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前世今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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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是天地间最惨淡的一日。
流云仿佛浓重的铅块，黑沉的，仿佛凝固不动，透着别样的诡异与阴森。
日月无光，昏暗的，仿佛死寂一般，连时不时刮过的风，都是死气沉沉。
天界更是一片惨淡，似乎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浩劫。
那场混战中，神界最杰出的光明之神与四方神之一的玄武，不幸战死，对手邪皇，也被光明之神以灭魂之殇重创。
作为神界的后起之秀，四方神之首的青龙，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接任了光明之神的位子，封号，变为苍龙。
战争持续了三百多年，最终，邪皇与他的群妖，以失败告终，被苍龙以灭魂之殇镇压在无底黑洞。
无人知道，那场战争的惨烈，无人知道，神界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
苍龙与玄武同样可以控制四海之水，他本拥有一双比海还要深邃的蓝色眼眸，从接任了光明之神的位子后，那双眼睛逐渐掺进了金色，可惜，仍不能完全变为金色。即便是这样，依然无法改变，他在神界仅次于天帝的地位。
身为光明所选中的天之骄子，拥有这世上所有美好的品质，公正廉明，胸怀坦荡，高风亮节，正气凛然，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不得了的神，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
那个山洞，派去追杀火凤的人，都看到了那一幕。
苍龙怀中搂着火凤，两个人，只胡乱地穿着贴身亵衣，但苍龙的脸颊上，依旧带着惯有的云淡风轻。
他对着所有的人，用清朗的声音说，“火凤将成为我的妻子。”
几乎所有的人，都怀疑了自己的听觉，那用来宣布最公正的审判，用来喝止一切邪恶行为的声音，此刻，却说出这样荒唐的话。
神界不是不容许有爱侣，只是，
那火凤，是苍龙的徒弟啊……
师徒□□，换做别人也就罢了，可他是光明之神，代表的，是光明与正义啊。
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荒谬之极的事情呢？
再看火凤，她已经堕落，入魔，为了提升力量，为了强大，她不择手段，她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苍龙？
不！他们绝对不容许，火凤这个堕入魔道的妖女蛊惑苍龙，不容许，苍龙亵渎光明之神这个位置
可是，苍龙却祭出了灭魂之殇，放在洞中，只说了一句，“我不再是光明之神。”他义无反顾地带着火凤，离开的山洞。他以为，他从此，便该放下一切，他已经，不配做一个代表着正义的光明之神。
火凤不是没看到他眼里不舍的光芒，可是，她却不容许自己动摇，她为了苍龙，什么都舍弃了，现在，她把一切都交给了他，她真的，不能失去他。
众神回去复命的时候，天帝与智者天知，长叹一声，默默地想到了同一句话，“劫数。”
本以为，苍龙会这样离开神界，可是，命运总喜欢捉弄人。
被苍龙以灭魂之殇镇压在无底黑洞的邪皇，突然冲破了封印，再次在三界内掀起血雨腥风。
身为苍龙最好朋友的风神白虎，亲自出面，说服苍龙以保护三界众生为己任，不能被儿女私情所困。
苍龙本就是慈悲为怀，不忍见到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的景象，他抛下了爱侣火凤，重归天庭。
临走的那一刻，火凤含泪的双眼，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将原罪，深深烙在苍龙心头。
她只是说，“若你离去，恩断义绝。”
短短的八个字，却比他们当初发下誓言的那八个字，要催人泪下的多。
可是，苍龙终究走了，三界时逢大难，他不能，也不该独善其身。身为光明之神，他的职责，就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那伟岸的背影，多么熟悉，多么温暖，她好想冲上前去，抱住他，乞求他留下来，可是……
她仰起头，努力地把眼泪逼回眼眶，她不要，再为他的无情流下眼泪。
落雨难回天，绿水不东流，与君就此别，覆水难再收
“火凤，你不要哭，原谅苍龙，他也有他的苦衷。”白虎一袭白衣，玉树临风，他望着她，眼神中满是痛苦。
“师叔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请回！”火凤倔强地张开眼睛，双眼通红，可是仍旧不肯掉泪。
“不是说，不再叫我师叔的吗？”白虎轻轻皱眉，他不想听到那两个字，那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名称罢了。她叫他师叔，不是用调皮的语气，不是用捉弄的语气，只是那么冰冷，冰冷的，让人的心都痛了。
“请回吧，和你们神界最杰出的天神好好做你们的大事！”火凤冷冷地嘲讽着，狠狠地一转身，抛给白虎冰冷的背影。
那背影，真绝情，就如同，当初拒绝和他在一起时候一样，那时候，她只是怯生生地转过身，说她喜欢的是他的师父，而如今，则是把他们两个人都判了死刑一般。
他先是借着苍龙的好兄弟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接近她，关心她，随后和她做了朋友，越来越深入她的生活，她总是，托着腮，望着夕阳，和他说她师父的好，说她的心事，全部都是她师父云云。她从未想过，每当她为她师父受伤，每当她说她和她师父的感情，他那微笑的外表下，是多么揪心的痛苦。她却始终把他当一个朋友，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那日，身为凤凰的她，为了她师父，流下了眼泪。他便知道，她的美，她的好，早已经属于了别人，而那个人，不是他。
他绝望的发现了这一切后，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再也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也不再说半句爱慕她的话，只要她受了委屈，他都是她发泄的对象，帮她一起长吁短叹，只要她快乐，他就是她的玩伴，和她一起，分享她的喜悦。
他一直，恪守着两个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竭尽自己所能，保护她，陪伴她。他曾无数地想过，他们的一生，永恒的时间，都这样过下去，她，爱着她师父，守着她师父，而他，永远爱着她，守着她。
原来，这样，也是奢求。火凤流了泪，必须永远遭受到轮回之苦，可是她不愿就那样离开苍龙，所以，他为了她，偷偷把她从六道轮回中劫走，让她，入了魔……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那一晚，火凤终于泯灭了所有希望，完完全全，堕入了魔道。
再次见面之时，苍龙蓝金色的眼眸，瞬间被痛苦填满。
火凤，已经不复当初的淡雅如幽荷，她脸上红妆娇艳，美得，仿佛是黑暗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强烈，逼人，令人窒息。
她跟在一个血瞳的黑衣人身旁，他认得，那是他亲手镇压在无底黑洞的邪皇。
他恍然明白，火凤，被那个人利用了。
邪皇走后，只剩下火凤与苍龙两个人，这两个曾经深爱的人，如今站在了敌对的立场上。
火凤招招狠辣，不留余地，竟然是真的想把苍龙置于死地一般，可是苍龙没有还手，他只是，逃避着她。
他那身蓝色的衣衫，已经被烈火烧出了几个洞，显得很狼狈，可是，他依旧没有还手。
“你再不还手，我就会用你教我的法术，杀了你！”火凤那妖娆美丽的眼睛，比暗夜中的繁星还要明亮，可是，她说出的，却是这么让人心痛的话。
苍龙无奈地摇摇头，还手了。两三招之下，火凤已经被逼的没有还手的余地。当他把剑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火凤只是斜眼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苍龙真想一剑劈死她，可是，他舍不得。这就是，恨铁不成钢的焦灼和痛苦吧。
“为什么？”苍龙痛心地看着火凤的变化，在他记忆里，他的火凤，天真，勤学，善良，圣洁，倾城之貌，一个美字，都难以形容，纵使她有时候好胜，有时候会任性，可在他的心中，她真的一直是一个好孩子，他不懂，为什么，她要堕入魔道，要变的这么偏执，这么堕落！
是他，疏忽了对她的管教吗？是他，不该逾越师徒的界限去爱她吗？是他，本不该妄想能和她相恋到地老天荒吗？
“为什么？”火凤凄凉的大笑起来，“为什么！为你啊！为你这个三界中人人称颂的大英雄，为你这个光明正义的化身，神界的骄傲！”
为什么，这本该是她问他的话吧，为什么，要把她逼上绝路，为什么，每次都先告诉她前方有希望后，再来狠狠的打破。既然，给不了她她想要的爱情，既然，给不起她她想要的生活，又为什么要对她许下诺言！
好虚伪啊，说一套做一套！这就是，神界最杰出的天神，光明的宠儿正义的化身，百姓们人人称颂崇拜的光明之神！
看着火凤歇斯底里的样子，苍龙心痛如割，他爱她，可他却，害了她。
“你不要这样……”他的声音，真的如夜风中的悲歌一般凄凉。
痛心疾首，一瞬间，他真想揪着她的衣领对她质问，她把他那个可爱天真善良的徒弟藏到哪里去了。
“你还是我当初认识的火凤了吗？”终是问出了口，他无法接受她这样巨大的落差。
“你认识过我吗！”火凤冷笑，虽然对方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可是她不会就此屈服！
他的背弃，让她失去了爱情，幻灭了承诺，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孤寂寂地面对着这冷清的夜风。既然，无望，他为什么又要给她希望？为什么又要在给她希望后让她绝望！
火凤小时候，那可爱秀气的小脸，那山盟海誓，坚定无悔的信念，那花前月下，万般甜蜜恩爱，都历历在目，可是，面前这个人，为何变了样。
到底为什么，苍龙痛苦地看着她，到底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一切，都是怪他吧，一时的冲动，一时的贪婪，一时的不甘，居然把她害成了这样……
这难道，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惩罚他的贪念，与自私。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苍龙的声音，堪称凄凉。
可是，他也是无奈啊，他不能，让万民处于水火之中，那是他身为光明之神的责任。
“既然从来都是那么无情，谈何谁负谁。”火凤凄冷的笑容，衬得她的脸颊，比冰还要冷。
他不是无情，只不过他的情，都给了芸芸众生。在他心中，三界众生中，随便抓出来一个，都比她重要。
他的情，分到她这里的时候，已经空空如也……
她做错什么了吗？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爱上他之后，那种无助的感觉。她虽然，一早就知道，爱上他，等于爱上寂寞。可是，遇见他第一刻起，她的心，已经注定沉沦……
她的心，已经沉沦到无可救药，为了他，她甘愿放弃一切，不知羞耻，忘乎所以，可是在他心中，她仍旧，不重要……
或许，他愿意为她失去生命，可是，他却愿意为了三界中，芸芸众生，而放弃她。
多么可笑的事实！
“火凤……”苍龙沉痛的眼神，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是爱她的啊，真的爱，可是，他有责任拯救万民，他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为此，他才不得已暂时牺牲了和她的感情。他以为火凤会明白，谁知……
“在你心里，我从来都不重要吧！”火凤这次，是真的歇斯底里了，她的眼神里，带着绝望和凄凉，她颤抖的红唇，轻轻吐出一句话，“因为，我是个怪物，我是个本不该存在于天地间的孽障！”
“你胡说什么！”看着火凤悲戚的眼神，苍龙没来由心慌，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
看着苍龙的反应，火凤的笑容，更加绝望，她紧紧地盯着苍龙的脸颊，神情，仿佛落日一般，泯灭了所有的希望，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哀怨，“我，是你亲造的，不是吗？”不是疑问，只是肯定。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悲哀，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反对她和苍龙在一起，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那些天神看她的眼神那么不屑，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的多好都没有人称赞一句，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白虎跟她说那句，她将永远在她师父的光环下生存！
苍龙恍若被惊雷劈中，神情瞬间痛苦万分，这个他精心埋藏起来的秘密，怎么会被她知道？他拉住她的手，宛如当初一般哄着她，“你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前世今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