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王朝-无双红颜》被追着跑的弹正

21、清凉殿之雨（下）

　　之十二 清凉殿之雨（下）
　　感觉到有微弱的光照在眼睛上，些许睁开了眼睫，终于在他的臂弯里醒来。那是纸隔门上的亮光……我翻过身来半起胳膊望着他，散乱的长发倾泻在他胸上：他还没有醒，长发乌丝披在肩上，雪白的寝衣凌乱系着，衬的容颜更显得清俊无比，而那张高踞天下的脸此时只睡的像个孩子。寝台边高脚铜灯的火光半明半暗，镂金的博多炉里飘出暧昧的衣被香。
　　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女官们繁缛的衣裙欷倏声，于是不假思索的躺下身去装睡。
　　“主上、女御，卯时三刻了，要伺候起身么？”板板正正的声音，一定是个严苛守礼的女官吧，不加理睬。
　　感觉到他握住自己手指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坐起身来了。
　　“先下去吧，女御还没醒。”把声音压的尽量低。
　　脚步声远去了。只听“倏”的一声，他吹灭了照在我眼睛上的残烛，然后俯下身，吻了吻我的额头。好暖和的感觉，纤细温柔的触感……偷眼看去，他正在着装。修长的身影，水墨般的深眸，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干净卓然的气质。
　　好想捉弄他一下，好想试探他一下……用那个古老的中国故事。
　　悄悄拉近放在我身边升殿用的正式宽叶龙胆常礼服，不动声色枕在了肘下，合目继续稳睡。等他穿到最后一件时发现……找着找着走过来了……他会怎么做呢，将我叫醒拿过衣服？抽出佩剑斩断袖子？心里顽皮的笑。
　　等了半天，什么动静都没有。刚想忍不住将眼睛眯一条缝偷看他在做什么，被衾上就又被什么东西覆盖了起来。
　　“入秋后很冷呢，朕还要和大臣们商量政事，就不能陪你了。”在我耳边低语：“做个好梦，爱卿。”
　　门被拉开又合上。
　　我这才睁开眼睛，却在下一秒看到被衾时候唇边不自觉的绽开了微笑：他把那件宽叶龙胆常礼服一翻盖在了我的身上。
　　“女御……”是中务的声音。
　　随意披了件外衣在身上，答道：“进来吧。”
　　“恭喜您。”
　　侍侯的女官们按身份高低俯倒在地，齐声说道。
　　几个身着二蓝披衫的女孺膝行上来挽起了寝台四周的茜红色纱帐，中务和小宰相她们也各自换上了白色汗衫和绯侉，依照古礼将额前头发挽上服侍梳洗用膳。御膳由藏人们传递给女孺，再由上葛女官布菜：用天目碗和推漆器皿盛着的烤熟的鱼、咸梅、红姜、插着海棠花的魔芋豆腐，另外是浅茅地方出产的蕨粉团子，非常别致的撒了金粉在上头。
　　似乎大家都生怕在宫禁中出错，反倒过于拘谨了。等女孺和藏人们下去，只剩心腹几个陪膳，我这才笑着道：“从前年幼时贪食糖渍栗子，几乎没蛀坏了牙齿，中务乳母可没少说呢。”
　　包括和齐信的一切在内，常夏的记忆是还存在在这具身体里的。
　　小宰相嗳的一声放下牙箸，附和道：”当时连带着大家都被骂了呢，都说是我们馋嘴带坏了小姐。不过小姐爱吃甜的习惯一直就都没改。结果哪，后来还是橘少将大人……“话刚出口才知失言，用扇子遮住了嘴。
　　我看中务脸色都变了，微微一笑，握着牙箸的手动都没动道：”罢了，我都记得，今后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了。“
　　”说起来，昨夜就是少将大人值宿呢。我担心他万一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几乎一夜没睡呢。“中将君蹇眉道。
　　“还能有什么失礼的事，难不成把小姐偷走不成么？”小宰相不以为然的说：“毕竟小姐都已经是主上的女御了。而且以如此举世瞩目的阵仗入宫，想必前途无可限量的。少将大人害小姐白白流了那么多眼泪，如今木已成舟，还有什么好说的？”
　　中将回道：“可是听说昨天红梅殿大人家的几位小姐都在藤壶留宿，就是不见少将的踪影呢。”
　　我靠向杌子，唇角勾着讽刺的微笑。昨夜的少将在哪里……真被小宰相说准了，他居然真的疯了，疯到不顾一切的说要带我走。真的是——痴、心、妄、想。
　　昨夜……
　　靠在涂笼外假寐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的脚步声。
　　“中务，是你么？”
　　“是我，橘齐信，橘齐信就在御帘的后面。”男人伸出手，拉住露在御帘外面的衣袂从而一把抱住我，将头深深埋在我颈侧的发中，深情的低喃着我的名字。
　　看清造次的人竟是齐信，我立刻拔出匕首，严厉喝道：“放手，否则我杀了你！“
　　他不退反进，握住我的手腕将匕首抵住自己的颈子，“杀了我罢，如果不杀我……“
　　“你疯了吗？！我是主上的女人，你是臣子。”
　　“是！我已经疯了，不，早就疯了！我是疯了才居然眼睁睁的看你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我是疯了才把你推开！”
　　我居然笑了起来，刹那之间觉得好快意。
　　“晚了，一切都晚了。”
　　看着他的泪水顺着秀美的睫毛静静流下来。倾盆大雨，将他淋的湿透，狼狈万分，却又不管不顾。
　　“真的这么爱我吗？那你就守护我吧，为了我的幸福而祈祷。甚至，为了我的幸福牺牲自己的一切。你不是说爱我吗？那你就这么做好了。那才是你我今生最后的缘分了。我曾经为你生不如死再为你而死，这是你欠我的，要一笔一笔分毫不差的还给我！”
　　还给常夏小姐。
　　“好的。”他的声音哽咽了，“常夏，我会永远守护你的。即使有一天，你会成为尊贵而无法靠近的中宫皇后……我还是将守护你。你的微笑、你的哭泣，你的一切一切，就由我来收藏……成为我今生最重要的记忆。或许，那真的就是你我所有的缘分。”
　　人生若只合初见……
　　猛的转身关上涂笼的门，一扇薄薄的门板，将他和常夏隔在了世界两边。
　　从此萧郎是路人。
　　那个时候，我也掉泪了。
　　这个星空下，多少个邂逅在感叹人生若只合初见。初见那刹那的心动，将最美丽的一切含泪铸成永恒。来不及的实现的誓言，来不及完成的永远……一切，便不再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