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保卫战》常山渐青

72、地狱论道

　　“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超级大竹筛子，而且漏掉的面积还占了总面积的绝大多数，毕竟四川盆地的总面积约有26万平方公里，而竹筛工程全部观察点的球面天线加起来，恐怕也没有多大面积。”何英明董事长潇洒自如地说道，大有侃侃而谈之意。
　　邱香听后再次皱了皱眉头，她心中暗想：“哎呀，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像是那么回事呢？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何董事长，竹筛工程取得的巨大成就是显而易见的，而且也是很难被质疑和推翻的。”王小明工程师忍不住再次强调道。
　　“啊，我只是对竹筛工程感觉比较震撼而已。”何英明听后连忙改口说道，他已经察觉到大家好像对他的话产生了某种反感情绪。
　　“何总，请允许我冒昧地说一句啊，我怎么感觉您现在说话，好像带着一些若隐若现的官僚意味啊？”孙燕忍不住插话道。
　　“孙燕，不要这样说话！”邱香连忙制止她道。
　　“啊，没关系，没关系！”何英明佯装大度地说道，毕竟他也不想给大家留下一个小肚鸡肠的不良印象，“我们BSO历来都主张知无不言和言无不尽嘛，有意见随便说，只要是出于公心就行。”
　　“统帅是根据阿普射线的某些离奇特点，专门精心设计出来的这套规模庞大的地面观测系统的，它的巧妙之处就在于，充分利用了四川盆地天然形成的庞大面积和完美盆地形状，恰到好处地布置了一批观察点，然后再通过行之有效的算法，去分析接收到的电磁信号……”王小明为了缓解会场的尴尬气氛，不辞劳苦地详细解释道。
　　其实呢，他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邱香之所以要公开向大家提出某些问题，并不是因为她不知道竹筛工程的详细进展情况，而是因为她想通过这种集思广益的方式，让众人进一步在某些关键的技术细节方面，达成广泛的一致意见。
　　她想集众人之所长，汇大家之所想，以便进一步丰富自己的研究内容，同时也好为下一步的科研工作定准方向，拓宽思路。
　　结果呢，社会地位很高的何英明，居然来了个“不耻下问”。
　　“作为北方工业大学计算机专业培养出来的老牌博士生，他竟然对竹筛工程持有这种相当轻视的态度，而且从他方才的言语当中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本人根本就没怎么参与到对地外电磁信号的收集整理和研究分析当中，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明显不符合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行事风格和人生理念……”邱香快速地琢磨道。
　　“既然是知无不言和言无不尽，有什么话都可以公开讲，那么我就借此机会说点别的事情吧。”李乐忽然开口说道。
　　邱香听后心头猛然一惊，她感觉到战火又要烧起来了。
　　“李乐，我想提前问一下，你下面将要进行的发言，和我们当前正在讨论的主题，有直接关系吗？”邱香一脸严肃地问道。
　　事实上，她是在委婉地阻止李乐，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有直接关系。”李乐十分肯定地说道。
　　“那就好，你说吧。”邱香被迫同意道。
　　李乐在得到统帅的首肯之后，微笑着说道：“我有不少职场当中的同学和朋友，据他们平时向我反映，上级统一配发的办公电脑，系统非常垃圾，运行特别缓慢，操作界面很不友好，有时候单单早上开一下机就需要半个小时，而价格却高得离谱——”
　　大家都听呆了，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提这件事情。
　　“另外就是，售后服务也不怎么样——不知道何董事长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李乐接着说道，颇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
　　因为孙燕是和李乐挨边坐着的，所以她在李乐说话的时候，在桌子下面使劲踢了他一脚，意在警告他，这个话说得可不大对路。
　　“哼，小伙子，你以为我们蓝莲花集团想中这个标吗？”李乐的话音刚落，何英明直接就站了起来，他情绪十分激烈地反问道。
　　他当然知道，对方现在说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何董事长，有话坐下来慢慢说。”邱香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来她对李乐的尖锐发言还是挺有意见的，可是一见何英明竟然做出了如此激烈的反应，反而又觉得李乐刚才说得很对了。
　　“是啊，尊敬的何董事长，你还是好好地解释一下，为什么蓝莲花集团净干一些没有出息的事情吧。”她心里暗暗地想道。
　　“统帅，这个事情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何英明随即说道，其实他的脑子还是非常好使的，他知道双方之间的分歧点到底在哪里。
　　“说实话，对于蓝莲花而言，我们觉得自己提供的电脑绝对属于物美价廉，物超所值，可以说比市面上同样价位的机器强多了！”他接着说道，一副对李乐的无端指责完全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看，买家和卖家各执一词。”孙燕轻轻笑道。
　　“何董事长，如果我花7000块钱买了一部真正的苹果手机，虽然它的价格很贵，贵得让我感觉有些肉疼，可是我心里还是能够勉强接受的，毕竟它的卓越性能摆在那里了——”李乐这小子有些不识好歹地继续说道，也不管何英明终究会怎么看待自己了。
　　“可是，如果我花6000块钱，买了一部三流水平的手机，那么请你告诉我，‘物美价廉’这几个字到底体现在哪里了？”
　　“你小子懂什么？”何英明有些气急败坏地驳斥道。
　　“商业经营，哪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啊！”他接着咋呼道。
　　眼见何英明就要走到出离愤怒的可怕境地了，邱香连忙提高声音说道：“李乐，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们BSO历来都有几条不可逾越的红线，其中一条就是，不允许讨论这一类话题，明白吗？”
　　“好的，统帅！”李乐爽快地答应道。
　　点到为止，他当然明白这种高级斗争策略了。
　　“好了，何董事长，你暂且消消气吧，”邱香随后十分真诚地劝慰道，也算是当众打了李乐八十大板，“我知道，作为一家如此规模的集团公司的掌门人，实际上你做得已经相当不错了，说是出类拔萃和卓尔不群，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谢谢统帅夸奖，谢谢！”何英明道，他长出了一口气。
　　“好了，下面接着讨论电磁信号的问题。”邱香随后又道。
　　接下来，还是王小明率先发言：“各位，目前我们在研究工作中遇到的最大障碍就是，没法破译这两种特殊电磁信号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虽然截获了敌人的往来密电，但是却怎么都破译不了，是吗？”一贯在商界叱咤风云和呼风唤雨的的何英明，为了挽回一些较为宝贵的面子，不由分说地抢先发表了一下意见。
　　随后，大家便热烈地讨论起这个问题来。
　　“请问一下何董事长，这间会议室的编号为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孙燕，在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忽然调皮地问道。
　　“啊，你说‘F018’这个编号啊，”一贯强势得要命的何英明听后略带嘲讽地回应道，他总算找到合适的机会扳回一局了，“因为我觉得这里简直就是十八层地狱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