而笑。

      第七十二章简单的婚礼04

      自从工作以来,我今天第一次感到了舒服,而且远离了省城!
      不过,我尚心虚着一份惭愧——明天的婚事只是简办而已,没像亲朋好友愿望的那样。所以,晚上我很迟才入睡。然而,早晨6∶00点的闹钟还没响起,自己已经醒了。5点多钟,外面仍是黑的,但我却睡不着了。于是,我睁一时眼、闭一时眼,或瞧瞧正在天上的月亮或想想即将娶亲的轿车。
      ……闹钟终于响了,可是还不算黎明,因为窗外仅是朦胧一些,但亲人们已经陆续起床,忙起婚事,并没打扰我。因此,我继续躺了一会儿,看着天正逐渐的变亮,想到不能再多累他们等我,而应车过来就可以掉头、办事,于是我立即起床,并穿上了婚礼服。姐姐一见,也不亦乐乎地拿来梳子,帮我打好领带,梳理一番!接着,我就站在门口,心愿尽快望见车子。
      还未到六点半,左邻右舍大都关着门,巷子里也没什么人。曙光已慢慢地照亮了地平线,星星像蜡烛般逐个地消逝起夜影。天将破晓了。我开始有了一份温暖的感觉,并且没费多望几眼,远远地已有车灯亮在巷口了。哇,太高兴啦!亲人们便拥着我迎上去。
      “嘟——嘟——”那边轿车的喇叭也响了!我知道,这是特意在提醒我们。大家就欢快地走到巷口,四辆轿车也陆续转好了车头。司机们并没下车,只是在车里伸出头,向我开玩笑:
      “啊呀,新郎官出来啦!”
      “嘿……”我有些害羞。
      姐姐和弟弟走上去,把各车的“喜”字贴在前挡风玻璃旁、花儿挂在倒车镜上;母亲让我拍个手,坐进第一辆车里,放起了婚礼歌曲;侄儿虽然少年,但一直活泼又胆大,所以哥哥愿意他要去了烟头,大家皆放心地瞧着他点着了地上的鞭炮……于是我们就在“噼里啪啦”不断的响应声中,立刻出发啦!
      县城虽然还没红绿灯,但人们仍重视着地方风俗习惯:见到“喜”字的车儿,就主动退让!所以,我们不必顾虑路上的拥挤而断队,尽管自由地前进!
      特别难忘自己的婚礼蛮有故乡趣味——很快的,我们就转上了环山路。继续前进了一会儿,左边的山岗越来越高,右边的河流逐渐船帆飘荡。路儿虽然既曲又窄,但交通量小,却觉开畅!我们的车速仍然不快不慢,不断左顾右盼,靠山那边的住宅分家分户,有些零散,偶尔才见一个厂房;临水这边也仅间断了3个企业,相互围隔着几户人家。大喜之中离开省城的拥挤,我真想在环山路上多跑一时,可岳父家是近的,所以我们经过第4个公司的大门,莫过二十来分钟便到了。
      还是在侄儿点响的一片鞭炮声之中,我们迎见岳父家小院的门两旁各贴了一个红亮的大“喜”字——面对高山大树,背倚淮河流水——周围已笑满大人与小孩在看热闹!门是大开的,我们立即下车,进入客厅。
      茶水与糕点已经摆好,大家喜气洋洋地互递出香烟,并礼貌地相敬着火儿。就这样说笑了十来分钟,侄儿再次拿着烟头匆忙跑了出去,又在外面点响了鞭炮声……啊,这是催妆炮!我明白,小敏已经在里屋准备好啦!然而,大喜至此,岳父虽然身体硬朗着奕奕的神采、岳母眉目慈祥着可亲的笑容,但他们的眼中却已经闪出恋恋不舍的泪光!于是,“我家人”开始安慰起他俩:
      “小敏到我们林家,您们二老就放心吧!”
      ——我不由地暗下决心,盼望自己以后的家庭生活水平提高,便随着大家迅速地退到路上。侄儿第四次点响了鞭炮,在“她家人”的祝福声中,大舅子(小敏哥哥)人高马大,已经忍俊不禁地背出小敏,其他亲朋也喜冲冲地相随着,快步跟过来……这样的场景我虽然已见过很多次,但今天才是向着我来的,因此小敏的新娘打扮顿时令我激动于心啦!
      当她被送入车里,我就朝门口摆个手,回到车里。与小敏对视,相互都不好意思地笑着。无需搬嫁妆,速度更快。岳父和岳母他们已经站到门口,仍在向我们依依惜别地摆手,于是我们又顺着环山路返程了。
      自然的,我们不会前往省城了,而是直接开往酒店。在不知不觉的快慢之中,便一路喜悦地迅速到了,几位同学与朋友正在门前招呼。只是车子尚未停稳,堂哥也陪着叔叔从大厅阔步跨出。我和小敏情不自禁地从窗口对他们招手……车子又进前两步,我俩立即下车,迎上他们。
      侄儿已经在后面放响了鞭炮,于是我们依依不舍着外面的火爆,登上台阶。叔叔满面笑容地伸出双手,握起我俩。大厅里虽然才摆了七桌酒席,但二十多位亲朋已经眉开眼笑地站起,仍显热闹,且齐声欢呼着朝我们拍手!
      今天,我顿有一份丰富的快乐!
      走进大厅,小敏和我一齐向亲朋好友道谢,请大家坐下。接着,他们便一起谈天说地,而我俩或坐这桌一时或站那桌一时,陪他们笑声不停。将近中午,宾客已经到齐,于是,服务员就开始上菜啦!自然的,我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酒瓶,小敏拿起酒杯,相互不断地为亲朋斟酒、敬杯……
      就这样,我俩在七个酒桌之间转悠了很长时间。大厅里仿佛亲朋很多,其实并不多,因为我俩的新家在外地,所以免去了“新娘三天回门”的风俗而今天两家一齐合办了,亲家们皆欢声笑语在一厅!
      ……第二天早晨,回味婚礼的欢喜,深感故乡情深,难舍又要分别了,我不由地骑上弟弟的摩托车,带着小敏在亲朋好友之间大转了一场!不过,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我们皆未进门。——冬天的马路上虽然吹着北风,但我俩每当见到亲朋的院落,都觉得有温暖在迎接!中午,我俩就随便在街头买了两个烧饼就餐,又心愿一致地继续转悠下去了……所以,直到晚上依依惜别着回到家中,我们还在高唱着“留恋”的歌曲。
      人逢喜事精神爽!母亲立即言笑嘻怡地祝贺我俩玩的高兴,并坐到我俩的身边,显得放心了,说:
      “泽祥,你这成家了,两人工资一家花,生活自然提高,也稳定了……”
      她顿了顿,瞥小敏一眼,继续说道:
      “既然成了家,就要对家庭负责,所以你以后尽量别再忧郁自己单位的事情而影响小敏也陷入伤心。你知道,你们一起跑到了省城,人家都是羡慕的,因此你们要努力过好这份幸福的生活!”
      “哈!妈妈,我会——我会——”我急忙张大嘴巴送母亲一笑。
      “妈妈,您放心吧!他现在都变好了,也不跟汽车站那类家伙费神了。”小敏握起我的胳膊,插话道。
      “哦,那好!那好!”
      母亲又乐了。
      仿佛“除夕吃团圆饭→皆大欢喜”!小敏和我也笑出了声音。

      第七十三章萝卜更多了01

      为了不耽误上班,天再亮时,我俩便赶往省城了。可是,一回家就丢失了故乡的热闹,空闲在家,因为婚假还差两天。晚上,寂寞之中我向小敏叙述了自己的心迹:
      “闲在家里,我觉得无聊,左思右想,感到还不如去上班呢!”
      “行啊!杜站长当初同意了你的婚假,也能像我们领导一样,那就带着喜糖提前去谢谢他。”想不到,她竟然爽口赞同了。
      于是,我遂心地轻松了一夜,没睡懒觉而去上班了。不过,人生一次的婚礼之乐并没维持多久,因为家中虽然充实了,但上班还像以前一样。——回到单位,自觉杜站长不会比我来的早,便先等在自己的办公室了。
      我送给小余一袋喜糖,未出所料,他虽然尝到了甜味,却仍怨我没在省城办几桌,让他喝一杯!当然,咱俩在单位可谓共同的悲惨遭遇已使我明白,他其实完全理解我简办婚礼的原因。所以,我就随着他傻笑几声、漫谈几句聚会亲朋的故乡之乐,才去见杜站长。
      进入办公室,看见韩站长也坐在门旁,我就递给他一袋喜糖,又放一袋在办公桌上,感激地说:
      “杜站长,谢谢您!我的婚礼办得很高兴,请尝尝喜糖!”
      “哦——”他长吁一声,并不多说。
      “别在这啰嗦了!”韩站长却在后面歪起头,脸色讨厌,“你自己是欢喜了,快回办公室去。”
      “呣,怎么了?”
      “快走吧……走吧……”
      他已经皱起了眉头。我不由地反感他竟然“这样”待人,便转身出门了。但是,我毕竟奇怪所以,未下楼就坐进主任办公室,向干事方伟递支烟,问起自己刚才的经历。然而,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也已经讨厌,只是他给了一个非常意外的回答:
      “你可知道?你跑回去结婚了,搞得单位的报告都无人能写,把韩站长他们气坏了!”
      噢,原来这样!我知道,单位的总结、计划和报告等本来就是我在替写的,再说已没意思,便没吱声而离开了。
      当然,年前年后,单位的客流量还是大的,因此关于同事的“好人好事”也相对多些。所以,我庆幸这个新闻工作的良机,仍在主动、积极地干着宣传,不愧“创建办”的名字。特别高兴的是,春运结束后不久,总公司再次奖励我一个又大一些的红本子——“春运宣传工作”中的优秀通讯员!
      不过,余下的时光就有些空虚了,因为新闻素材少了。就这样,我在单位偶尔宣传出作品,继续无奈了两个来月,很遗憾只是重复着曾经的遭遇而已。
      一天上午,我正无聊于办公室内,检票口又发生了纠纷。一看,竟是程站长瘸着左腿一晃一荡在那里发着怒,于是我不由地走出办公室,围到旁边。原来是王友民科长正与其红脸相对,叫嚣道:
      “这再是你家的客车,你不就是个副站长吗?我孬好也是科长哩!竟然连送个人都不行?”
      “呸,你也配坐我家的车子!”
      程站长横眉怒目,已经手指向他的额头。王科长手一摆,推过他的胳膊,大骂:
      “日你妈的,你别太过分了!”
      “哼!狗娘养的……”
      程站长瘸腿一抬,便踢过去!王科长身旁的一位女子慌忙伸手将王科长拉开,瞪眼吵骂:
      “臭站长,不得好死!”
      “又上一家伙,臭娘们!”
      “你也有妈……”
      女子与程站长立即相互指脸,争执在恨里。后面立即有人议论,“女子是王科长的姐姐,因此也有势可仗!”王科长五短身材,而他姐姐却比他还矮,怒脸更丑;不过,程站长莫过胖墩墩的,所以,他(她)俩的仇眼还算“平衡”,各自皆未觉低!
      这时,办公楼那边突然传来了韩站长暴喝的声音:
      “杜站长叫你们别吵了!别吵了!”
      大家的目光皆不由地转过去。一瞧,韩站长人虽没到,杜站长的大名却已到了,而他正挥着手儿,走过来。于是,人们都向后退了几步,吵架的圈子变大了;而程站长、王科长和他姐姐也听话地闭了口、收回手。场面安静下来。
      但是,程站长的心跳却在加速了。因为,这几年来韩冰在单位走狗般爬过的爪迹,又横醒在他的眼前——从业务科时谄笑的弯腰供茶,到会议室中漠然的平起平坐,又将继任一把手而傲慢的骑在他的头上……将来自己可有面子在这单位了?——王科长经常跟在他韩冰屁股后面,不言自明,自己虽然是副站长,但在韩冰眼中并不比王科长“高”。而他现在竟然过来了,还说是杜站长的命令,所以自己若处理不妥,又该如何?唉,程站长逐渐的烦了。
      确实的,韩站长就是看着王科长过来的,而他刚才在站长办公室虽然与杜站长一样的站在窗口望着停车场的吵闹,却是暗自心急于王科长的。所以,杜站长还没吱声,他已经控制不住了,就说:
      “不能再让他们乱下去了,杜站长,你看处理一下吧!”
      “这个程站长也不注意领导形象,哼!”杜站长摇摇头,“那好,你就去看着解决了。”
      啐,杜站长的态度正合韩冰之意。因此,他慌忙跑下楼。不过,他却未忘杜站长对程站长的讨厌,非常“注意”领导的形象——公正?因此,一进入停车场,他便目朝其中,发出了面向两边的阻拦意见——别吵了?以隐去自己对王科长的背后宠护。而且,他首先提到的是杜站长的大名——更会仗权!所以,远远的一句话就起了平定作用,他已不由地自觉势大而乐了。于是,他的步伐开始不紧不慢。
      然而,围观的人们见着韩站长居然摆起了架势,都逐渐的反感,就转回了头。王科长一直凝视着他的“主人”,但韩站长彰显在他眼中的脸色竟是“冷”的,他不由地大皱起眉头。而程站长看着韩冰的轻浮,已经满眼憎恨了!当然,他却无处发泄怒气,就只好乜斜一下王科长。——程站长正不安于鄙视和被鄙视之间,自家的长途客车突然从检票口发出,他急忙摆手,一边与司机分别,一边说,“祝一路平安!”
      自从吵架以来,司机虽然粗壮在旁边,但一直未敢吱声,此时也只是点个头,继续前行了。大车身当即挡去了韩站长的嘴脸。于是,围观的同事有人开始低声议论他,发出不满:
      “听他的叫唤是来处理事情的,可看他的样子却是在摆架子的,真无聊!”
      “不也就是副站长吗?并不比程站长高,却像居高临下似的!”
      “站里他几个大官其实都是这样……”
      …………
      客车很快开远了,韩站长又露了面。

      第七十四章萝卜更多了02

      但是,人们都不喜欢再见韩站长“中间粗、两头尖的枣核样”体态。因此,几位同事或站在程站长这边、或站在王科长那边,做起了劝慰。
      “程站长,怎么搞的呀?”
      韩冰人还没到,却已先问起官大的,王科长不由地心儿一惊!旅客围观者听说过来的毕竟是副站长,还是兴趣地看起了韩冰。而他昂头显赫“大权”、恬然发出责问的时候,塌鼻梁更加分明;尤其阴沉的脸盘不大,绿豆眼凹在下颌尖尖的颊肉之上,也特别引人注目。当然,人们若知他体态随母、头脸如父,则耻笑更大矣!旅客们已经是常出家门的人了,早就在书本上读过、广播里听过、电视里看过、也在生活里经历过韩冰这类形象,所以勿需介绍,亦能貌如其人地判断出其在汽车站属于“拍上压下、皮笑肉不笑,是不得大家拥戴”的,但他能坐上这一官位,则全仗他是单位上司的宠信。自然的,旅客们已经鄙视他了。
      “唔,……”
      程站长已经听过杜站长的大名,就支支吾吾,还说不出话了。人们也已经唯觉无聊地让出一条道。韩站长走进来。他转首王科长,脸一沉,问:
      “你怎么还跟程站长闹啊?”
      “哦,我刚才送姐姐乘他家的车。没想到,他竟会这样——不让坐就算了,却还骂人……”
      “我先骂你的吗?”程站长猛然摇头一恨,打断了他的话,“我也不知道她是你姐,见她没票,便让她下车,而你却跑过来骂我了。”
      “我明明跟你介绍了自己,但你仍硬骂我、赶我下车!”王科长的姐姐立即冲上去。
      “站里这么多人,我哪能随便相信你呢?就叫你喊王科长来说一下。”
      “我答应你了,便去喊弟弟,但你却还骂我!”
      “别忘了!是你先骂的——自以为我是司机、售票员呢。”
      “程站长,请你对韩站长说点实话,不是我姐先骂的!”王科长横在姐姐和程站长之间,脸色仿佛冤屈了。
      韩站长一听两边的回答已经难断谁对,思想这儿人多,不宜公开宠护王科长而影响自己,便说:
      “程站长,我们就到你办公室去吧!走,王科长你俩也过来!”
      “好的!好的!”
      王科长与他姐姐一起点头答应。于是,韩冰和程站长在前,王科长姐弟俩在后,走向办公室了。
      “看他们领导怎么吵的?”
      韩冰他们没走多远,已有同事发出怨言,跟了过去。看着还有几位旅客跟上,我也不由地抬起了腿。韩站长回头向王科长眨巴一个宠护的眼色,说:
      “走快点!”
      他又看着身旁的程站长,继续说:
      “哦,是他姐姐乘你的客车,没买票是不对,可怎么还闹得这么大?”
      “不就是他俩差劲嘛!坐我车,还要骑在我的头上!”
      “刚才我看他俩对你还是好的嘛,”韩站长笑笑,“别再气了!到你办公室我来批评他们一下。”
      程站长不想啰嗦了,王科长已知道其“主人”的底细,也没吱声。不久,他们走进了办公室,同事与我站到了门前,旅客们则紧排在后面了。程站长的瘸腿已累,慌忙坐到办公椅上。韩站长站在他和王科长之间,仍大有气势,但他左顾右盼一下,开口就将真正的话题转开了,说:
      “你们今天的事也是好事呢——下次不用介绍,就互相认识,大家尽管笑着招手了!”
      “不!不!……他们别再到我车前乱骂人了。”程站长立即摇头。
      “程站长,你也别仗官大,就老是这样管教人!”王科长已知韩主人的底细,便敢放纵态度了。
      “坐我车,还要跟我乱闹?”
      “一直都是你态度凶恶,无理乱扯的!”王科长姐姐虽然不是站里人,怒声却不小。
      “你们还都怪厉害的!……”
      程站长气得站了起来。天虽然还是冷的,但他已经热了——一边拉下夹克衫拉链,一边喘着怒气……韩冰也不愿随便得罪人,而这边是与自己平级的副站长、那边是自己的小宠物,实难处理了。因此,他皱起了眉头。外面的人一看他们又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架势,其实架起了韩站长,摇摆不定,难断所以,都觉可笑了!两位女同事掩着鼻儿转到墙边,鄙厌地说:
      “呸,明明是他王科长送姐姐乘车而不买票惹的事,但韩站长却要宠护他;可是程站长的地位也不比你低,所以,……”
      “所以,他就不好处理了——既想护狗,又不想得罪程站长,事情就难办了,嘿!”
      “俺们就看看他韩站长又能玩出啥鬼点子!”
      她俩又退回来。韩冰依旧站在程站长和王科长之间,似乎仍不偏谁,只是觉得自己的话儿在程站长面前也是有力度的,便开始劝架了,说:
      “程站长……王科长……偶尔乘一下车,也没什么,今天的事,我看就是误会——程站长,其实你也不在乎那一张车票;王科长,你也买得起。大家还是同事呢,全当帮个忙,不值当生气了。”
      程站长明白韩冰故意抬高自己而不便继续争小,心中不乐。但是,事情确已不适徒发怒言而失面子,他就无聊地强调:
      “嗯,我可是在乎那几十块钱啊?只是不高兴他们的态度。”
      “韩站长讲的对,我又可是买不起车票啊?”王科长也顺和了,“只是偶尔让姐姐坐一下你的车子,自觉漂亮些!”
      “那时他若是这样,不就没啥吗?”程站长看过韩站长,又瞅瞅王科长。
      “对,今天的事也没啥了,像这样多好啊!程站长的车子虽然走了,你们就下次再坐吧!王科长,你快送你姐乘别的车子吧!”韩站长终于发出了论断。
      “好的!”
      王科长一看自己并没输给程站长,大感兴奋。于是,他立即掏出烟儿,递给韩主人一支。然而,门前还围观着很多人,若丢开程站长,他明白不妥,因此他并不情愿地上前几步,递给刚才的仇人一支。接着,他又为他们点了火。自然的,程站长开始高兴,因为人家毕竟在自己面前低头了。
      同事和旅客们都不由地暗笑在心!
      王科长迅速地拉着姐姐出了门,奔向客车。大家也散开了,只是依然耻笑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韩站长亦没多说,便离开了办公室;不过,一个衣着讲究的治保科同事大周,仍肥头大耳、膀大腰圆地停在门前;刚才散去的几位同事已将目光转向了韩站长,鄙视一眼就转头回往各自的岗位了。而程站长竟也站到了门槛上,望着韩冰的背影,“呸”一声,骂道:
      “臭娘养的!”
      韩冰没有听到,所以还是扬气的,他裂开西服、拉起羊毛衫、拍着肚皮,大步未停。因为,他自觉事情处理得很得意,身价已经高在程站长之上。大周与程站长对视一眼,就接受了他的暗示,追着韩冰上楼了。

      第七十五章萝卜更多了03

      不久,大周又回来了,回报出韩站长与杜站长的对话——
      “哦,刚才是这样的,王友民送他姐乘程站长的客车,没买票;程站长不愿意,因而发生了纠纷。情况明显是小王不对,所以我批评了他,叫他向程站长认了错、道了歉。程站长虽然仍未满意,但我又提了您、并劝了他一下,最后,两方还是和好了!”
      “这两个家伙都该管管!——程站长自从跑了车子,就只顾抬高了架子,每次在停车场看见他站在自家车门前的大模大样,我便不由地扭过了头;而小王也有权摇头摆尾了,不知高低,不过,你这次处理得还好……”
      程站长话没听完,已开始摇头,又“呸”一声:
      “臭娘养的,韩冰!”
      然而,大周还是画蛇添足了,说:
      “韩站长始终得意洋洋的,并朝杜站长点个头。”
      …………
      我租住的陋室中毕竟来了一位爱人,多了一份安慰,我已不如以前孤寂;而且秋收的时候,家里又顺利地降生了一个男孩儿——国字脸、大眼睛、胖娃娃,不停地张着小嘴巴……左邻右舍见着,都会抱起他,说他长得俊!因为,我像大家一样“望儿成龙,望女成凤”,所以就叫他小名“今龙”!但是,为了不累他奶奶和姥姥,就请他表姐蕊蕊来带了。而她年方19岁,白色的鸭舌帽遮着她那盘起的长头发和半张脸,大墨镜让人只看得见她嘴角的那丝完美弧度,巧笑倩兮,正得孩儿欢喜。不过,四人一间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屋子,用四个高柜从中隔开里外两张床,却更挤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然而,我现在觉得自家的“经”已变得好念些了,因为每天回到家我皆会情不自禁地首先抱起小宝贝,喊一声他的小名“今龙”,单位的事情便不由地一笑置之啦!就这样,每天上班虽然还苦,但下班已乐,所以这份解慰让我不知不觉地将孩儿养过了新年!
      当然,他们这圈领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不但仍用于拍上,而且还用在压下——
      又是在上班的时候,我正在办公室旁的水池前洗手,稽查员小马突然边喊着“小林”边走了过来,说:
      “你好,刚才一对母子的钱被偷了,检票员梁大姐与关小姐免费送她俩乘了车,这件好事,值得讲讲!”
      “嗯,是一条新闻,我去看看。”
      很高兴,春运才发表过一些作品,又有素材。于是,我立即掏出餐巾纸擦着手,赶到检票口。梁大姐与关小姐正站在两边交谈着,因为她俩个头相近,欢颜互亲,像姊妹一般。我左右瞧瞧她俩,欢笑一声,问道:
      “听说你俩刚才帮人乘车啦!可能介绍一下?”
      “噢,是梁大姐的好心!”
      关小姐当即手指梁大姐,转脸向我。她芳菲妩媚,软语温言,焕发着助人为乐的精神,继续说:
      “刚才她看见一位母亲拉着一个小男孩坐在候车室,愁眉苦脸了很长时间无人问津,觉得不对,便上前请问。原来她在公交车上钱被偷了,无法回家,连早饭还没吃呢。于是,她就给她娘俩买了油条,并送她娘俩乘了车……”
      “不!早饭是你买的。”梁大姐眉儿一挤,打断了她的话。
      “咦,钱是你给的呀!当时,我不了解情况,你让我买饭,我就去了。回来后,看你把饭递过去,我才知道。后来,我就陪你一起与司机商量,免费送她娘俩乘了车。”
      “这事也有你的功劳啊!”
      梁大姐呵呵一笑。关小姐也只好抿抿嘴。很明显,这是一件助人为乐的新闻,应该在总公司的内部刊物《客运之报》上宣传一下。于是,我向她俩点头,说,“人家娘俩会感谢你们的!”便返回了办公室,拿出纸与笔,开始写作。
      很快的,我就完成了稿子,但也要下班了。于是,我想中午再带回家加工一下,下午上班时再交到总公司。——我便急忙骑上自行车,迅速地赶回家,随便朝孩儿今龙一笑,而他也眼眨起乐趣;同时,我又简单对他表姐招呼一声:
      “蕊蕊,我有一篇新闻稿子还要写,所以早点将午饭做好,就不陪你们玩了。请你自己把小弟弟带好!”
      “嘿嘿,好的!姑父又有新作,我即使多累,也高兴!”
      蕊蕊边说边笑着,就将今龙带到了门前。于是,我独自忙起家务。
      不久,小敏也下班乘公交车回来了,虽然单位远,但她没迟到。所以,她一进门,就诧异地相问:
      “我没回来迟,你今天咋这样急?”
      “哦,我马上还要加工一篇稿子,是单位的好人好事。”
      “那好啊!”她与我一齐做起午餐,又兴趣地问,“是什么好人好事?”
      我就向她解释了情况。她边笑,边佩服地点头赞同:
      “那两位同事就该表扬一下!现在,这样的好人越来越少了,尽量将稿子写好些!”
      “嗯,我再加工一下,应该行的!”
      “哎哟,姑父您们单位的女同事真好啊!”蕊蕊插话。
      “哈哈……”
      我也笑了,喜欢自己身边的一线同事已经好事感人。——两人联手办事快!在高兴的交谈中,不知不觉的就做好了午餐,我快速地吃完饭,拿出了稿子、执起笔……小敏也尽快地吃完饭,洗过锅碗,抱着孩儿,坐到了我的身边,看起我的笔迹,并情不自禁地发出议论:
      “人若都像梁大姐和关小姐这样多好!尤其是你们单位,……唉,上面那帮家伙真难讲!”
      “别多提了,其实,他们不值一提!”
      我转头劝她一声,继续写作着作品。而蕊蕊已经愤慨在旁边,说:
      “你们‘上面的’就不值一提,‘下面的’才令人敬佩!”
      “啈,……”
      小敏叹口气,没再说下去,为了不耽误我的写作,她就与蕊蕊一起在门前带孩儿玩了。毕竟事件不大、文字也少,所以我没多费时,四五百字便定稿了。小敏虽已知道情况,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拿上信纸,而且她又一边读着,一边不由地吐露出自己的心情:
      “唉,真佩服梁大姐和关小姐她俩!要是上面那些家伙也能这样待人,你们汽车站的效益和人气多美!”
      “这都怨我命运不好,陷在这个祸坑里了!像我那在外地的大学同学,就没这么坎坷,……咱们先不管它了——至少社会在进步,以后我会好的!”
      “但愿‘金子早些发光’,学有所用!”
      “应该会的,小敏,你也别急!”
      我又劝她一句。听到“金子早些发光”,蕊蕊竟然立刻转变了态度,说:
      “老姑,我相信姑父的才能会早有作为的!”
      “他上班都近十年了,可是有啥用啊?”
      小敏却还埋怨。虽然我与侄女的声音都已很自信,但也没能改善她的心情。

      第七十六章萝卜更多了04

      于是,我开始解释:
      “嘘,我这不都能写文章了吗?”
      “这也是你自找的闲事,实际你在单位算什么呀?都讲不出口!”
      我也明白自己的情况,因而被问得无言可答,只好转开话题,说:
      “一线同事还是喜欢我的,尤其我能为单位宣传新闻,与他们也有话可讲,大家还是高兴的!——不提那些烦人事了。”
      “其实,谁想提那帮家伙啊!”她皱起眉,“完全是他们多年压抑着你,不知廉耻,太可恶了!”
      “对,单位一线同事都讨厌讲到他们,我们就不讲了。”
      “好吧!”
      我们终于停止了争执。因为,前面写作的忙碌,今天已经耽误了午休,是上班时间了,我们便一起走出了家门。跨上自行车,我带起小敏,从小巷骑到公路边,互祝一声“晚上早点回来”,她就西去乘公交车,我继续东行了。
      ……进入汽车站,走到办公室,与小余相互招呼一声“下午好”,我就坐下,又拿出了稿子,再次检读起自己的写作质量。过了一会儿,小余突然问道:
      “你又写了新闻?还是单位的吗?”
      “对,是早上梁大姐她们做的好人好事!”
      “那好啊!准备投到哪?”
      “马上先给她投到总公司的《客运之报》上,让同事们都能瞧瞧!”
      “行喽,那里就需要这样的作品,”他嘿嘿一笑,“哦,看你还在加工它,待会儿定稿了,给我看看!”
      “好的!”
      于是,我的眼睛又转到自己的文字之上。因为,小余正在身旁,也要读这稿子,而我已经答应了他,所以我不由地心急,便迅速地看完,将信纸递了过去。他喜悦地接下,就一边读着,一边发出感慨:
      “嗬,你这稿子写得可以咧!能发表,都高兴!”
      “不……不……是她们的好事做得好!”
      “别太谦虚啦!不是你提笔,这件好事也宣传不出她们好人,应该感谢你!”
      “行了,别给我架相啦!”
      “主编都会满意的!”
      他很快读完了稿子,还给我。
      “我就去总公司了,你在这忙。”
      “祝你好!”
      “谢谢!”
      我便卷起稿子,走出了门。因为手中拿着自己的作品,所以我快步上了四楼都未觉累。走进宣传科,与他们相继打声招呼。小章看到了我手中的信纸,已经明白情况,就祝贺:
      “哈,又写出作品了!”
      “不算作品,还不知用不用呢!”我抿嘴一笑,“是单位的一件好人好事,但愿写得让你满意!”
      “又出好人好事了,那好啊,我们会满意的!”
      他兴趣地接过了我的稿子。科长突然说:
      “小林,你这宣传工作做得积极哪!上次‘市交通系统优秀通讯员’的奖状还高兴吧?”
      “嗯,谢谢您的推荐!”我转过身,点个头。
      “还是你工作认真,写得好啊!”
      “其实,我们公司的得奖都是您费了力!那天,您把荣誉证书递给我,而我还不知道咋回事呢,”我拍起小章的肩膀,“直到他告诉我,是您将我们的作品参加了活动,还应该感谢您的关心!”
      “哈哈,没什么,愿你以后稿子写得更好!”
      “行,您放心!”
      我又面对着小章,继续站在了他的身边。这时,他已经看完了我的稿子,站起来,笑说:
      “稿子写的行嘞,放心用了!”
      “那好,我走了,谢谢!”
      于是,我与大家打声招呼,出门了。自然的,我心里很高兴,而且又是下楼,所以非常轻松。可是,我还没到一楼,小章忽然追下来,轻声喊道:
      “林哥,等一下!”
      “怎么回事?”我停下了。
      “嘘,下了楼再讲。”
      他又回头看看。我明白,他是要避开别人。于是,我们都没再吱声,就一起下了楼,进入停车场。他左右瞧瞧,手指着稍远处的一辆客车,说:
      “走,去那!”
      “好!”
      我便随着他走到了客车的后面,奇怪地望起他。而他的眼神已经关注着我,叹口气,问道:
      “林哥,你获奖‘市交通系统优秀通讯员’那事,以及总公司连续评你为“春运宣传工作”中的优秀通讯员,上个月交通局曾经到你们站了解过你,准备调用你,知道吧?”
      “呀!不知道。”
      我一吃惊!瞧着他也很诧异,我不由地发问:
      “没听说过,怎么没调我呀?”
      “咦,你还不晓得?”他已大皱起眉头,“太可恶了!你站里那帮臭领导诬陷你是精神病人,人家交通局哪还敢用你呢?!”
      “啊,竟还有这事,那帮家伙也太不是人了!”
      我顿觉一股怒气从脚下直冲头顶。他慌忙拉起我的胳膊,抖抖手,劝道:
      “别气!别气!林哥,他们那帮家伙就不是人,我们这个公司的人——正直的人——皆在心里骂着他们‘狗都不如’的话儿!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羞耻自己可笑——当了那种领导,莫过拍上压下,做着走狗们臭名古今的行当而已!”
      “每天上班,进了单位大门,都要见面的,他们咋能这样干着背后害人的勾当?……真不要脸!”
      “人做事,天在看,他们会得报应的!请别气,不值当与他们那帮小人争气!何况中国还有一句古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听说如此,我油然解气一下,就点个头。他也嘿嘿一笑,继续说:
      “以后全当没有这事,林哥,在那个逆境里,这种心情也是应该注意的!”
      “好——好——小章,你放心!”
      于是,我们握个手,就分别了。
      然而,前进的方向还是自己单位,思想以后仍不少见那帮小人,禁不住又心中上火地回到站里!我虽然难抑着愤怒,但并没与别人谈论自己的不幸。不过,下班回家,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对爱人说起了此事……她一边惊诧地听着,一边怒言地自问:
      “做人咋能这样?还是领导呢!”
      “臭领导,这样可恶!不配称‘人’了!”蕊蕊抱着小弟今龙,已经气得浑身颤抖。
      我话没说完,小敏虽已气得脸红,却急忙向侄女摆手:
      “别气!别气!”
      接着,她又倚着我的肩膀、改口劝我,说:
      “你也别气了!小章同事讲的对——人做事,天在看——以后不用你说,他们会有报应的!到时候,我们尽管笑笑而已。”
      “好吧……好吧……我看见他们那帮家伙,也不问了!”
      我立即答应了她,为了不让她的脸更气红,也愿蕊蕊快平静。
      …………
      所以,再上班时,我还竭力地保持着与以前一样的形象!可是,才过一个季度,领导们却已大变化了——正如同事们预知的一样,杜站长上调总公司,韩冰接任了他的位置,从“副站长变成一把手”了!但是,同事们都很讨厌这份“预知”,因此单位里除了韩站长那帮家伙大显傲气,其他人对此皆不当回事。

      第七十七章萝卜更多了05

      当然,韩站长才三十来岁就又升了一级,确实更加光大了门头。所以,此事不久,一位壮年男子突然闯进我们创建办,也不意外!——看他指着检票口的那辆客车,自我介绍是司机,小余立即从自己的办公桌旁边——有两把留客人用的椅子——搬过一把,请他坐下,我也给他倒了一杯茶。他掏出烟儿,各递我俩一支。接着,他转首瞧瞧办公楼,竟然发出议论:
      “你们年轻,唉,跟你们说,我放心!”
      “喂,咋回事?”
      我俩一起对他笑笑。他却摇头,说:
      “韩站长升得真快呀,就是不一样!前些天,我与他约好去他家,因为晚上,又不小心,走进宿舍,一下跌倒了,手拎的两瓶‘口子酒’全摔碎了,手皮也磨烂了一块。进还是退?我当即陷入为难之中,因为若不去,他韩站长肯定认为我说话不算话,而我又是送礼的,那样可就糟了。但是,手中缺礼,又如何见官?而我也没多带钱,不能再买酒,咋办?……犹豫了一会儿,思想自己包中还装着一条‘中华烟’,尚有脸面上楼,唉!”
      “怎么了?这不还好吗?”小余问道。
      “进门之后,真像我担心的那样,嗐,早知回家了!”
      “咋啦?他还能不抽烟了?”我不由地皱眉。
      “唉,一进门就发现她老婆突然变脸了!不言自明,她是怨我空手的。因此,我没坐下便赶紧从包中拿出烟儿,摆到茶几上,并解释自己跌跤了、酒瓶摔碎了;同时,我又伸出胳膊,让他们瞧瞧烂手。而我看见自己的手儿也摔脏了,便说,我去卫生间把手洗洗。‘好,你去洗吧。’韩婆子虽然抢在韩站长之前答应了我,但声音很‘冷’。我明白,她还是在怨我的礼物少了!其实,我是准备第二天再去添礼的,真讨厌她竟这样不给人面子!……”
      司机三十来岁,身强体壮,却已脸红脖子粗;而他又穿着白衬衫,尤显怒颜分明了,仿佛将我俩也带进了韩站长的家中——
      他洗手出来,韩站长两口子并没过问他的手伤。韩婆子已经抱起王狗子,只顾自己坐在对面玩了。司机“敢怒不敢言”地看了一眼,便坐回沙发上,陪韩站长各点一支烟,抽了两口,想讲自己过来的意思——改好班次,多载旅客。然而,回想自己一进门就让人家不高兴,只好别扭地改口,说:
      “韩站长,你是汽车站最年轻的大领导,真有能力,佩服啊!”
      “我这领导算什么呀?”韩站长三角小眼一眯,“还是你们老板混得好,都有私家大客车了!”
      “不,我那私家车还不算我的,贷款都没还齐呢。”
      “那点贷款算什么呀?你也在天天挣钱哩。”
      韩婆子突然插嘴。司机并不想理她,但也没法,就盯着王狗子,假笑一声,回答:
      “哪有你俩生活舒服,都养起小宠物啦!”
      “司机,还是你过的好,”韩婆子头一扬,说,“可谓天天在云游四海!我都羡慕喽!”
      “哟嗬,你真会给我架相!我那车来车往的,其实太够危险呢,还是韩站长舒服咧,上班有办公室,下班有大宿舍,来往有小轿车,我这辈子是享受不到了……”
      韩婆子只顾与他闲聊,王狗子猛然从她怀中跳出,几步跑到这边,韩站长把烟儿往烟灰缸一放,立即伸手将它抱起,满脸欢喜!韩婆子却已发出反对的声音,喊道:
      “噫,还给我啊!还给我啊!”
      “我还不能抱一时!你怎么了?”
      “你们谈你们的话,抱它干啥?”
      “抱它……也不影响我们谈话!”
      韩站长也不高兴了。而韩婆子猛地站了起来,吃亏似的喧嚣:
      “不叫你抱,就别抱嘛!我太想抱了。”
      “哼……”韩站长已经生气,“我难道不能抱一时?”
      “让我先抱一时!”
      “不能让我先抱一时?”
      “狗是我养的!你就不能先抱。”
      “我没养狗吗?嗳……”
      韩站长大皱起眉头。司机一看,也大吃一惊——两口子竟然互抢自家的一条狗!真奇怪他俩对父母的孝心?不过,事已明显,他俩若再争执下去就会吵架了。于是,司机赶紧拉拉韩站长的胳膊,劝道:
      “要这狗干么?你还是老公呢,给她嘛,咱俩谈谈话吧!”
      “你不管!这是家务事。”
      韩站长对老婆眼一翻。韩婆子也朝他嘴一撅,依然互不相让!自然的,司机的心里大觉可笑!然而,他毕竟仍和他俩同坐在一个大客厅中,劝架之情还是不由自主的,因此他又从烟灰缸里拿起烟儿,递给韩站长,继续拉拉他的胳膊,说:
      “我们的宠物其实是烟,她的宠物才是狗!还争这干么?韩站长。”
      “嗯,这小狗也不比烟差!你没亲近过,还不知道。”
      “哦,……”司机将眼光转向王狗子,也摸一下它的头,暗笑地吐了一句架相话,“确实的,你家这狗儿真漂亮!我还没见过呢,不过,我们现在有烟抽,就让它自己玩吧!”
      司机就这样的再三相劝,而且烟儿也递到了韩站长面前,他终于消了气,放开狗,接过烟,又开始与客人谈话了。但是,王狗子却不愿离开,仍靠在韩站长的脚边。这一下,韩婆子在那边顿生大气了。她两步跨过来,抓起王狗子就打屁股……
      韩站长慌忙站起,在王狗子的痛叫声中,撕开老婆的“打手”,骂道:
      “狗都给你了,还打!妈的!”
      他边骂,边推开老婆,夺过了王狗子。
      “呸!呸!……”
      韩婆子歪扭几下,人没跌倒,立即冲上来踢老公一脚。韩站长虽然左手还怀抱着王狗子,但右手已气得伸出了拳头……司机一看情况不妙,当即上前,面朝韩站长,背对他老婆,拦在了中间,说:
      “都别气了!都别气了!狗就让它随便跑跑吧,一人玩一时。”
      “能叫她玩吗?还打狗。”
      韩站长叹着气回答,又眼瞪向老婆。而她也不退步,说:
      “狗也不是你自己养的,还能就让你玩?”
      “我也没强要玩它!它愿跟谁,就由谁玩,都不到你那边,还硬抢着玩,……到底怨谁啊?”
      “哼!就怨你会讨它喜欢,我不会讨它喜欢,但是我也不能玩不上它。”
      很明显,韩婆子抱不到狗,这场争执是难以了结的。于是,司机伸出两手,拍着狗身,摇头笑笑,说:
      “韩站长,我们男的,玩什么狗呀?还给老婆吧!”
      “嗯,好的!”
      韩站长被讲得无可奈何,只好松开手。司机接过狗,转身递给了韩婆子,说:
      “啊,小狗还是你的!”
      “就是我的,你们抽烟!”
      韩婆子欢乐地坐下,将王狗子抱得更紧,仿佛孩子一般!——大客厅终于平静了,司机觉得还是尽快避开麻烦为好,因此他又与韩站长讲几句闲话,就离开了。

      第七十八章人与狗01

      讲完韩站长的这个“家务事”,司机也就走了。不过,小余和我却可笑了几天。虽然天气越来越热,但我俩因此仍有精神,即使写作,我还劲头不差。
      所以,我又听说一位稽查员出了“拾金不昧”的好人好事之时,就急忙跑入候车室,向一线同事们采访了情况。然后,迅速回到办公室,独自奋力地构思、写作和加工起新闻稿件。过了一会儿,头上的电风扇却突然停了。我便按一下电灯开关,但是电灯也不亮。因此,我明白断电了,就尽量平心静气地再写了一些字,可脸上和手儿还是淌了汗,信纸都被沾湿了。于是,我放下笔,擦擦脸,搓搓手,走到门前想了解停电原因。上午,大晴天,外面的停车场上,正光辉着春末夏初的朝阳。
      “程站长,楼上的线路坏了,开不了空调,韩站长叫你快上来一下!”
      楼上的同事方伟猛地站在窗口朝下喊。我不由地环顾停车场,看见程玉晋正与一位老婆子阴凉在自家的客车旁边,有说有笑着。不过,他一听到催促,就慌忙从候车室里喊出自己的青年司机,一边要他将老婆子扶入车上,并陪在里面、开启客车的空调,一边疾速地撅腚跑上楼去了。然而,司机无奈地相陪一会儿,没话可叙,实在着急,便下车,背着太阳,靠在车旁,吸起烟了。
      新稽查员小鲁朝气蓬勃地前去调度车辆,见车中只有一个老婆子,感觉奇怪,便敲门而喊她下来。但是,她竟讨厌地将短袖衫向上拉起,拍拍肚皮,揉揉短裤,大叫道:
      “滚——先把司机喊过来!”
      “哎呀?……”
      小鲁正惊诧于为难之中,有口难言,司机却已被闹叫过来。没用多问,他在后面拍着小鲁的脊梁,说:
      “这是韩站长母亲,你注意点!”
      “嚄!”
      小鲁无奈地多认识一眼“老婆子”,便离开了。不久,电风扇又转了,程站长也下了楼。他走到自家客车的门前,与老婆子呱嗒几下,并不上车,却转身晃到车尾,对另一边喊道:
      “小鲁,你过来!”
      小鲁正在远处忙着调度,但是突然听见程站长站在自家车旁的叫声,他仿佛有所明白了,就皱着眉儿蹒跚过来。程站长原已心厌,因而大声责问:
      “你刚才怎么搞的?怎么还赶我这车上人下来?”
      “哦!……”
      小鲁停了一时,才无奈地回答:
      “我不知道她是韩站长的母亲。”
      “你都认识程站长的客车,还那样做,不是让程站长难看吗?”司机也赶上来。
      ——相互一直在讲着车上人,程站长不由地想到上次王科长送其姐乘车而发生的纠纷,当时,韩站长虽然虚公正、实偏“王”,但自己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而现在“韩”已是一把手了,自己更该弯腰,于是他又向小鲁喝令:
      “那,你去给人家道个歉!”
      “啊?……”
      小鲁大吃一惊!但是,看着程站长丑陋的嘴脸,他只好快走几步,暗恨在车门之下,无奈地对老婆子说:
      “对不起!我刚才不认识您。”
      “啈,那你就去吧!”
      老婆子鄙视下面一眼。小鲁又慌忙离开了。程站长与司机一起满意地钻到了车上。
      ……我遗憾地摇摇头,坐回办公椅上,继续加工起稿件。忙了一会儿,顺利地完稿,我欢喜地改用正楷,一字一句的,仔细抄起了自己的作品。尽管才三、四百字,可我却使了近半个小时的劲儿,不过,并没觉累。——成事身心爽!我迅速地整理好作品,准备先请韦主任帮忙复印一份,再去报社投稿。于是,我手拿这份宣传资料,远望一眼斜对面新建的二层办公小楼。韦小姐的办公室还在楼上,而她已经是主任了。虽然二楼几个办公室的大玻璃窗都透明在眼前,但因相隔着停车场,所以我还是看不清楚其中情况的。
      我就走出门儿,前往韦主任的办公室。将进办公楼,我刚从一辆班车的车尾转到车头时,一声熟悉的问候突然从对面传来:
      “喂,又写出稿件了?”
      我向上一看,原来是主任韦小姐正走下楼梯,打着招呼。我很高兴,急忙回答:
      “嗯,给单位写的新闻,复印一份底稿,留备用。你外出啊?”
      “对!去总公司交资料,”她手指着旅游科,“复印机已经搬到旅游科了,你直接到那里吧!”
      哎呀,王友民已经转为旅游科科长!我被分配在汽车站已近十年,早知了那类人物的德性,不愿与他们多有接触。所以,我又不由地多问一句:
      “那,我去行吗?”
      “你在为单位工作,咋不行呀?行!”
      “好的!”
      我点头一笑。韦小姐身段灵巧、梨花面、粉鼻儿、樱桃口……青春的年龄像花苞半放花瓣微展着芳容。
      旅游科就在我的办公室旁边,相隔着几个科室的门儿,所以又须越过一些待发的班车。我立即转过身,这边车头、那边车尾的绕行着。
      停车场里客车正在进退、旅客正在来往、同事正在忙碌……想到旅游科的业务方向虽然都是名胜古迹,但很遗憾其中的前景不能算是漂亮的!——我是交通大学本科毕业被分配在汽车站的,虽然专业对口,却还没有具体工作,又仿佛是干创建宣传的。所以,我自从踏上社会,就一直陷落在失望之中。
      我是外地人,在此缺亲少友,尽管工作多年了,但在另一类同事的眼光之中仍很“弱”,容易欺辱。不过,韦小姐人美心也好,一直是和气的。
      每当见过好人,我的眼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杜上司。这一次亦没躲过这一劫!我赶紧揉揉眼睛,左右多看看班车和旅客,可还是未能脱开。杜上司最会美容,刚上任时他在我的面前就曾是“有头有脸”的形象,但是读过多篇清朝名臣纪晓岚流芳百世的故事之后,我顿觉他莫过历史人物和珅的脱胎。所以,我人生在世最不愿再见的就是杜上司,然而杜上司的鬼样又总会无端地缠上我。于是,我便加快步伐,将精力全部集中在前进上,希望藉此消灭印象之中杜上司的“非常”之相。
      迅速地越过了几辆班车,我终于身体疲劳、头脑轻松地走近了旅游科。我们这一排办公处仍是老式瓦房,木门很旧。

      第七十九章人与狗02

      天上的太阳热乎乎的。
      旅游科的门儿半开着,王科长的嘴脸还是老样子,只是穿着黑衬衫和牛仔裤,更刺眼!他正侧身向内坐在办公室的三人沙发上;中间摆着一个烟灰缸,里面已经满是烟头、烟灰;旁边还陪着一个与他一样年轻的陌生人,褂子和裤子都是黄色的,很明显,那是流行夏装。他们一边抽烟,一边有说有笑地交谈着。电风扇摆在他们对面的办公桌之上,正朝着他们大档地吹风……
      我终于两步迈上门台,最后一脚跨过门坎。脚步声虽然不大,但王科长已向我转过头,那个陌生人也对我抬起眼。看着他们一样皱眉疑惑的目光,我赶紧说:
      “王科长,你好!我来这复印一份宣传资料。”
      “韦主任可同意吗?”他的脸色有些反感。
      “噢,就是韦主任说复印机搬到你这里了,她介绍我来这的。”
      他迟疑地瞧了一眼办公椅后面的复印机,突然向我提起要求:
      “那……那你叫韦主任跟我讲一下!”
      “我刚才遇见韦主任呢,她去总公司了……”我急忙解释。
      “那你就等她回来再讲吧!”王科长漠然地命令道。
      我一愣!——不就复印一份宣传资料吗?而且还是为了单位工作!我情不自禁地停留在办公桌之前,凝视着复印机。
      他们的声音开始变得低了,继续叙了几句话儿,陌生人忽地对我粗叫一声:
      “嗳,王科长叫你去找人,你咋还停在这里?”
      陌生人膀大腰圆、粗鼻子、横眼,不高兴地瞅着我。——怎么为了工作而复印一份资料,竟让管教我的人不断?难道他是更高的领导?我诧异地问道:
      “请问你是那里的?怎么……”
      “你想干什么?他是我的朋友,”王科长打断了我的问话,生气了,“你就去找韦主任给你复印!”
      “我这是新闻稿件,不宜拖迟,人所共知;而且,是为单位写的,待我见到韦主任之后,再请她批示!”我继续恳求。
      “不行!”
      王科长仍不同意。我不由地恼火他怎么如此待人处事?尤其他的社会朋友的言行!于是,我怒视他们一眼,退出了旅游科,返回韦主任的办公室。
      再次仰望着光天化日,绕过停车场,终于心酸地上了办公楼。然而,韦小姐还没回办公室,屋里仅坐着方伟一人。我晓得他在官场的处人态度,就打声招呼但没多说,而独自站到窗前,愁望着检票员、稽查员和调度员等同事们正在停车场内外和谐地忙在分工合作之中……看着,看着,想到自己刚才的遭遇,我不由地遗憾,便转到楼梯口。等了一会儿,仍无结果,我开始急了,因为我想尽快赶到报社投稿。回忆韦小姐前面说的话儿,我觉得若让王科长检查一下自己的作品,应该不会再被麻烦下去了。于是,我又叹口气,返回旅游科。
      在单位,同事们每当提到王科长,都会议论一下新站长韩冰家中的宠物狗儿。他们两个一样身短头小的,形象特别相近,所以正义的同事把它俩皆呼为“王狗子”。
      “王狗子”的名字,在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里,大人、孩儿们都未断唾骂过。但是,关于这类畜牲的丑恶形象,不同时期、不同地方的国民各有不同的认识,比如封建王朝的贪官、鸦片战争的卖国贼、抗日战争的汉奸、□□的跳梁小丑……或者北国的乱党、南疆的□□、西域的军阀、东界的商虫、中原的流氓等,大家至今尚未统一勾勒出其全貌。所以,深恶其劣迹、痛绝其罪行的人们虽然知道宗教轮回,但每念及此,还会情不自禁地想多问一句:
      “这个中华民族的败类,毙后转世现今又成啥嘴脸了呢?”
      俗语曰:“成名之后即定身!”永不例外的,无疑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此则古训,而“王狗子”祸至神昧之后,罪有应得,亦未让大家失望——早已名副其实地脱胎成狗,被韩站长豢养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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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王狗子”这一使唤,自其尾随韩站长从狗市蹿入人世,就已是“众怒所向”!
      韩站长,在单位,不但通狗而且熟人。他一上任便在新建的旅游科拉拢了这条走狗——王友民科长。其家中的“王狗子”乃看门狗,爪握着官门止进之权;而走狗王科长霸坐了旅游科一室之头的位置以后,亦有势遂了“狺哰”之妄哉!
      汽车站里里外外都人流不断,若为了保障单位安全,那么从站长到手下多添几条狗儿看门护院,也算合理?
      想到这些,我更加感叹自己陷身的逆境!
      当我眉头紧皱地赶到旅游科,王科长和他的社会朋友仍在屋里说笑如前。因此,我在门前犹豫了一下,看着复印机即将联系到自己的作品,才抬腿进入室内。
      当然,红日还在高传着上进的精神,所以我人未得入,影儿已经先到。因而他们也已转了身,一起瞅着我。王科长一看是我,不言自明,既晓得了情况,便先发话了:
      “咦,你怎么没叫韦主任来?”
      “她还没回来。”我站在办公桌前,着急地回答。
      “你就等她回来再说呗。”王科长还显得反感,仿佛我打扰了他们。
      “我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她啥时回来,”我将手中的稿件递向他,“你看,这是我才给单位写的新闻,一张信纸,复印一份就行了。”
      “复印的事,我决定不了!你还是等她回来。”王科长翻翻眼儿,手一摆,不愿接纳我的稿件。
      他的社会朋友也向我这边大吐了一口浓烟。
      王科长原来作治保员的时候,就常欺辱旅客。没想到,他这一“上拍”领导而当官、“下压”同事而傲高的嘴脸,竟又原形毕露了。我不由地生气相问:
      “喂,王科长,你也知道我在做着宣传工作。你怎能这样做呢?”
      我抖抖手中的信纸,继续辩论道:
      “我这才为同事写作的新闻,正急着去报社投稿,还须留一份底稿备用,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突然的,王科长将烟头往地下一扔,变了脸色,讨厌地说:
      “谁管你给哪个写的稿子,复印的事,你还是要找韦主任!”
      他仍坐在沙发上,只是手抓胸前的扣子,左右扯拉几下;我还站在办公桌之前,因为桌上的电风扇是向着他们吹风的,所以我早已额头淌汗了。我油然地鄙视他一眼,叹口气,说:
      “喏,找不到韦主任,我也不找了;你,我也不求了;复印的事,我自己来搞。”
      我转过身子,走向复印机。然而,我还没越过办公椅,王科长竟已从旁边沙发上蹿起来,一把拉住我背儿,将我向后拽起……

      第八十章人与狗03

      我当即扭过头,气得伸手把他推过去,怒声问道:
      “复印机又不是你家的!你怎么这样搞?”
      “在我办公室,又不在你办公室,”他手指着我,“在我办公室,就归我管!”
      “归你管,那你咋不给同事工作复印?”
      “就不准你复印!”
      “你当多大官啊?我也不是旅客!”
      我不愿再与他费话,依然手拿稿件,还准备自己复印。然而,他的社会朋友却冲上来,粗大的身子横立在我的面前,牙齿咬着嘴唇,满脸带着杀气,地头蛇一般傲言管教我道:
      “这也不是你的办公室,你来这逞什么威儿?”
      “那……这是你的办公室喽?请问你尊姓大名!”我扬起眉。
      “……”他哑口一顿,看看王科长,又瞧瞧我,但仍狂颜大话,“我叫鲁海洋,你欺负我朋友就不行!”
      “我这叫欺负他?”
      我摇头一笑,没再理他,转身走向复印机。室外人车正噪杂,屋里气焰更混乱!——我才走一步,王科长却已跟在身后猖狂大骂:
      “他妈的,滚出去!”
      我尚未反应过来,他竟已狠狠地打了我脊背一巴掌!我气愤至极,将稿件朝办公桌上一丢,立刻转身,就攥拳还击,但鲁海洋一把将我推开。扫搭一眼王科长身短头小却在挺胸凸肚的模样,我忽觉与其相争也是无聊,便没再上前。然而,他又手儿指我、怒目逼我更凶,但我已鄙夷其缺德而仍无气,只是眼一眯、手一摆,说:
      “你别欺人太甚!”
      “他妈的,滚出去!”他仍手指着我,叫骂道。
      依旧受辱于他狂妄自大的言行,我不由地推开他的手儿,唯愿他的嘴巴能够“干净”些,气愤地说:
      “你别乱骂人!做人要有德性!”
      “他妈的!……”
      他却好像吃了大亏似的,两眼闪出如狼的阴绿之光,猛然一步闯上来,拳□□加,狠心地上下踢打起我……
      因为自己从读书到上班一直都厌恶走狗们的形象,不愿任由他们纵横无德,所以我也寸步不让,伸出了胳膊,还击他脸蛋一巴掌。然而,他的社会朋友鲁海洋依旧横眉怒目,早已攥紧的拳头从旁边合伙攻击起我,而且他还吐沫由嘴中一喷,咬牙切齿地迸出三个字:
      “臭……家……伙……”
      自然的,我惟有左防右卫着他俩的四拳四脚。但是,我完全不是他俩的对手,顾上不顾下,身体各处徒受着揍打——“王”一拳、“鲁”一脚——我只能喊响怨气:
      “别太缺德!别太缺德!……”
      “哼!哼!……”
      很快的,我就被欺倒在地。然而,他俩并没住手,我依旧腿被踢,胸被跺,头被打!
      ——由于狗闹人呼的声音大,韩站长虽然远在自己的办公室中亦被惊动了,但他走近窗前,看到我已头破血流、王狗子及其同类仍昂首嚣张,是非立见的表示竟是漠然视之,且二话没说,便又转身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了。
      庆幸的是,我们的打闹声迅速地引来了同事。几位男女同事跑入屋里,看我被他们压打在地上,都异口同声地急劝:
      “喂,王科长别打了!别打了!”
      大家一边惊奇地望着鲁海洋,一边伸手将他们推了过去。
      接着,同事们两边扶我从地上坐起。我的白色的短袖衬衫已经灰脏,右脸的三道指甲划痕也把它血红多处了,左脸还青一块紫一块——这些耻辱,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哀怜我的青头紫脸!可是,我身上遭到的拳打脚踢之痛苦,相隔着衣服“一层布”儿,因而还没人晓得。当然,同事们早知了王科长的走狗德性,所以都不愿与其多说,只是不停地问我:
      “小林,身上不疼吧?我们出去吧!”
      “喔!……”
      我老是回答不出身上的“疼”字,无奈地摇头。
      “他妈的,哼!”
      “滚出去!”
      王友民和鲁海洋都龇牙瞪着我,一起叫嚣一声,又坐回沙发上,一样的对我翘起二郎腿,抽起烟了……
      最后,我蔑视他俩一眼,随着同事们的扶持,痛歪着身子由地上站起,从办公桌上拿过自己的稿件,伤心地回头,责问一句:
      “王科长,你别太缺德了!”
      “你还想咋样?”王科长歪歪头,斜斜眼。
      “我不想与你们这两条狗斗!”我又鄙视一眼鲁海洋的罪恶,手擦着脸上伤痕浸汗的疼痛,随着同事们走出了门。
      “小林,快去医院吧!”同事们一离开旅游科,就心急地顾盼在我的左右。
      “不了!……”我当即收住话儿,因为我感觉再讲伤情的轻重亦只会多增他们的担心和愤怒。
      一步一步的,我蹒跚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前,但身体被打的疼痛也越来越重,我不由地继续前往办公楼了。
      同事们都理解我的心情,也翻眼朝着站长办公室,并不停地摇头——众目睽睽之下,纵狗行凶如此,大家皆感须向韩站长强调一下为人处事。因为“一犬吠形、百犬吠声”原已是一句成语,而且其中也无主人之角色,所以韩站长若有天良,则自己是生活于人世上、还是在狗市中,不该执迷!于是,大家皆不约而同地围进韩站长办公室,简单地说明起事情因果:
      “韩站长,林干事去复印宣传稿件,却被王友民带着社会朋友欺负了……”
      “我知道!”
      韩站长讨厌地打断同事们的汇报,很反感手下的多事。大家便同情地看过我,又面朝他,齐声请问:
      “王友民怎么还刁难同事的工作?”
      “啈,王科长那也是在正常工作!”韩站长嘴一撇、手一甩,给大家的交代竟在“狗理”。
      同事们感觉自己的肩膀毕竟是“矮”的,若再多言,当属无稽了,因而默立着,等候着他这位屁股独歪在站长办公椅上的“大官”的处理。——经过这一段人声噪杂,胡书记也被吸引出自己的办公室,他站在门口,从后面看看我们,却没吱声,就退回自己屋里。韩站长大大咧咧地扫搭一眼同事们,又裸袖揎衣、怒目向我,仍尚未哼哈!然而,王友民却已吠叫着,旁若无人地闯到我们的对面、韩站长膝下。我像其他同事一样没理他,只是依旧面朝着韩站长,且恳求地问道:
      “韩站长,请问今天的事怎么处理一下?”
      相对着王友民的小头小眼小矮个儿,我的伤情因而近看更惨,但韩站长眉一竖、眼一瞪,发出的还是“护狗欺人”的乱调:
      “你今天的行为才算不正常,又犯了精神病!不说,马上也要处理,……回去好好等着!”
      他的叱咤,使我油然想起歌德在《浮士德》中的话:
      装着善人的恶人
      披着羊皮的残暴的狼
      比那三个头的狗的嘴巴
      还要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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