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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假亦真时真亦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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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与我下一盘棋吧。”白芷本是一人在左右手对弈,见室中突现两人,也不惊异,抬眸间淡道,恰似是在等待着二人。
“公子永远都是这么清闲,让人好生羡慕。”凌夜撩起袍摆,不客气地坐下。狭长的眸子一扫,对着身后的华朔邪气一笑。
而后的银发少年却是恭敬地揖身,退至一旁。
一时安静无声,周遭只闻棋子起落的敲击声。
“我竟不知宫家这一任家主还有这等龌龊之事?”棋至半局,白芷却是出声道。
“是属下疏忽了。”凌夜并未抬头,一手紧捏着白子,似是在苦恼下一步该放哪。
灵溟站在一旁,双手相扣负后,不停揉搓。
“灵溟,你这是怎么了?这天有这么冷了么?”
华朔看的有趣,笑道。
这边坐着的两人皆望过去一眼,一人清清淡淡,或存笑意;一人利光一闪,暗含警告。
银发少年一惊,心中不由腹诽,朝正笑的灿烂的华朔瞪了一眼。
“玄城忆楼,在这鱼龙混杂之地,能屹立不倒,实属不易。”视线未作停留,扫过即回。话题却是一转。
“公子说的是。”凌夜恭声回道。
“夜,你的棋艺却是荒怠了。”修长的手指扣下一颗黑子,白芷边漫不经心道。
棋盘上,白子已失了半壁天下,而黑子却是不慌不忙,逐步逼近。
凌夜不答,只是用力扣着手中白子,神色紧绷,颇多暗恼。
“哼,你就别逞强了,最多不过是苟延残喘。”
这两人一向不对盘,逮到机会挖苦对方,华朔自是不会放过,乐道。
白芷回眸,示意噤声,华朔撇撇嘴,不复多言。
逞强,他不正是在逞强么?凌夜苦笑。
他正想落子,却闻:“夜,你当知落子无悔。”
明明尚未至寒冬,室内更是温煦,灵溟却已是冷汗涔涔。
凌夜烁的抬眸,想看清对方到底是何意,却见一片墨色汪洋,深不可测;又如一湖平静的秋水,淡然无痕。
白芷轻笑:“我不过是提醒一声罢了,你不必如此在意。棋道么,从来有输有赢。”
他端起一旁的茶盏,闲闲道:“不知夜可见过见秋之舞,昨夜我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灵溟已是“扑通”一声跪下。华朔方才察觉气氛凝重,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公子谈笑间唬人的能力真是……
疏忽之责与包庇之罪,从来相差径庭。
凌夜无奈放下手中棋子,跪道:“灵溟只是听命行事,此次乃凌夜一人之过,惟愿公子饶他一命。”
两人皆知所言是谁。
“你们如今也已是一方人物,以后自不必对我行此大礼。”
“公子……”沉沉的声音。
灵溟却是紧抿着唇,倔强地不言不语。
“给我查清楚,皇族之人不容许任何人如此玷、辱。”仍是清清淡淡的语气,凌夜却不由得心中一紧。
白芷负手而起,“今日一局,就此作罢吧。”
这几日,宫家戒备森严,外人只道是因为武林盛会在临,却不知内情。武林豪杰已是陆续到齐,纷纷递上拜帖,却不见这一任宫家家主有任何接见之意。
宫家之主这几日过的很是提心吊胆,只要那男孩露出一点风声,他千方百计积起的声誉便毁于一旦。与这日后武林盟主的宝座自是无缘。更
到嘴的肥肉岂能让人抢去?不管那两人什么来头,挡路者死!那脸上刹那变得狰狞。
漫漫长夜,他也没心情召唤谁来相伴,若不是好死不死的撞上那人,怎至惹得一身骚?更何况,之前他过于自负,以至于在那孩童面前暴露太多……
宫申遣退仆从,独自回到内室。
却见室内微风一晃,烛灯瞬灭。他顿生警惕,拔剑在手。
“你这是要与我动手么?”暗夜里,顿见一双如鹰般犀利竦亮的眸子。
宫申心一紧,拱手道:“原是殿主驾临,宫申无礼了。”
“你也不必与我见礼,我接下去的问话,你最好一字不差地给我答复,否则明年今日便该是你的忌日。”那人冷哼道。
宫申听闻,面色一变,无奈不是对方对手,只能放低姿态:“是,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男孩怎至落入尔手?”却听那人冷笑道。
宫申一愣,半晌方明白问的是谁,“是尧岳从忆楼捡来的。” 内心却是疑心顿起,一介孩童,怎的引起各方探查?
“你也不必多想,要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正道武林竟出了你这个败类,真是天大的笑话!”那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尽情嘲讽。
宫申按下内心不忿,仍是躬身而立。
那样坚忍的性子,得宜的谈吐,上佳的品貌,若不是一时贪欲……
其他少年都是贫苦人家买来的,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闹出什么来。
“可有人曾凌、辱过他?”室内无光,但宫申仍是感觉那目光犹如利剑般刺向自己,只觉得那刻只要他回错一句,下一刻便是身首异处。
“不曾。”宫申急急惶惶道。说完却是仍生怕对方不信,又补充道:“那孩子太小……”
对方又是一声邪佞的冷笑,“那人很聪慧,我本打算让尧岳好好调、教他……”宫申此番已是万分紧张,这人太过可怕……心下又有些侥幸,幸亏……
“你最好祈祷今日所言都是真的,否则……”男子长身而立。
那人一向无甚在意,但一旦出手,便……
“殿主,见秋那丫头还是不肯回来,你看……”宫申谄笑道。
却见那人低身靠近,眸中尽是嗜血之色,“你说呢?”声音刻意压低,含着压抑的笑声,警告意味却十足。
宫申本想讨好对方,谁知却是谈错了方向,吓得不敢再言,言多必失。
那人凑至他耳旁:“你近日最好安分点!”
然后黑影一闪,室中已无人。
“来人!”等确定人已走远,宫申气急败坏道。
“老爷……”有一仆人匆匆赶来,却见室内无光,心下生惊。
“给我掌上灯!”然后烛光下突现一张满是煞气的脸,那脸上青筋纵横,眉头高耸。
“总有一日我会登上武林至尊之位,到时我要你们都匍匐在我的脚下!”宫申咬牙切齿道。
“公子,那家伙传来的消息……”华朔呈上一封书信。
白芷拈起信纸,展开,片刻后轻笑:“原来竟是如此……小小年纪,便有这番心志,倒也是个人物……”
不过,他想起那个少女那时的神情,那个承诺……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华朔,传令给灵溟,让他给我查探下璃水国的朝中动静。”
“另外,魈殿也该有所行动了,否则宫中那位该食寝难安了。”
然后,他将信纸轻揉,再摊开手,已成粉末,风过无痕。
秋日里静暖的阳光下,那男子淡笑而立,遗世而傲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