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妖恋》楼笙笙

41、施南的执着

　　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天就阴得厉害。其实从一早开始天气状况就不怎么好。预报里都说是有台风要过来。结果施南刚刚走出警局没多久，滂沱大雨就哗啦啦下开了。
　　雨来得又急又大，施南看看车窗外几乎无法辨认的景色，心想，幸好下午被任麟打来电话“严厉”要求记得带伞回家。
　　“不超过十分钟，一定会下很大的雨的！”任麟在电话里这么警告施南。
　　算是比较准了，在任麟的电话挂了之后第八分钟，暴雨就来了。之所以记得是第八分钟，是因为施南刻意去注意了表的。他原本还打算在第十分钟的时候打电话过去嘲笑女友“预报不准”，然而让施南万没想到的是，暴雨居然真的袭来……
　　“这家伙，难道真的跟乌龟一样能准确感受天气变化么？”施南对此疑惑不解。
　　车很快就将施南送到了宿舍，刚走下车没几步，在大雨之中，施南无意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甄老师？！”施南万分诧异的走到葡萄架下：“甄老师，您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那个时候，雨水已经将甄臻浑身淋得透湿了，原本柔滑的秀发有几缕贴在鬓角，水滴顺着发稍流淌了下来。冰冷的秋雨让她面色苍白、嘴唇发青，但即便是这样，看到施南之后，甄臻还是微微低了一下头：“施南……”
　　把伞撑过去替甄臻挡住雨水，施南问：“站在这儿干什么？等萧晟回来么？”
　　甄臻张了张嘴，却没吭声。
　　“萧晟他今天可能要晚一点回来。”施南顿了一下：“他今天去市里开会去了。”
　　“哦，是么。”甄臻应了一声，把头一低，又不说话了。
　　“还是回去吧，他可能会很晚才回来的……”
　　甄臻摇摇头。
　　“那么，不要先到我家去？”施南好心的问：“站在这儿时间长了是要生病的。”
　　“不，谢谢了。”甄臻低声说：“我再等一会儿就回去。”
　　知道怎么也没法劝阻甄臻了，施南无奈，只得说：“好吧，那么我的伞给您吧。”
　　“啊！不用了！……”甄臻还想说点什么，施南却已经把伞塞到她手里了：“拿着吧，我反正就只剩几步路。”
　　“哦，那么谢谢了。”
　　施南点点头，转身往雨里走去。

　　任麟到家的时候，发现施南站在窗前。
　　“在看什么？”任麟好奇的凑过去。
　　“甄老师还站在楼下呢。”施南微微的叹了口气：“都半个多小时了……”
　　“啊？！”女孩吃了一惊：“这个天气也还在啊？！”
　　“嗯，你看，就在那儿。”施南伸手指了指楼下右侧的葡萄架：“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淋透了，劝她先回去，她也不肯，我只有把伞给她了。”
　　任麟没作声。
　　施南继续说：“这两天甄老师一直在楼下守着，就等萧晟回来，看一眼，才回去。都这么多天了，萧晟还不打算回心转意么？”
　　没听见任麟的回应，施南转过头，却发现任麟胸口起伏，咬着嘴唇，似乎情绪很激动。施南愣了一下：“怎么了任麟？”
　　任麟突然转身朝门口跑过去：“我去让她回家去！”
　　“没用的！任麟你带把伞……”
　　施南的话音还没落，女友却已经冲了出去……
　　见追赶无效，施南只得走到窗前，迷蒙大雨中，施南看到任麟奔到甄臻身边，两个女人似乎在讲什么，葡萄叶挡住了施南的视线，他不能很清楚的看到对话情景，然而大约五六分钟之后，施南看到任麟一个人，往宿舍这边走回来了。
　　“果然劝说无效。”施南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甄老师也太倔了……”
　　没一会儿，任麟垂头丧气的开门进来了。
　　“她不肯回去。”任麟走到施南身边，沮丧的说：“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肯回去。”
　　施南静静的看着他，伸手拉了任麟：“来，过来，我给你擦擦头发。都淋湿了。”
　　俩人在沙发上坐下来，施南拿过一条毛巾，细细的给任麟擦着头发。
　　“她估计得一直等到萧晟回来才肯回去的吧。”施南说：“也不知道这夫妻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闹成这样？”
　　任麟低下头，半晌：“施南，如果……”
　　“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任麟突然抬起头：“如果我们之间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会不会不要我？就像萧队长对甄老师这样，我怎么求你你也不回头……”
　　被女孩的话给说的一愣，施南停下手里的毛巾：“什么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就比方说……”任麟吞了一口口水：“你突然间发觉和我维持……维持像如今这样的关系是个大错特错的决定，如果那样，你会不会不要我？”
　　“什么叫‘大错特错的决定’？！”施南的声音顿时严厉起来：“任麟，你以为我是过不了两年就变心的人？！”
　　见施南生气了，任麟慌忙摇摇手：“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移情别恋呀什么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任麟想了一下：“就是说，施南认为和我在一起……像这样，是非常荒谬且幼稚丢脸的事情……”
　　“非常荒谬且幼稚丢脸？！”施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瞪着任麟：“你的意思是，我过两年会突然成熟起来，然后鄙薄如今？！”
　　“这个……”
　　“可是小麟，我已经成年很多年了，我们都是成年多年之后才作出这些决定的，又不是人生观没确定的小孩子……”
　　“可如果你的人生观突然间改变了呐？”任麟打断施南的话：“你突然之间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个错误……”
　　“……怎么可能？！”施南断然否定，他斩钉截铁的说：“绝不可能出现那样的事情！”
　　知道说不通了，任麟索性闭上嘴。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又突然低声说：“萧队长和甄老师结婚的时候，一定也认为自己绝无可能抛弃甄老师，他做这决定，当然也是成年之后……”
　　有点没辙的看看任麟，施南叹了口气：“小麟，你怎么就认定我们俩之间要如他们一样出问题呐？到底有什么线索和根据让你得出这么个荒唐的结论来的？”
　　“我……我不知道。”任麟勉强笑了笑：“也许是现在太过于幸福，幸福得简直不像真的，所以就总是怀疑，总有一天，幸福就会终止……”
　　“我在这儿，我就不会让它终止。”施南打断任麟的话，他认认真真的看着任麟：“小麟，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嗯。”
　　“甄老师的事情，我明天去和萧晟说说。”施南皱皱眉头：“不管怎么样，这样撂下人家不理，萧晟做的的确不对。”
　　“可是……”
　　任麟想出声劝阻，但终究也没说出口。

　　然后，在第二天上午，施南专门去办公室找到了萧晟，他说有点事情要和萧晟谈一谈。起初萧晟想冷冷的用一句“如果不是公事，那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非要谈不可的”这种话拒绝施南，然而在施南的坚持之下，萧晟也只得妥协。
　　关上门，萧晟瞥了一眼施南：“什么事情，说吧。”
　　见萧晟语气不善，施南也就单刀直入的说：“昨天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你老婆了。”
　　萧晟没作声。
　　“昨天那么大的暴雨，她就站在宿舍楼下等你，一直等到天黑透了才走的。”施南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责怪萧晟的意思。
　　萧晟掀掀眼皮：“那又如何？”
　　“萧晟，她昨天没带伞，又是在雨里等了你几个钟头。”施南耐心的说：“昨天气温很低，甄老师说不准会生病……”
　　“她生病与我何干？”萧晟的语调依然冰冷：“话又说回来——您干吗管我妻子的闲事？您的企图可真让人难以捉摸呀。”
　　被萧晟这最后一句话给激怒了！施南的声调也提高了：“企图？！你小子认为我有企图？！你老婆站在我所在的宿舍楼下整夜淋雨，作为一个邻居，我就连句劝阻的话都不能说，就应该让她淋到死掉才对么？！”
　　“她自己想淋的嘛，既然是自愿，你去管她干什么？”
　　施南只觉得浑身发抖！他握紧拳头：“萧晟，你的妻子在因为你而受苦，她说不定现在病得就要死了……”
　　“那么就让她死好了。”萧晟毫不在意的说：“反正我就打算和她离婚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
　　“啊，说起来，像甄臻这样家庭背景的人，娶来做妻子对我的仕途可是没什么好处的。”萧晟说到这儿，抬起眼睛，冲着施南一笑：“你难道不觉得我应该为了自己的伟大前途，而做点更值得的打算……”
　　萧晟的话还没说完，施南突然冲上来，狠狠给了他一拳！萧晟一个不备，身体倒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是我……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自己的同事。”施南眼睛死死盯着萧晟，声音嘶哑，脸色惨白：“但是，萧晟，我不打算向你道歉。”
　　“……”
　　施南的脸，刚硬得如同一块生铁，他勉强平复呼吸，然后一字一顿的说：“在我看来，没有比人的性命和感情，更加重要的东西。如果对你而言，连你的家人，她的性命和感情都可以被你抛开不顾，那么萧晟，我明白告诉你，我，施南，蔑视你这种人。”
　　这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小吴莫名其妙的探头进来：“萧队长？发生了什……”
　　小吴的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只见房间里，施南面无血色，手攥成拳头，萧晟伸手撑着背后的桌子，一丝鲜血从他的唇边渗出来……
　　“队副？！你在干吗啊！”小吴大吃一惊！他正想进来问个究竟，却不想萧晟冲他摇摇手：“没什么，你出去吧。”
　　“……哦。”
　　房间里，再度剩下施南和萧晟两个人。
　　萧晟看着施南，他突然间，一笑：“你这样，会爬不上去的。”
　　“……”
　　“有良心的人，都是爬不上去的。”萧晟的语调，说不出来是赞美还是嘲讽：“我可真没想到，施南你对良心这回事，居然如此执着，不肯放手……”
　　听着萧晟这些话，施南苍白的脸上，忽然间浮现出一个笑容：“对，萧晟，你一点都没说错。我本来也没有要往上爬的念头，我以为你也和我一样，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把你当好兄弟看。可是如今看来，我和你其实不一样。你要说我是太单纯了也好，说我天性愚笨固执、不通世事也罢，随你怎么说好了。总之，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的事情，我不会再多嘴第二次。”
　　说完这话，施南不再看他，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办公室。
　　目送着那背影消失在门后，萧晟伸出手，轻轻擦了一下嘴角的血。
　　“他真是不同了呐……”萧晟喃喃道：“真奇怪，怎么会突然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