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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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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那几天,过了仲秋,是一天比一天凉了。
俞清仍然日日到亮的帐中去。公务的文卷从来都是不得少的,但是亮已经无力披阅,常常是伏在案上,不得不做最后的打算了。兵务上的事,俞清自然不能知道,只是在将军们离开了以后,站在幕后,看他尽力拿起笔,将必须的几道奏章写完。而且往往写罢一件,便要躺倒在榻上,好半天不能起来。
俞清瞅个空,把药接了进来:
“丞相,这药,快趁热喝了吧。”
突然外面的人,听见有碗打破的声音,进来一看,只见俞清“啊”的一声,倒在地上。那地上,还留有一滩血迹,不知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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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渭水边的草从里。身上酸痛得很,没有力气爬起来,只好恨恨地望着星空。忽然远远的秋风中吹来一阵琴声,她不由凝神谛听。
音调清彻,有些凄凉,是一首娱乐秋神的乐歌:
帝悦于棁执矩固司藏
百川收潦精景应徂商
嘉树离披榆关命宾鸟
夜月如霜秋风方袅袅
商阴肃杀万宝咸亦遒
劳哉望岁场功冀可收
这种歌曲,例行叫做白帝歌,或者歌白帝。
白帝,白帝,记得亮当年受命托孤的地方,正好也叫白帝。
琴声停了很久,她才把思绪拉回自己身上,拼命回忆是怎么一回事。终于记起来,刚才她到亮的帐内,他正从一阵剧烈的喘息中舒缓过来,伏在案上小憩了一会。喝罢药,歇了歇,他抬起头来,半开玩笑地说:“清,想不想学我的剑法呢?”
她忍不住笑了。他已是病入膏肓,又整天记挂着国事,怎么突然有这闲情逸致,教她剑法?
“想啊,不过等你这病好了……”她不想打扰他,边说边拿起空碗往外走。
“你过来!”
俞清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身不由己,一下子被拉到了亮跟前。接着背上拍拍两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眼看着地上暗红色的一滩,她心下一阵恼怒。但是,再接下去的事情,就想不起来了…………
于是就这么百无聊赖地躺了一天,看着东方发白,再是日头当空,到了晚上,终于觉得体力有些恢复,可以站起来了。一眼就望见当初栖身的小草棚,正要过去,突然踩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章武!
绝不会错认的。那绿色的寒光,沾了些水露,丢在这草木丛里,幽微而清润。再则那剑身上,还镌有“章武”二字小篆。
她自己的包袱和宝剑,也都在一旁。但她却顾不得包袱,急忙抓起剑来,只觉得自己那剑,微黄的芒尾,虽然也是沉稳,却总归有些燥气,不如章武的丰逸。只是拿在手里,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清,只是似乎觉得身上有股逸冷的内力,正在升降运转之中,甚是难受。现在不能做什么事,只能躲到那小草棚中去打坐。三天后,才觉得那两股内力,渐渐调和,身上原来焦躁之气,已被那逸气慢慢吞吐,转换成外面深秋的清肃之气了。她心里高兴,便走了出来,觉得还是浑身无力,不过看看已是中夜,便在外面吐纳。突然西南方向,有一道闪光划过。
那白光略幻出些五彩之色,光艳夺目,却也清冷无情,似乎还听到有似山风海潮的声音,从远处隐隐传来,当是一颗甚大的流陨。
从没见过如此华丽的流陨,她看得出神。过了一会儿,见那流光灭了,也未曾在意,发觉身上酸软,便还是回那草棚之中,打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