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向潇湘我向秦》岁聿其莫

9、开始接送

　　不知不觉，沈秦在叶臻那儿住了近三周。叶臻重感冒那天，他推掉了预约的看房后，后续接连几次找的住处都不太合心意。加上叶臻的感冒起起伏伏，有天晚上还隐隐有些低烧，沈秦就暂时搁置了搬出去的计划，打算等到叶臻感冒好全再看房。
　　开学后老王让叶臻开始跟肖泽的项目，又给她的毕业论文提了一些修改意见，叶臻最近在实验室天天呆到十点半熄灯才回去。
　　沈秦度过了入职的适应期后也忙了起来，经常回来得比叶臻还晚，所以他也没想到叶臻也天天很晚才回。
　　一天晚上，肖泽敲敲叶臻的桌面，提醒她快熄灯了。
　　“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肖泽道。
　　叶臻对这个不苟言笑能力一流的师兄敬大过畏，并不明白肖泽为什么突然这么提议。
　　“不用了师兄，我骑车回去。”
　　陈筱也还没走，在一旁附和：“最近校外不太平，太晚了别骑车，我们送你去公交站。”
　　今天一早，骆新就和涂彦峰在办公室讨论校外的连续抢劫案，据说已经有好几个学生被抢，甚至还有人被捅了刀子，老王也特意在群里提醒她们晚上出门结伴。
　　叶臻当时戴着耳机，错过了他们的讨论，闻言也只是解释道：“我的骑行路线沿大路，应该很安全。”
　　肖泽依然坚持，陈筱记起叶臻家里还有个哥哥，建议：“或者你让家里人来接。”
　　直达洪都名府的312路公交站台在北2门，离实验室有很长一段距离。叶臻下意识就要直接拒绝，但忽然想到沈秦提醒过她多次，频繁拂人好意会让对方觉得受伤，尤其是对珍惜的朋友。
　　叶臻收回了拒绝的话，在麻烦师兄师姐和打扰沈秦二者间权衡，选择了给沈秦发消息。
　　沈秦可能正忙，迟迟没回。
　　陈筱见状，坚持道：“那我们送你去校门口。犯人还没抓到，你骑车回去我们不放心。”
　　肖泽的态度比陈筱还强硬，大有叶臻不同意他就骑车一路送她到小区门口的意思。
　　叶臻只能点头。
　　初春夜晚温度低，骆新这两天感冒，又不喜欢戴围巾。她走之前，陈筱把自己的围巾手套全挂在她身上了，这会儿一出大楼陈筱就打了个哆嗦。
　　叶臻正想分一只手套给师姐，肖泽动作自然地摘了围巾，一圈一圈地绕在陈筱脖子上，训道：“出门不戴围巾，你是小学生吗？”
　　陈筱没解释，安静地任他训，也没伸手调整被肖泽绕地歪歪扭扭有些丑的围巾。
　　叶臻默默地把手揣回口袋，站远了点。
　　临大最受学生吐槽的一点就是教学生活区临湖而建，距离北2门有1.5公里。大晚上湖面风一刮跟刀子似的，除了叶臻这种皮实的，没人愿意迎风骑车。
　　叶臻受骆新耳提面命，非常识趣地放慢步伐，跟在两人身后，默默看着她们并肩而行。
　　陈筱了然，回头冲叶臻温婉一笑。
　　肖泽则一无所知，几次三番放慢脚步等落在后头的叶臻，终于忍不住皱眉问：“你脚痛？”
　　肖泽见她摇头，问：“那你走这么慢做什么？”
　　晚风太凉，叶臻的表情也被冻僵了。她没有骆新的巧舌，无话可答，憋得脸发红。
　　陈筱忍不住笑出声。
　　肖泽疑惑地看着她们俩的小互动，陈筱笑意不止，什么也没解释，只后退几步，挽着叶臻的手，说，“没事，走吧，快到门口了。”
　　肖泽以为叶臻真的不舒服，没再催促，只往陈筱斜前方挪了挪，仿佛真的能给她们挡住几丝寒风。
　　快到校门口，叶臻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哥？”叶臻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沈秦问：“怎么没接电话？”
　　叶臻拿出手机才发现沈秦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在实验室开免打扰，出来忘记关掉了，我下次注意。”
　　肖泽见有人来接，没再走近，冲叶臻颔首就和陈筱回去了。
　　“同学？”沈秦看着两人的背影，问。
　　“师兄和师姐，送我出来坐公交。”
　　她们俩一个早出一个晚归，近一周都没好好说过几句话，乍然一见，沈秦的脸色也憔悴不少。
　　“哥，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班早一点。最近你们学校周边不安全，晚上不要骑车了。”沈秦白天看到新闻就想提醒叶臻，后边忙忘了。晚上正加班，恰巧看到叶臻的消息，就提前回来绕到她校门口来等人。
　　他不知道，临大有大小八个校门，要不是肖泽他们执意要叶臻坐公交，叶臻会从西门骑车回去。沈秦可能得白等半个多小时。
　　叶臻不乐意，“下次我会早一点回去。”
　　“天黑了就不要骑车。”沈秦不满意这个答案，语气强硬地强调。
　　叶臻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晕公交晕得厉害，但是校门口离地铁站也不近，所以她即使是冬天也坚持骑车来回。
　　“什么时候抓住犯人就什么时候给你解禁。”沈秦勒令。
　　叶臻张口欲言，又抿着唇沉默不语，半晌，还是点头答应了。
　　沈秦看着她抗拒的神情，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强硬，而叶臻也鲜少被人这么‘发号施令’，两人目光相触，又尴尬地移开视线。
　　血缘有时候确实麻烦，一方面，拥有相近血缘的人之间天然会产生亲近感和责任感，但另一方面，由于缺乏像朋友那样天长日久的相处，亲近之余又有道不清说不明的生疏。
　　正如沈秦和叶臻相处，两人都缺乏这样的经历，不明白兄长管束妹妹的界限应该在哪里。当意识到过界了，话已出口米已成粥，彼此都有些尴尬。尴尬之后，就会下意识退回舒适区，刻意营造出距离感。
　　发个愣的工夫，公交就到了。沈秦本来想打车，现下只想快些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索性决定直接坐公交回去。
　　他刻意没去看叶臻，也就忽略了叶臻脸上一闪而过的抗拒。
　　两人一前一后上车，叶臻替他刷了卡。
　　车上的暖气开的十足，车窗紧闭。车厢内，一股气息混杂的闷热感扑面而来。两人并排坐着，但一个低头扶着前座椅背，一个微微侧坐看窗外，两不妨碍。
　　叶臻一落座就开始难受，她双手紧攥忍耐着胃里的不适感，一边在心里盘算，一共6站路，15分钟左右。
　　还有5站。
　　4站。
　　3站。
　　她艰难地倒数着，这股烦闷恶心感几乎要冲破喉咙。她难耐地扣紧前座椅背，脊背绷成一条线。
　　沈秦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最初以为叶臻的出奇安静是因为自己的管束让她觉得不舒服，没想到是晕车，他瞬间明白了叶臻为什么这么抗拒他的要求。
　　公交车恰好到站停车，沈秦扣住叶臻的手腕把她拉起来，“叶臻，下车。”
　　叶臻脑子里的倒数刚换成‘2站’，就被沈秦带下车。
　　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叶臻什么都来不及说，扶着树捂着嘴干呕。
　　沈秦吓了一跳，忙给她拍背顺气。身体一靠近，上车前的那股距离感烟消云散。
　　叶臻晕的难受，但是吐不出来。她歇了一会儿，慢慢回过神。
　　公共环境下干呕实在丢人，叶臻咬着下唇，有些不高兴。
　　他们这站下得不巧，附近都没看见有亮灯的便利店，沈秦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她，“我喝过一口，你别对口喝。”
　　叶臻以前没少被秦尚、秦幸‘口中夺食’，闻言道了谢，没对口喝了两口水。
　　清水入喉，不适感被驱散许多。
　　沈秦翻了翻地图，“离小区门口不到1.2公里，打车还是走回去？”
　　叶臻听到‘车’字就头疼，“走路吧。哥你可以吗？”
　　沈秦笑道：“你能走就行。”
　　附近是住宅区，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周遭一边安静，只有偶尔几个骑车匆匆赶路的夜归人，像她们一样。
　　叶臻看着这些赶路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夜空，不由驻足。
　　沈秦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停下来问：“怎么了？”
　　叶臻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少了星光。”
　　沈秦见识了叶臻晕公交车的严重程度，不敢再让她坐公交车回去。临大恰好在公司和小区的中途，沈秦索性每天早晚接送，有时早上叶臻等不及，就换地铁过去，但晚上沈秦一定不会让她落单。
　　如此持续了一周，犯人终于落网，叶臻的咳嗽也好全。沈秦看着横放在衣柜旁边的行李箱，搬走的事重新提上议程。
　　对于沈秦迟早会搬走这件事，两人心照不宣。
　　保洁阿姨打扫的时候，顺口提到次卧的衣柜空空如也，叶臻就明白沈秦随时都在准备搬走。
　　彼时对于这件意料之中的事，叶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当天晚上她久久难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