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渠月明》衣露深

33、一场婚礼

　　苏绣难得清闲几日，睡眠状况也渐渐好转。这日早上才用过早餐就见苏棋领着方仲进来，方仲微笑着，这一年多他逐渐成熟起来，头发理的很短褪去了些公子气。

　　苏绣笑着请他落座，方仲看着她：＂征远这些日子有些事需要我过去处理，佑谨这几日大概无法抽身，他是想问问你愿不愿跟我去征远呆几天？＂

　　苏绣点头：＂你什么时候过去？＂

　　方仲说：＂今天就过去。＂

　　苏绣点头，“那我跟你一块儿去罢。”方仲让她先收拾一下，过一会就派侍从来接她。

　　方仲走后，苏棋进来帮她收拾东西。苏绣看着她，这个丫头也是个滴水不漏的性子。细想想，已有些日子没见到藤佑谨了，而她外出无意间看到的联合声明又让她有些明白，只不过藤佑谨不想让她知道，她也只假装不知，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是他若辜负她，她待如何？

　　苏绣轻微叹口气，苏棋此时已收拾妥当，走到苏绣旁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与她：＂司令命我今日转交给苏小姐。＂

　　苏绣看了她一眼，她垂了头退至一旁。苏绣打开来看，竟是几年前订婚时藤佑谨送给她的戒指，银色指环，翡翠色的钻石莹莹透亮。藤佑谨曾送还与她，她本一直带着，只不知哪日遗失，如今竟又完好地出现在她面前。苏绣手指微微收了下，刚好瞧见盒子内角隐约露出的信纸一角，遂小心翼翼拈出来，打开看，俊逸的字迹映入眼帘：你与方仲同去征远，我已安排妥当，这几日你可静心休息看些书，且等我三日。

　　苏绣看完不自觉地露出笑意，眸子莹莹如秋水，说不出的动人，苏棋见了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苏绣一路跟着方仲来到征远，心里无比感叹：她和藤佑谨两人相识相知多年，终于渐渐摸索出相处之道，懂得并体谅，思虑周全不轻易判定。

　　倘若换作以前，藤佑谨只会想方设法关着她，她也会千方百计逃出去。原来人越长大越懂得体谅和温柔。

　　方仲一行人进了征远径直开往藤佑谨的别苑，梅婶早早迎了出来，接下苏绣的行李安置到房间。梅婶说司令交待让苏绣暂歇他的房间。

　　苏绣走了进去，见房间装修简单不失尊贵，干净舒适。苏绣微笑地坐在小沙发上，拿出带来的书和衣裳，只挨着藤佑谨的东西放，见两人衣裳并排放着，像平常小夫妻一样，不禁又仔细端详了会儿抿嘴笑了。

　　苏绣收拾完毕下楼才到楼梯转角就见方仲一脸不悦立在窗前，侍从官从门口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警卫兵。苏绣停下来，见两人向方仲行了军礼，警卫兵又上前道：＂宋处长请方参谋过去一趟。＂

　　方仲道，＂马上就到，你先回去吧。＂

　　苏绣见两人走了才走下来，方仲穿好军服见她下来便道：＂你先休息，有什么事吩咐梅婶去做就好。我有些事要办，若我没回来暂时不用寻我，我留一个排在这里，你尽管吩咐，我先走了。＂

　　方仲到总务处的时候，远远就听里面一群人吵吵嚷嚷，走进去一看，屋子里的人分两边站着。

　　左侧为首的是名誉校长李路生，此人擅与交际，能察言观色又能周旋各方势力，虽无实权但宋立言给的待遇丰厚,他自然十分愿意。

　　右侧一众人为首的虽一身戎装却难掩痞态，此时拿着皮带一下下敲着，任由下属对李路生蛮横无理，满嘴粗言秽语。总务处的人神色鄙夷，李路生一人在前拦着众人，生怕闹出事来，只任由那粗人说得累了，李路生才陪着笑脸道：“确实是征远在管理和调度上的不周，各位稍安勿躁，我们会尽快一一解决你们提出的这些问题。”那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走过方仲几人身边，多看了他们几眼，方仲却像没看到他们一般，但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那几人打量了一番走了出去。

　　总务处的人这时才纷纷议论起来，十分地不满。有人说：“不知处长是怎么想的，这群土匪无赖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立刻有人附和：“就该揪出匪首，杀一儆百。”

　　“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别一个个杵在这。”李路生打断他们的抱怨，又快步走向方仲，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处长在别处，我带您过去。”

　　方仲跟着李路生上了四楼，走到一个僻静的办公室才敲了敲门：“处长，方参谋来了。”

　　“请进。”宋立言道。

　　李路生朝方仲微笑道：“我还有些校务要处理，你们慢谈。”

　　方仲走进去，就见宋立言站在窗边抽烟。两人将前几日与藤佑谨商量好的细节重又理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宋立言在窗边看见那群人风风火火在校场来去自如，不禁冷笑：“让你们再嚣张两日。”

　　方仲闻言，拿起茶喝了一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转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司令府上下处处披红挂彩喜气洋洋。莫乔予一袭白色长裙盈盈端坐镜前，喜娘在帮她盘发，左右丫鬟静候一边。

　　莫乔予手抚在精致的蕾丝上，嘴角弯弯，眼角眉梢带笑，没想到她真能等到这一天。莫乔予又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就听门外媒婆嚷道：“司令来了，司令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一群人哄笑着簇拥着一身黑色礼服的藤佑谨走过来，莫乔予从窗棂边的夹缝看过去，一眼看见藤佑谨气宇轩昂，微微带着笑。

　　喜娘“啪”的一声将门关上，只听门外媒婆对藤佑谨道：“新郎官这可不合礼节，新娘子这时候是不能见的，您还是去礼堂候着为好。”

　　只听藤佑谨说：“好。”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远去，莫乔予由喜娘带着一路行到府门口，徐定功早已早早等在那里。

　　莫乔予上前喊了声：“叔叔。”

　　徐定功露出欣慰的笑容，“叔叔亲自送你。”

　　莫乔予点点头。

　　藤佑谨和穆真一在礼堂门口等着，两人西装革履气宇轩昂，一个是倜傥绅士，一个是春衫少年。喜娘挽着莫乔予远远走来，藤佑谨迎过去，莫乔予本就生的好，身姿婀娜，面若桃花，目似点漆，口若朱丹。镶满水钻的白色曳地长裙，更衬得她纤腰不过盈盈一握。

　　藤佑谨看了她一会儿，莫乔予脸颊微红，微微低了头，众人自是一阵哄笑。

　　随着礼乐响起，莫乔予挽着藤佑谨缓缓朝神父走来，此时有人不合时宜的大喊着冲进来:
　　“司令，不好了，宋处长与黑旋风他们卯上了。”

　　穆真一此时本站在一侧，此时走到中间挡住来人的去路，“也不看下是什么日子，这种地方不是你改闯进来的。”

　　徐定功本欲发作，此时也不好再发话，重又坐下。

　　那人却推了穆真一一掌叫嚷道：“司令，宋处长一枪毙了黑老二，现在101旅恐怕与黑旋风已经打起来了，死伤不少兄弟。”说着就呜咽起来，这时再细瞧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藤佑谨顿时沉下脸来，“穆真一，看着这里，我带人过去看看。”

　　穆真一还未说话，一个苍劲的声音就响起：“何须你亲自过问，老夫带人过去看看。”

　　藤佑谨勾起嘴角：“黑旋风是你的亲随，立言却是我的兄弟，徐公自是不放心，不如一道去看看。”

　　徐定功神情严肃，“司令今日大婚，礼未成怎好先走。”

　　两人僵持着，此时就听那少年压着嗓子吼：“你们他妈的走还是不走！有这磨蹭的劲儿，老子兄弟不知道伤了几个了！”语毕竟掏出腰间佩枪对空就是一枪，礼堂顿时乱作一团。

　　藤佑谨和穆真立刻闪身从人群穿过，两人上了车，藤佑谨刚要关上车门，一只手按住门把手，藤佑谨顺着手臂看到刚才那个少年，此时正嬉笑着看他。

　　“许子安，还不上车。”藤佑谨的嘴角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