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际会》三揖

66、后记

　　柳随月慢慢推开铮云铺的大门。

　　阳光如碎金一般撒满了整个铺子，温玉琉璃，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各种珍奇古玩静静地伏在丝绸绒垫上，等待着某一天的某个有缘人来将它们细细把玩。

　　却已不见它们那个斜斜倚门远望的高个头老板。

　　不再有人饮茶，不再有人和煦地微笑，也不再有人伸出手指，一张口要价就是金子百两，气得小姐大骂奸商。

　　柳随月怔怔地往里走。

　　后院，花香氤氲，鸟鸣婉转，草木繁荣。

　　草丛里丢着一双破旧的靴子；

　　树上鸟窝里搁着一只永远也孵化不出任何东西的“蛋”；

　　木桶旁胡乱堆放着一堆土豆皮；屋檐上挂着一串又一串风铃；

　　古树上依然存在着横七竖八的刀痕；

　　还有，门锁的背面是谁刻下了一行细细的小字——

　　【由来至乐，总属闲人】

　　柳随月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想起昔日，楚烈铮活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晚上熬夜，第二天便要睡到日上三竿，早饭也不吃，头发当然也绝对不束，摇摇晃晃出门去，嘻嘻哈哈入门来，醺然如醉，笑意盈盈，果然是个至乐闲人。

　　笑着笑着，柳随月再次怔住。

　　她的师兄，她的师弟，都走了。

　　她的师父，她的师娘，已死了。

　　流风门，风流云散，如今唯余她一人而已。

　　柳随月呆立了不知多少时间，忽然微风吹过，满园叶响，她怅然失笑。

　　接着，她随手抛下了她的揽月长剑，扯开束发丝带，将外衫解了扣子，松松垮垮披在身上，摸摸门锁，悠悠念道：

　　“几时归去，做个闲人。”

　　“对一长琴，一壶酒，一溪云。”

　　她转身就往外走。

　　“好久没有喝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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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高长生从长街那头奔来，远远叫道：“奸商！奸——”

　　“他不在。”一个女声淡淡回答。

　　高长生猛的刹住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铺子门口那个散发披衣、端着酒杯、冲她挑眉一笑的女子。

　　“柳……柳姐姐？”

　　她呆呆地问。

　　柳随月笑道：“进来说话。”

　　高长生没有进去，只抬头，看着那金光闪闪的“铮云铺”三个大字，问道：“这家铺子，如今是姐姐你的咯？那这些字，是不是要换了？”

　　出乎她的预料，柳随月摇了摇头：“不，铮云铺还是铮云铺，店主还是你的那个奸商，我不过代为看管照顾罢了。”

　　“诶？”高长生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柳姐姐你是武林中人，该去闯荡江湖、一剑动九州才对，做什么蜗居在这里？”

　　柳随月笑着反问：“那你这个大家闺秀，不待在阁楼之中，又做什么一个人跑到大街上，跑到了这儿？”

　　高长生脸颊飞红，低头不答。

　　柳随月替她答道：“你在寻人，而我，我在等人。”

　　“他们走了，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所以我要等，我要穷尽一生的时间，等着与他们的再次相遇。”

　　高长生轻声问：“能等到吗？”

　　柳随月随意一笑：“你认为呢？”

　　高长生踌躇了半晌，握紧拳头，一字一句道：“一定可以的！”

　　她提起裙角，跳进店铺。

　　“我们……一起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