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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在意 ...

  •   临近春节,寒假的通知终于发下来了。
      褚韦康让他回家过年的通知也跟着下来了。
      江知不太受他威胁,也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左右现在褚韦康把他的卡都给停了,没有尽到养他的义务,他也不必再事事考虑对方的感受。
      只是挂掉电话他有点恍惚感,他曾经不过是个长在乡下的‘女孩’,现在居然也能熟练的张口闭口就是‘出国’、‘开工作室’、‘几百万’。
      甚至像一个正常的青春期男孩一样,肆意地展现自己的性格。
      -
      寒假只有短短十天,据说比去年高三的还少了两天。江知早早和梅景闻安排好了寒假计划,却在寒假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泡汤了。
      那是临近放假的前两天,之前梅景闻问他有没有趁着寒假想去的地方,江知想到他其实还没认真地在本市逛过,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其实仅仅停留在家到学校到梅景闻家的这个三角,于是他想了想便说在市里逛逛吧。
      梅景闻哑然:“逛街?”
      他也笑起来:“就是想随便看看,我去过的地方很少。”
      “我记得你是本市人啊?”梅景闻想了想道:“那去红山公园?去过没?”
      江知:“没有,好啊。”
      “不过天这么冷,估计湖都结冰了,公园里可能只剩些光秃秃的假山了。”
      江知说:“没关系。”
      “距离有点远,要坐很久公交地铁,可能还要坐城际公交。”梅景闻问他:“城际公交坐过吗?可能有些不舒服。”
      江知说:“还好,我坐过。”
      看到他惊讶的样子,江知好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梅景闻笑得虎牙露出来:“你不是吗?”
      江知不慌不忙地找补道:“那就是我做小少爷之前。”
      “但我听陈看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爸已经那么富了。”
      江知趴在桌子上,“反正我就是坐过。”
      梅景闻说好。
      他又道:“你不要笑了。”
      “嗯?”
      江知四周看了看,又把脸埋回胳膊里,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我好想亲你。”
      梅景闻笑得更深,曲起手指点点脸颊说:“来。”
      江知趴着不出声,埋在手臂间摇了摇头,自己的头发都拱乱了。
      过了一会,梅景闻又说,“或者去市图书馆?市博物馆也行,室内暖和,离得也近些。”
      江知不客气道:“那就都去。”
      还没等梅景闻附和,他的手机便振动起来,梅景闻一边掏手机一边说:“好,那就都去。”
      江知眼睁睁看着他按断了电话。
      他犹豫了下说:“你妈妈的电话,不接吗?”
      梅景闻神色如常地又一次按断了电话,“不接了。”
      直到现在,临近寒假的前两天,放学的时候能感受到学生对于放假的到来那种躁动,梅景闻就在这个时候又接到了纪纯的电话。
      梅景闻才背上书包,垂着眼久久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图标。江知轻声说:“接吧,万一有什么事呢。”
      梅景闻揽了下他的肩边走边接了.
      江知没听到那边说什么。
      只听到梅景闻沉默了会,打断了她,“妈,我说了,跟我无关。”
      江知问怎么了,他摇了摇头,重新搂着他往前走。江知看了看周围的学生潮,尽量装的自然些、正常些,随他揽着回家了。
      几乎开门进家的一瞬间,梅景闻把他按在玄关处的墙边,头埋在他肩上抱着他。江知伸手回抱住,问他:“怎么了。”
      梅景闻闷声道:“我妈说,医生让梅景黎做手术,不能再拖了。”
      江知眨巴眨巴眼,迟疑道:“那梅景黎……”
      梅景闻说:“他不做。”
      “我爸也忍够了,说不能再由着他,必须得做。”
      “梅景黎受了刺激,晕过去了。我爸妈现在也不敢冲他发脾气了。”
      江知听了瞠目结舌,“梅景黎……他没事吧?”
      “我妈说医生做了检查,都正常。他就是装的,他没那么脆弱。”梅景闻动了下脑袋,闷闷地解释:“最后两句不是我妈说的。”
      江知笑出声来,摸了摸他的头说:“好少见你跟我撒娇哦。”
      “我一直挺好奇的。”江知问:“心脏病手术这么大的事,你爸妈怎么也由着他,原来是这样。”
      梅景闻嗯了声。
      “那现在……怎么办?”
      好一会,梅景闻才放开他,边牵着他往里走边开口道:“我一直觉得,我搬出来,和他们切断联系,我就自由了。”
      “他们爱梅景黎胜过爱我,梅景黎恨我胜过爱惜他自己,我对他们没有任何留恋。”梅景闻蹙着眉:“但是我却做不到真正像个路人一样,或者像他们对待我一样对待他们。”
      梅景闻坐在沙发上,江知跪在他面前,看着他脸上难得的烦恼和迷茫,心里想,有血有肉的人大概是无法真正果断地切断自己与家人之间的羁绊的,他是,梅景闻也是。
      所以他们都为此痛苦。
      但他不是指现在的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他,是真实的他。曾经因为爸妈彼此仇恨而被扔到小姨家,被迫以一个女孩的身份苟活着的他,也像现在的梅景闻一样,想亲手斩断这一切,却从不会做到,过去没做,未来也不会。
      所以他们痛苦。
      正出神着,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梅景闻问他想什么呢。
      他怔怔道:“没什么。”
      “别想这个了。”梅景黎把他按在茶几上,说:“来亲亲。”
      江知:“……?”
      他感觉脑子里那句‘所以他们痛苦’还在经久不绝地回声,这边梅景闻已经神色如常地拉开他的衣服,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捂热的手掌放了上去。
      “……”江知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压着结结实实亲了个透,梅景闻吻得凶,他感觉舌尖像是深到他的嗓子眼,稍稍吞咽一下都像是在含着他嘬着他回应。
      江知手忙脚乱地堪堪推了个缝隙,“你……”
      梅景闻还凑在他的唇角边,呼出的气息交融,一副听完他说话随时准备再吻上的样子。一只手摩挲着他透着薄红的颈侧、下颌,江知对上他似带着潮气的目光,磕磕巴巴地开口:“还、还没吃饭。”
      唇上沾着不知谁的津液,稍一张口就抿到一些,江知讷讷地红了脸看他。
      梅景闻果然又贴上去,吮着他的唇要他张开,“吃你。”
      江知上次被收拾得不敢造次,闻言含糊不清地说:“我饿,我……我没力气。”
      梅景闻笑了一声,把他抱到沙发上,而后压着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喂你。”
      第二天,江知捂得严严实实,还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是梅景闻的气息。嘴巴埋在衣领里,闷闷地缩在座位上,不敢跟前边两个显微镜交流。
      梅景闻倒是蹙了蹙眉,懊恼道:“不舒服?”
      其实没有。
      碍着要上学的缘故,梅景闻其实没折腾他,就怕他第二天在凳子上坐着受罪。眼下见他这副样子,还以为是自己昨天没收住力,又让他难受了。
      江知摇摇头,不欲多言。
      梅景闻愈发懊恼,凑近了问他是不是累着了,哪不舒服,哪难受,要不要揉一揉,要不要请个假。
      闻着他的气息,江知脸红了个溜透,更确认自己身上沾满了梅景闻的味儿,总觉得像是被扒光了告诉众人他身上盖了梅景闻的章,让他又臊又腿软。
      比上辈子与他野.战时还要臊得慌。
      梅景闻一副他不说话就愈发担心的样子,他不得不推开梅景闻,摇头小声说:“我没事,你离我远点。”
      梅景闻听罢更不能走了,细品‘你离我远点’这句话,觉得搞不好他还在生气,愈发殷勤地给他捏腿。
      江知敏感得很,耳廓红了一圈,拍掉他的手,没受欺负反而要小声求饶:“哥,回家再弄……”
      梅景闻愣了,缓缓收了手坐正了。过一会儿又偏过头轻声解释:“我不是要弄你,我是……”
      “我知道。”江知说:“我知道,我腿软,你离我远些。”
      梅景闻沉默片刻,罕见地一头埋在桌子上,也露着红透的耳朵,自言自语道:“等放了假……放了假我可不会再收着了……”
      只不过当即谁都没想到,他们的假期并不遂人意。
      从梅景闻又对着掐断的电话长久地发呆时,江知就有所预料。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梅景闻确实在为某个选择而踌躇着。他容忍了梅景黎一次、两次、无数次,痛苦过无数次,但当再一次面临同样的选择时,梅景闻做不到冷漠地不管他死活。
      当一个人,一个陌生人在你眼前发病,只需你妥协地说两句好话他便能接受治疗,挽回生命,你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江知自诩不算善良,也很自私,但他设身处地地想想,觉得自己做不到。
      也许无所谓那人是死是活,也许会想他自己尚不尊重自己的生命别人又何必去管他死活呢?
      但当这个选择权落在自己手里,又变得不一样了。
      梅景黎可以不活,江知想。
      但不能让梅景闻背负‘对自己的弟弟漠视不管导致他未能接受治疗而殒命’这个罪责。
      这个按钮被梅景黎强硬地塞给梅景闻,江知想他是做不到直接扔掉的,他会尽自己所能按了这个按钮,但结果如何,他不期盼,不祈求,与他也无甚关系。
      就像往常每一次他做的那样,像每一次梅景黎拿准他这点而一次次‘绑架’他那样,梅景闻久久地看着亮起又灭掉的屏幕,迟疑地拨了回去。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梅景闻等电话的时候明目张胆地捏着他的手把玩。江知就由着他。
      梅景闻没有开免提,但江知从他的对答里轻而易举能听出大概对话。
      “晕倒了去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
      “我去也是一样。”
      “他接不接受治疗跟我无关。”
      “那就在icu躺着吧。”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江知怔怔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同意。”
      梅景闻捏着他的手停了下,“会不会觉得我心太狠?”
      江知摇摇头:“不会。”
      顿了顿又说:“我理解你每个选择。”
      梅景闻看了他一会,似有眸光闪动,好半天说:“你猜的没错,我有点动摇。”
      回家路上气氛有点沉重,梅景闻又问:“会不会觉得我太圣父?”
      “怎么会?”江知忍不住笑起来,“干嘛总问我这种问题?我永远站你这边。”
      “虽然这样有些婆婆妈妈,但我没办法不在意你的看法啊。”梅景闻也扯了扯唇,下巴抵在他肩上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有些不真实。”
      “什么?”
      梅景闻说:“你怎么那么好,总是无条件站我这边。”
      江知开玩笑道:“我反而觉得我不够好,才让你整天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梅景闻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别贫。
      江知敛了笑,认真道:“想做什么放心去做,我永远理解你。”
      梅景闻对上他的目光,扬起笑又拍了拍他的脑袋。
      开门进家的时候他轻声说:“宝宝,我好幸运。”
      声音轻到差点淹没在开门声里,但江知听到了,他把梅景闻拽进来,门在两人身后轻轻关上,在两人单独的世界里,江知像打开了又可以放肆与他亲近的开关,他说:“哥哥,你也是我的幸运。”
      放假前最后一天,是江知自己去的学校。
      早上他迷迷糊糊被叫起来,梅景闻说要迟到了,让他赶快洗漱。然后被亲了下,“今天自己去学校,早点出门我陪你在楼下吃早餐。”
      江知抱着他醒神,意识渐渐回笼,说:“好。”
      早餐店里人还不多,江知咬着油条慢慢啃,梅景闻有点好笑地看着他说:“看我干嘛?一会儿豆浆凉了。”
      江知闻言赶紧又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你吃完就出发吧,不要等我。”
      梅景闻去医院不赶时间,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他一脚,又训他:“慢慢吃,不要急。”
      江知点点头,左右看了看,附近只有一对中年夫妻,没注意他们这边,他倾身越过桌子凑近梅景闻,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等你。”
      嘴唇上的油沾到了他唇上,梅景闻没想到他在外面突然这么大胆,看着他狡黠的眼睛失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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