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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昨天让他们出门注意小偷的警察叫老张,老张说去上个厕所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其实梅红不见了这件事是程树垣完全意料不到的突发情况,真要他去找也完全没头绪。加之原先和煦在身旁,就像玩游戏有个满级大佬在,自己则有攻略,因此做什么都只顾着冲,虽然莽撞点但也推动了一些事。
      现在倒好,两都没了。
      人冷静了,脸也麻木了。
      老张拉着他去派出所门口坐着,6点的天蒙蒙亮,清晨的空气吸进鼻腔里像闷了一冬天的屋子突然开了窗透亮。
      “小子,你不是记者吧。”老张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程树垣这回没着急否定,假的真不了,但凡有点阅历都明白。
      “你也不是警校的吧?”
      程树垣摇摇头。
      “那你在这扮什么警察游戏,当好玩呢?”老张一巴掌下去拍在程树垣没受伤的右手肩膀上,眉毛倒竖瞪大双眼。
      疼得程树垣倒吸一口冷气。
      他爹都没这么打过他。
      “你看看你自己身上都成什么样了?你爹妈看着不心疼啊?浑小子,从别的地方知道点旁门左道就开始当侦探,没一个省心的。”老张没好气说:“命只有一条,不管你想干什么,最先考虑的得是自己安危。梅红这事你个小孩就别掺和了,她姐和她小孩都在,跑不远。”
      老张这话给程树垣提了个醒。
      说真的,他要是在这里不小心死了,是不是就彻底回不去了。
      这么一想就浑身冒鸡皮疙瘩。他原先将这件事看作游戏,将和煦看作游戏的npc,梅红则是任务目标。就连身上受伤了也当作是死不了。
      他自穿越到现在,才第一次有了这是现实世界,只是时间不一样的实感。

      8点快要到了,和煦还是没来。
      老张和身边的小民警在屋内看程树垣在外面坐了两小时,白白净净的脸蛋上冻得通红。
      “他怎么了?”小民警问。
      “等人,不过看着估计等不到了。”老张放下手里的资料,面无表情:“等会查查他家里人电话,联系一下让他们带走。”
      小民警诶了声,顺手接起电话,恰巧这时程树垣好似也下定了决心,目光坚毅地走进来。
      “有人在火车站发现了梅红!”
      “我要去火车站。”
      同一时刻,民警和程树垣异口同声。
      老张问你为什么要去火车站,程树垣说你不是要我回去吗,能接我的人在那。
      于是理所当然地又坐上了警车。
      等到了火车站,摆在他们面前的局面似乎有些荒诞。
      和煦买了三次票,两次没赶上车,一次没买上。先前他到了火车站后正想着不知何时才会再遇到这样的奇遇,没察觉到身旁不知不觉聚集了不少的人群,乱哄哄的杂声里依稀辨认出小偷,扒手,报警等字眼。
      火车站一直都是个东西被偷的高危地区,和煦抓紧了自己的包默默走远些,一个女性的声音又把他招了回来。
      “你偷什么都可以,为什么你要偷我的戒指?”女性情绪激动,声音高昂,用尽全力发出绝望的悲鸣。“你还我的戒指!你还给我!!”
      和煦费了些劲挤进去,那小偷被一群人压着不能动弹,梅红双眼通红,双手抓着他衣领不停质问。
      老张和程树垣赶来时,梅红坐在那一动不动,和煦接了杯水正递给她。
      她的手紧紧抓着和煦的衣角,直到被老张扶走,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上天不会这么放过我。”
      程树垣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们并行站着,等到人群再度恢复正常,程树垣才说:“你还走吗。”
      短时间内大概是走不了了。和煦没说话。他的钱都给了程树垣,最后一张票也没赶上,如果要走,只剩下联系家里人这一条路,或者让程树垣还钱。
      “你给我的钱我都还给你,你买票回北京吧。”程树垣说。
      这下轮到和煦惊讶了。
      “但是。”程树垣没皮没脸说:“我想不起来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在这我只认识你,你如果要走得带上我,不过你放心,这些人情等我回去之后会还给你的。”他指的是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
      早上那两个小时,凉风让他头脑彻底冷静下来想通了很多事,和煦不想拍纪录片他能做什么呢,他充其量只是一个看了纪录片的普通学生,老头子教的那点防身术根本不够用,老张说得好,做什么都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万一真死了呢,他还没活够。
      只是他也捉不准现在爹妈都在哪,更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回去自己的时代,因此只能在唯一认识的人身边,想办法回去,或者想办法让他继续完成这件本应该要做的事。
      和煦看看他残破的手臂和没恢复好的脑袋,同样也没问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再继续调查,只拿了包说:“走吧少爷,去派出所。”

      梅红目前属于取保候审阶段,按道理来说是不限制自由。但她错就错在跑了。
      老张说没办法,梅红作为这次案件嫌疑人跟证人得控制在派出所内,头疼的是梅红自从押回来就一句话不说,十分不利于她目前的局势。
      “她嘴里一直念叨着戒指戒指的。”老张呼出嘴里的烟,说:“我们从小毛贼那问到了,但不能给,梅红现在身上不光是诈骗案,她家里有人在几年前摔下楼梯去世,上头的人觉得蹊跷打算重新调查。行了就这样吧,散了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对了小子,记得回去要好好读书,把书读好了再来玩真的侦探游戏。”
      老张临走前无情戳穿了程树垣的谎言。
      前进的路上,和煦沉默地在前方引路,程树垣在后头十分局促不安,他不善于处理这样的气氛,自从家里人过世后,鲜有人会对他感到如此失望。
      原来和煦带他去的地方是学校。看着还未翻修的母校模样,程树垣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座城市竟是h市。
      “你不用跟我到北京。”和煦将程树垣带去了寝室,六人寝里只有他,剩下的都回家了,他放下包,说:“你说你还没想起来家里的信息,不过既然是这个学校的,去问辅导员应该能查到。”
      问了也查不到。程树垣坐在木头凳子上,思考如何开口解释。
      烧好的热水放在桌上散发出白色的雾气,和煦说:“你先在我寝室住着,现在放假,联系辅导员需要一点时间,我明天再走。”
      “和老师。”
      “我不是老师,你叫我和煦吧。”和煦接着他话口子道。
      “对不起。”
      “跟我道歉干什么。”和煦笑了一下,“你是大几的?”
      “大一。”
      “那你挺厉害的,大一胆子就这么大,还想起来了什么?现在应该可以说实话了。”和煦说。
      这口吻还说不是老师,程树垣出于本能地坐端正了些,说:“我叫程树垣,禾口王的程,大树的树,城垣的垣。我爸跟我说算命算出来我喜木喜土,容易遇水灾,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他想了想,补充道:“大一的,什么系没法说。”
      “你怎么知道梅红这个事的?”
      “别人说的,谁说的我不知道。”程树垣依然撒了个谎,他没办法做到真的实话实说,毕竟来自未来这个真相实在太烂了。
      “那个村子也是别人告诉你的?”
      程树垣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你休息吧。”和煦起身,他说去买点饭来,二人一夜未睡,失血又吹冷风的程树垣躺在和煦那张单人床上,不敢置信和煦就问这么点,眼睛眨啊眨的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一觉睡醒头昏脑胀的程树垣蒙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上面是一层木板和铁杆组成的上铺床,床单是布制的躺着却很暖和,被子很厚,闻着有肥皂味,干爽又舒服。
      他往旁边看去,屋内只有一盏小台灯亮着,有个男人坐在台灯处看书,他的耳朵不知是冻的还是天生总是红红的,支撑着一副看起来略笨重的黑框眼镜。头发有段时间没打理了,前额刘海被他用手分开,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此时出现在程树垣脑子里的,竟是公开课的和煦。
      他为什么会说好久不见了呢,难道是因为这一趟机缘。可是和煦不想拍纪录片,按道理来说未来应该是要改变了,但若是没有那个纪录片,梅红的故事无法公开,许多女性问题会不会就此无法得到推进。
      程树垣越想越觉得热,他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可以煮熟鸡蛋的蒸气。
      但他闭着眼就越想越多,多到平时不愿意思考的东西此刻铺天盖地地袭来。
      “和老师。”
      和煦回头看床铺上的人,他没坐起来,躺在黑夜里。
      “醒了?起来吃饭吧。”
      “你为什么会想拍一只鲸鱼的故事呢。”程树垣现在满脑子都是鲸鱼。
      程树垣迟迟未得到回答。
      他没由来地觉得一股闷气从胸口迸发,为什么这人总是不回答任何问题,因为不信任自己吗。
      “和老师,我说我在这个世界只认识你,这是真的没骗你。”程树垣自出生就过上了一来张口饭来张嘴的日子,在学校永远都是风云人物的他,只有别人想认识他,从没有他想跟一个人一起还如此困难,得不到信任度的时候。“你的纪录片里那只放生的鲸鱼,从大西洋的彼岸游向了太平洋,一路以来不停寻找认识的人类,却遭到同族的驱赶和人类的逃跑,没有生物想与它为伍,没有熟悉的环境供它生存,也没有作伴的朋友一路同行,突然扔进一个陌生的环境,没人想过它的未来和去路,你说这是人类的错吗,但是人类是为了救它而驯养,又为了它好而放归。”
      大脑完全不受控制,想到了什么就说了什么,和煦在他说第二句时就察觉不对,走过来看他闭着眼说胡话,伸手去摸才发现这烫得堪比桌上那壶热水。
      “它太孤独了。”
      “我知道。”和煦轻声说,“所以才想拍出它的故事,人类很喜欢它,它也很喜欢人类,这样的感情不该就这样不为人知。”
      程树垣的眼睛因为生了病变得水汪汪的,和煦的防备心忽地就软了下来。
      “和老师,梅红也不该就这样不为人知。”程树垣说。
      和煦沉默了良久,将被子给他往下放了些,说:“你发烧了,继续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程树垣在第一次听到和煦的声音时就觉得他十分适合做个催眠博主,在感觉到冷空气在脖子那处游走时,嘟囔了几句又再度陷入睡眠。
      夜晚繁星点点,和煦站在窗前,似乎听到了那头鲸发出悲鸣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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