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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识魏世子 ...

  •   “别让他跑了,快追!追上了给我往死里打!”
      乱哄哄一片,一群乞丐为了争夺半张跌在泥里的胡饼,将宛城闹市搞得鸡飞狗跳,神情麻木的布衣路人,早已对此街头乱象熟视无睹,纷纷让开道来,揣手入袖,驻足旁观。
      被追赶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矮小瘦弱,浑身是伤,还有泥坑里摔过的痕迹。衣裳虽然破烂,看着却像是从哪个大户人家逃脱奴籍的小厮,还有那一头短发,都与周遭古朴的打扮格格不入。
      阴云密布,古道黄沙飞扬,他戴着粗布面罩,频频回顾,惊惧无助的眼神望向四处,却陷入更深的绝望。
      跑!跑!跑!
      他拼命地跑,抱着将死的心态,用尽前生今世所有的信念和希望。他敏捷地跳开街市杂物障碍,纵然手臂撞到推车也反应不大,就像从前跟乞丐们抢食一样,东拐西拐,沿着土墙窜逃。
      一切都熟练得让人心疼。
      少年最终甩开乞丐,闯进巷陌旮旯,他埋头蜷缩成一团,跟旁边冻僵的尸体没什么两样。一直蹲到街上乞丐骂咧声远去,他才从脏兮兮的杂草堆里探出小小脑袋。在那蓬松的额发下面,遮掩着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隐约能教人辨出他的真实性别。
      这时,她忽而看清——这里不是流民夜宿的居所,而是无人问津的乱尸堆,那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横遭瘟疫病亡的贫苦人民。她掩嘴别过脸去,几乎哭出声来,可她一步步往后退去——她只能不停往后退。
      她在大街上拼命地跑——即便没有流氓再追赶她,再与她争夺食物。
      她趁门卫不防,混入杂乱肮脏的流民堆里,跟着他们溜出城门。
      横渡淯水,向着北方,向着故乡!
      她在坡顶最后回望一眼南阳,眼神坚定,决心孤身流浪。
      可流民队伍之间,她寻不见青壮男丁,她只能看见,那些个瘦骨嶙峋、鬓发苍苍的老人拄杖行乞;只能看见,面黄肌瘦的妇人,狠心将嗷嗷待哺的婴儿丢弃在草丛旁;她眼里,仿佛只剩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绝望、无尽的死亡。
      她明白,疫气流行下,小州郡早已十室九空。河北战火频仍,中州十五岁以下无籍男子被拉去充军也是寻常。
      方圆百里平原,她望不见农舍炊烟。
      这里有错乱的季节,这里蝗虫飞窜漫天,这里农民耕地颗粒无收,这里黄金不如斗粟。
      大疫未艾,官道两旁杂草丛生,新尸堆聚,虫鼠四窜。
      滚滚沙尘之中,阳光的照耀,她感受不到一丁点。
      天气渐渐变冷,南阳的流民不再北上。
      她携着恐惧,独自走过一处又一处人迹灭绝的村庄;也怀着悲痛,看着年纪和她相仿、皮肤黝黑的的小姑娘,上一刻还盘腿坐在断墙下啜泣,下一刻却被人拖走,死死地掐断了脖子;她弄来许多污泥在脸上,咬破嘴皮溢出血,佯装得了时疫,故意恐吓着那些面容小凶恶的瘦汉;她掩着褴褛的衣袖,走进一座不知名的小城,终于在经过一家贩卖人肉的小铺时呕吐不止——只见一个赤条条的死婴正被倒吊起来秤卖!
      她拔腿便跑,疯狂地哭泣,直直地倒在枯黄的草地上。
      她终于明白了。
      她被命运诅咒了。
      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
      这是一个瘟疫的时代。
      瘟疫开启的乱世,也是瘟疫结束的乱世。
      这个世界就像一滩沼泽,她越挣扎,陷得越深。
      不管她怎么跑,不管她怎么逃,都摆脱不了身后的追杀。
      ……
      醒不来。
      醒不来?
      崔缨猛然睁开双眼,坐直身子,急促地呼吸着,良久才缓和——依旧是汉朝时的床榻,只是没了四角红帐,更没有女尸在旁。
      “醒了!醒了!”突然有人撩开帐门,一阵惊呼。
      崔缨抬眼望去,是几个侍婢打扮的人。
      “快去禀告二公子,崔姑娘醒了。”
      崔缨掀开被子,坐在榻沿,抬手抚额,仍觉着有些轻微的眩晕感,但伤口已经被包扎,手脚上的冻疮也都上了药。环顾四周,怎么看这儿也像是个将军的营帐。无意从怀中摸出一物,正是昨夜某人递给她擦泪的方巾,见有人上前,她下意识藏回怀中。
      三五侍婢端着玄赤两色的漆盘来到榻前,站成一排,接连呈上盥洗盘、澡豆碗、漆漱杯、铜镜、严具和新衣。中有一人,执木梳上前,为她梳理黑直的长发。
      三年了,头发长得可真快啊。
      隔着朦朦胧胧的铜镜,小崔缨呆呆地望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儿,她也隔着朦朦胧胧的铜镜,呆呆地望着崔缨。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崔缨。
      那么,究竟镜中人是她,还是镜外人是她呢?
      “崔姑娘,前额还疼吗?昨夜医官说了,并未伤及要害,只需静养多日,自会痊愈的。公子嘱托我等要好生照顾姑娘。”
      “会留疤么?”崔缨突然问道。
      “这……”梳发侍婢正要拿盘中缨带为她束发,闻言一怔,与旁众相觑。
      那缨带乃是丝绢所制,甚是好看,崔缨先手将其拾过,胡乱绑了个现代的低马尾发型。
      “多谢各位姊姊。我……不喜欢被人伺候,你们把东西放着,便出去罢。”
      侍婢们相顾无言,将东西放在案几便出了帐。崔缨起身,用手掬了一把清水,泼到脸上,感觉清醒不少,于是换上了整洁的新衣。
      那是一套素青色的曲裾深衣,显然是贵族女子服饰——长长的衣摆和宽广的袖口让以往穿惯了短褐的她,一时不太适应。一闭上眼,仿佛昨日的噩梦就能重现。
      作为一名不合格的穿越者,她几度在这个三国世界丧命。重生已是十多年前的旧事,崔缨那时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记忆越遥远就越是模糊,太多痛苦不堪的乱世流离生活体验,刺激着脆弱的神经,关乎自己前世的身份,也只能在梦中慢慢寻求答案。
      幸好,都过去了。
      不管怎么样,从今天开始,她都要彻底摆脱从前那种煎熬的苦日子了。想到这,崔缨微微扬了扬嘴角。她开始仔细观察四周陈设,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仍好奇地凑前,仿佛在欣赏着一件件稀世珍宝,就像在后世的博物馆里观览一样。
      对于刚从地狱里活过来的崔缨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无比新奇,无比有趣的:帐内连枝灯数盏,炉盆火烧正旺,屏风叠叠,案几上书简累累,她拾起看了几眼,见是班固的《白虎通义》,便放回了原处。角落里摆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长戟、长戈、长弓、长剑和环首长刀。架上挂着一副玄甲,寒气逼人,她轻抚甲面铁片,脑中瞬间浮现昨日乘马的画面来,仍有些后怕。汉代军营玄赤两色的鱼鳞甲最为常见,这一身明光玄铠,倒委实稀罕。
      崔缨款款行至旁侧挂起的一块白布前,仰头细览。
      这是一张精制的青冀幽三州地形图,河间国、渤海国、清河国、平原郡等郡国都可寻见。南皮地处渤海国,城北密林处有个红圈,沿着漳河南下,便是清河郡。看来,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你果然识字。”帐门口传来一声笑。
      回身看去,只见曹丕一身便服,正提着食盒上前,崔缨顿时有些紧张,于是低下头,后退数步,局促地将双手摆在身后,不知如何安放。
      “冀州不日将平,你看那偌大的幽州,亦将是我们曹家的囊中之物,袁氏兄弟,又算得了什么呢。”曹丕得意洋洋地站在白布前,野心勃勃。
      第二次见到曹丕,崔缨仍是害怕,但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嘀咕道:“姓曹的都那么拽吗,先平定三郡乌丸叛乱再说吧……”
      “什么?”曹丕仿佛听到了什么。
      崔缨摇摇头,仍旧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曹丕凑上前,怪笑着追问:“唇色苍白至此,竟如此怕生吗?”
      这是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眼不眨心不跳,只挑眉反问他:
      “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是一双如夜空般深邃而望不见底的眼眸,像紫钻石一样锐利,也像星海一样神秘。眼睛是心灵之窗,可崔缨猜不出,他曹丕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确实不怕,昨儿个可是敢挥刀砍人呢。”曹丕轻笑着,在案前坐下,打开食盒,里头正是飘香四溢的肉汤和胡饼。“饿了吧,快坐下来,我给你带了些吃食。”
      崔缨愣愣地坐下,并不敢动筷。漂泊多年,九年不识肉滋味;圈禁月余,两日未进水米。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并非什么绫罗绸缎,也不是金钱地位,而是一盅热乎乎的肉汤,一碗多馅的胡饼,仅此而已。
      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崔琰侄女的名号带给她的,若没有这层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谢谢,谢谢你……”
      “先莫要急着感动,你倒是说说,谢我什么?”
      “多谢丕世子救命之恩。”
      曹丕怀疑自己听错了,却面露欢笑:“你刚刚……叫我什么?”
      “曹将军……多谢你昨日救我。”
      曹丕环抱双臂,保持微笑:“我可不是什么将军,他们都叫我二公子,若论辈分,你唤我阿兄也行。”
      “不敢。”崔缨面露怯色。
      “有何不可?我家中也有几个姊妹,与你年纪相仿的。”曹丕眼珠一转,抚着下颔看得崔缨浑身不自在,只听他话里藏话问道:“小妹妹,知道为什么听你说是清河崔氏就帮你么?”
      还不是因为曹操想招揽河北大儒崔琰,你曹丕能立功了么。崔缨心里虽这样想,却努力把自己表现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摇了摇头,问:“公子怎么认识家叔的?”
      曹丕哂笑,再抛问:“你既是崔家失散多年的女儿,怎会出现在袁家,还跟袁谭的女儿如此相似?”
      “我是被袁家抓进去的。”
      “巧合的事多了,也就成了怪事,”曹丕站起,走到小崔缨身后,俯身柔声道,“就怕妹妹只是个袁家细作啊,又或者,身上还流着袁家的血呢。”
      崔缨仓皇,连忙起身对曹丕鞠躬,笨拙地模仿着这个时代的揖礼:“缨儿自幼被人牙卖到荆州,没入奴籍,所幸开蒙较早,在崔府时就学了不少学问,至今没忘。我是凭着孩提时的记忆来到清河平原一带的,结果碰上袁军,就被他们带到这里来了,可能也是长相的缘故吧……但我真的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您要是不相信我的身份的话,等回清河县,我阿翁阿母一定能认出我来的!”
      曹丕见她言语真诚,半信半疑。
      “曹公子,是遇见您我才捡回性命,请公子受民女一拜,救命之恩,崔缨今生今世都将铭记于心!”
      曹丕暗自低语“我要你终生感激有何用”,继而将她从席上扶起。
      “快起来吧。不必多礼,只要姑娘身份无虚,以后你我兄妹相称都可以。”
      他将筷子放到她手心,补充道:“你且请安心留在军营里,我父亲已经知道你的事。不消几日,姑娘便可同家人团聚。”
      心情起伏多次,久久不能平复,崔缨仍生怯地坐下,默默啃食漆盘上的胡饼。
      看她快吃完时,曹丕突然问道:“你说你叫‘崔缨’?可是‘鸟鸣嘤嘤’的‘嘤’?”
      没来由借用一句《诗经》里的话,想必是想试探自己的学识。小崔缨咬下一口胡饼,眨巴眼,思量片刻,目光落在曹丕案几的竹简残片上。
      “公子稍等,我这便写给你看。”
      于是她口中叼着半张胡饼,跪坐在案前,开始磨墨。曹丕双臂环抱,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只见她信手抓来案上的竹片,飞快提笔,蘸墨在竹片正面写下“崔缨”二字,多年未曾用笔,手抖的不行,但她仍诚挚地双手递在曹丕面前。
      “我叫崔缨,不是袁莺,也不是鸣嘤,是班定远‘投笔请缨’的缨’。”
      “你还知道班固?”曹丕笑着接过,却露出迷惑的表情,崔缨这才发觉,自己仓促下竟写成了行楷,还是简体字!
      她立即换了另一竹片,正襟危坐,一笔一画地写出繁体隶书的“崔缨”。没想到,曹丕还是很诧异,这次直接伸手夺过两块竹简,观摩起她写的字。
      “好——好一个班定远投笔!我没想到,你不过小小年纪,搦翰竟如此熟练,真难得啊!姑娘此字,足以自证身份也。”
      崔缨微微一笑。
      在古代,只有贵族阶层的女子,才有条件习礼教而通文墨。
      二十多年现代教育,打破了崔缨与他们这些贵族的阶级隔膜。
      曹丕兴奋地来回走动:“我这就把竹片给父亲看去,他素来喜爱书艺,见此四字,定然会十分欢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曹丕已经带着两块竹片出了营帐。
      “哎——”
      但愿此次逞能,不要惹来祸事才好。崔缨暗暗保佑,见门口没人,便也撩开门帘,偷偷观察四处。
      天气晴明,映入眼帘的,是林立的营帐、气势赳赳的巡逻兵、寒气逼人的金柝与铁衣。遥遥传来营中兵士们的歌声,崔缨听得不是很真切,什么“艾而张罗”,什么“雀以高飞奈雀何”。
      她迈出帐门,走下木阶,俯身从泥地里拈起一株绿植,放在阳光下,细细把玩。好在已是初春,伸手接取阳光,已有淡淡的暖意,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悠悠然,享受起这份劫后重生的喜悦。
      是的,她叫崔缨,是清河崔氏,也是历史上那个会被曹操赐死的曹植发妻崔氏。
      当年她从出生起,就知道了这个注定被赐死的结局。所以才会逃离崔府,所以才会被拐卖,才会逃荒成乞丐。可命运兜兜转转还是直接把她送到了曹家人手里,这一生,她到底能否扭转自己的命运?
      或许,这场荒诞的历史大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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